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砚斋
来自:无印台
脂砚斋 《红楼梦》和“红学”能有今天,离不开几位大师,但如果没有脂砚斋,这一切也就无从谈起。 去年就发宏愿要为脂砚斋立传,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既要立传,单凭书上那些批语肯定不够,至少要上溯到她爷爷李煦。单是李煦写给康熙和康熙在上面作的批示就构成厚厚的一本书,现在有铅印本,我看都没看过。而且脂砚斋精通〈庄子〉,她为〈芙蓉女儿诔〉作了那么多注释,我还是不能把全文读下来……这个传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反反复复地听杰伦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的青瓷极品,洗尽铅华,古朴典雅,“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世间有哪个女子当得起这首歌?李清照算一个吧?只是我对她了解太少。倒是脂砚斋,因为是“红学”言必及的人,我知道的多些。她那全方位的人格魅力,让我不仅欣赏,而且着迷。那就伴着耳畔悠悠飘荡的〈青花瓷〉,在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寞时,来写些关于脂砚斋的点滴,试谴愚忠吧。 大观园那些小才微善的女子,我最喜欢史湘云。再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霁月光风耀玉堂”,仅此一点,压倒群芳。湘云的原型便是脂砚斋。 关于脂砚斋,我从红学家那里已读过不少。大多是从协助曹雪芹穷愁著书的角度说的。而我想的更多的是,脂砚斋是怎样捱过了芹逝以后的日子的。 曹雪芹临终是抱恨的。血泪淋漓地支撑苦斗了这么多年,及至力尽,也只有把残稿托付给脂砚斋。这份担子之重,能不能够承受,还来不及犹豫,就接下了。 举家食粥的人,平时岁月已是艰难。当世界上那个最懂她的人逝去以后,贫病交加,身心憔悴,独身寡居的脂砚斋何以为计?我不知道。是给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还是作上夜的婆子?她本是“贱籍”,为世路所鄙弃,能捞到什么好的营生? 金钏投井,尤三姐自刎,黛玉沉湖……书中这些女儿都悲壮地死去了。脂砚斋的苦,苦过书中所有女儿。经历了深悲大痛的人,看什么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任何一种不知来由的暴力都可以将她捏得粉碎。要是死了倒也罢了,问题是人还活着,种种不幸都要靠心灵一点点去消受。写到这儿,顺便提一下司马迁的〈报任安书〉。 我上高三时对它一点感觉都没有,稀里糊涂地背了过去。落榜的创伤不必待言。不想见人,那个暑假全耗在了“红学”上。上了复习班,再听老师讲〈报任安书〉,感觉一下子开窍了。 “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草创未就,会遭此变,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都大邑,则仆尝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本来挺枯躁的一段文字,因为脂砚斋这样一个挑灯批书的高雅女子,变得有了灵性。司马迁的苦,我可以说懂了。老师说,司马迁写完〈史记〉就消失了。他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离开的这个世界,都是问号。这和脂砚斋又有些像了。除了《脂砚斋全评石头记》,她没有留下其他关于自己真实情况的只言片语。现在的我,也只能通过“脂批”去读脂砚斋。 ——想黛玉此时神情,含浑可爱。 ——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另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下批。 ——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不怨夫。 ——时方午夜,灯影幢幢,读书至此,掩卷出户。见星月依稀,寒风微起,默立阶除,良久。 我最喜欢第四条。这真是“不写之写”,看上去什么都没说,其实是什么都说了。“如果邪恶是华丽残酷的乐章/它的终场我会亲手写上/晨曦的光风干最后一行忧伤/黑色的墨染上安详”这是杰伦的《夜的第七章》。而且这一段唱腔是女声,末了杰伦那一段假声,有撕破夜空的力量。我确实从中听出了脂砚斋的味道。第三十八回中十二首菊花诗,句句是咏脂砚斋,带着这样的心境去听《菊花台》,感觉很不一样。 我在综合高中复读的那一年,是这一生都不忍翻阅的情节。如果说在这可悲中还有可喜的话,那就是更深地理解了脂砚斋,而脂砚斋又帮我理解了很多人。曹雪芹又号“梦阮”。我也为自己想了个别号“脂砚台”。脂砚斋如果知道天地间有个小小的我如此崇拜着她,定会含笑九泉。 现在想来,这个传要拖到什么时候并不重要。如果能在思想、气味、行径方面同脂砚斋走一样的路子,也不枉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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