“善恶并非永恒的主题，人性才是” 从《太阳以西》谈起

（本帖会写的比较长~不喜欢罗里吧嗦的可以点X了） 最近有看到一个帖子，观点是村上春树是一个负能量的作家。 我感觉这个帖子很好地让我反思了自己，通过反思我对村上春树长达十年的阅读史，顺便也让我下了结论。 首先说一下我自己的村上阅读。我从初中开始看村上，目前参加工作3年。读的最后一本村上的小说是《1Q84》，非小说类是《当....跑步》。 之所以会止步在1Q84，是因为【以下内容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很喜欢这部作品的人，建议直接点X】，我个人觉得，1Q84里面，过去我喜欢的村上风格已经消失殆尽。 Part I 大和民族本来就是一个纤细并且充满矛盾的国家，它的文学也是纤细而充满矛盾的。作为一个日本文学的爱好者，我也经常思考，日本的文学，不管是古代，近代还是当代，是否对于人格的健康发展有裨益？ 讨论这个问题，还要排除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外化作用”。读者把自身的想法投射在作品里面，甚至作者身上。通俗点说就是淫者见淫。读者如果充满了负能量，当然会盯着村上作品里颓废的部分不放。连这点都理解不了的人，只能说太缺乏心理学常识。 回到作品本身。 某位豆友捉住《太阳以西》里面男主角的一段发言不放，就此判断村上春树是一个负能量的作家，我们且不说这种什么是作者本人的生活，什么是小说，甚至小说，自传，和自传体小说都搞不清的人有没有文学常识。首先我想问:您好好读过哪怕一遍《太阳以西》么？ 《太阳以西》是一部怎样的小说？ 初君在与自己的初恋岛本失去联系多年后，因为一本杂志的契机，两人在初君开的酒吧里重逢了，此时初君已婚。两人依然感受到对彼此的吸引，但是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克制这种感情。最终，因为岛本已经被生活伤害，（关于岛本这个角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有自己的看法的，但是这里不赘述），两人在发生了水乳交融的性关系后，岛本不告而别，从初君的世界里消失。 “我这个人啊，本质上是可以作恶的”，这句话来自初君的自述。要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妨看看前后文。初君在岛本离开后，精神世界岌岌可危。他丧失了自己可以做一个好丈夫的自信（在这之前，我们不妨说，其实他还做的不错，一个人是不是一个好丈夫，要看他有没有偏离自己所在社会的道德准则，当然，如果说社会的准则和他的个人价值观有冲突，那又另当别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也不算好丈夫），陷入了浓重的自我怀疑，而这时候能拯救他，告诉他其实他既可以给自己，又可以给别人带来幸福的女人——岛本，却已经不复存在。 初君不仅精神上背离了妻子，也在肉体上背离了她。从这个意义上，他并不是一个好人。我感觉从弗洛伊德开始，心理学的进步在于，弗洛伊德绕开了人的道德问题，但是后继者们发现，最终为了人的健康发展，我们还是要去分析一个人（在这里是角色）的道德问题。我个人认为，如果想要避免这种精神危机，那么，正确的做法是在岛本出现之后，就和妻子坦白一切，并且和岛本商量此事。换句话说，男女主角都是有性格弱点的，两人都优柔寡断，多愁善感，都不自信。换句话说，都不成熟。 但是我想问问每个人：如果你是初君，你会怎么做？ 我同样优柔寡断，对自己不自信，换做是我，也有可能也在妻子和初恋之间犹犹豫豫，最后伤害了两者。 但是这不正是小说本身的成功之处么？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初君这个人物一点都不高大上，他有的缺点咱都有，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咱喜欢。作者写的真好”。 Part II 什么是“正”，什么是“负”？如果简单理解成善与恶的话，那么村上春树简直是当之无愧的正能量作家，只是他的表现方式十分带有个人风格，换句话说，比较隐晦。 这种隐晦的方式当然会造成误解了，张爱玲也曾经写过一篇主题隐晦的小说《色·戒》，《色·戒》是批判汉奸的，可是还是被人骂“这是歌颂汉奸的行为，尽管是隐晦的歌颂”，导致张爱玲写了生平唯一的一篇剖析自己作品的文章。 在《太阳以西》这部小说里面，“恶”本身并没有出现，但是并不是不存在，那就，伤害了女主角岛本的“那些”。 “那些”是什么？《太阳》本身没有给予解答，但是在村上春树许多其他小说里，其实他已经给出了回答。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拧发条鸟的编年史》中的绵谷升。 绵谷升是什么？绵谷升才是真正的”负能量“，百度百科把他称为“当代日本的 恶之源“，”他有一种力，这种力和人类历史上的某些阴暗邪恶的部分直接相连，他如果成为政治家，整个霓虹都有可能陷入负能量的怪圈，他对加纳克里他也粗暴地使用了这种力。“（个别文字是我个人的理解，不完全是原文，见谅） 我依然要说，村上对这种善恶对抗的主题描绘的是非常隐晦的，绵谷升的恶，村上没有直接写出来，小说本身告诉我们绵谷升做了什么，有四个来源：1 秘书牛河的叙述 2加纳克里他的叙述 3 冈田升在最后和久美子的交谈中的叙述 4久美子最后的信 但是在最后，冈田久美子终于在丈夫的帮助下，战胜了自身羸弱不堪的部分（注：心魔），二人一起挫败了绵谷升。 注意我的表述，我上面这句话缩句之后是“二人一起挫败了绵谷升”。换句话说，冈田久美子本人的努力不可少。 但为什么同时，冈田亨的帮助也不可少呢？原因有二：一，要想打败强大的敌人，孤军奋战是不可能的，就像亨其实也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比如赤坂母女，舅舅，加纳马尔他，甚至”无面人“（这个人是不是代表着亨本人，这里先不讨论） 第二点，就是因为冈田亨和冈田久美子彼此相爱。 这种因为“爱”，而战胜了人间丑恶的主题，在村上的其他小说里也有体现。如果说《鸟》是爱情，那么我们可否把《寻羊历险记》看作是一部描述友爱的小说？ 寻羊历险记里面的“恶”，是“羊”，最终，“鼠”还是在主角朋友的帮助下，战胜了自身的懦弱，把“羊“从世界上抹杀了。 在这里还是重复一下我的基本观点，“自杀”在大多数人眼里不是一个正面的词汇，但是日本是一个自杀现象比较常见的国家，村上春树也会受到整个社会环境的影响。鼠本人的懦弱性比冈田久美子还要顽固，所以最终没能存活下来。如果单从这点上来看，《寻羊》比《奇鸟》要颓废。 我们再来看一下两部小说的写作时间，《寻羊》是村上的早期作品，《奇鸟》则是中年的作品。熟悉林少华的序的人应该对下面这段话不陌生：“如果说《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是村上春树青年时代平地筑起的一座寒气逼人的摩天冰峰，《奇鸟》则是其步入中年后向所谓文学极限全力发起的一次冲击。小说出版不久即被《朝日新闻》连续几周列为十大畅销书之一，甚至榜首。” 从篇幅上来看，《奇鸟》是村上篇幅最长的作品，在我书架上的译林版村上全集（没有13年以后的作品）里面，其他书顶多能当屁股垫子，而《奇鸟》可以当板砖。或许可以算作村上唯一的超长篇？ 写到这里，我已经基本表述了我的观点。到饭点了，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