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海子二首

盛满野花的酒杯 ——祭海子 双手捧出金子般纯粹的酒杯 你从淬火的大地深处走来 盛满野花的酒杯绽放 弥漫着你乡村田野里的忧伤 疼痛的泥土被生命之河劈开 绿色的火焰肆意流淌 盛满野花的酒杯绽放 簇拥着你用痛苦支撑的欢笑 醉心于花朵，这美丽的景色 你替日光完成了神圣的使命 河水猝然断裂，疼痛随即消失 像春风一样展开你的灵魂 将满杯的野花祭奠，在这里 我分享着你不灭的心跳 2006.3.23 诗歌之火 ——给海子，那最初的纵火者 你的诗诞生于一场大火 那周身由尖锐的嗓子构成的天堂 或地狱之门 你的诗诞生于燃烧 疯狂旋转的日 金色车匣 正驮着一队烈焰之马 在漆黑的世界根部艰难地飞翔 这是本源之夜 你静静地飞翔 或行走于旷荒大野之上 盲目的夜风中 硌疼脚骨的石头低低地怒吼 你怀抱本质的火焰 举起黑夜 火焰中心 是万物为你敬奉的 青春的祭典 哀乐四起 犹如圣歌低徊 这是本源之夜 诗人怀抱各自的粮食 火焰 和诗歌 在黑暗中冲杀或砍伐 黑暗的根部 火焰翅膀一动一动 火焰混沌如初的黑翅膀 一动一动 像一种思念长满你的全身 这是本源之夜 有一队掀动翅膀 犹如掀动门扇的鱼群 游过火焰之河汹涌的中心 并且 被古老的黑暗和死亡逼近 火焰 把土地烧成旋涡 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的 火焰 和你红头发的瘦哥哥一样 你也是赤脚独舞 火中取栗的人 不 这还不够 你还要向着太阳 那烈焰中的凤凰 和群龙之首 冲击极限 面朝黄河 背靠祁连 你坐在周天子的雪山 那圣洁的 诗歌王位上 眺望远方 众神隐匿 远方陷入一片空茫 你就是那在宝座之下的黑暗中 舞蹈 扭动 和撕杀的心脏 你就是那在撕杀中 泼溅到额头上的血 那块抒情的血 全身由嗓子的 血小球构成的歌唱的血 染透了日子和肉体的血 以醉为马 你比日子本身还要痛苦 比肉体本身还要美丽 因为朝霞和晚霞 就是你从基督诞生的马厩里牵出的 两匹燃烧的马 血汗淋漓的烈马 它们犹如太阳的风暴和歌剧 越来越壮丽 令人不敢逼视 令人不敢逼视的一切 都源于神圣 神圣的诗歌诞生于一场大火 而你 就是最初的纵火者 你与黑夜同母 并且你就是黑夜 黑夜中 你又是木片 古琴 和燃烧的手指 黑夜中你又是烈焰 光斑 太阳的一条刺目的伤口 令人不敢逼视 一切都归于神圣 世界将在一场大火中毁灭 也将在同一场大火中重生 200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