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黄粱梦（1更）

黄粱梦 【文案】 初春，江南。 饥饿还有阴冷。 很有趣。大家看看吧。孕育了一年的故事，会改成漫画。 类型是：架空中国古代历史，悬疑爱情故事 第一人称 鸣谢参考资料： 思路上：希区柯克悬疑故事集、罗生门、蝴蝶梦 细节上：中国建筑史、双钩花鸟、古文观止 （待增补） ============================== 【壹】 二月，雨点落下来。 我在自家客栈门槛外收头拢油纸伞，竖握着伞的竹柄，沥了会儿雨水。 小二在大堂一看到我，赶忙进后厨烫了块洗脸帕子。等我踏进大堂，他把热帕子递给我，我接过拭了脸、手，说：“李哥儿，有没有汤婆子？” “有的有的，苏老板，这样的天，你迟点来吧！”边说着，小二李子又去了后厨。 听了他的话，我方觉得眉宇间的寒气退下了一些。我猜此时我的嘴唇已冻得发紫了，只因外头，春寒料峭。 辰时，店中人不多，三四个昨夜留宿的客人在小心得吃着朝食，再过一会儿，他们又要继续上路。不用我睥睨就知道，朝食是很薄的粥，稀寡琅珰。 帐房先生在酒柜前提腕写着今天的菜单，等他写好，汤婆子已经在我怀里一段时间了。帐房先生姓顾，年近不惑，我称他为先生。 顾先生低声唤一声“好了”，示意我进一旁耳室。 顾先生侧身站在门内，在外走动的人可以立刻看到他。而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看不见里侧的我。我躺在一张美人塌上，膝盖上围着棉毯，我把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鬓角冒起一层薄汗。 天气湿冷，我的关节就会疼痛异常。对我来说，这样的日子最为难熬。 我是客栈老板，这样的情况下，顾先生本应该说些什么。但我俩却同时沉默了，应该说，这是两个老朋友之间的心照不宣。 我把汤婆子放到腿上，用衣袖拭去脸上的冷汗，说道：“先生，顾平昨日寻了哪些食材？”顾平是顾先生向我荐的手下，负责采买店中所需的食材。 “新添了柳叶芽和萝卜，只是稻米还是没有寻着好的，都是去年的陈米。”说着顾先生把昨日做的帐递给了我。 我翻了两页，有些疑惑：“既新填了菜色，为何没有额外支出？况且，此时萝卜甚比火腿价了吧？” “嗯，是这样。柳叶苦涩，农人田间有那么点新菜自给自足，不屑吃它。胖子有法子处理，就让顾平每天摞一筐，沸水里操一滚，可以去涩”顾先生顿了顿继续说，“萝卜是乱葬岗边的，没人往那里去，即使见着了，血灌的萝卜无人敢吃。” “都是血肉堆里爬出来的，哪有那么多讲究……”我轻说着，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这是战后的江南。 这片劫后的土地，在雨里相，正冒出一片绿意。我想这一年，将会有好收成。 • 我因为觉得饿，就站起来去了后厨。出了前厅，我沿着屋檐里侧走，怕雨水溅到身上。到了门外，我喘了口白雾，紧了紧身体，抱着汤婆子往里走。 后厨里还有两人，厨子任胖子和打下手的邓小儿。他们一个在灶台忙忙碌碌，一个在后边烧火。胖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是畏手畏脚的我，就笑着说：“俗话说得好，冬吃萝卜，夏吃生姜。顾家伙计平儿弄着了好些萝卜，都水润得很。我取芯子炖了汤，你赶紧喝点！”说着，胖子伸手一指。 我却不急，将汤婆子从布套子里取出来，把水倒木桶里，问：“有没有别的吃食？” “怎嘛？嫌弃我烧得不好？” “不是，想午饭再喝。” “我蒸了些山芋，你等等，我拿给你。” 到我手里的是一个大个头的白瓤山芋，口感软绵绵地，不大甜。原先这不过是喂猪的食物。现在能挖到的黄心山芋，已是不易，有的早被农人自家雪藏起来。我扳开这个山芋慢慢吃，吃着吃着，腿上如有针刺，我就向烧火的灶堂走近些，腰靠在灶台缘上，烘起火来，一边还看着胖子烧菜。胖子看见了，挥着手赶我走。 于是我只得舀了勺热水灌上汤婆子，折回前厅。 午饭时，我喝了一盆萝卜汤。胖子看我吃得蛮香，很高兴。 我的客栈在一个村庄上，村庄分前村和后村，两地间只隔了一条河。此外，方圆百里以内，再无落其他落脚处。因为战争洗礼，客栈生意算不得好。 • 次日卯时，村中突有鸡啼叫，不过那鸡鸣响至一半便戛然而止，像是被生生掐断了。 我睡得很浅，只要有一丝动响，便能惊醒我。我坐起身，然后狠狠拱起腿，抱膝在黑暗里坐了一阵。 接着我又伸直腿，再曲起，伸直，曲起……像这样在拔步床上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我才停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换了件抹胸，穿上衣裳，下床。 我升炉灶烧了些水，一部分用来洗漱，另一部分灌下肚子，然后抱起油纸伞，便出门去客栈了。 我住在后村，客栈在前村村头，两村之间隔着一条河，河上有一座宽敞的石拱桥。可是村里人情愿绕路跨别的小桥到前村去，也不愿走这一座。一日村里有个孩子吃不住步行的辛苦，便走这桥路，回家后便大病了一场。之后，后村的人家一个两个便开始往前村搬。 我立在了这桥中央，看到初生的太阳，远处的官道，交错的树木还有冒着绿意的田地。我又低头看着氤氲的水汽，河岸上开得极浅的几株油菜花，以及岸边土层里裸露的头颅，都掩映在河水里，荡开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