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岁老船工 吼着成都唯一船工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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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青色棉袄的王绍清,独自坐在黄龙溪古镇旅游木船上,他两眼凝视远方,旁若无人地唱着这里当年耳熟能详的黄龙溪船工号子,引来众多游客。今年91岁的他,是黄龙溪古镇最老的船工。在做船工的一生中,他见证了黄龙溪码头曾经的盛况:“朝出锦官城,夜宿黄龙溪。” 故事导读 今年91岁的王绍清,是黄龙溪古镇最老的船工。每逢双日赶集,他都要去镇上吼几嗓子。他所唱的黄龙溪船工号子,是川江号子的支系,也是成都唯一的船工号子。 老人就是船工号子的活字典:“桡号子”、“橹号子”、“平水号子”、“逆水号子”、“拉纤号子”……不同的号子,在什么时候唱,平水时唱什么,紧水时唱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拉船60多年,王绍清亲身见证了黄龙溪码头“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的壮观。 船工号子,是老人一生的牵挂。去年,听说黄龙溪船工号子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老人显得异常兴奋,忙前忙后地奔波,帮了不少忙。 “嗨——” 老船工的号子是成都唯一的船工号子 黄龙溪古镇上,几乎无人不知王绍清,只要逢双日镇上赶集,他都在。在从黄龙溪古镇到嘉禾村的路上,如果你碰到一位老人,迈着轻盈矫健的步伐,用洪亮的嗓音唱着船工号子:“养家糊口来拉船,挣到银子把家还……”那他一定是王绍清。他的大儿子王永林说,父亲每隔天就要步行6公里到镇上去转转,锻炼身体,一路上唱船工号子都不会停下来。 王绍清口中所唱的黄龙溪船工号子,是川江号子的支系,也是成都唯一的船工号子,是成都及川西平原历代船工劳动和生活的真实反映。在家里,老人兴致勃勃地介绍各种号子:“桡号子”、“橹号子”、“平水号子”、“逆水号子”、“拉纤号子”、“数板”、“幺二三号子”、“斑鸠号子”、“驳船号子”等。这些不同的号子,都是在不同的时候唱,平水时唱什么,紧 水时唱什么,抛河、靠岸、离港、过滩的时候又该唱什么,非常讲究。 “嗨佐——” 老船工的生活融在不同水流和号子中 开始做船工,王绍清完全是迫于生计,从做学徒到做帮工,再到做十几年的临工,他没有属于自己的船。后来,王绍清已经完全将自己和船工这个职业融在一起了。 开船时,船工领唱,船工们应对则是唱“哦竭搓”、“嗨佐”。行船过程中,全体船工用力搬桡,情绪较紧张激烈,领唱者常用高亢的歌声唱出较长的句子,船工们则以“嗨”、“嗨佐”等号子声相呼应;当船行至浪急滩险的河道时,木船行驶非常危险,船工们情绪紧张激烈,劳动强度极大,就唱起节奏急促、近乎于嘶喊的“拼命号子”。总之,不同的水流有不同的号子,主要目的还是船工们一起鼓劲,度过险境。 船工号子的歌词,都是船工们拉船时根据水流情况、地理环境即兴创作。黄龙溪流传的号子歌词:“上江口,下江流,黄龙溪转苏码头。中和二场路好走,嗨唷嗨唷,加把油”,“脚蹬石头手摸沙,找钱回去供爹妈……”等,歌词中历史地理人文无所不包,无所不含。说起这些号子,王绍清整个人仿佛又沉浸在号子中。 “哦竭搓——” 老船工的执着从来没埋怨过自己的职业 解放后有了船运社,虽然还是做船工拉船,但有了自己的“组织”,王绍清终于不用再做临工了。在船运社做小队长的几年里,他做任何事都尽职尽责,每逢下大雨、涨水,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所有船工,无时不为船工的安全担忧。王永林说:“父亲永远都是这样:别人给他一尺,他就要还别人一丈。虽然很苦,但他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职业。”在王永林记忆中,父亲一直深爱着自己的职业。 解放前的老成都,船运是主要的运输方式。新中国成立后,公路、铁路运输高速发展,古老的木船航运业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锦江等水域逐渐退化,曾经的“黄龙溪船工号子”,也逐渐成为历史。昔日往来穿梭的木船,辛勤劳作的船工的身影和那动人的号子声,也渐渐离人们远去。 拉船60多年,王绍清亲身见证了黄龙溪码头“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的壮观。如今,船运日趋没落,码头昔日的盛况一去不复返,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以前的工友们聚在一起,吼一吼船工号子,聊聊当年的同甘苦、共患难。 近年来,随着工友们一个个离开王绍清,连这些似乎都成为一种奢望了。但在老人的内心深处,却从来没有放弃对做船工的执着与坚持。老人说:“我读书不多,也不识几个字,但却懂得人生真正的道理:做人就是要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像船工一样。” “嗨唷嗨唷——” 老船工的希望船工精神一定要传下去 王绍清将自己的一生交到了船上。王永林说,父亲养了3个儿子,只有他能唱一点点父亲的船工号子,那还是小时候耳濡目染学会的,两个弟弟都不会,这也是父亲一直念叨的事情。 退休后,王绍清参加过两次表演,一次是在2007年举办的首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上。谈起那次表演,老人话语间也充满了自豪。王永林说,那段时间父亲早出晚归地彩排,持续了半个多月,却从来没有喊过累。去年,听说黄龙溪船工号子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老人显得异常兴奋,忙前忙后地奔波,帮了不少忙。 另一次是10多天前的一次电视台晚会,他和黄龙溪其他5名船工一起组成“船工号子”表演队演唱船工号子。这两次表演,让老船工终于还是亲近了一回陪伴了自己一生的歌声。 王绍清一生都和船一起度过,晚年却离船越来越远。现在和船仅有的联系,就是坐在古镇游客船上或走在大街上时吼上两嗓子。即便如此,也找不回当年拉船时吼出来的那种感觉。 古镇旅游管理科科长钟俊超告诉老人,他们准备恢复当年的纤道,让来往的游客也在纤道上拉拉船,感受当年船工的勤劳与伟大。听着后辈的这些努力和愿景,老人许久没有说话,沉思了好一阵后才感叹:“体会不到的,船工的艰辛,现在的孩子是永远体会不到的。” 王绍清知道,要将船工号子一直唱下去几乎不可能,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的孩子们做人都能像船工一样,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也许船工号子有一天会消失,但老人希望船工的这种精神能一直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