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第四代诗人
来自:陳柏達
我眼中的第四代诗人 作者:刘涛 文章来源:诗论坛 浏览:343 次 (长篇文学诗歌随笔选章) 每年的圣诞前后恩宠特别大,我此刻又想起了萧瞳和杜力,我同他们大约已有两年多未见面了。自从两年前的圣诞节同他们合出一期非官方诗集《幸福剧团》后,就再也没见到他们。前几日我在一个诗歌网站上看到一条小小的消息:“《幸福剧团》第三期出版。”值此圣诞节快来临前,我从书架上取出那本像线装书封面的《幸福剧团》第二期,又重新读起来。我先读了萧瞳写的《序》: 《幸福剧团报幕词》 这些人与诗在此登场得益于自八十年代起就积蕴于这个城市的诗歌气场,以及个体诗人自身形成的漩涡。与《幸福剧团》初创乃至第一期相比,这一次“连诀”的阵容可能增添了某些意外因素,但以之为偶然则不近情理。它早在大学生诗刊《边缘》,北京西北郊的艺术活动、成都光华街的圣诞晚会、1812酒吧的诗歌听读会,以及散布各高校附近的各种演出和行为中都埋下了种子。 现在幸福剧团的气候包括青年活力、戏剧情结、游戏精神和宗教感等等因素,也包括诸如民间性、个人化这样一些被实际采纳的策略,因而在又一次重生中它兼容了更多年龄、旨趣差异悬殊的写作者甚至“票友”,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容忍僵化的“官方文联式写作”和投机写作。对此,编辑们在“彩排”中产生的“千年虫吃诗论”是一个即时的寓言。 “也许还有别的编排方式,带来完全不同的命运……”,但一切带着朴初的印迹已然就绪。片刻寂静之后,幕布就将随之拉开。那么--瞧,这些人与诗。 执笔:萧瞳 1999.12.20 我又读了自己写的《跋》以及内中的一些诗作 对他们而言世间没有家园,最多有一个剧团。流浪的心灵观注着流浪途中人间的悲喜剧,像将微生物放大后观看一样,眼中有爱、有慈悲,更有某种儿童似的“反讽”。其中某些诗人关注着人的那种“积弱”状态。实验性极强的语言标志着一种流浪的冲动,创造的趋向和青春的本质。 --这就是我所感到的“幸福剧团”。 “空中花园”的写作并不以实验为宗旨,也非形而上或智性写作,它更像是一种语言的回归、灵魂的默观、祈祷和对“永恒”的渴想与进入,对无形的把握与呈现。 那一日,在小繁家的楼顶花园旁,自然形成的编委会围座于一个乒乓桌前,对“空中花园”和“幸福剧团”的“节目单”进行一番编排,这使我忆起八十年代初中国第三代先锋诗歌第一本诗集《现代诗内部交流资料》(地下刊物)的诞生也与乒乓桌有关,这似乎是历史的一次重合与巧合。在电脑打印复印制版的过程中,“剧团”和“花园”的许多来稿突然不翼而飞,不见踪迹。一个编辑说是被一只“千年虫”吃了,但大家一致怀疑是被他“吃了”。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段对话: “我原想,这不过是红楼梦里的诗社,大家都可以加入嘛。” “红楼梦里的诗社并不好加入哦,比如王熙凤就很难加入。” 红楼梦中有一个诗社。 “空中花园”是“幸福剧团”内的一个诗社。 亦可说,空中花园不在空中,也不在时间中。 1999.12.21晨于皇城公寓 接下来我读着那些熟悉的声音: LM 我的主祷词 我的在天之父 继续无边无际地教导我 继续展开你的星辰,为我夜夜洗礼 把住我今日的血脉 让我像深秋那样呼吸 吐纳血红的夕阳,以及纷飞的红叶 不要让我忘记雨水 不要让我脱离沁凉的宝石 让我记住春藤的触须 让我不会忘记为那高贵的鼻梁哭泣 继续赐给我北方的风雪 赐给我家乡的霓虹、烟雨、渔村和祥云 把你大海的阵阵喧响、泼洒在我胸膛 让我头顶雨水、脚踩泥泞 在你无限起伏的山峦中 传递、拨弄、和翻译你的消息 因为山冈、岩石、芳草、盐粒、飞鸟和祥云 还有河流、沙滩、小路、鸽子和桑叶 这一切的一切,不外是天国的证明 让我在你这个岁月中,啼叫无法穷尽的光明 让万物纷纷分享,又赞叹不息 直到永远 阿肋路亚!阿门 98.7.11 ZY 修 女 --致G 你曾用青春折磨监狱, 让时光倒流 你的心像风 轻松地吹拂着 四周的原野、昆虫和植物 我想的你微笑 依然如初 渐渐成熟的圣德 不需要画家和诗人 遥望爱情的心 没有肉体的痕迹 也不可能有人 敢写过女人二字 只要你愿意 你将永远活在十八岁以前 离童年十分遥远的地方 并亲眼目睹 残酷与感恩的波浪 相互融合 刘涛 飞 鸟 我所喜爱的飞鸟 现在都从我生活的这片天空消失 它们全都飞向了远方 我坐在这儿想像它们 并由内去观看 一只鸟儿歇在阳光下 一只淡绿色的鸟儿 我注意到它那可爱的神态 它在想什么呢? 突然,一大群鸟儿飞来 在阳光中的玻璃窗前 有种天光水色的韵味 我继续,从我的内部观看 发现灵魂更广大的空间 汲取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美丽的灵魂 我将怎样善待你呢? 观看飞鸟的过程 是一种白日梦 这使我继续梦见 大街上,一群驼鸟 打从我身边经过 眼含奇怪表情 它们的身上 已落光羽毛 越来越清晰 张凤霞 秋天的果子 坐在秋天的怀抱里 果子的背景宽阔、博大 天空高远,鸟群自由飞翔 秋风过后,我窥视 果子落体的姿势 优雅无声 我久久地凝视秋天的果子 久违的目光缠绕其间 我轻触它的肌肤 熟悉的身体暗藏陌生的思想 太阳照耀,树荫的臂膀 环绕在果子的周围 我无法奔涌的喜悦 以初为人母的感触 久视婴儿的梦境 不愿疲倦的心情 看见新生的纯洁和通体透明的光芒 我感到无法躲藏的绿意 从果子的中心抽芽而出 爱不断重叠 成为延续的力量 我渐渐体会到秋天的深邃 像母亲的关爱从落叶中升起 凝成幻想中的摇篮 秋天的果子落下 生命的诞生有了另一种意义 98.8.22 伊伊 十月的梦 十月的风驮来一个清新的梦 无知的迷茫 喜乐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绕梁的音符 洁白的祭献 是灵魂甜美的饱饫 月光下 记着您 时间冰封在秋霜红叶中 一切都不存在 只有你,我爱人的容颜 北国十月的夜啊 似无边延伸的水晶 它音域宽广明亮 我在薄荷芬芳里哼着歌谣 虫蚁瞬间化成了光明的天使 沐浴的歌声荡起葡萄酒的涟漪 祢倾注的圣血 是我回乡的霓裳。 (有感于十月弥撒后) 小舒 故 地 进入你冥想构筑的天空 在梅和莲的境界 虚无之鸟没有翅膀 以静止的目光反照 一座深渊的梦,杳不可测。 梅花飘下了隔夜的暗香, 清宵细长,冰凉的银牙 啃啮着光明的树叶 香火之城中幽光摇晃 把这么多的白骨堆到天边 我曾长久逗留的地方 竟是一个茫然不知的所在 静炼之夜乍现你的身影, 令我故地重游 前来为这段死亡的生命 完成一次命名的典礼 随着这朵穿透一切的玫瑰 飞进灵魂深处 流沙、泥石、河床干涸, 晦涩的言辞中葬送着蓝天! 比梦还遥远的虚空里, 是谁在躲避他自己! 歌声消失在旷野, 不见你金子般闪亮的羽翼。 隔在一排冷漠栅栏后面 这阵无边无际的空, 为我日复一日落下绝望的雨。 飞过一颗灵魂需要多少祈祷? 走过一个生命要流多少眼泪? 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并不遥远, 我静静期盼,默默等待 雨季后的疏风朗月 你冰雪融化,羽翼舒展 这个季节避居在一朵花里 我望着七月的白雪静静飞过 泪水重新圆润、充盈。 那使我们美梦成真的圣心中, 无论我向何方找寻 都能看见那个 最后返回、最先抵达的他! 98.8.22 《幸福剧团》三期的封面是白底,不同于二期的封面是靛青色。杜力让我们去他的办公室取。“你们要来就现在来吧,因为我一会儿有点事要离开。”“好吧,三点前如何?”“好吧。”我、小舒从未去过杜力的新单位,而且我们已有大约近两年未见面了。 到了闹市区,按照杜力所说的地址我俩来到一幢大楼下,整幢楼的一层都是各种各样的商店专卖店以及像馆之类。“怎么上楼呢?”我说,“是啊,怎么上楼呢?”二人正说着,只见杜力向这边走来,并打着招呼。 他比几年前稍胖,仍然是平头,身着简单休闲装。“我等不及了,我有点公事,你们上去吧,蒲宁在上面等你们。” 杜力无论是说话和神态总给人一种诚恳与踏实。一听“蒲宁”二字小舒的表情一下不自然起来,他俩曾有过短暂的交往,应当说小舒真心爱过这个年青的诗人蒲宁,他曾一度很信佛教。我们二人上得楼来,文弱书生般的蒲宁正在电脑前,见二人进屋遂站了起来。 他将三本白色封皮的《幸福剧团》递给我们后微微笑着。我作为他的大姐很关切地问:“怎么样?”“还好。”蒲宁说。“走吧,找一间茶房去喝茶吧。” 于是三人沿着大楼侧,向对面的沁心茶房走去。迎面来了两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冲三人笑着。“是你啊?小买?”“刘姐,舒姐,你们好?”“走吧,一同去喝茶。”小买急匆匆的样子,似有很急的工作要去做。“刘姐,这样吧,我们现在有一点事儿,待会儿如果我们有时间我打电话给你们。” 这个小买几年前曾与我和小舒有过一点交道。也是通过杜力介绍认识的,那会儿小买是一个书商,我和小舒曾为他写过一本书的某些章节。该书是根据诺查丹玛士的预言改写的小说。我还记得诺氏的预言似乎有这样一些给我印象较深的句子: “圣心和圣言将取得胜利。” “天使人类的后裔将统治世界。” “幸福者的灵魂将移裁到天国的苗圃,而没有灵魂的躯壳将归回到最初的原质。” 小买是一位回族青年,出生于一个伊斯兰教家庭。几年前我将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著作《跨越希望之门》借给他读,他说他一口气读了两遍,真是爱不释手。当我将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照片给我的诗人朋友们看,他(她)都非常喜爱,几位诗人读了教宗《跨越希望之门》不仅对其内容、对教宗的语言那种缓慢平静的语感也是十分的喜欢。这大概是诗人对语言的审美天赋使然。小买在与我们接触的过程中,发自内心地认为天主教好,但他说:“我父亲尚在世,我父亲去世后,我想我会信天主教……” 我们和蒲宁来到茶楼,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说话是自然的,也是流动的。我感到在圣宠的引导下我们说着,交流着。此时此刻仿佛是两个宗教之间的一次对话,实际上是诗人与诗人,心与心的对谈。后来我们请蒲宁dinner,交谈继续在自然与流动中进行,我点了一份红烧鱼,用筷子夹住问蒲宁:“还像原来一样不杀生吗?”蒲宁笑笑,我开玩笑地:“吃吧,让这条鱼早日超生!” 话题说到了彼此的工作、恋爱、婚姻与家庭。在谈话中蒲宁不止一次地问:“你们说我是不是太脱离现实,脱离人群了。”“是。” “我可能明年出国。”小舒说。“去哪个国家?”蒲宁问,“去意大利。”小舒说。“去时把我也捎上吧。”蒲宁这句话倒有些出乎二人的意料,但似乎又在我们意料之内。 “蒲宁,你记不记得那会儿LM在你们学院附近的农村小院住着写诗时所做的一个梦?”我说。 “……”蒲宁神情有些茫然的。 “LM梦见一个金矿,看见有人用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细线拴在一竹竿上,另一头拴着一只小飞蛾,金矿被小飞蛾含过来,但谁也不会察觉,梦中LM想,哦,原来人们就是这样盗金矿的啊。”这个梦似乎道出了文化的实质。后来他又梦见一个声音告诉他金子在“立日心,一人,割禾处。” “什么意思?”蒲宁问。 这像一个字谜,我讲到此处,三人若有所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