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张爱玲的巅峰之作

《寂寂流年》 读《小团圆》，读到唏嘘不已，悲从中来，不能自抑，一如当年读《红楼梦》。 难得张爱玲写自己写得如此冷静，波澜不惊，如同旁观。背景是宏大的战争，没落的贵族和轻浮的爱情。而我读得心如刀割。 我惊讶于林林总总的解释和反反复复的纷纭，本不该存在，回头去看，几近炒作，十分可笑。许多人翻看几眼，便说读不进去，心态如此之浮，浮皮潦草，却说草长得乱，莫名其妙。 这本书理所当然是张爱玲的巅峰之作，轻描淡写，力逾千斤。文笔更为老到，不失幽默；结构更为复杂，穿插起伏；叙述貌似杂乱，其实井然有序；因为事关于己，当然更加用心。 书中描写，很多地方让人过目难忘。比如，她在香港读书，时逢日军侵袭，她内心却有着暗喜，因为不用考试（相信很多学生会有同感）。当听到老师死了的消息，她写道：这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来，在心里对楼上（指上帝）说“你待我太好了。其实停止考试就行了，不用把老师也杀掉。” 再比如，两个人，问她喜欢哪一个，她心里明明喜欢好看的那一个，却回答说喜欢另一个。她的想法是：“因为她不及纯姐姐，再说不喜欢她，不好。纯姐姐大概不大在乎。人人都喜欢她。”这么小的人就有这么多的算计，也是被环境逼出来的，摊上那样一个家族，那样一个母亲，也着实难为她。 还有，她在描述童年生活的时候，提及自己四五岁那年冬天，佣人带着她和弟弟去公园里玩，“一进园门，苍黄的草地起伏展开在面前，九莉大叫一声，狂奔起来，毕直跑，把广原一切切成两半。后面隐隐听见九林也在叫喊，也跟着跑。”这个镜头一直在我脑海里回放，由此想到她的晚年，一个人孤寂的生活，无依无靠，死在公寓。不能不慨叹人生就像一段抛物线，开始有一小段上升，随着就一路向下，一路向下，一直跌入尘埃。 写胡兰成的那一段，倒也不曾刻意，一切都是淡淡的，该来则来，该去则去。我只是觉得两个人应该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却不应该成为厮守终生的夫妻。胡这个人不可爱，至于人品好坏，我们无权评判。我倒是很喜欢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那首小诗： 他的过去里没有我 寂寂的流年 深深的庭院 空房里晒着太阳 已经是古代的太阳了 我要一直跑进去 大喊：“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呀！” 不必担心读完之后会对张爱玲失望，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放心去读，《小团圆》只会让你更爱她，连同她的敏感，连同她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