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恒大音乐节20140629太原站
来自:焱之
现在我听着昨晚的录音,一整天,不知该从何写起。 那个夜晚太好了。你太好了。 不管不顾地翘掉了国际实际交流周的课,坐火车一整天,从成都赶回太原;又在演出当天找错地方,步行一个多小时才找到正确的公交;又在人群中站着挤着,双脚痛到散场后只能一瘸一拐挪出会场。 我从远方赶来,只为赴你一面之约啊,我亲爱的朴树先生。我的家乡,这天恰是不热不晒清风徐来最适合音乐节的好天气。 歌单:《傲慢的上校》、《Radio in My Head》、《Colorful Days》、《白桦林》、《那些花儿》、《生如夏花》、《旅途》、《我去2000》、《在希望的田野上》、《我不能》(原来的《别,千万别》)。返场曲《Radio in My Head》。 可你怎么能不爱说话到这个地步啊。招呼都不打就开唱,《傲慢的上校》完了就四个字“谢谢你们。”《Radio in My Head》之后总算多了几个:“你们好沉闷啊。(停顿片刻)不要这样啊。”哼,我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都被你当背景音了吗?哪里就沉闷了!就算沉闷还不是因为你都不讲话! 《Colorful Days》唱完,你转身背对我们,几步走到器械台前摘掉变光镜,再转身走回来,还是那样干净安静的一张脸,全场沸腾。有妹子喊“朴树,我们永远支持你!”你抿着嘴沉默片刻,很认真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支持我。我是觉得,如果我真的好的话就,请你们支持我,如果我就那么回事儿的话,不支持……”你停下来,然后在此起彼伏的“你是最好的!”“加油!”中你看看大家,手放在吉他弦上:“这个一起唱吧。” 是《白桦林》。我在台下,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虽然运气太好,前面不时有人走掉,我得以一直往前挤,但直到这首都被前面几排脑袋挡得严实,别说在舞台上立麦前站得规规矩矩抱着吉他唱歌的你了,连大屏幕上的你都很难看到一眼。即使如此还是跟着唱每一首,到这首的副歌部分,“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突然就泪崩了,毫无征兆地。是因为你唱这首的声线太低沉吗。你的女和声,她和她的吟唱,真美啊。大家都为她鼓掌。 这首唱完,你还是那句“谢谢你们”,然后突然转向右方:“二帅,给我找一个绳儿,我裤子要掉了。”我破涕为笑,然后你说:“呃,这首歌,呃,一起唱也是。”你弹起《那些花儿》的前奏,还在大家的尖叫声中小声问:“可以吧。” 简直雪上加霜啊。我一边往前挤竭力想看到舞台上的你,一边右手举着录音笔过头顶,左手还得护着拎包,满脸的泪没法儿擦,嗓子都哭堵上了还跟着大合唱一字字地唱每一句,声音完全劈了好吗。 但大合唱的声浪多么美好。你也感动到了吧,第一段结束时你向大家笑了一下,那么灿烂无保留地,瞬间换来一片尖叫。大家喊“再笑一个!”“你笑起来好帅!”你却不再开口笑了,只抿着嘴,眼睛弯着,安安静静弹着吉他唱歌。可你笑得那么好,要多笑笑才对啊。 愿这世界永远有足够美好的可以让你笑。 《那些花儿》刚完,你就小声来了一句“我去……系一下裤子。(此处停顿是表达要离开一会儿,不是“我去!”的意思。我们小朴怎么可能说“我去”呢对吧)”然后在舞台上左右晃一下,才选择从右边走下台不见了。你这条灰蓝色的运动裤是有多松啊。不过你真心好瘦,四十岁的男人了还这么瘦,小臂上的肌肉还那么漂亮,真难得呀。 有几个妹子冲还在台上守着立麦的德恒喊“德恒,新婚快乐!”帅气的德恒一扬脸,朝妹子们的方向看一眼:“实在谢谢你们。”那微长略遮住眼睛的刘海,那已过耳将及肩的头发,分明就是你从前的样子啊。对你的第一印象其实来自报纸转述的你的一句话:“我留刘海是为了不把这丑恶的世界看得太清楚。”当时还在小学吧,最多初一,看到这句,心想哇这人霸气哦说得好!谁承想现在亲眼见过,居然腼腆成这样…… 此时我终于突破几重人墙挤到了第一排。你回来了,套上吉他。有个男粉高喊“《生如夏花》!”你说:“嗯,是的,是这个歌儿。呃,这个歌儿我好久没唱了没感觉了,想请你们来唱。可以吗?可以吗?”大家喊“可以!”我听见自己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然后你拨一个和弦,前奏响起。我忍不住一声尖叫,好容易才止住的泪瞬间又涌出来。 拼命地放声跟唱,哭得比之前任何一首都要凶。我永远无法让你知道这前奏这旋律这歌词这人声这配器给我多少震撼,那当真是五脏六腑血脉呼吸都随之震颤的无可名状无可比拟的感受,我知道终一生再不能于别处获得。那个当时几近绝望的傻女孩,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好了,然后被你这一首歌拯救,灵魂新生。就这么一首歌啊,就这么一首《生如夏花》,你知道吗。 第一段副歌前你大喊一声“你们!”紧接着是全场那么清楚的大合唱:“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我在这里呀,就在这里呀。惊鸿一般短暂,像夏花一样绚烂。” 你哼着调子,我们唱着词,每段副歌都如此,多完美。直到最后一段,你加入我们,虽然你把“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唱成了“我在这里呀,就在这里呀”,我也还是觉得恰到好处的完美。你在这里,我们也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还要再求怎样一个更好的世界? 你慢慢地唱完最后一句“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尾音拖得长。有妹子喊“你真棒!”我也终于完全不能克制,一遍遍地喊“我爱你!朴树我爱你!”到破音,反正我早已在台下哭成了一个旁若无人的傻逼。从刚挤到第一排就紧靠住挡板,左手拿录音笔,右手竖大拇指给你,直到你唱完最后一首离场。你一定看到了吧,你数次看向我这里,有一次你微微躬身,透过立麦杆看过来,视线停留了好几秒。我跟着唱你的歌,我隔着泪光直直地望进你眼里,我觉得你在看我,我觉得我与你对视了,就算是幻觉也请让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吧。你站在台上,离我不到五米。你这么好,你这么好。 然后是《旅途》和《我去2000》。之后台下一声声的“朴树快到碗里来!”“朴树,我爱你!”“我们都爱你!”“我们永远爱你!”你沉默了一小会儿,居然小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众人欢呼,你又小声补充:“音乐就是爱。”有个妹子喊:“享受它,坚持它,我们支持你!”你在舞台上朝妹子的方向走几步,抬起一只手括在耳朵后面,询问的眼光。妹子更大声地喊了一遍,我站得离你更近,还帮她又喊了一遍相同的意思。享受音乐,坚持音乐,我们永远支持你。多好啊,我们知道你将永远坚持,只要你在,我们也将永远支持。这多好啊。 然后你又笑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喊“笑起来好帅!”“我爱你!”“等你新专辑!”“多唱几首!”“新专辑什么时候出啊?” 你看着我们:“嗯,我有好多好东西跟你们一起分享。” 我身后有个妹子喊:“谢谢你!我爱你!” “谢谢你们。” 全场再次欢呼。你摘下吉他:“调一下弦啊。”你往后走几步,背对我们盘腿坐下,抱着吉他。你怎么连调弦都能弹出那么好听的声音呢。然后你站回麦前,拨一下弦又埋头鼓捣:“稍等。”调一阵终于抬起头:“习惯了。”下一秒就开口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就不能先报一下歌名吗你这家伙,反应也是需要时间的呀。 唱完这首,你咳一声:“呃,刚才那是最后一首歌儿。” “不行!” “不同意!” “再来一首!” “别走!” “不能走!” “你好棒!” 我拼命喊心心念念了好久的《New Boy》,旁边居然有几个同好跟我一起。你好容易才在大家的挽留中插进话来:“一般呢,这首歌儿一般都是用来结尾的。然后,呃,今天,呃,我们把一般用来开场的歌儿放在最后了啊。这首歌儿叫,呃,这首歌儿是一首老歌儿,是我第一张唱片的歌儿,嗯原来叫做《别,千万别》,现在,但是现在又有另外一个名字了。我想的是说,嗯,这个年代的事情,就是咱们大家有幸生活的这个年代。呃,呃我想说,(语气突然笃定起来,声音略提高)如果全世界都丧心病狂,如果所有人都抢劫银行,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这首歌儿叫《我不能》。” 众人尖叫,前奏响起。你低头看大家:“那我希望你们玩儿起来。我觉得你们整个儿,(众人再次尖叫)你们整个儿晚上都非常沉闷。”然后抬头看对面远处:“导演能把灯先关上吗?”导演关掉了所有追光,只留下一束打在你正面的白亮高光,你指指面前的光线:“我说的是这一盏。”所有的光都黯淡,你的轮廓在台上变成剪影。然后你高喊一声我没听出来的内容(发音特别像是lady的两个ei发成ai),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开始唱《我不能》。 似乎是法英双语歌词?我感觉你直到这首歌才终于真正完全放开。完全释放的你是舞台上的王者,好man哦,可你怎么就这么慢热呢。这首终了,大家又开始锲而不舍地喊“别走!”“不要走!”“最后一首!”我也还是不死心地一遍遍喊《New Boy》。你在台上无奈地笑,居然有点儿像个撒娇的孩子:“哇,没(拖长声音)啦。” 德恒凑到麦前:“还要吗?” “要!”“朴树!朴树!朴树!朴树!……” 你在舞台上绕一圈,与每位乐手和声商量一下,终于又回来:“各位,真的没歌儿唱了,我把前面的歌儿再,再唱一个好吗?(众人欢呼)咱们也不lie wa(这个双音节词我听了N遍录音还是分辨不出啥意思),昨天,昨天在上海唱的,然后昨天舞台上事故不断,心里特别不刷(其实应该是爽吧,但你发的分明就是刷的音,为什么呢)。” 大家喊“接着唱!”然后就都在前奏中high起来了。我没回头看,想来应该是全场挥舞手臂蹦跳律动的场面吧,因为你在台上赞赏:“就是这样!” 身边有人在返场曲《Radio in my head》中随着节拍击掌,我腾不出手,只能不错眼地看着台上的你,光影中燃烧的你。就这么想起两年前我的大一上期,又是一段艰难挣扎的时光,绝望更甚从前所有。那天晚上窝在寝室,看“树与花”的饭拍视频,你在里边请大家与你一起唱《生如夏花》的副歌部分。对着笔电屏幕,捂着嘴不出声地唱着每一个字,哭到泪流满面,恶狠狠地赌咒发誓“为什么我没有在现场。为什么不是我在现场。我要跟你一起唱,我要在台下看着光影中燃烧的你,跟你一起唱。” 后来我终于从自我厌弃的泥潭中挣出来,后来我终于确信此生再不会那般自卑绝望,后来我终于明确终一生献祭的理想并愿为之倾我所有,后来我真的在台下离你不到五米的地方看着光影中燃烧的你,跟你一起唱。你是我青春岁月里几乎全部的力量之源啊,而你就要离开了。这首歌不要停该多好。 你还是唱完了:“等我再回来吧。”你摘下吉他,语气轻快地上扬。其实你已经给了我们一个小时,你多慷慨。虽然你到底没有唱《New Boy》,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听到你唱这首live的。还有《且听风吟》,还有《La Perte》,还有《我爱你,再见》,还有《召唤》,还有你其他的所有歌。与你有关的一切奇妙,都让我愈加坚信,所有的执念都终将实现,只要心中坚持的执念,足够强大。 “《送别》!” “不要走!” “《送别》!” “我爱你!” “《送别》!” “没事儿常来!” “朴树!朴树!朴树!朴树!……” 本已走向后场的你终于被我们喊了回来。你对我们说,我觉得你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和笃定。你说——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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