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 《阿卡狄亚》汤姆·斯托帕
红.
人物表 托马西娜·科弗利 13岁,后来是16岁 塞普蒂莫斯·霍奇 托马西娜·科弗利的家庭教师,22岁,后来是25岁 杰拉拜 管家,中年人 埃兹拉·查特 诗人,31岁 理查德·诺克斯 园艺师,中年人 第一幕 第一场 一八零九年四月,德比郡一幢规模巨大的乡间宅邸内的一个房间,它望向庭园。 如今,这幢宅邸会被称作一座宏伟堂皇的住宅。舞台后部的墙主要是落地窗,高大,美观,未挂窗帘,其中一扇或多扇也当作门使用。窗外之物不必说明,也不必能够看到。我们得知这幢住宅位于当时典型的英式庄园内。我们也许能看到可以说明这点的迹象,也许只有光线、空气和天空而已。 尽管有张大桌子在正中央,但房内看上去空空荡荡。桌子、直背椅和另外惟一一样家具——建筑师的工作台或阅读台——都有古色古香的特点,但在这里,它们放在未铺地毯的木地板上,看起来如同一间教室里的摆设,都朴实无华,而这里此时正是主要用作教室。如果有何雅致之处,都是在建筑风格上。除了形制之大,无任何令人印象深刻之处。两侧墙上都有一扇门,都关着,但有一扇法式落地窗开着,外面是明亮然而未见太阳的上午。 房内有两个人,每人都忙于看书写字,各忙各的。学生为托马西娜·科弗利,十三岁。教师为塞普蒂莫斯·霍奇,二十二岁。每人有本打开的书。前者的是薄薄的数学初级课本,后者的是漂亮的四开大书本,崭新,为自费印刷,上有小带子,可以在书合上后绑上。他的活页纸等等夹在一个硬底文件夹上,也用带子绑起来。 塞普蒂莫斯有只乌龟,老是在睡觉,以至于可用作镇纸。桌子上另一处有个老式经纬仪,还有摞起来的其他书。 托马西娜 塞普蒂莫斯,什么是交媾? 塞普蒂莫斯 交媾就是张开手臂,抱着一块牛肉侧面的行为。 托马西娜 完了? 塞普蒂莫斯 没有……抱紧一块羊的肩膀肉,一块鹿的腰腿肉,抱着一只松鸡……caro, carnis;阴性,肉。 托马西娜 它是一种罪吗? 塞普蒂莫斯 不一定,我的小姐,但是如果说交媾有罪,它就是种肉体的罪,谨此作答。我们在我们的高卢战争中吃过“Caro”——“布列吞人以牛奶和肉为食”——“lacte et carne vivunt”。可惜种子落在了石头上。 托马西娜 那是俄南之罪,不是吗,塞普蒂莫斯? 塞普蒂莫斯 没错,他给他嫂子上了一节拉丁语课,上完后,她几乎一点也不比没上时更聪明。我还以为你在为费马的最后定理寻找证明方法呢。 托马西娜 很难,塞普蒂莫斯。你得告诉我怎么找。 塞普蒂莫斯 我要是知道,就没必要问你了。费马的最后定理已经让人们忙乎了一百五十年,我希望它也能让你忙得够久,好让我阅读查特先生赞美爱情的诗,除了它自身的可笑,别的什么都别来让我分心。 托马西娜 我们的查特先生写了首诗? 塞普蒂莫斯 他以为他写了首诗,没错。可是照我看,连在你的代数里,都比查特先生的《伊洛斯之床》里有更多肉欲呢。 托马西娜 噢,别提我的代数了。我听到杰拉拜跟厨子说有人看到查特太太在凉亭里交媾。 塞普蒂莫斯 (沉默片刻)真的吗?杰拉拜有没有刚好提到她跟谁那样呢? 闻此,托马西娜迷惑不解地皱着眉头想。 托马西娜 你什么意思,跟谁? 塞普蒂莫斯 跟什么?一点没错,真是荒唐。谁传出来的? 托马西娜 诺克斯先生。 塞普蒂莫斯 诺克斯先生! 托马西娜 爸爸找来的园艺师。他在庭园里摘果子时看到的——用他的小望远镜——查特太太在凉亭里交媾。 塞普蒂莫斯 你想跟我说诺克斯先生告诉了管家吗? 托马西娜 不是。诺克斯先生告诉了查特先生。杰拉拜是从马夫那儿知道的,马夫无意中听到诺克斯先生告诉查特先生,就在马场那里。 塞普蒂莫斯 查特先生在忙着关马厩门。 托马西娜 你什么意思,塞普蒂莫斯? 塞普蒂莫斯 这么说,到目前为止,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园艺师诺克斯先生、马夫、管家、厨子,没错,还有查特太太的丈夫,那位诗人。 托马西娜 还有擦餐具的阿瑟和擦鞋的,现在还有你。 塞普蒂莫斯 没错。他还说了什么? 托马西娜 诺克斯先生? 塞普蒂莫斯 不,不是诺克斯先生,杰拉拜。你听到杰拉拜告诉厨子。 托马西娜 杰拉拜几乎刚开始说,厨子就赶忙不让他说了。杰拉拜不知道我可以在上课之前吃完昨天楼上剩下的兔肉馅饼。我想你没跟我说实话,塞普蒂莫斯。凉亭毕竟不是肉柜。 塞普蒂莫斯 我从来没说过我下的定义是全面的。 托马西娜 交媾是接吻吗? 塞普蒂莫斯 是。 托马西娜 还搂着查特太太? 塞普蒂莫斯 对。现在,费马的最后定理—— 托马西娜 我想得也不少。我希望你感到害臊。 塞普蒂莫斯 你说我,小姐? 托马西娜 你要是不教给我事物的真实意义,谁还会? 塞普蒂莫斯 啊。对,我感到害臊。交媾就是性交,指的是男方性器插入到女方性器,目的是生育和快活。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费马的最后定理断言当x、y和z都为整数,n大于2时,前两数n次幂后的和永远不会等于后一数的n次幂。 短暂沉默。 托马西娜 呃! 塞普蒂莫斯 然而,这就是费马的最后定理。 托马西娜 恶心,不可思议。等我长大到自己可以实践时,我这样做的时候,永远都会想起你。 塞普蒂莫斯 非常感谢,小姐。查特太太今天早上来过吗? 托马西娜 没有。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性交的事吧。 塞普蒂莫斯 关于性交,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了。 托马西娜 它和爱情一样吗? 塞普蒂莫斯 噢不,比那强多了。 有一扇侧门通向音乐室。此时另外一扇门打开,管家杰拉拜进来。 我在上课,杰拉拜。 杰拉拜 请原谅,霍奇先生,查特先生说您得收到他的信,是封急信。 塞普蒂莫斯 噢,很好。(他接过信)谢谢。(意在打发杰拉拜走)谢谢。 杰拉拜 (原地不动)查特先生让我带您的回话。 塞普蒂莫斯 我的回话?(他打开信。没有信封什么的,但有张“封皮”,折叠和封缄后,可以作信封之用。他随随便便把封皮扔到一边并读信)嗯,我的回话是因为我的习惯和对勋爵的职责,直到十一点三刻,我都要给他的女儿上课。我教完后,如果查特先生还在,我将乐意奉陪,在——(他看了一眼那封信)在猎枪室。 杰拉拜 我会这样告诉他,谢谢您,先生。 塞普蒂莫斯叠起信,并把它夹进《伊洛斯之床》。 托马西娜 中饭吃什么,杰拉拜? 杰拉拜 煮火腿和卷心菜,小姐,还有米饭布丁。 托马西娜 噢,好呀。 杰拉拜下。 塞普蒂莫斯 哼,我算看透诺克斯先生了。他装扮得像个绅士,一个园艺方面的哲学家,一个能移山造湖的梦想家,但是要说在庭园里,他就像是那条蛇。 托马西娜 你搅动米饭布丁时,塞普蒂莫斯,那勺果酱自己散开,并留下红色的尾迹,就像我那张星相图上的流星。但是如果你往反方向搅动,果酱也不会再回到一起。确实,布丁毫不理会,而是像以前一样,继续变成粉红色。你觉得奇怪吗? 塞普蒂莫斯 不觉得。 托马西娜 嗯,我觉得奇怪。你没法再通过搅拌把东西分开。 塞普蒂莫斯 再也不能,除非时间倒流,既然时间不能倒流,我们便只能一路搅和下去,从混乱到混乱再到混乱,直到全部变成粉红色,不再改变,也不能被改变,我们就算永远完了。这被称作自由意志或者自我决定。(他拿起乌龟,把它在几张活页纸上挪几英寸,好像它迷路了,并警告它)坐下! 托马西娜 塞普蒂莫斯,你认为上帝是个牛顿派吗? 塞普蒂莫斯 伊顿生?几乎肯定是,我想是吧。我们一定得让你哥哥把它当作首要的一件事去问。 托马西娜 不,塞普蒂莫斯,牛顿派。塞普蒂莫斯!我是不是第一个想到这点的人? 塞普蒂莫斯 不是。 托马西娜 我还没说呢。 塞普蒂莫斯 “如果从最遥远的行星到我们脑子里最小的原子都遵守牛顿的定律,那么自由意志呢?” 托马西娜 不是。 塞普蒂莫斯 上帝的意志。 托马西娜 不是。 塞普蒂莫斯 罪过。 托马西娜 (嘲笑)不是! 塞普蒂莫斯 很好。 托马西娜 如果你能让每个原子都固定在它的位置及方向上,如果你的脑子可以理解所有被这样中断的动作,另外如果你的代数真的、真的很好,你就能写出关于所有未来的公式,尽管没人会聪明到能做这件事,但这个公式必然存在,等着人来写。 塞普蒂莫斯 (沉默片刻)没错。(顿了一下)没错,就我所知,你是第一个想到这点的人。(顿了一下后,有点认真地)在他那本《算术》的书边上,费马写道他已经发现了对于他的定理的一个很棒的证明方法,但是书边太窄,不够他写下来。这条笔记在他死后被发现,从那天起到现在—— 托马西娜 噢!我现在明白了!答案完全显而易见! 塞普蒂莫斯 这次你也许弄巧成拙了。 门被有点凶狠地打开。查特上。 查特先生!可能我让人捎的话捎错了。我十一点三刻才有空,如果那时候方便的话。 查特 不方便。我的事情等不及。 塞普蒂莫斯 那我想你已经得到了克鲁姆勋爵的旨意,那就是你的事情比他女儿上课更重要。 查特 我没有,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请勋爵来解决。 塞普蒂莫斯 (短暂沉默)小姐,去音乐室证明费马的定理吧。你要是能找到证明方法,我再给你一勺果酱。 托马西娜 塞普蒂莫斯,没有证明方法。完全显而易见的是,书边上的笔记是个玩笑,就是要搞疯你们大家的。 托马西娜下。 塞普蒂莫斯 哎,什么事等不及了? 查特 哼,我想你知道。你侮辱了我的妻子。 塞普蒂莫斯 侮辱她?那等于违背了我的本性和行为准则,还有我对查特太太的景仰。 查特 我听说过你的景仰!你昨天晚上在凉亭里侮辱了我的妻子! 塞普蒂莫斯 你搞错了。我在凉亭里向你的妻子表明了爱意。她让我去那儿跟她见面,我把她的纸条不知道放哪儿了,我敢说我可以找到给你看。谁要是到处宣扬我没到场,上帝为证,那是谣言。 查特 你这个混帐的色鬼!你为了掩盖自己的怯懦,不惜败坏一位女士的名誉。不行!我要跟你决斗! 塞普蒂莫斯 查特!查特,查特,查特!我亲爱的朋友! 查特 你竟然这样称呼我。我要求你答应决斗! 塞普蒂莫斯 查特太太要我答应,现在你也要我答应,我不能整天把时间花到满足查特一家的要求上。至于你太太的名誉,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查特 你这个流氓! 塞普蒂莫斯 我向你保证,查特太太迷人而且活泼,说话声音好听,步态轻盈,体现了她这一性别身上上流社会为之赞赏的特点——不过她出名主要是因为容易到手,这让她处于一种热带性潮湿的状况,以至于一月份时,她的衬裤里面还会长兰花呢。 查特 去你妈的,霍奇,我不想听!你决不决斗? 塞普蒂莫斯 (斩钉截铁地)不!如今在世的一流诗人不超过两三个,我才不会就因为在凉亭里站着跟一个女人干了那事,就去打死其中之一,而这个女人的名誉就算让一队火枪手照花名册挨个点名全上,也维护不了。 查特 哈!这可是你说的!另外还有谁?依你看来?不——不——!这太离谱了,霍奇,我可不会被奉承得忘了要干什么。这是你说的,对吗? 塞普蒂莫斯 是我说的。弥尔顿要是没死,我也会对弥尔顿说同样的话。当然,我不会那样说他妻子—— 查特 可是在活着的中间呢?骚塞先生呢? 塞普蒂莫斯 骚塞我要是看到就一枪打死他。 查特 (难过地晃晃头)对,他已经堕落了。我很喜欢《塔拉巴》,但是《马多克》,(他吃吃地笑)噢,我的天!可是我们忘了现在的正事。你占了查特太太的便宜,而且好像这还不够糟糕,在这儿干活的每个马夫和洗碗女工看样子都知道—— 塞普蒂莫斯 要命!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查特 我听到你说了,先生,我不否认我欢迎你的尊重,上帝为证,如果不属于围绕着杰弗里和《爱丁堡评论》的那个雇佣文人和禄虫的圈内人,就会多么不受赏识—— 塞普蒂莫斯 亲爱的查特啊,他们是根据赫兰德勋爵的客人座次来衡量一位诗人的。 查特 我的天,你说得对!还有,我很想知道在《皮卡迪利娱乐》上诋毁我的诗剧《土耳其少女》的那个恶棍叫什么! 塞普蒂莫斯 《土耳其少女》!它是我的枕边书啊!我一睡不着觉,就会拿起《土耳其少女》,它就像是我的老朋友! 查特 (高兴地)说得好!那个恶棍写道,就算它上面裹着面包酱,里面填了栗子,他也不会拿去喂他的狗。查特太太读到那里时,她哭了,先生,两星期不让我碰她——这让我又想起我来干吗—— 塞普蒂莫斯 但是你的新诗,将让你的名字不朽—— 查特 不管会不会—— 塞普蒂莫斯 这不成问题,先生。没有哪个圈子能和读者大众的欢呼对着干。《伊洛斯之床》将造成轰动。 查特 这是你的估计? 塞普蒂莫斯 是我的目的。 查特 是吗,是吗?哦,哦!我不明白你的话。 塞普蒂莫斯 你看,我提前得到了一本——寄给我让我评论的。我提到了评论,可我说的是高度评价你的天赋,还有你在英国文学中理应占据的位置。 查特 嗯,我得说,这真是……你已经写了吗? 塞普蒂莫斯 (干脆地说)还没有。 查特 噢。要多久……? 塞普蒂莫斯 要想写得好,首先需要仔细重读你的书,你的两本书,读上几遍,还要视情况需要,挑出作品片段来表明尊重或者蔑视所在。我记笔记,当然,还整理想法,最后,当万事俱备,而且心平气和时…… 查特 (灵机一动)查特太太原先知不知道?在她——在你—— 塞普蒂莫斯 我想她很可能知道。 查特 (兴高采烈)这个女人为了我,什么都肯做!现在你了解她这个人了。对,上帝为证,她真是我的好妻子,没错! 塞普蒂莫斯 单是因为这一件事,我也不会让她当寡妇。 查特 布赖斯上校有次表达过同样的看法! 塞普蒂莫斯 布赖斯上校也表达过? 查特 霍奇先生,请允许我愉快地为你题词,可以用托马西娜小姐的笔。 塞普蒂莫斯 你跟克鲁姆勋爵和夫人攀上关系,是由于你跟夫人的弟弟决了一次斗吗? 查特 不!那全是胡说八道——谣传!不过那是个带来幸运的错误,这个错误给我带来一位皇家海军上校,并且是位伯爵夫人的弟弟的恩顾,中间原委我想沃尔特·司各特先生也讲不完。现在我到了这里,西德利庄园上一位尊贵的客人。 塞普蒂莫斯 嗯,先生,你可以说你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 查特已经在为那本书题词,用的是桌子上的笔和墨水。 诺克斯从查特进来的那扇门进来。他拿着卷起来的设计图。 正在题词的查特对诺克斯视而不见。诺克斯看到屋里的人,惊慌。 诺克斯 哎呀! 塞普蒂莫斯 哈,诺克斯先生!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恶棍!你的望远镜呢? 诺克斯 我请求离开——我还以为伯爵夫人——对不起—— 他正要尴尬地离开,但是查特的说话声又让他停下脚步。查特声音洪亮地念题词。 查特 “呈吾友塞普蒂莫斯·霍奇,他支持作者并向其热烈致意——埃兹拉·查特,一八零九年四月十日于德比郡西德利庄园。”(把书递给塞普蒂莫斯)好了,先生——可以拿给你的孙辈看! 塞普蒂莫斯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太好了,你觉得呢,诺克斯? (孙仲旭 译)
你的回复
回复请先 登录 , 或 注册相关内容推荐
最新讨论 ( 更多 )
- 一些独角戏合集,分享给大家 (土乙木)
- 求《每一件美妙的小事Every Brilliant Thing》的剧本 (kez)
- 【剧本】夏日烟云 田纳西·威廉斯 (始于足下王铁头)
- 【个人整理】上海戏剧学院推荐剧本100部 (是谁住在深海的)
- 求 寻她芳踪 剧本 (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