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中-未完勿M】山海秘闻录 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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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06 17:26:06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这最后的收网速度变得极快,就如同普通的捕鱼人在收网一般的速度。 在我的眼中,周围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之前骄傲的那些年轻猎妖人一个个都收起了得意的表情,开始变得担心起来。 而那来自地下城的精英猎妖人已经渐渐的分开了身形,看似不经意的在几个方向站定,其中被我阻止的阿七手已经握住了那把剑的剑柄,而他们站的位置很巧妙,正正是这张大网相对薄弱的几处,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只不过,他们把自己放在了‘鱼’的位置上,准备牺牲的是自己。 可是,这样的事情我如何允许发生?我沉浸在‘忘境’的体验当中,我自己很清楚这只是巧合之下进入了这种心境,对于灵觉出色的人来说这或许很容易,‘忘境’的好处不言而喻,最基本的就是保证了施法不会被打断,甚至提升施法的速度。 不过,巧合之下,并不是稳定的提升了心境,下一次要进入这种境界,还要靠一些机缘,并不能自己自主的进入。我要趁着现在多体验一下这种心境。 如此之下,在战场上我倒是最淡然的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大网已经到了最后的收网时刻,距离我只有两米不到了。在这个时候,tina也无法保持淡定,在人群之中站了出来。 一个指挥战场的主将这样选择是非常不明智的,可见她的心境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口诀还有最后的三句,到了这三句口诀和之前的口诀都已经完全不同,每一句的念诵不像曾经任何一次施展镇妖咒言那样,只需要灵魂力的支撑便能顺利的施展出来,在这个时候,我脑中自然而然的就感应到了,这三句口诀,需要的是融入自己的意念。 而所谓意念,就是意志的一种形态。 这三句镇妖咒言需要的是强悍的意志来支撑,否则每一个字形都无法显现。 在那边的速度加快之下,我这边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不管成败我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在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到了最后一刻我也无法完整的施展这灭魂篇,那么我就破釜沉舟。释放在镇妖咒言控制之下的天地之力,来个真正的两败俱伤。 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看见做为猎妖人的强势了吧。 我的意志无比的坚定,在这个时候,大网离我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距离了,我能感觉到在网上那澎湃的能量凝聚到了极致,每一丝的网线都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刃。 在这个时候我完成了倒数第三句的镇妖咒言。 接着,我闭上了双眼,我不想每个人的担忧影响我此刻的心境,我开始念诵倒数第二句镇妖咒言。 在完成之际,我感觉到了灵魂上的刺痛,大网还没有彻底的靠近我,可是那锋利的网丝已经让我的灵魂感受到了那即将要被切割的痛楚。 第二句镇妖咒言完成,大网距离我已经不到70厘米。 四个大妖已经支撑到了极限,那个虎妖和另外一只妖物已经不能驾驭这术法了,在快要收网的刹那,被弹开了去,然后软软的倒在了一边。可是那虎妖对我充满了怨毒,就这样趴在地上,发出了一阵阵张狂的笑声,即便虚弱到了极限,在他的口中却是一连吼出了三个死字。 “死,死,死吧!”整个战场在这个时候安静到了极限,虎妖那不是很浑厚的声音传到了这附近每个人的耳中。 终于局面还是不受控制了,许多没有经历过残酷战斗的年轻猎妖人忍不住了,有喊出‘家主,快跑的’,有忍不住想要往前冲的,甚至有绝望之下失声痛哭的。 而这样的局面到底也刺激了那几个来自地下城的精英猎妖人,他们开始动了,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这张大网,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能在收网之前,来个鱼死网破救下我。 相对的,却是那些妖人兴奋了,这场跌宕起伏的战斗,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原本在大阵外,我战斗处的下方山坡还有一队队的妖人,此时在几个看起来似乎是将领妖人的指挥之下,看样子要发起总攻了。 情况非常的混乱,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注定会失败了,就算我使出的术法,从一开始看起来就威力无匹,但到底没有抢在妖人之前,敌过他们那准备很久的大术。 只有我,在这个时候,心中还能保持一片平静。 胜负在这个时候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心中有了一种坚定的信念,我,我想要完整的完成这一篇灭魂篇。 “哈哈哈……”我在冷静的进行着最后一句口诀,不知道为什么在心中有了这样的信念以后,反而最后一句进行的顺利了许多,一共十七个字,在转瞬之间,就完成了十六个字,在我眼中的天空,那一篇金灿灿的灭魂篇已经快要完整的浮现。 可是,这最后一个字,却是堵在喉中无论如何也发音不出。 这是为何?一直淡定的我,也在这最后一刻焦急了起来,那一张大网如今离我的鼻尖还不到二十厘米了,在这个时候,感觉到冷冽的刺痛的,不仅仅是我的灵魂,连我的肉体也如同已经陷入了那种切割之中,有一种皮肤破裂的痛楚。 偏偏剩下的两个大妖已经施法完成,发出了嚣张至极的狂笑声,其中一个大妖是四大妖之中最有余力的,他站了起来,一手掐着一个奇怪的手诀,一手却高高的举起,张开了五指,笑声最大的便是他,尽管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我很清楚,只要他的五指最后一收,这张大网就要彻底的收拢,然后将我的灵魂切割至粉碎,这样的术法连让我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灵魂就直接破碎了。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在最后一瞬间也明白了为何我最后一个字念诵不出来,像是意志还达到不了那个层次,无法用自己的意志强势的集中灵魂力念诵出那最后一个字。 接着,我看见了来自地下城的四个猎妖人不顾一切的冲来,通红的双眼,狂暴的力量瞬间就在他们的身上聚集。他们不能失去我,阿七已经表明了,我是他们的希望,从他们认可我的那一刻开始。 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最后妖人的收网会那么快,在时间的计算下出现了偏差。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与悔恨,愤怒自然能够理解,而悔恨大概是不应该听我的话,拖到这个时候才出手。 另外,我看见那些年轻的猎妖人乱了,即便tina非常努力的想要稳定局势,还是压不住那些年轻的猎妖人,他们冲了出来,吼叫着,愤怒着,很多人嚷着为家主报仇,很多人红着眼睛,那种疯狂大概是不要了性命,也要咬下妖人一块肉的架势。 气势很好,可是真正的战场怎么能如此乱打一气? 我心中沸腾着感动,我只是想要给他们信心,想要给他们安心,却从未想过这些年轻猎妖人想要用性命回报我。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忽然发现我的生死原来那么的重要,重要到我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当立在这个战场,让他们知道我还在,然后去取得一场胜利,而是带着绝望的去发泄。 我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那个大妖在这个时候已经陡然收拢了五指。 离我还有二十厘米的大网颤抖了一下,接着带着一种如同巨石碾压过来的气势最终收网了。 只剩下最后的一瞬间了,我在心中已经决定了,我还有机会再试最后一次,能不能念诵出这最后一个字,如若不能,我就彻底的引爆这篇灭魂篇。 对于镇妖咒言我很熟悉,如若我这样做,就相当于是术法没有完成,越是威力的术法这样没有完成,就强行的引爆,反噬也就越大,我绝无活着的可能。那么,即便不能活着,我也要给他们最后奠定一个胜利的基础,死了四大妖,再杀死一片妖人。 若还不能胜利,至少也能够多活几人吧? 这样想着,我再没有任何的焦急,眼中虽然一片平静,心中的意志在这刻却是坚若磐石,这是我要守护的,我想守护的,用尽一切的力量吧!让我能够继续的守护着,肩负着。 终于,我再一次开口,念诵起这最后的一个字。 在我的喉中,那一个字终于如同破壳茧中的蝶冲了出来,在天空之中,最后一个金字终于凝聚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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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07 22:10:35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张网终于从四面八方罩住了我,我能够感觉到那网的细丝穿过肉身的一刹那,那异样的冰冷感,却没有任何的痛楚。
可灵魂却是在同一时间,还没有触碰到的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真正的那种危险的切割,反而是没有之前那种感受到的被切割之痛,而是一种很快就会结束的绝望。
两败俱伤的结局吗?我看着虚空之中的那一篇金色咒言,内心已经非常的平静,到底还是完成了。那是无法言说的成就感,我很好奇,除了我以外,在这华夏,镇妖咒言的这一篇可还有人使出来过?
尽管我很不想,我全身还是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是灵魂感受到了绝望的危机,然后肉身本能的反应。
真不想别人最终看我的尸体时,发现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这是我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我选择了闭上了眼睛,至少这样我死的时候会从容一些吧?
在我闭眼之前,我看见的最后画面是一片愤怒,愤怒的阿七他们几个人还在朝着这边冲刺,眼中全是绝望与疯狂。
愤怒的年轻猎妖人们,在这战场都充斥着他们那种死战的意志...这场战斗的结局会怎么样?我看不到了,在最后的时刻,我只想但求心安。可是心中却萦绕着很多牵挂,辛夷,她醒来如果发现我已经死了,她会有多难过?
我的亲人,从我生命发生了剧变以后,他们都没来得及见我一面,我曾经还想过,等待一切平息了,我会膝下尽孝。
我的朋友生命也好像随着我发生了改变,周正放弃了尘世,投入了另外一种生活,他还好吗?秦海念可有抚慰好他内心的伤口?陈重,尽管到了如今,我还是想知道他是否能回头,我想全世界都没有人原谅他,至少他的亲人,至少周正会原谅他的吧?虽然很不想承认,我也应该会原谅他?
还有他给我的那封信,我至今没有拆开来看的勇气,想起他走时的眼神,我怕那封信会揭开更残酷的事实。
最后,还有很多很多,火聂家,所有的猎妖人...对了,那个庄婧,我也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甚至忙碌的忘了问询,她去哪里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死去的兄弟夜啸,他们的亲人如今还在苏先生那里,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们有个交代。
时间似乎很短,有许多事情我都来不及做,我是很遗憾的吧?可我也不遗憾,至少在死前能让我完成我最想要完成的事情。
对于死亡,我似乎是熟悉的,曾经我就是从死亡线上被陈承一救了回来,可我已经真实的感觉触摸过死亡。这一次,在这个大术的威力之下,一切都会很快的吧?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念头。
那一张网也在这个时候触及了我的灵魂。很快吧,就只是瞬间...我脑中再次出现了这个念头,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即便闭上了眼睛,也感觉到我头顶的那片虚空,金光大盛,那一片灭魂篇在瞬间破碎了,化为了一片带着淡金色的光芒一下子窜入了我的灵魂。
这...才是真正的施法完成吗?对的,镇妖咒言就是这样,控制的天地之力,在最终咒言完成之时,会化为一股力量被我的灵魂所掌控。
只是在以前,这个过程太短,我的灵魂也没有可能掌控这一股力量,只是简单的释放而已,所以感受也不明显。
但这一次,镇妖咒言发生了变化,我的灵魂一下子充斥了那股金色的力量,我也感受到我微微能掌控它了。
这股力量一进入我的灵魂,尽管带着一种危险的狂暴,可我却能感受它对我灵魂的柔顺,在思海的世界之中,我的灵魂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那张充满了威力的大网,就这样被金色的光芒所阻挡,再也无法寸进丝毫!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我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庆幸,只要再晚半秒,不,半秒不到的时间,就算镇妖咒言的威力爆发开来,我也难逃死亡的命运,这就是上天给我的眷顾吗?
我仿佛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两股力量的对持,镇妖咒言比那张大网的力量强悍太多。而这灭魂篇的力量更是恐怖,带着一股无匹的杀气。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暂时死不了。”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了一声。
这是我故意为之的,我就是要让这在场的妖人绝望,也同时告诉所有的猎妖人,我还活着....在我吼出这一句话以后,那四个大妖,无论主持术法的,还是不支倒下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惊骇莫名的绝望。
冲向我的阿七他们,离我只有5米不到的距离,在这个时候却是陡然的停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阵震天般的大笑。
所有的年轻猎妖人,不管是冲向战场的,还是被压制着保持着克制的,在这一刻都带着莫名的惊喜看向了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没有阿七他们反应那么快,一时间还来不及宣泄那种狂喜的情绪。
可是,我不用等待了,在我的灵魂中,那灭魂篇的力量涌动着,它需要灭杀来证明它的威力,来证明它作为一篇被评价为仙术术法最力量的一篇之一的威严。
我抬起手,手诀做了一个简单的变化。
在我的灵魂之中,那股被我灵魂掌控着的灭魂篇的力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无声的,没有任何的表象,甚至连力量的波动都没有,人们只是看着战场安静了下来,我一个人站在连空气都仿佛凝滞的战场中心,变幻了一个手诀。
那寂静维持了一秒,接着我感觉到那张网的破灭,从一根细丝开始,如同打破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又如同那张威力无匹的大网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一个小小的破碎,就意味着全面的溃败。
网破了,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好像是云淡风轻一般,禁锢着我的那张大网就这样无声的碎裂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点点声势都没有!所有人都应该在疑惑着这个问题吧?只有那个主持阵法的大妖,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为这场屠杀奏响了前奏。
破碎,不只是开始吗?
接着,从我的身侧无声的开始刮起了微风,飞扬着我的衣角,最先有感应的就是来自地下城的阿七他们,几乎是同时的,朝着后方疯狂的倒退。
在他们倒退的瞬间,我身侧的微风只是瞬间就形成了一股狂暴的风暴,这是无形的力量积聚到了一个临界点,最终会影响到现实的世界。
“看,那风暴怎么带着一丝金色?”最先发现问题的是一个在战场前方的年轻猎妖人,他惊呼了一声。
接着,就有一个同样站在前方,想要稳定局势的年老猎妖人大喊了一声:“家主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是无形的力量在现实中有了表象的表现!这力量有多强大?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看一眼就觉得带着死亡的意味?”
“家主,威武!”
“家主!”“家主!”
所有人在这一刻对我的称呼都统一的变为了家主,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几百,接近上千的声音全部都在整齐呐喊着一声声的‘家主’!
至于这带着死亡的力量有多大?我的手诀成型,最终这灭魂篇的力量全部的释放,那带着一丝丝金色的风暴,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的形成了一道龙卷风,瞬间就刮伤了天际!
在风暴之中,那巨网彻底的碎裂,那残破的碎片在这飓风挂上天际的时候,就被绞杀的再无一丝痕迹。
我对灭魂篇还不能完全的控制,只能略微的控制一下走向,在我的刻意控制之下,那让人心惊的狂风分成了四股,朝着四个方向,用一种非常狂暴的速度朝着四个大妖飞速的席卷而去。
我不可能留下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我说过,要为这些年轻的猎妖人扫平障碍,要让他们在相对安全的战场,用这些妖人磨砺自己的战斗力!
看着这威势无比的飓风,四个大妖眼中哪里还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镇妖咒言针对的就是妖,所有的妖在镇妖咒言面前都会被压制,就如同遇见了天敌,何况是已经成型的灭魂篇?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那个支撑时间最短的虎妖,大概是得到了一点点的休息,他多少恢复了一些,只是看着飓风席卷而来,稍微愣了一下,便朝着一个方向疯狂的跑去,在那边有着要朝望仙村进攻的妖人部队。
他是想要拿那些妖人部队‘挡枪’,然后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虎妖的举动提醒了其他三位大妖,同最先的当康一样,他们竟然争先恐后的当起了逃兵。
可是逃的掉吗?我依旧站在战场的中心,飓风余下的风暴,吹拂着我的衣衫猎猎作响,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杀戮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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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08 22:34:03
和我预料的一样,那四大妖一个也没有躲过灭魂篇的杀戮,那狂暴的飓风一开始爆发的速度并不是最快,在那四大妖刚刚逃跑的片刻,才开始陡然的提速,只是瞬间就追上了那四个大妖。
毕竟是四个大妖,即便受了伤,我以为要灭杀他们都要费一番手脚。
但一切竟然不是我预料的那样,在飓风追上他们的刹那,那四个大妖就如同被控制了思维一般,竟然停下的了挣扎和奔跑,愣在了那里,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四个妖物便被卷入了飓风之中,瞬间就看见了他们的身形被高高的卷入了空中。
只是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被重重的甩落了下来。
这样的高度不算矮,可能会给四大妖造成重伤,但不致死,毕竟妖物的身体强悍,又受了那个紫色液体的刺激,比起我的身体还要强悍许多,我自问那样的高度我若有一些保护动作,也不至于被摔死,何况这四个妖物?
可事实是这四个妖物被甩落下来以后,就再无声息。
仔细的感应,他们的灵魂波动也消失了。在这个时候我才清楚的认识到这才是灭魂篇,那飓风的力量并不是它表现的风暴本身,那只是表现,那股力量是真正湮灭灵魂的力量,四大妖被卷入其中的瞬间,应该就已经死了,是灵魂被湮灭了那种死亡。
我这也才明白,为什么小道界的师父要说灭魂篇有伤天和,它一出现,剿灭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灵魂。
不过,已经出手,是没有收回的余地,我也并没有泛滥什么同情心,只因为这些攻打望仙村的妖物哪个又不是罪孽满身?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童帝去探查的那个山洞,他们用人命灵魂来修炼,自然也要做好有一天偿还这债务的准备。
所以,当四大妖已经被灭杀以后,我感觉到灭魂篇之中还残留有大部分的力量,便毫不犹豫的合拢了四道飓风,朝着妖人的大部队席卷而去。
在我的控制下,四道飓风重新合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风,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刻,便已经狂猛的刮到了妖人大部队之中。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才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妖人进攻的大部队瞬间就乱了,之前四道飓风转瞬之间就灭杀了四大妖,这些神智还清醒的妖人如何不畏惧?何况在清醒的情况下,任何生命都对生有着本能的渴望,四大妖在之前又做出了榜样,这些妖人纷纷开始逃跑。
战局已定,我看见这一幕之后,心中稍安。我很明白,任何失去了士气的队伍都注定失败,何况这些也只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妖人,并不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
那么接下里的屠杀,会卷入多少的妖人入风暴之中呢?
我以为会是这样的方式,却不想那飓风在妖人部队的上空却陡然一下毫无预兆的散开了。
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皱眉,而周围还在欢呼惊诧的猎妖人也愣住了,倒不是畏惧什么,而是他们想看看这个术法究竟有多大的威势?仅仅灭杀了四大妖,这好像还不足以满足他们。
可是,下一刻,天空如同我施展术法之处那样,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又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之前陡然消失的飓风,竟然化为了几百道带着金色的细丝,一下子铺天盖地的朝着妖人的大部队笼罩而去。
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响动,在这一刻甚至没有什么巨大的威势,就在妖人部队的嘈杂和混乱之中,时间如同静止了一秒,然后就有几百个妖人忽然这样站着不动了。
在这个时候,只有阿七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身为猎妖人也忍不住念诵了一句佛号。
而那句佛号还未落音,便看见那些站着不动的猎妖人一个一个非常整齐的倒下了,如同排练好的一幕,这种屠杀,即便是面对妖物,又如何不让人震惊?!
现场安静了,即便始终保持着亢奋情绪的年轻猎妖人们也彻底的安静了,我甚至听见了那吞咽唾沫的声音,是多少人同时这样才会发出如此明显的声音啊?就连我自己,内心也在颤抖,只要是修者,没有谁会感觉不到那接近四百个妖人的灵魂同时寂灭了,就如同有人轻轻吹了一口气,烛火就灭掉了那样的轻易,有时候震撼人心的杀,并不需要多么恢弘的场面,偏偏就是这种轻松才让人更加的心惊!
灭魂篇如此,寂魂篇又是怎么样的?
有伤天和!看来以后灭魂篇绝对要慎用...即便在这个时候我脑中有了一种模糊的感受,这力量如同上天的审判,选择的都是那罪孽最深的妖人开始下手。
怪不得飓风会分散成一丝丝的审判之丝,原来是按照罪孽在选择!镇妖咒言究竟是怎么样的术法?
在我自己都难以自控的震惊当中,现场的静默终于被打破了,妖人部队之中竟然发出了这才反应过来的一阵阵哭喊声,然后大部队再也控制不住那种爆发的畏惧情绪,原本还勉强维持着的一部分妖人也崩溃了,一时间两三千的妖人都开始了四处的逃窜。
他们并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我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样的术法根本不可能再来一次。
我的心头彻底的轻松了下来,因为那些年轻猎妖人的欢呼声和昂扬的战意,已经证明我的行动成功了,在这个时候有反应快的带领这些年轻猎妖人的老猎妖人开始纷纷行动,让刚才冲动冲出阵法的年轻猎妖人归来,并且快速的集结。
四处逃窜的妖人,在这个时候不杀,何时杀?这简直就是最好的磨砺机会。
至于我,在心头放松了之后,心中那股燃烧的意志也渐渐的退去,新伤旧伤在瞬间就爆发了,那种来自灵魂的,身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的将我吞噬,我的身体也轻轻的晃了一下,若不是一口气还在坚持着,我可能在这个时候就会倒地。
更糟糕的是,心口一直有一股翻涌的气血,之前被我强制的压着,不想那些年轻的猎妖人看见我有所不支,在这个时候却是再也难以压制住,我只好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假装咳嗽,然后用手臂捂住了嘴,把那一口喷出的鲜血吐在了衣袖的内侧。
我不敢动了,因为我太明白我现在的情况,若然不是阿大给我的秘药药力还没有完全褪去,在支撑着我,我已经倒下昏迷了。如今,我如果一动,身体肯定会不受控制的倒下,我只能强撑着站在这里。
我必须要站在这里,战斗还没有结束,我还要督战,因为我明白,如若我始终清醒的在战场上,就如同这些年轻猎妖人心中的定海神针,会给他们无穷的士气和信心,在这样的激励下,他们会更加的勇敢无畏,从某种程度上也会减少伤亡。
我只好求助的看了一眼距离我最近的阿七他们,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会再吐出几口鲜血。
我希望阿七他们能明白我此刻的意思,帮我维持住这样的形象...而他们也看见了我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其他几个人还有疑惑,阿七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朝着我毫不犹豫的走来,并且同时和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我心中这才真正的安心,依旧强行的在这里支撑着,在众人的眼里,我好像是在施展完术法以后查探战场,一副淡定不惊的模样。于是,我也只好这样,假装看了一眼战场。
这一看,却让我心中微沉,因为我发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妖人大部队中心靠右的位置,已经有了一小股逃散的妖人集结了起来,而他们的样子也不是刚才还清醒的模样,而是陷入了一种异样的亢奋,每个人都在喘息着的样子。
因为有一定的距离,我也看得不是十分分明,我在略微沉重的心情下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仔细的看着战场,但在这个疲惫之极的情况下,也一时间看不分明。
就在这个时候,从阵法之中却升空而起了一道红色的烟雾弹,我回头一看,却是发现tina站在最高处,正是她发出了这颗信号弹。
信号弹我不陌生,这是之前就已经演练过的,若有战斗,就用信号弹来指挥的方式。
红色就代表行动,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行动?tina布置了什么?
我忍不住再次看向了战场,在这个时候,却是发现在妖人大部队的外围,又冲出了几支猎妖人的小队,一冲出来便快速的分散,这些猎妖人身上每人都背着一捆干草干柴,在分散以后,每个人都点燃了干草,然后扔在了地上,便快速的后退。
这行动应该是事先就已经布置的分明,所以这些猎妖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我认出了其中几个,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猎妖人当中的精英,以一些老猎妖人为主。
燃烧的干草混着干柴很快就燃烧成了一片,在无形中竟然对妖人的大部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看样子,tina是要给这些年轻的猎妖人做一个‘围猎场’,而且想有彻底绞杀这股妖人部队的决心啊。
不过,我也暗自的有些佩服,没想到在修者的战斗中,她还能用最普通的火攻,起到这样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阿七走到了我的身边,悄悄从背后一把扶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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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10 11:16:39
有了阿七力量的支撑,我终于可以完全的松懈下来,让伤势爆发的身体稍微能够得到那么一丝的缓解。 阿七很是聪明,他扶住我的这个动作非常的不明显,从旁来看,就如同他激动的揽住了我。可是我的身体在松懈下来以后,已经完全的没有力量,那颗激发潜力的药丸在这个时候还要火上浇油的来凑热闹,药效竟然也开始褪去。 在伤势发作的痛苦下,那疲惫还如同一波波的潮水朝着我涌来,如果不是阿七扶着我,我肯定立刻倒下,等待我的就是昏迷。 强行的站着还能让我保持一丝清醒,我还要督战! 扶着我的阿七也不敢动,显然我这完全绵软的身体,他一个人扶着是没有问题,但是一旦走动,肯定就会露出马脚。好在阿七反应过来以后,另外的几个地下城精英猎妖人也反应了过来,在我的眼色之下,也装作激动的前后左右拥簇着我,然后我被他们的力量拖起,开始朝着阵法当中走去。 如果有人靠近仔细的观察,就会发现我所谓的走路都只是做样子,脚似乎是在地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沾地,完全是被拖着走的。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悄悄的,非常费劲的对阿七说到:“伤药,裤子。” 阿七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在这个时候能够服下伤药对我多少能有缓解,可他却并没有从我的裤子里去拿伤药,而是不动声色的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颗伤药,颜色和我用的伤药不同,闻着药味更加的浓烈。 然后他悄悄的把伤药喂给了我,我也没有任何的迟疑,一下就吞下了伤药。 那苦涩的滋味立刻在嘴里化开,流入肚腹,立刻变作一股猛烈的药力,立刻就让我伤势的疼痛都缓解了几分。 这还不算完,在那边另外一个地下城猎妖人又塞给我一颗药丸,我也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这一次是针对灵魂的,在吞下以后,灵魂的伤势也感觉缓解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阿七在我耳边低声的说到:“家主,这药是阿大特别给我们的。药性比你身上的那两种伤药要猛烈许多。有压制伤势,立刻缓解的作用。只是从治伤本身来说,没有你身上的药丸那么好,甚至因为药性太过猛烈,对治疗的效果很轻微。原谅阿七大胆做了决定,只因我觉得家主……” “无妨,你做的很对,我本来要的就是这样。”我打断了阿七的话,他的决定做得很对,我怎么可能去责备他? 而在对话间,我们已经走入了阵法。 迎接我的,是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没有欢呼,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因为现在每一个猎妖人都在被快速的点兵,马上就要杀出去了。要上战场的兵怎么能随意的喧哗?这一点纪律是有的。 我很欣慰,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无畏的战意。 不得不说阿七他们给的药,药性来得很快,到了这里时,我已经能够自己走动,并且痛苦虚弱都减轻了许多。 我停下了脚步,拍了拍阿七他们的肩膀,说到:“你们也归队吧。带着大家去杀个痛快。也记得尽量确保每一个人的生命,经过了这场战斗,他们都会成为真正的猎妖人,到了如今,每一个猎妖人的生命都会宝贵。” 阿七他们抱拳领命,很快就融入到了队伍当中去。 至于我,则是装作淡然镇定的样子走到了最高处。在这里,正川哥还在闭着双眼维持着阵法,只是比起之前已经轻松了一些,我略微有些心疼,但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是看了一眼正在调兵遣将的tina. 实际上,也只有几百人,tina早已经完成了布置。 对上我的目光,tina的目光有些复杂,她是知道我到底拼到了什么程度。在战场上却不是一个磨磨唧唧,将什么情义悲伤的地方,每一个人都要表现出铁血的模样,所以tina也只有压制自己的担心。 反而是大声的对我说了一句:“请家主下令,让望仙村猎妖人迎战。” 这种下令这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了,毕竟一切的安排都已经做好,要的只是我的一声下令,给大家最后的鼓舞。 我站在最高处,看了一眼战意勃发的这些猎妖人,然后提起了一口气,装作中气十足的样子大声的说到:“我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你们的战斗。我狠狠的杀了五个大妖,还有很多妖人,我没有丢猎妖人的脸。那你们呢?不要说什么承诺,在战场上一切只能用行动来证明!去吧,大家狠狠的杀,你们会不会丢猎妖人的脸,就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战!” 随着我的一声战字,已经排列整齐的队伍同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然后吼出了一声整齐的‘战’字,接着tina从高处下来,站到了前方,有些云淡风轻,却又郑重的喊了一声:“出发。” 随着tina的出发声,这些已经憋了太久的年轻猎妖人,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就小跑着出了阵法,而tina在前方则是不断的发射着不同颜色的信号弹。 根据信号弹的颜色,不同的队伍快速的奔赴向不同的方向,开始了对妖人最后的灭杀,tina就是这场战斗的总指挥。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吧,看着最后一支队伍也奔向了妖人的大部队时,我如何还撑得住,终于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是熟悉山门长廊,望过去是山门的院子,院子外是长长的阶梯和阶梯之旁的山坡。 曾经坐在这里,用过不同的心情看着这熟悉的景致。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这里会成为战场,我会坐在这里督战。 想到这里,我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刚才只是提起一口气,吼了一声,照旧牵动了伤势。tina回头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却只是笑笑,随意的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对tina说到:“放心吧,死不了。” tina开口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回过头,她需要随时注意战场的变化,指挥战斗。她的指挥关系着很多人的性命。 之前我就注意到妖人有一部分又开始发狂,想必tina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无须多提醒她什么,她已经用她的能力证明了她是一个会布局,而且善于抓住战场上每一个机会的出色指挥。 “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不要命了吧?”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略微虚弱的声音。 我带着惊喜的回头一看,不是正川哥又是谁?队伍已经杀了出去,到现在自然不用再维持阵法,只要阵法能够普通的运转就可以了,正川哥自然也就可以暂时的停下来了。只不过,现在的正川哥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小半,夹杂在黑发中,整张脸也是灰败的颜色,这种不可逆的伤害已经造成,我到底还是回来的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心中难受又愧疚的抓着正川哥的手臂,嘴唇微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正川哥很淡然,拍拍我的手臂说到:“一些寿元而已,你我修者,原本生命就比普通人悠长一些。再说,以后若是注意休养生息,寿元也可变长的。” 为什么反倒是他安慰我来着?我忍不住握紧了正川哥的手臂,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到:“到底是我能力还有些欠缺,才让妖人杀到这师门来。我始终不敢忘记,曾经对师父说过,这师门的牌匾有一天我要亲手让他恢复,我也始终不敢忘记正川哥你最大的愿望是恢复山门曾经的荣光。你要好好的活着,要活的很长,才能完成这一切。而我,不敢再连累师门,从此以后承诺定当好好守护这里,不会再让妖人踏足师门之外五里。” “你会做到的,你一直就很强大,如今更加强大了。你成长的速度,已经不是我再能揣测的了。正凌,我生平是想要恢复师门的荣光,还有一件心事便是完整你身上的阵纹,刚才我感应到了,时机快了。至于我自己,其实并不想活得那么悠长,我从一个人身上感觉到了生命漫长的痛苦。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我是一个死心人。”正川哥的语气很沧桑,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我自然就想到了曾经,想到了那个颓废的正川哥,想到了他胸口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还是正川哥第一次主动给我提起,即便是如此隐晦的说起。我心中触动,有难过心疼,有愤怒,愤怒是谁这样伤害了正川哥,他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我不恨,你也不许恨。因为万事抵不过一个心甘情愿。正凌,我还想要一些答案,即便我想要答案的想法是错的,这一次也想要错下去。” “什么意思?”我看向了正川哥。 “之后,我当斩断一些东西。从此专心发展山门,还有完成你的阵纹。在这之前,我想要下山一次,最后的为我自己任性一次。我若错了,也希望正凌你能容忍这个错误。”正川哥看着我,忽然正色的对我这样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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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12 16:20:20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正川哥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我,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的眼神之中竟然带着祈求。
我的心开始刺痛,这个一直被我视为兄长的人怎么能用这汇总祈求的目光看着我?我所有的一切,除了感情上的,他拿去不也是理所当然吗?我自问不是圣人,我做不到用绝对公平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只因我斩不断对这红尘的情根,自然会本能的庇护我亲密且亲近的人。
矛盾的是,我又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我不知道正川哥所说的错误是什么?
但是想起正川哥口中所谓的原谅,我就觉得连呼吸都难受。所以,我的决定很直接也很果断,如果正川哥真的犯了什么错,我一力为正川哥承担,我为他收拾烂摊子,如果是需要偿命,我这条命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可以为正川哥偿命。
没有虚伪没有矫情,我从来都是这种想法,我怕死,可比起死亡来,我更害怕的是我在意的,生命中重要的人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而正川哥明知可能是错,却依然想要去任性,想必有他自己的理由,我原本想开口问他,一定想要去做那个决定吗?想要阻止是我的本能。可看着正川哥的眼神,我最后的话却变成了:“正川哥,我没有资格去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你,我有的只能是对你的一句承诺。那就是,我永远和你并肩。你如果真的会犯错,我想到的只能是承担,同你一起承担。”
正川哥看着我,眼神之中全是触动,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嘴唇略微有些颤抖,想要对我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别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换做是我,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有些东西言语的确是显得多余了。
在战场之中,这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如同放了一块大石在我心上,我无法阻止正川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绪非常的苦涩。
可是这也是战场,即便再苦涩,我也只能收起所有的情绪,全神贯注的去关注这个战场。这一场战斗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我一直认为未来的希望不是我,而是这些成长起来的猎妖人。
不得不说,tina是一个出色的指挥,战场上的一切她都像有提前预知的能力一般,对于有限的人马指挥的非常出色。
这场战斗我也看出来了,tina并不是以屠杀的胜利为最终的目标,她在巧妙的调兵遣将,只是为了更多的磨砺这些猎妖人,如若她是为了胜利,有好几次她其实可以做出一些牺牲,直接决定战果。
我很满意tina这样的指挥,更多的感动是为了这一份默契,她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这些猎妖人需要的是什么?
战斗就这样,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分。
我忍受着伤势,就一直坐在这个地方看着战场的各种变化,猎妖人一直占有优势,尽管中间出现了几次妖人的反扑,都被很好的压制了下来。而妖人有限的几次反扑,都是出现了那种悍不畏死的疯狂妖人导致的。
当然,这些并没有给tina造成太大的麻烦,否则这些反扑也不会被压制下去。甚至猎妖人战斗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伤亡,而到了如今,tina更是才去轮番上阵的方式,来让每个猎妖人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磨砺。
只不过,战局到了现在,关键点已经不是是否能胜利了,按照我的估算,这样打下去,最多还有三个小时,猎妖人就可以取得全面的胜利,只是会让多少妖人逃跑的问题。如今的关键点,如果tina不傻的话,应该和我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妖人之中还隐藏着一个关键的人物。
那个人物就是让妖人变得的疯狂的原因。
这是我在属于我的战斗结束时,就已经发现的一点,想必tina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发现了吧?
妖人的数量越来越少,从最初还有2000余人的大部队到了如今,只剩下不足1000人,在人数上已经对猎妖人造不成太大的优势了。tina还在冷静的调兵遣将,看样子也是要对妖人发动最后的总攻了。
在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放心起来。
妖人要取得胜利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但逃跑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如今这些妖人军心溃散,我估算着他们的心理底线,逃跑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我并没有抱着能够全歼这些妖人的希望,我只是不希望中间那个关键的人物跑掉,对,就是那个能够让妖人变得疯狂的人跑掉。就算最简单的为了将来考虑,我也很想知道妖人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疯狂,一个悍不畏死,甚至不怕疼痛的妖人,作战能力的提高不言而喻,这会成为今后猎妖人的大敌。
所以,我尽管觉得tina也看出了有那么一个关键的人物在其中,我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在正川哥担心的目光下,我走了下去。
在曾经明阳门的山门大院中,新的几个小队的猎妖人正赶回来休息,而之前已经得到休息的几个小队正准备出发,巧合的是带队的人正是阿七,我叫住了他。
他恭敬的对我行了一个礼,接着便关切的对我说到:“家主,我觉得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妖人已经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你应该回去休息,并且及时的疗伤,我不想这样的伤势以后在你的身上留下什么隐患。”
我的伤势我自然清楚,如果现在让我动手,我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甚至不要说动手,就连走路,我都觉得全身疼痛,气血翻涌,如同遭受了重锤一般。
但我还是对阿七摇摇头,然后唤他过来,私下和他吩咐了几句,让他把话一定带给tina。
我说的信息自然十分重要,一心杀着妖人的阿七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当我把话说完的时候,阿七的目光一阵闪烁,接着便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带着他手下的几队猎妖人朝着战场奔赴了。
时间在厮杀中似乎过得很缓慢,但转眼又会让人觉得过得很快。
当一抹冷清的弯月初初悬挂在天空时,妖人最终选择了撤退,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残余部队只剩下了500人不到。
所谓兵败如山倒,妖人的撤退狼狈之极,但在又付出了将近百人生命的代价下,终于还是被他们突出了重围,选择了分散的方式朝着山下逃逸。
穷寇莫追,何况这就要入夜了。加上山里复杂的地形,分散的妖人,如果要尽数的斩杀这些妖人,猎妖人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不能容忍有太多的伤亡,这场仗从清晨打到夜晚,猎妖人也牺牲了快50个人,这已经是我能够承受的极限数字。
所有的猎妖人都归队了,而留守在望仙村的普通人开始打扫战场。
那么多的尸体,如若不及时的打扫,说不定就会带来疾病和瘟疫...我还在勉强的支撑着,让阿七带着我巡视了一圈战场,接着再鼓励了一番这些经过了初次大型战斗的猎妖人,最后才伪装成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回到了望仙村我所住的小院。
今夜,望仙村无眠。
不管战斗的结果是如何,带来的总是伤痛,失去亲人的人们压抑的哭泣着,没有失去亲人的人们打扫战场或者对这份悲伤感同身受,对于未来即将来到的命运,多少会感觉到惶恐和压力。
在这种时候,我多想给予人们更多的宽慰,给予他们更多的安全感,但我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因我走近房间的一刹那,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双腿一软,就算再想站着,也没有办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跌坐在了门前。
比阿七动作更快的是苏灵,她几乎是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冲苏灵虚弱的笑了一下,到底是阿七把我扶住了,他的神色沉痛,对我说了一句:“家主...”接着便是无言,因为能说什么呢?换做是谁,在一场看起来必败的战局上,想要扭转局势,取得胜利,都要这样做。
幸运的还是,我这样做了,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没事。”我安慰了一句苏灵,苏灵不放心的抓着我手臂,非要和阿七一起扶着我。
“伤药,我现在必须服用。但还不能休息,你扶我去那边坐着。”我指的是那张大书桌背后的椅子。
阿七和苏灵都想要说什么,但在我坚定的表情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的扶着我。可走了两步,我又改变了主意,对阿七说到:“你先扶我去那边。”
我说的是辛夷所躺的地方。
阿七沉默的和苏灵一起扶着我来到了辛夷的床前,直到看见了辛夷安静的睡颜,我一颗绷着的心在这个时候才完全的放松下来,我身上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那是在战场上沾染的,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辛夷似乎有所感应,在睡梦中竟然也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牵挂的表情,而我看到了,心跳的厉害,差点以为辛夷就要醒了。
可到底辛夷只是睫毛略微动了两下,便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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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14 18:31:37
人类历史上很有多被铭记的日子,但也有很多应该被铭记的日子,被历史的洪流匆匆卷走,多年后甚至连真相都无法考究。 这一夜,之前连绵的小雪终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大雪,‘簌簌’的下了一夜,我却是听着落雪的声音,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做。 我很清楚,一场大雪过后,那鲜血洒满的战场就会被掩盖,等到雪化之时,就只会留下淡淡的痕迹,日子再久些,就连痕迹也不会再有。烧过的野草会复生,掩埋的尸体也会渐渐的化为泥土…… 我的山门依旧还是山门的样子,只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会让妖人再打到门前来。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阵的呼喝声吵醒的,其实这呼喝声我再熟悉不过,是那些猎妖人每次操练的声音,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战斗结束的第二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也会起来操练。 我掀开被子起身,听着那声音嘴角就忍不住带起了一丝笑意,这是好事。说明昨天的战斗,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真正的成熟了,他们有了责任感,有了使命感,有了危机感,重要的是他们直面了妖人,看清楚了自身。 那么勤奋的操练啊,真是好事。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起床,习惯性的拿过外套,才发现是昨天那件陪着我战斗了两次,已经满是血迹,破破烂烂的外套。 看了一下身上,也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我也想起来了,我昨天处理了一些事情以后,实在太过疲惫,来不及洗漱就这样睡了,这外套应该也是苏灵帮我脱掉的吧? 想着,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想起昨天处理的那件事情,心情又有几分沉重。一时间,我竟然有些茫然,是因为先去洗漱一下呢?还是先去处理昨天未完成的事情。 没想到,我就是起床那么小小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苏灵,我看见她明显带着倦容,穿着睡衣,只是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就到了我的房间。 “少爷,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昨天睡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很多东西,你先去洗澡,已经为你烧好了热水,等下我……”苏灵一进来,就一叠声的开始忙上忙下的样子。 我笑着对着苏灵‘嘘’了一声,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我的房间门,然后径直走到了辛夷所睡的房间,也就是我的书房,办公室之类的,总要在能守着她的时候守着她,我才会安心。 她已经守了我那么多年,我想现在应该是我守着她了。 辛夷依旧睡的很安静,昨天那表情就像突然的昙花一现,我也没有特别的失落,我知道辛夷醒来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但愿她醒来的时候,我还活着。 我的内心在这早晨的喧哗声中也是一片安宁,为辛夷掖了掖被子,在她身边坐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昨夜睡得太匆忙,我的手还带着血痂,早晨才起床,让我的手微微有些凉,不过辛夷的手却是一片温热,被我握在手心,渐渐就温暖了我的手。 辛夷沉睡的日子不算太久,但我却莫名的习惯了对辛夷说话,说我一天发生了什么,在想些什么?现在也是,可是还有许多战后的事情要处理,我也来不及对辛夷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昨天终于还是发生了战斗,我们猎妖人赢了,望仙村保住了。 这胜利很重要,但在接下来要开始的时光中,这胜利又是微不足道的。 “辛夷,我很清楚现在的形势。这一场战斗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开始,妖族的行动会升级,虽然不至于曝光,但一定会更加的嚣张。没有安静的日子了,以后大大小小的摩擦会发生很多。我很担心,按照现在猎妖人的实力,能不能应付?山海百妖录又能带给我们什么帮助呢?我……”原本只打算简单的和辛夷说两句,去不想说到心事,就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 因为除了辛夷,这么沉重的压力,我也不知道该对谁诉说,只想告诉辛夷。我还在担心着童帝那边的行动,这一场战斗已经让我竭尽全力,妖人之中出现了上古的血脉,还有诡异的合击之术,童帝那边应该是他们的重点,不知道童帝是否能…… 我还想说很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灵已经站在了门口,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见我抬头,苏灵这才说到:“见少爷和辛夷姐说话,没敢打断。不过,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少爷,你是不是先?” 我一下子回过了神,这才想起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而猎妖人也牺牲了几十个,战后他们家属的安抚安排还需要我亲自出面,这些已经不是琐事,我能出面,才代表着最大的诚意。显然我还是必须要洗漱一下,总不能这样随意的去面对,苏灵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我就很干脆的去到了洗澡的屋子。 氤氲的空气中,我泡在了热水里,一个年级稍微有些大的男人为我端来了一碗药汤,还有几颗药丸。 药汤是苏灵为我熬煮的,是只要我在就会有的药膳汤。药丸则是针对我的伤势,那种温和的药丸,是阿七他们拿出来的。我感觉到心中微微的温暖,这个村子不知不觉已经有了火聂家的感觉。也有了根的感觉。 我喝下了药汤,吞下了药丸,感觉着这温和的药力在缓缓的,温柔的梳理着我的伤势,有一种充满了希望的感觉。 从澡房出来,苏灵已经在我房间为我准备好了今天的穿戴,而我正在系着扣子的时候,tina很直接的就走入了我的房间,经过一夜安静的睡眠,又泡了一个澡,我恢复了精神,可是tina看起来却很疲惫。 一向注意仪容的她,双眼密布血丝不说,竟然还有了黑眼圈。 “少爷,已经把事情审问的很清楚了。而且,也找到天算一脉的那个人推算了一番。这些妖人能那么快的提升实力,在华夏搅起风雨,是人族之中真的出了一群败类,或者是疯子。而且牵扯的很大。这背后的黑手……”tina说到这里,带着几分犹豫,望着我。 我在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衬衫,无所谓的摇动了一下脖颈,感觉到了一阵放松,才看着tina说到:“怎么?不肯说吗?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怕我树敌太多。”说完,我笑了,收回目光看着窗外说到:“tina,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顾虑和害怕的?我只有一条命,能做多少我就做多少,是我愿意的。无所谓树敌的问题,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出手了,不是吗?” tina当然懂我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从那群人类的叛徒出手开始,我们就已经是敌对的状态了,哪还有什么值得犹豫和不安的地方? “我知道是迟早会碰撞的。原本,我想提醒少爷,专心对付妖族,暂时无视那群人,他们或许就不会对你产生什么针对性的举动。如今看来,少爷的想法很直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摆在明处的争斗,总比被别人背后捅刀子的强。是A公司,在这背后捣鬼的就是那个公司。”tina一旦决定,说的也很直接了。 可能经历了这一次的战斗,她改掉了身上唯一的小缺点,就是想得太多,难免顾虑太多。 我却扬起了眉,A公司,什么东西?我根本没有听说过,也没有想到过一个什么公司还能掺杂在修者圈子里的事情当中。 “这个说来话长了。少爷,去办公的地方吧,那里我找来了详细的资料。你来判断决定一些事情吧,这个A公司说起来做出的惊世骇俗的事情不少,少爷你一定认识陈承一先生吧?在他的前半生,就……”我已经跟随着tina走出了房门,而tina则抓紧时间开始对我说着A公司的事情。 我一边听着,一边就这样走出了我的小院。 在这个早晨,望仙村依旧人来人往,原本小小的村子一下子涌来了那么多人,所以需要建设。在这里,每个人都在自觉的劳动,毕竟昨天才有人用生命保护了这对于猎妖人和猎妖人家属来说最后的一片安宁之地。 而那些年轻的战士已经结束了最早的统一晨练,开始分散针对各自的天赋,还有各自比较弱的项目进行着锻炼。 这一次我意外的提升,让我心中有了明悟,我发现我有能力为这些猎妖人打造新的猎妖人武器,那种威力更强的,他们用灵魂滋养着,会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件事情我应该抓紧时间去办了。 在看着那一张张对着我,充满了崇拜的脸。我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做好了决定。 至于A公司的事情,tina在路上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毕竟听她说,我也知道说起来话就长了。 就在我们要走到办公的地方时,一个负责着岗哨的年轻猎妖人匆忙的冲了过来,我皱起了眉头,心说难道又发生了什么? 他却在看见了我以后,异常兴奋的喊到:“家主,童少也回来了!有一群人跟着童少回来了。” 童帝的行动也顺利了吗?我忍不住朝着村口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的身影正朝着望仙村走来,居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陈承一,他总是有那样的气质把人的目光吸引在他左右,走在他旁边的修长身影,不是童帝又是谁? 为什么短短一些时日不见,童帝的头发就已经全白了呢?我眯起了眼睛,而朝阳正从东方升起。 2008年,冬日的某一天,猎妖人和消失已久的妖人正式拉开了第一场激烈的战斗,猎妖人取得了胜利。 同样是这一天,童帝带回了山海百妖录。 历史或许不会记得这一天,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放在正史的舞台。可是,在许多人的心中却铭记了这一天,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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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4-28 19:38:51
凌晨两点,即便是这城市的夜色也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只有少许的地方依旧不向黑夜妥协,还带着一丝朦胧的迷醉,宣告着属于都市的灯红酒绿。
我站在这个城市几乎是最高的一栋建筑物楼顶,在我的胸口一块有着繁复花纹的金属铭牌反射着月光的清冷,却在其中流动着一股微微温暖的力量,这是属于猎妖人才能感受到的力量,山海百妖录带来的力量。
通过这块胸口的铭牌,我能够感觉到在这城市有着几十点或者强大或者弱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个隐藏在城市的妖人,这就是山海百妖录释放出来的力量,只有它才让如今这个年代的猎妖人从被动真正的变为主动,当得起猎妖二字。
属于早春的夜风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卷起了我的黑色大衣,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楼顶,显得如此微小的我。
四十五分钟了,我的内心略微有些焦躁,但也只能在夜风之中点燃一根香烟继续等待。
“如果再过五分钟以后,铭牌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那么我就亲自出手吧。”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我在心中如是对自己说到。四年半过去了,这些年轻猎妖人的成长比起任何年代猎妖人的成长都要快,因为有了祖岛不计代价的支持,有了由我亲自铸造的猎妖人武器,或许还因为有了这个特殊的时代造就的各种压力,必须破釜沉舟般的成长。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够!五年,一个充斥着危机感的时间段如同梦魇一般的压抑在我胸口。
如果可以,总是要活下来一些猎妖人吧?不能全部都死了吧?这是我的一个希望,可我并不知道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承载我的这些希望,就算我自己也没有把握必然会活下来。
烟雾朦胧了我眼前的世界,四年半的时间如流水,恍然过得很快,一切都在改变着,一切又像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对峙,胜负,每天都在上演着。
离那个五年之期越来越近了,我却越发的感觉不到有什么预兆,仿佛这种人与妖的对峙会永远这样的持续下去,就像今夜。
想到这里,我略微有些恍惚,却感觉到胸前那铭牌只有猎妖人能感受到的力量微微震动了一下,那个力量最强大的光点泯灭了,如同一个预示一般,接二连三的在铭牌上一共泯灭了6个光点,都是其中力量最强大的光点。
我心中终于略微有了一丝喜悦,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裹了一下身上的大衣,开始暗自的计算着时间。
十几分钟以后,这个寂静的天台响起了一个脚步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疲惫,脚步失去了以往的轻灵,略微显得有些沉重,就连应该很悠长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凌乱,压抑不住那喘息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还带着些微青涩的脸,不过在这青涩之下,更多的是一种属于猎妖人的坚毅和铁血,在他身上的血迹还有伤口就说明了这个刚刚成长为少年的男孩儿,过得是和世间普通的男孩儿截然不同的生活。
看着他,我的眼中带着一丝亲切,和掩藏的很深的一点怀念。
四年半的时间不长,却让一个小男孩儿成长为了少年,所以眉眼间越发的能够看出我曾经那个兄弟的影子,虽然点滴小小的差别,就能让两个人的长相气质完全的不同,可血脉总还是能看见相似之处。
“家主?”
“叶大哥?”很快,这个少年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被撕破的衣袖之下的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已经不再流血,不过翻卷着的血肉证明这伤势也不轻。因为刚才忽然涌起的怀念,让我有些分神,被这少年变着称呼叫唤了两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他的伤势。
我微微皱眉,心中有一点儿心疼和内疚,当年要为夜啸尽到大哥的责任,是万万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弟弟这样的。可是又能如何?因为洞悉了某个秘密,这个倔强的孩子执意的选择了不要安逸平凡的生活,坚决的选择了修者,甚至是猎妖人这条路,万般阻止也无法改变他的意志,所以也只能随了他。
我忍着内心这种感觉,做为家主必须平等的对待每一个猎妖人,特别是在猎妖行动之中,就算他是夜啸的弟弟也不能例外,所以在沉默了一秒以后我开口了:“夜朗,你知道因为特殊的原因,你应该比他人更加的出色。可是,你比行动预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十分钟,而且你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这样的伤势,只要换一个地方,就比如你的脖子,足以致命了。”
我很公道的评说,看着夜朗的眼神在我的言语之下变得渐渐黯淡了下来,却也没有鼓励的意思。
只有半年了,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年,最残酷的战斗就要到来,我不能用怀柔的安慰去鼓励每一个猎妖人,我只能残酷的给他们更大的压力,让他们不停的去磨砺自身,才会让他们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之中,多一些活命的本钱。
因为他是夜朗,是那个被人工培育出来的秘密天才,是夜啸的弟弟,我更希望他能活着。
我的话换来了夜朗长时间的沉默,到底是少年人,渐渐地,他的眼圈就红了,拳头却紧紧的捏着,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不甘,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叶大,不,家主,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没有,只是公道的评价。不要忘记了,你比其他人的起点都要高。”看他这副模样,我很想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些安慰,但终究我只是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神色平静。
夜朗悄悄的用袖子一把抹去了眼泪,喉头滚动,忍住了哽咽,看得出来他想极力忍耐对我的说得话,但到底没有忍住,终于喊了出来:“我才不是什么天才,我觉得我是一个怪物。是被A公司刻意创造出来的人工产品,我恨死了这一切,那个A公司,让我的妈妈成为了试验品,让我的姐姐...到现在灵魂也不能完全的恢复。还连累着叶大哥和我们小组的猎妖人成为了A公司的重点目标,不就是为了找回我这个完美的试验品吗?我...!”
“闭嘴。”我呼喝了夜朗一声,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不希望他变得偏激,是我一直以来非常注意的事情,我不希望恨这种情绪主导了他,尽管越来越多的事实揭开,让这个孩子一次次的去承受很残忍,就算成年人也做不到心绪的平和,我还是在努力着。
看着夜朗愤怒的双眼,往事再一次的浮现在我心头,那个神秘的地下,无意中被我撞见的试验室,泡在紫色溶液中的夜姨,那四年半以前和妖人的第一次大战,终究揭开的一些关于它们和A公司埋在人类之中的奸细,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事实。
A公司,这个疯狂的,已经完全灭绝了人性,偏执的追求所谓完美人类,想要复制出神话中人类力量极致的公司,早就是应该被铲除的毒瘤。
而这一次妖人的回归和这个公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迅速的展开了合作。
A公司并不在乎人类的存亡,在他们的理念里,世界只该存在着少部分被改造的精英人类,并且由此演化出更完美的基因,至于妖族想要做什么,也没有关系,只要不阻碍他们的野心与脚步,死上一些人,就算是这个星球上绝大部分的人又如何?他们认为,如今的人类,普通的人类都是垃圾,是蝼蚁。
夜朗严格的说起来是一个牺牲品,也是一个完美的试验品,人与妖结合最成功的例子,在A公司的眼中,自然有着巨大的价值。就连夜姨,这个他们认为培育出来的完美母体,也是他们如今在寻找的目标,他们还想要更多的夜朗出现。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知道这背后的东西,当年的我,还以为夜朗是一个万年不遇的天才...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A公司奸细被揪出来,越来越多的事实也就包藏不住了。
夜朗还在哽咽了,我叹息了一声,手终于重重的落在了夜朗的肩膀上,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我开口说到:“夜朗,你我是修者,应该相信天意,对吗?有时候,老天爷或许是在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方式,可是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内心。你不用去恨这一切,不管你是因为着什么而出生,可是夜姨和你姐姐是爱你的,这点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就包括死去的夜啸也爱着你这个弟弟。而我们也不是被你拖累,那只能说成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今天虽然是你的第一次行动,可你在认真和努力,没人能够否认,对吗?而且,就算没有你,我们和A公司之间又能妥协吗?这只能说是命运!记得,唯一能把握的只是自己的内心。”
“叶大哥。”夜朗看着我,眼中的愤懑终于平息了下来,恢复成了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明亮,尽管还带着一丝丝哀伤。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天台上又响起了一个脚步声,一个显得略微冷酷的男人,背着两根有些特殊的短矛,走上了天台。
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内心又是一阵怅然,当初只是一见,可我记忆中的他并不是这个样子,并没有这份伪装的冷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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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1 09:00:43
当这个身影走上天台的时候,夜朗已经快速的擦干了眼泪,做出了一副从容镇定,又略带骄傲冷漠的样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一向如此,顶着天才的名声,在小组中总爱摆个姿态,说通俗点儿就叫耍酷,实际上还是少年人的心性,这点儿小伎俩早就被小组之中那些都比他年长的猎妖人看穿了,也没有人去真的去在意他这个姿态。
我眼前的这个人同样不会在意夜朗摆出什么姿态,事实上,他是小组中少数几个除了我,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他们或者只想一心杀妖,或者有着自己的目标,就如当一个这个时代最出色的猎妖人,其余人或事情根本不在他们眼中。
面对这个人的冷淡,夜朗不满的发出了一声咳嗽的声音,做为夜啸的弟弟他多少有着夜啸的一些性格,就比如喜欢出点儿小风头。我暗自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其实夜朗所在的这个小组,整个小组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这个小组每一个人都是颇有天分之人,才被编排为一个小组,而有天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独特的性格,有点难搞,彼此之间还较着劲儿,实在说不上是团结。
对于这种情况,我给予的处理方式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不理会,在这个对猎妖人来说极其残酷的时代,越是有天分的人也许就要承担越多,适当的竞争未尝不是好事,我也坚信这两年的战斗,让他们彼此之间还是有了许多情谊,到了真正残酷的战斗时,自然会团结在一起。
‘叮’两根带血的短矛插在了地上,这个身影在我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了,‘咚’的一声闷响,是他还燃着血迹的右拳敲打在胸前的声音,这是猎妖人之中一个至高的礼仪,他习惯这样一板一眼。
“哼。”夜朗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孩子气的别过了头,一跃而上,跳到了我身后天台的围墙上蹲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个身影用最沉稳的声音对我汇报到:“家主,这一次行动,孙飞用时48分钟,击杀妖物用时37分钟,因为是在接近闹市区的小区,处理伪装现场用时稍多,超出预计时间,孙飞愿意受罚。”
说完,孙飞如同一个士兵一样用标准的军姿站在了我的面前,夜朗在我身后舔了舔嘴唇,得意的说到:“哎哟,孙呆子,我可是比你早回来起码5分钟。这一次,你输了,咱俩对付的妖物都是不分伯仲啊。”
我回头,冷冷的看了夜朗一眼,他立刻吐了一下舌头,闭上了嘴。
对于这个小组,我一向是用最严格的制度来要求他们,挑选什么样的妖物让他们下手,用时多少,怎么善后现场,甚至受伤的程度要在什么范围内,都精确到了细节,如若做不到就要受罚。我一直坚信,如今的严厉要求,就是日后他们多一丝活命本钱的可能。
要知道,我若是站在最前方,那么他们就是站在我身后,也是冲在前锋的一群人。
孙飞的身上还带着血迹,黑色的外套被风吹开,立刻就可以看见染血的衬衫,和腹部那一条恐怖的伤口,一直从胸膛下方延伸到小腹。
我看着他的眉眼,依旧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浓眉大眼,坚硬的棱角,一看就是正气凛然的模样。若然不是如今的眼中神情中多了一些铁血冷漠,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岁月改变他的痕迹。
是啊,岁月...如果不是有了之后的交错,可能这个人在我的记忆之中都快要被遗忘了,毕竟第一次见面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交集,之后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以后,可是命运又是谁能猜测到的呢?
就连孙飞也猜测不到他如今会和我有这样的交集,会有成为猎妖人的一天吧?我的回忆琐碎,仿佛又看见那条暗巷之中,我莫名遇见的妖人,在如今来说不算什么,在那个时候却是差点儿要了我和苏灵的性命,那是我第一次使出镇妖咒言,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童帝出手的风姿,对啊,还有很多第一次,就比如说第一次见到紫色液体,也第一次见到孙飞,和他的师父。
那个时候的孙飞哪有如今的铁血冷漠,一看就是一个充满正义感,却带着阳光色彩的青年,他分外尊重他的老师,只是匆匆一面,我便能感受到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所以,当大清洗的活动开始,部门要拔除A公司安插在其中的间谍,找到孙飞师徒的时候...
我不想回忆那一幕,倒不是在乎那一天的战斗,一共围剿逮捕了十一名A公司的奸细,何况那一场战斗虽是血战,可终于让我看见了陈承一亲自出手的风采。我是不想回忆当我站在浑身染血,跪倒在他老师面前的孙飞。
他一直在战斗,可最后揭开的真相,他老师,他心中那个厉害的师父,睿智的上司,竟然是A公司的奸细时,他眼中流露的绝望。
那是怎么样的绝望?想想都觉得心痛,等同于推翻了过去的岁月,推翻了偶像,甚至会开始怀疑信仰...我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们师徒,看着已经呆滞的孙飞,我在当时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在那条暗巷之中,我们见过面。我是猎妖人,你很有天分,如果你愿意,随时来找我。’
孙飞的确有天分,但那个时候我没有把握他在受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能坚持在修者这条路上,更何况成为一个猎妖人?
随着事实的揭开,一切似乎更加残酷,孙飞的老师几乎是罪行累累,就比如在那日,我和妖物战斗以后,他们第一时间出现带走了妖物,实际上是为了向部门隐瞒真相,一切的奥秘都在盛放紫色液体的那个皮套中。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皮套,上面有一个毁掉了的小东西,那就是一个跟踪器,一旦动用了紫色液体,跟踪器就会第一时间报备位置,并且自我销毁。
那是A公司发给一些觉醒了妖物血脉的人的第一批紫色液体,孙飞的老师就是其中一个关键的接手人,也负责帮助妖人聚拢血脉觉醒的妖人,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黑暗十三子之一,那是A公司培养的一批精英人物,目标是为了深深的驻扎于华夏的特殊部门。
往事纷杂,我有些走神,回过神来时,孙飞依旧端端正正的站在我的身前,那一双染血的短矛也擦在水泥地板之中,一滴还未干涸的血液,正好滴落在地上。
我恢复了平静,看着孙飞说到:“你现在这里等着吧,这一次,你们小组的所有人都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等回去以后,自然会有相应的处罚。”
在我身后的夜朗叹息了一声,夸张的嚎叫了几声,孙飞则是默默无言的收起地上我亲手为他打造的短矛,然后端端正正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对于他我不用像对夜朗那样过多的安慰,他亲口告诉过我,他很绝望,唯一的目标就是多多的猎妖,来弥补他老师曾经犯下的罪孽。
如果他做不好,有人给他安慰,只会让他更加的痛苦。我选择尊重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个年轻的精英猎妖人都陆续的回到了天台,没有折损一个人,不过倒是有人受伤不算轻,只不过身为一个精英猎妖人,连回到聚集点的本事都没有了,也没有呆在这个小组的资格了。
“家主,所有的猎妖人都已经到齐。”孙飞是这一组猎妖人的组长,在看了一眼人数以后,对我报告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扣上了风衣的扣子,拉起了里面帽衫的帽子,对所有的猎妖人说到:“你们这次任务完成的怎么样,各自心中有数。但愿对事情的善后处理还算完美,不要到时候就像曾经一样,需要别人帮你们擦屁股。那样受到的惩罚会更严重。接下来,你们去到指定的地方,会有人帮你们处理伤势。明天中午再次在另外一个指定地点集合,然后回望仙山门。”
说完这句话,我就迈步离开了天台,身后的精英猎妖人整齐的回答了一声‘是’,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更没有问我究竟去哪里。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由我亲自带队,他们有任务,我同样也会有任务,他们去完成任务的时候,我要亲自的为他们‘护法’,等待他们安全回归以后,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任务。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猎妖人能避免这样的命运,即便我是家主也是一样。
大楼很高,但是从无人的安全楼梯下来,我也只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当我从隐秘的路口出来时,已经在这深夜戴上了一副墨镜遮挡了自己的脸,搂紧风衣,走在这夜风当中,还是挡不住这早春夜里丝丝的凉意。
“快一点搞定吧。然后去forest吧喝一杯。”我大步的走在夜色当中,拉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孤独,我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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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1 09:03:59
XX小区,这个城市最高级的花园洋房,号称空中别墅,豪华和品质甚至高过别墅。
这样的小区自然聚集了这个城中众多的有钱人,为了和这些有钱人所谓的身份匹配,这里的安保设施相当的严密。
我站在离这个小区不远的一条暗巷里,远远的看着这个小区,7号楼606室,单独的入户电梯,巡逻的保安,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这些都不是难题,唯一的是我想搜寻的那个家伙还在这里吗?
毕竟之前精英小组的行动稍微拖延了一些,我怕在这个时候已经打草惊蛇。
那块泛着冷光的金属铭牌,此刻被我叼在口中,我轻轻的从口中拿下它,看似不经意的摩挲,实际上一股带着我精神印记的灵魂力已经在这金属铭牌之中流动,然后在金属铭牌之中一团巨大却又晦涩的亮点就模糊的出现在铭牌之中。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也明白在我特别的输入灵魂力以后,还这么模糊的光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重要的妖人是在A公司特别派的修者,所铸的阵法保护之下。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眯起了眼睛,可能A公司和妖人都想不到这一次会是我亲自出手。
想到这里,我已经把金属铭牌重新塞入了帽衫之中,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风衣,放在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然后整个人就从这条暗巷之中冲了出去,在风之阵纹的加持之下,那些保安如何能注意到我的身影?我就选择了小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翻墙而入。
很快,我就来到了7号楼,并没有刻意的避开摄像头,同样因为速度,这些摄像头并不能及时的在监控前捕捉到我的身影,除非用很慢的速度回放。不过,在我解决了这个家伙之后,自然有合作部门的人来收拾残局,今晚这个时段的录像将被秘密销毁。
7号楼。
我不可能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进入,这种单独门户的入户电梯真的是麻烦,可也不算什么问题,6楼是顶楼,我很麻利的攀爬到顶楼,直接选择从楼顶的花园进入了房间。
此时的房间还没有熄灯,在卧室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在自己独自居住的家中,这里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关门的习惯,我就站在卧室门外的小厅之中,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一眼就看见了卧室里的一切。在卧室中,有一个全身赤裸的精壮男人正在做着人类最原始的运动,而在他身下的那个女人显然已经人事不省,不知道是已经昏迷了,还是...
我略微有些烦躁,又是一个可怜而无辜的女人,在这种心情之下,我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了嘴里,然后点上了。
打火机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里多少有些刺耳,一声清脆的‘啪’声,立刻就让那个还在发泄着的男人停下了动作,脊背也一下子僵直了,从他背上的鸡皮疙瘩,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他没有回头,我随手拉亮了小厅之中的灯,在我身旁有一个酒柜,半瓶剩下的洋酒,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是不太习惯洋酒的味道。
“阵法没有反应,而我也毫无察觉,你就靠我这么近,直到点烟才被我发现,你一定是猎妖人之中的高手。”那个男人开口了,但还是没有回头。
我放下了手中的酒,吐了一口烟,一步步的走近卧室,那个男人则继续开口说到:“我有很重要的线索,如果你不杀我,线索我可以立刻告诉你,让你立下一个大功。另外,在我身后的墙里,藏着一个保险柜,是这些年我收集的一些小东西。其中,有你们修者很需要的药草。我现在都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你的样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说话,只是继续的抽着烟,目光却在打量床上,他身下那个女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个女人腮边的泪痕有些刺眼,还有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吸。
“你不明白吗?我没有看过你的样子,自然就不会出卖你,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得到线索,立下大功不说,还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好处。我只需要你放过我,假装打伤我,让我逃掉就行了。你知道的,即便我们妖人对你们猎妖人之中的高手,都有印象,看过你们的照片,可我...”在生死面前,那个男人非常的啰嗦,说话也语无伦次。
但他尽量的想让自己坦然,显得对我没有敌意,也不打算动手,身体也略微有些颤抖。
我不想听他啰嗦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到:“那个女人,她死了吗?”
“你是担心她出卖你的秘密吗?不用担心,她中了我的毒,就算神仙也救不活!况且,人类的女子太弱了,根本经不起我...”那个男人急切的对我解释到。
我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对于这种妖人我有什么道义可讲?有什么话值得和他啰嗦?线索,所谓修者需要的东西,重要吗?下一刻,我的灵魂力直接倾泻而出,形成了一把重锤,狠狠的朝着这个男人砸去。
而在这一刹那,这个男人也猛然的回头,一股绿色的毒雾立刻就朝着我喷了过来,与此同时,他的整个人也如同一条大蛇一般的朝着了滑了过来,那速度比闪电还快,我看见了他的嘴反常的张得很大,口中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所谓的示弱只是为了积蓄这致命的毒雾吧?可我怎么会在乎这蛇妖的灵魂之毒?只见我的灵魂力大锤狠狠的砸在了那一团毒雾上,瞬间,这绝强的碾压力量就剿灭了这一团毒雾。
至于那个男人速度再快又如何?只是勉强算大妖的家伙,在他靠近我的瞬间,我这才伸出了一只手,刚好捏住他的下颌。
他也是在这一瞬间看清楚了我的脸,在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的光芒,甚至难以置信。
可在死亡面前,谁还顾忌得了这个?他拼命的挣扎,身体开始妖化,双腿化成蛇尾,想要在这个时候缠绕住我。
我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床上的女人,心中更加的冰冷,又如何会给他这种机会?下一刻,我抓着他一把把他抵到墙角,顾不得墙面上立刻起了裂纹,也顾不得巨大的一声闷响,出手如电,快速的折断了他的双手,甚至一掌拍断了他的脊椎。
然后才厌恶的一扔,随手把他扔在了地上。
被拍断了脊椎,他一倒在地上,就如同一团软绵绵的烂泥,再也不能做任何的动作,对于他的灵魂力我丝毫的不担心,至少对我构不成什么多大的伤害。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到了一个绝境,那个蛇妖反而不怕了,看着我冷笑了起来。
“叶正凌,我也算是值得了,让猎妖人的首领亲自为我出手。啧啧啧,怕抓不住我吗?要是怕童帝一起叫来,我死伤两次又何妨?”
这个时候,我才取下了口中叼着的香烟,深深的吐了一口烟雾,平静的对他说到:“不好意思,童帝他对你没有兴趣。而我出于个人的原因,最讨厌蛇妖,所以不嫌麻烦亲自来收拾你了。”
面对我的话,那蛇妖看了我一眼,然后忍着疼痛,笑得更加张狂,大吼到:“你以为我会信?不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节点的消息吗?你们猎妖人东奔西跑,到处补漏,可是能阻止得了什么?这个时代终究会是我们的,我们妖族会重临这片大地。你们的努力只是徒劳,哈哈哈,只是徒劳。”
“你不是讨厌蛇妖吗?你不是想要杀我吗?看得出来,你挺同情那个女人的,我悄悄告诉你吧,我不知道X了多少人类的女人。我最喜欢纯洁的女人,只要我看上了,我会想尽办法把她们弄到手。可是啊,她们太弱了,根本经不起我一晚上的折腾,而且被弄过了,就没有纯洁的感觉了,哈哈哈,我...”
那蛇妖继续张狂的说到,我却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忍着内心的厌恶与愤怒说到:“我帮你记着一笔账,从你这个恶心的东西从节点跑出来以后,一共祸害了11名无辜的女孩子。我的确很愧疚,没有早点抓住你,A公司那批杂碎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不过,没有关系,对于你这种人我从来不讲什么仁义道义,我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觉得折磨你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成全你了,你不是不想死,只是想受伤吗?我会让你慢慢享受这滋味的。”
说到这里,我蹲下来,毫不留情的把残留的香烟杵在了他的脸上,听着那滋滋的声音,我竟然有一丝痛快,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部门的人就要来了,这一次是出动的人里有专门负责审问你们这种垃圾的。他们的手段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我就不亲自奉陪了。”
我说完这话站了起来,那个蛇妖却已经疯狂了,在地上大吼大叫到:“叶正凌,你有没有种?你有种就杀了我,为那些女人报仇啊,你不是自诩正义吗?你...”
我没有理会那蛇妖,而是带着一种哀伤的心情直接走到了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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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6 16:27:16
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我渐渐的走向那个床上的女人。
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长,显得有些模糊,床单上有大片的血迹,被我的影子盖住,原本应该带着一丝暧昧的昏黄灯光,却是显得惨淡。
床上的女人昏迷着,一张陌生无辜痛苦还青涩的脸。
我的手触碰到她的脖子,脉搏已经很微弱,我的灵魂力轻轻探入感觉了一下,她的灵魂已经不能再被身体锁住,或许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她便会死去。
我的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过,这具年轻的躯体还带着青紫的伤痕,可见之前承受了怎么样的虐待。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拉起被单给她盖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她死前给予她最后的尊严。肉体上的伤势也许还可以救治,不能救治的在于这蛇妖可不只是单纯的玷污了她,在这过程中,还吸取了她的生命力,和用秘法抢夺了属于人类最宝贵的,包含灵气的那几滴心头精血。
她苍白的脸色就说明生机已尽,精血已失。
非我族类,某些妖人自然不会对人类怜悯,他们偏激的心头甚至充满来了对人类的恨,更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人类几时又对动物仁慈过?吃它们的肉,穿它们的皮毛等等等等...我承认人类中有少数冷酷偏激,不懂尊重生命的败类。
但同样也相信大部分人心中的柔软,善的底线。不似妖族,大多数是疯狂且不设底线的。
我必须守护着,守护着我的族群,我给这个女孩子盖被子的手有些颤抖,一股愤怒的痛恨似一把火在我心中越烧越旺,我忍不住冲动的转身,大步的回头走去,我想要发泄我的愤怒在那蛇妖身上,即便这样做无用又幼稚。
但在这个时候,那个生命已经接近尽头的女人似乎心有所感,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我知道这是灵魂离体最后的回光返照,停住了脚步,带着一丝哀伤看着她,看见的却是一双死灰的绝望眼眸,她不好奇我是谁,甚至不想问这发生的一切,她艰难而低声的开口:“求,求你!杀,杀了我。”
我的嘴唇有些颤抖,拳头在慢慢的捏紧,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终于是勉强自己用最温和的情绪笑着,走向了她,站在她的床头,我看着她,轻声说到:“一切都结束了,你不用那么绝望。努力想想美好的事情,然后睡一觉,你爱的人都会在你身边。他们不会放弃你。”
我的话让这个已经绝望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在说着什么?我俯下身去努力的倾听。
“真,真的吗?”
“嗯,真的。你没事,很快很多好人都会来,坏人会受到惩罚...”我低声的对她一字一句的说到。
那女人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似乎真的慢慢睡去,只有我知道,她的生机再也不足以维持她的生命,在她安心再闭眼不到十秒钟,她便已经去了。
我的眼眶通红,怜悯,愤怒,不甘,甚至有些无力烧灼着我每一滴血液,在这样的情绪下,我若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这个刚刚死去的女人刚脱离身体,还未完全凝聚的灵魂。
她冲着我点头致谢,我沉默着无言以对,如果我可以来得早一些。
“让妈妈不要难过。”这是她留给我的一句话,我郑重的点头,然后慢慢的举起左手,掐动了一个引路诀,房间中多了一丝阴冷,黄泉路开,轮回不息,但愿她来生能得福报,引路诀为她加一丝福报在灵魂。
一切发生的很快,一切也不新鲜。
这些年间,一次又一次的猎妖,看过的惨剧无数,毕竟妖族不会尊重,平等的看待人类,甚至因为恨和压抑,对人类更多的暴虐心理。
一个女人的生死不算我看过最惨烈的事情,我甚至看过一个大妖隐藏的地下室,完全是一个埋葬生命的地狱,无法言说的残酷。
可我依旧无法适应!那女人的灵魂飘出窗户,渐渐淡去,已经踏上了黄泉路,我终于是转身,带着通红灼热的眼眶,冷漠的来到了蛇妖的面前,一脚一脚又一脚,我狠狠的,无言的发泄着,我没动用什么力量,就是普通人最直接的愤怒发泄。
在这个时候,无声的从窗户外跳进四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在门外也响起了大门开动的声音。
跳进来的身影只是沉默的看着我做这一切,而大门关上以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叶少,你悠着点儿吗?每一次都让我的队员看见你暴虐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好?”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客厅黑暗中的修长身影,脚踩在了蛇妖的脸上,狠狠的碾过,这才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到:“没办法,已经暴虐成习惯了。”
说话间,我的身心有一种莫名的疲惫,走到客厅,拉亮了灯。
我离开以后,那进入房间的四个身影才开始勘察现场,比如床上已死的女人和地上被我打断脊椎的蛇妖。
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站在吧台前,把之前喝剩下的酒一口就倒进了喉中,一直到流入胃中以后,一股火辣辣的气息才开始上涌。此时,我不再计较什么滋味,我需要的就是烈酒的刺激来平复内心。
有的人悲惨看多了,也许就麻木了。
有的人怎么也麻木不了,反而心中不忿就快要把自己引爆,我显然是第二种,只能借助酒精。
那个修长的高个子走到了我的面前,很好的身材却是不休边幅,头发很多,却是乱糟糟,他抬头看着我,胡子拉碴,却是鼻梁挺直,眼神锐利。沧桑的感觉像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还紧绷的皮肤像三十才出头。
这是配合望仙村行动的特别部门的老大,一个修这届中的奇才,身世不明,来历神秘,却莫名的得到信任和重用。
特别部门被渗入的很多,曾经有过大叛徒江一,传闻身份是黑暗十七子中的一个。也有过比如孙飞老师的事件。当然英雄也出得很多,我和部门合作期间,听过很多关于一个叫姜立淳的人的故事。还有老李一脉。
我知道他是陈承一的师父,也知道是我眼前这个叫顾言这个家伙的偶像。
就是因为他,我才听了那么多关于那个老头儿的事情。只是有时也难免好奇,这个顾言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特殊部门的老大,甚至被号称绝对值得信任,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人。
他自然不肯回答我什么,即便他莫名的对我十分亲近,远远亲近过他生命里我见过的每一个人。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言在自顾自的啰嗦,什么我太暴虐了,打得那只蛇妖没有了人形,接下来普通部门来了,又是一个烂摊子...又是什么我动作太快,每次他来都是擦屁股的,也磨练不了手下的‘兵’。
我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他说话间,我端着杯子又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
“从他嘴里把那个节点掏出来。这个消息你知道很重要,这频繁出现的节点当中,说不定哪个就会成为今后的浩劫大战之地。”我吩咐了一句,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想想,觉得还是从窗户出去好了,我懒得解释,不想理会任何事后的麻烦。
我知道顾言这家伙,抱怨是抱怨,但他有办法把事情处理的完美。
“嘿,等等,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没有?下次能否故意放点水,不要让我手下的兵每次进来都看见一堆烂肉。长此以往,他们怎么还有战斗力啊?哎...”顾言的语气严肃,实际上他的神情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是在提醒我,多少该留手的时候留手,妖族该杀,但有些时候不杀比杀了的价值大。伤重了也不是太好,有些妖族还来不及掏出什么话,就已经死了。
至于救治妖族,得到情报,顾言那家伙说他做不出来,过不了心理关。
看着他,我淡淡的说到:“那就少让我来配合你们做任务。我想你出手,不会比我差。”
“怎么可能和你比?”顾言心不在焉,我看着他,却眯起了眼睛,我讨厌这家伙一次次用这种答案忽悠我。
看我的眼神,顾言忽然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想的,竟然子啊这种情况下给了我一句不一样的话:“我怕我出手呢,惊到你。”
“难道比陈承一还厉害?”我没有想到不一样的话,也是忽悠我,我懒得和他再说,转头已经走到了窗户的面前。
“我说叶少,你这么匆忙是去哪里?”顾言八卦的问了一句。
“forest吧。”对于他,我没有什么好值得隐瞒的。
“我说,那个小娘皮该不会是你的情人吧?你小子,家里那个始终躺着,寂寞了吧?”顾言没心没肺的开了一句玩笑。
此刻,我已经打开了窗户,听见顾言这句话,一下子回头,神色冷了下来。辛夷是我的禁忌和逆鳞,即便是顾言,我也听不得这个玩笑。
顾言没有害怕的意思,眼神却柔和了下来,对我说到:“我不用去查看什么也知道,床上那个女孩子,又是你看着死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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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6 16:30:27
长街冷冷,早春寒意未退,人们早早就已经入眠,在街上一个游荡的醉鬼都没有。
我走到之前藏身的巷子,拿出了放在偏僻角落的风衣,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然后无言的穿在了身上,扣上了扣子,裹紧了它。
在这样的时间,看着寂静的长街,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好去,连出租车都没有了踪影,可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我能去,因为我在这个城市。
顾言最后的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当时我没有回答他,可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情绪。
他很了解我,知道我去什么吧,一定是买醉,知道我事到如今也不接受一些事情,就比如生命在我眼前消逝,我是猎妖人的首领,我需要一个坚固又铁血的形象,可我太明白自己的内心却如同被挤压了一次又一次,压力早就弥漫在我每一个细胞。
很简单,尽管也许有些事情注定,我仍然忍不住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揽。
如果我再去的早一些,又如果可以早一些发现那些隐藏的妖怪。
山海百妖录不是万能,我亦不是万能,可我就是无法逃避这种心理,生命的美好与矜贵怎么能用言语形容的出来?
“呸。”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和蛇妖如此强势的一战,尽管简短,尽管是我压着他打,但碰撞又怎么可能避免,还是牵动了我由来已久,积压的内伤。没治了,从地下城回归后的那场大战以后,加上马不停蹄的猎妖生活,我又不是金刚,我不可能没有沉伤。
但也无所谓了,我这条命是拿来死的,为了一种责任,坚持和守护而死的!只要能燃烧到最后便就足够,如果以后能侥幸不死再养着吧?
只是想起了顾言,我还是忍不住自己像神经病似的笑了一声。
他对我莫名的亲切,对我这般的了解,我心中还是暖的,对于他我其实也有淡淡的,无法言说的亲切,只是在混乱的时代,人要活得粗糙点,不可能为了一点点感受就追根究底。
不过,这小子千般神秘,万般神棍儿,以为知道一切,事实上只了解了我一半。
他不知道forest吧是个什么吧?就当一个酒吧了,事实上不是那么简单,在心情不那么平静的时候,酒是好东西,见一见偶尔才能一聚的老朋友,多少也能温暖内心。
我也不知道我的脚程有多快,一边走着,一边就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在一条不是那么起眼的转角街道前,我停住了脚步,看着街道偏尾的位置,有一间店门前的灯光,我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儿安稳。
同样是不起眼,不甚热闹的街,走到店前,同样是那被风吹拂着微微颤动的风雪夜归人的门帘,我毫不犹豫的掀开了它。
大门却是紧闭,我无所谓,懒洋洋的敲门。
门内传来一个同样是懒洋洋,不是很耐烦,却熟悉的声音:“别敲了,再敲我出来敲烂你的脑袋,也不看看几点了?”
我笑,开了同样一间酒吧,甚至细节都同样的布置,可人不同,那万种的风情,有故事的眼神又怎么能学得来?我开口闷声的说到:“好大的架子,熟人的生意也不做?别啰嗦了,快开门,那么快反应,就知道你没睡。”
门内一下子沉默了,大概过了两分钟,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前那个开门的身影却如风一样,转身就没入了灯光黯淡的酒吧深处。
我不以为意,慢慢的走进酒吧,的确是一模一样,就连空气中弥漫的某一款号称带着森林气息的香水味儿也一样。我心中弥漫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追忆的感觉总是有的,即便不是那两姐妹,就如同forest吧少了灵魂。
我走到吧台前坐下,那个为我开门的身影就在吧台后,就和当年阿木所站的位置一样,只不过同样是这样站着,阿木任何的姿势都有着一股属于女人的妩媚,眼前这个人却是带着一股干练利落的气息。
当然她的身旁也不可能有那个言笑不羁,同样透着几分神秘的桑桑。
“喝什么?”那个身影发出的声音有些闷,但有些颤抖,和带着对我的亲切。
“简单的就好,不用费尽心思调弄什么?反正你调弄的也不像。酒够烈就好。”我笑着说到,和她说话随意的很,也不忌讳直戳她的痛处,其实我们从小便也是这样相处。
‘咚’的一声,一瓶火辣辣的二锅头便跺在了我的面前,我拧开了酒,‘咕咚’就喝下去了一大口,任由翻涌的酒意烫红了我的脸,我感觉痛快。
而那个身影也肯正对着我了,在我喝酒的时候,已经拍着桌子在怒吼:“叶正凌,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怎么都不如那个女人,对不对?”
多么熟悉的脸,即便换了一个稍显成熟的发型,不再是那个高傲的马尾辫儿,但她还是那个她——庄婧。
“不对!没有如不如的,只是你不是她,学了也不是。又何必学?反倒是我们,越相处反而越像小时候了。”我看着庄婧,直来直去的说到,说话间,又是一大口酒滚过喉头,谈不上什么口感,更没有下酒的小菜。
可对于但求一醉的人,这些都无所谓。
庄婧愤怒的看着我,我这样直戳痛处的言语,不可能让她好受。可她明白我说的是实话,也明白我们的确相处的像回到了最初,针锋相对!不同的是,心境已经不同。那个时候是真的针锋相对,还有一个少年的委屈,凭什么你就看不起我?
我偏偏要你看得起!所以,反而显得格外关注她一般,甚至迷茫到不知道究竟对这女孩子是何心意?
但岁月总是让人成熟,当年搞不清楚的心境早已洞若观火,也明白真正的爱情,心中所爱的原来从小便已情根深种。此时的针锋相对倒是多了真正的对老朋友的关心和担忧。
“我为什么要放你这样的家伙进来。”庄婧的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但下一刻她便动手抢夺起我手中只剩下半瓶的二锅头!小时候,我们能打得旗鼓相当,可如今庄婧如何能是我的对手,我稍微用力,她便抢夺不了。
我红着眼睛说到:“信不信你再抢我揍你。”
“有本事来单挑。”庄婧梗着脖子看着我,但下一刻眼神就柔和且担忧了起来,还是用硬邦邦的语调说到:“我就想说,我是招待不起你吗?你就不能等几个下酒小菜再喝?说出去好像我只招待了一瓶二锅头似的!望仙村那么多熟人,我丢不起那脸。”
我没有再争,轻轻的放下酒瓶。
庄婧在吧台前忙碌起来,她可没有阿木的巧手,所谓准备下酒小菜不过就是些现成的袋装花生米,牛肉干,真空包装的一些卤菜小食,在我哭笑不得的目光中摆了一桌子,好像很丰盛的样子。
我也不多说什么,伸手夹了一颗花生米,露出一截风衣下的袖子,上面有血迹,我喝了一口酒,却不是那么急了。
庄婧看见,转身,分明是在假装拿东西,却是拿了两个杯子在手中,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我:“又死人了?又是来不及救下来?”
说话间,她把杯子放在吧台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二锅头,就直接的喝下,眼神复杂。
“嗯,死了。被玷污的同时,还被吸取了生命力,有虐待。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无辜。”我尽量平淡简洁,心中却是苦涩翻涌,仰头又是一杯酒,拿起一块牛肉干,慢慢的吃,却每一下都像在嚼那蛇妖的肉。
“畜生!”庄婧忍不住拍了一下子桌子,眼神却是不经意的黯淡来了一下。但很快,她看着我,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对我吼到:“到我这里来买什么醉?你又不是救世主,哪来那么大的脸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觉得这样你英雄?就算是救世主,也救不了每一个人。懂不懂什么叫无愧于心?”
我看着庄婧苦笑,一连喝了两杯,然后忽然开口说到:“那你呢?分明心痒,手痒。分明从小学的是这个,灌输的教育也是,你是猎妖人。分明你就想冲出去杀几个妖人,还准备躲在这里开酒吧?”
“对,还是学别人开一样的酒吧。”怎么恶毒,我怎么来,我无所谓,就是老朋友,才需要这样刺激她,我怕把她刺激的不够。
庄婧被我刺激出了真火,反倒是冷漠了下来,只是扔给我一句:“想打架吗?”
“奉陪。不动用灵魂力,不动用阵纹,你打得赢吗?”我解开了风衣的扣子,无赖一般的看着她,然后说到:“你就喜欢这样看着每个人都在前进,每个人都在不停的强大,然后你就这样在这里开着酒吧?你枉费从小的教育,忘记你家族的人从你师父,从你父亲,哥哥都在战斗,然后一直一直的开着别人的酒吧?”
庄婧很想继续的愤怒,但最终嘴唇颤抖,倒是是女孩子,眼泪就这样溢满在眼眶。
“你要是来这样劝我的,那你走吧。”她也学我,开始不停的给自己倒酒,然后一杯一杯的喝。
“他,是不会来这里,喝一杯,然后用同样的心情对你的。你分明是明白的。”我低下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敢用更狠的话刺激她,唯独这一句语气温柔的话,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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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8 10:33:32
若要说起庄婧为什么要在这里开个酒吧?而我口中的那个他的事情,那恐怕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可是在这种心情下,我没有和庄婧叙旧说往事的雅兴,庄婧恐怕也没有。所以,在我这句话说了以后,我们只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我听到一滴水落入水中的声音,长久以来的战斗让我周围一切的变化都非常的敏感,就包括这么微小的声音。我猛然的抬头,在我面前,和我隔着一个柜台的庄婧正低着头,从露出的部分还可以看见泪痕。
那一滴水,是她的泪,正好就落在了她面前的酒杯中。
“你哭了?”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哭泣的女孩子,尽管大多数时候,在我心中,对庄婧几乎都没有性别意识了,可当她哭的时候,我还是能知道她是一个女孩儿。就是这样,我更不知道如何安慰。
开口,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可我心中却在责备自己,是不是把庄婧刺激的太狠了?
听闻我问她,庄婧抬头了,很是洒脱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勉强对我装作潇洒的一笑,然后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重重的放在桌上:“哭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唐正川,不为他哭才不正常。”
“我知道。”这就是庄婧,直来直去,颇有些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侠气。她这样说,我反而多一些放心。
对的,我口中的他自然是正川哥,也只有正川哥才能让庄婧痴爱那么多年。包括小时候庄婧莫名对我的‘敌意’也是因为正川哥。在她眼中,正川哥好看,高大,温柔,善良,不论是修行还是学习都是那么优秀。
她认为只有正川哥这样的人,才是一个值得担当重任,村子里要守护跟随的人。
可是,家里的长辈却告诉她一个秘密,我才是以后村子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他们以后要跟随,甚至为之牺牲生命的人,但为了让我成长,这个秘密要瞒着我....那个时候,庄婧觉得天都塌了,只要在望仙村的人,都会隐约知道,这个村子其实是为了一个英雄存在的。
而那个英雄,会在这个时代重生,会带领着这个村子的人走向自己的使命,得到真正的升华。
这个时代会重生的英雄?庄婧从小就对这个英雄充满了幻想与崇拜,在她心中,正川哥才是符合这个英雄形象的人,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如何不感觉天都塌了?不仅不是她梦想中的那个,还是一个小痞子一般,一点儿风度都没有的男孩子,怎么可能?
她开始为正川哥不服,尤其在看出我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正川哥还对我那么好,处处维护我,照顾我,她甚至觉得是我耽误了正川哥。
这就是往事,我再次吞下了一杯酒,火辣辣的滋味,让我仿佛看见了从前,那个安静的课堂,那些慵懒的午后阳光,庄婧对我不屑的眼神,和我少年时那充满了愤怒与疑惑的心。
当时严重的事情,到了如今反倒成为了带着温暖气息的回忆,我看着庄婧的眼色也渐渐地柔和了起来,虽然事实是我小时候遭受了她莫名的‘恨’,但那是共同成长的经历啊。
“庄婧,其实我有时会想,我是不是就该放任你在这里开着一个假的forest吧,而不是劝说你回望仙村比较好?毕竟就算开着酒吧,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总好过做猎妖人的危险吧?可是,你不快乐,你很希望当回猎妖人。这是正川哥,是他亲自告诉我的话。”我放下酒杯,看着庄婧。
原本这话,正川哥是不让我对庄婧说的,他在临走前告诉我,不要在庄婧面前提起他半个字,他此生欠下最多的就是庄婧,若能还她一点儿什么,他早还了。可惜的只是,庄婧想要的,偏偏是正川哥不能给的——爱情。
既然不能给,那最好能让庄婧彻底的遗忘,这是正川哥的想法。
我也曾犹豫,是否要劝说庄婧,可当我再一次见到庄婧时,我就不再犹豫了,我看见了她眼中的黯淡,看见了她听我说起猎妖人的一切时,眼中的那种光彩...也许,有时在意着一个人,并不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去所谓的‘保护’她,安排她,而是选择尊重她,鼓励她放弃不明智的,做自己想要的。
“我会回去的。我告诉了自己,再等一个月,他不来这里。我就回望仙村。”庄婧一连喝了几杯,这才对我那么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说到:“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怜,无所事事的样子。在这些日子里,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训练,这些年村子里发放的猎妖人功法,我哥也悄悄带给了我。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的位置,我是猎妖人,也是一个在前方的斥候,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那种像刺客一样的猎妖人。”
庄婧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口齿不清了,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还带着某种骄傲。
我的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笑意,至少老朋友快乐,不是吗?猎妖人是危险,于我,也会尽量的保护她,保护每一个猎妖人。
到了这个时候,夜已经快要过去了,一大瓶二锅头就这样被我和庄婧喝完了,我只有五分的酒意,却不打算再喝,因为在今天,感受到的一些温暖的东西,就比如说回忆,比如说庄婧的快乐,不再需要我用酒去麻痹自己的内心。
是该走了,到集合的地点,然后回望仙村。
我正思量着,庄婧抬起头正好迎上我的目光,做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叶正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以为很成熟的笑?很恶心,好不好?你成了猎妖人的首领,别人不知道你的底,我可知道你就是个小无赖,长大了就是大无赖。和正川哥比起来,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哈哈哈。”我没有生气,反倒大笑了起来,回想起来和庄婧的种种,的确对她没有什么风度,而在内心深处,我发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儿光棍流氓气?
“走了。”我拍拍桌子站起来,每一次到庄婧这里来喝酒,我都走的这样直接,我不喜欢太啰嗦的道别。
“叶正凌。”庄婧带着醉意的叫了我一声。
“什么?”我回头。
“记得,就算你是首领,可你不是圣人。别每次都把什么揽自己身上,这个样子真烦人。若真的那么苦恼,不如多杀两个妖咯!这样也是挽救了很多人。我喜欢你多做点儿什么的样子。”庄婧大声的对我说到。
“得了吧,我才不需要你喜欢。”我笑着和庄婧开了一句玩笑,就准备转身走出forest吧。
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庄婧带着犹豫又再次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不明白庄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啰嗦嗦了,却看见她的神情带着纠结与犹豫,到底对着我问了出来:“他,他还好吗?”
庄婧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就是正川哥,到底庄婧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曾经的她那么倔强,只是给了正川哥几句话,你是喜欢那个样子的女人吗?喜欢她那样的调调,所做的事情吗?我也可以去做同样的事情。
从此以后,我对你不闻不问,我就开一间同样的酒吧等着你。我要你知道,有一个女人,为了你,不顾自尊,努力去学别人的,你喜欢的样子,就这样等着你。
哦,你不必在意,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要等的,等着你哪天能够进来我开的酒吧,真正的看我一眼。
这些就是庄婧的坚持,庄婧当年对正川哥所说,她也是这样做的。
事到如今,快5年的光阴,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这个傻丫头绝望了吗?所以当初的不闻不问,到了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变成了想知道他的消息,图一个安心吗?
我太明白庄婧的心情,她能当回猎妖人,我之所以那么开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肯放弃这样太过自我,又没有希望的等待,这样正川哥多少也会少一些负疚吧?只是正川哥...看着庄婧,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她笑了。
“唔,你问正川哥啊,他很好啊。”多的,我再也不能说什么?只因为我真的不擅长对着老朋友编造谎言。
“他很好吗?”庄婧的神色有些恍惚,眼中多了一些哀伤,却又像放下了什么东西,可她依旧再次追问了我一句:“那,那么他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我知道他的,看起来那么温和,可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冒天下大不韪,他也一样会去做的。”
我沉默,其实何止正川哥,想起来,我们是师兄弟一个宿命吗?而且,这其中乱七八糟的纠缠啊。
我想叹息,却只能生生的忍住,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告诉庄婧一个真相,只能笑着说到:“你觉得这些还是你应该关心的吗?你应该想的是,一个月以后,你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回望仙村,现在年轻一辈的猎妖人都很强了。”
说完,我逃跑一般的走出了forest吧,因为我怕庄婧再问。
正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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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9 18:31:41
老旧的国道,早晨的八点不到,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去,带着一丝冷冽的稀薄雾气。
尽管归心似箭,但光明的大道是不能走的,甚至还需要绕路。
在这个纷乱的时候,猎妖人还是猎妖人,但妖就不一定还是那样的妖了,他们成群,结势,甚至勾结人类中的野心家。
猎妖人猎妖的同时,还要防止被妖猎杀,这就是现实。
我在,又有什么大用?妖族的实力我们多少比从前知道的多一些,一些从那个世界‘爬’出来的大妖,一旦在这里放开了实力,我也并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就像多年前的复诺,我不是办法尽出,才得到了一个并不太光明的胜利吗?现在的情况或许会好一些吧?但复诺哪里又算最强的?
所以,只有躲。
“家主,我们的实力和那些妖人尽拼,还相差多少?”车上有年轻的猎妖人问我,精英小组的年轻猎妖人嘛,难免年轻气盛,恨不得和老天爷比一下高低,这些年猎妖其实面对的不是什么大角色,从那个世界来的妖人根本不会轻易的泄露行踪,我早说过如今的山海百妖录绝对不是万能。
退一步来说,即便他们泄露了行踪,我又能如何?让人类之中的老一辈大能出手吗?想想,若是他们都轻易出手了,事情只会急剧的白热化。
我不能承受牺牲,相对的,这些年轻猎妖人也没有真正的知道什么叫残酷的战斗。
所以,他的问题我不知道如何作答,甚至在我心中这也是一个谜题?就如我一直以来相信天道的平衡,却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让如今的猎妖人和妖人抗衡?这实力的天平相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儿,就算加上修者和相关部门的帮助也......难道另有深意?
“家主?”见我久久不答,那个年轻的猎妖人不由得疑惑的叫了我一声。
我笑笑,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装作睡眼朦胧的打了一个哈欠,拉丁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懒洋洋的靠着椅背,然后闭上了眼睛。
见我很疲惫的样子,那个年轻的猎妖人也不好再多问了,实际上他们也习惯了我偶尔这样,不给任何答案,很沉默的样子。
况且,我是真的有点儿累了,昨天的猎妖行动心累,加上半夜还喝了一个半醉,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在摇晃之中我梦见了正川哥年轻时候的样子,好像是我初入山门那一天的样子,长到脖颈的头发,穿上身上略微有些松垮的白衬衫,懒洋洋的望着我笑,英俊的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多好的岁月?他带我到他的房间,床让给我,他睡在地上,和我笑着说了很多。
我在梦里好像已经知道了后来的很多事情,我想告诉他一些,特别是他不要爱上一个让他痛苦,不该爱的人,可他好像一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自己也犹豫着,难道这种事情说了就能改变吗?还是会让正川哥因为好奇心,而让事情提前发生?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始终没有插上话,而莫名的天亮了,讲了一夜话的正川哥再抬头看我时,忽然就那么老了。
夹在着一缕缕白发的头发,忽然消瘦而显得颧骨略高,轮廓从少年时的丰神俊朗变成了一种沧桑的深刻,胡茬即便挂掉了,也在脸上留下了青黑的痕迹。这不是正川哥现在的模样吗?怎么一夜之间就距离那个时候的少年时过了那么久?
“哥...”我在梦里没有惊慌,却是悲从中来,看着这样的正川哥,喉头哽咽到疼痛。
“老三,其实你想说的,我全都知道。可我很难受,你知道吗?曾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师父,后来就有了你。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女人。偏偏就是这个女人,让我走在了夹缝之中,她想杀你,而我爱她。我可以为你而死,同样如是她,我也可以献出生命。倘若,我献出了生命,可以换来你们之间仇怨的消解,我死又何妨?”正川哥的眼中有泪光。
“哥,你别这样说。”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我何尝不是在两难中?只因为这个女人是曾经的朋友,她要杀我,我不见得能够去杀她。更何况,正川哥深爱她。难道躲一辈子吗?我不知道。
“我不能忘记爱她。所以,我是一个孽障,负了师父,负了你。让我走吧,只要她一天还想杀你,我就一天守在她身边,她动了杀心,我就先替你去死好了。一命换一命很公平。”说话间,正川哥站了起来,在我面前拍了拍他身上略微有些皱褶的白衬衫,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了房间,速度很快。
我一咕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想追上正川哥,可惜的是我追不上,我只能大喊着:“正川哥,你就为这件事情搭上一辈子吗?你想要复兴山门的啊?你忘记了吗?”
在这个时候,正川哥的身影已经很朦胧了,听到我这句话时,他停下了脚步,眼带悲伤的朝着我一笑,然后再次转身走了。
“正川哥,正川哥...”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朝着他大喊,可是正川哥的脚步不曾停留。
“正川哥。”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车子依旧行驶在这一段路况不怎么好的老旧国道,清晨的雾气早就散去,阳光温和,却也略微有些刺眼,我的眼睛发涩,不由得再次闭上了眼睛。
“家主,你想正川大哥了吗?”在这个时候,叶朗探出了头,关切的看着我。
我有些懒洋洋的回过头,看见的是一车子的猎妖人都探寻的望着我,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有这空,好好想想灵魂力的提升。我想我师兄,很正常,对吧?”
那些年轻的猎妖人都讨好的朝着我笑笑,目光中却有一些小小的关切,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干脆回头懒得再看。
我想继续假装睡觉,可经过了这样的一梦,心绪到底难平,干脆摘下了帽子,盖在了脸上,任由自己两年多以来一直都控制着的情绪彻底的泛滥开来。
我开始想念正川哥,这个在我生命中严格的说起来,陪伴我的时间仅次于辛夷的人。
但偏偏,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画面,却是离别的那一幕。
那一天是两年多以前的初夏,傍晚,山门安静,油灯昏黄。
正川哥坐在我的对面,眼前是那一张曾经师徒三人用来吃饭的熟悉小几,小几上摆着几样小菜,除了一条蒸鱼外,其余的都是素菜,略显寒酸。
可我明白,若这些菜放到十几年前的山门,对于我们师徒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菜了,毕竟素菜才是珍贵的,米粮才是不易得的。这是山门吃饭的风格。
略微有些浑浊的酒倒入了我眼前的杯子,却是最熟悉的味道,师父长喝的就是这种酒。
我有些疲惫,于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用筷子夹了几粒糟黄豆,细细的嚼了,口中的酒气未散,配上糟黄豆特殊的酱香,让人有一种舒缓又沉迷的幸福感,我放下筷子,望着正川哥微笑:“我这些年是越来越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的糟黄豆,为什么要摆出那样一副沉迷的样子来喝这山门里的浊酒。我也越来越对它们沉迷了。”
也许是人长大了,就爱回忆了。沉迷的或许不是这熟悉的味道,而是那不可追的静好岁月。
正川哥笑得很温和,岁月改变了容颜,但单独属于他的眼神不会改变,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是浅抿了一口:“老三,这一餐饭我早就该和你一起吃了。可惜,这些年来,你总在奔波,我要等你吃这一餐饭,也得等到你回来。”
我不以为意,埋头夹菜,塞入口中,想想小小年纪就离家,最熟悉习惯的饭菜竟然是这山门的味道,我含糊不清的说到:“你若喜欢,当我们老了,不,就让我扛过现在的责任以后,我天天陪你吃都好。”
生命就是这样,有些人存在着,你就会理所当然的感觉他会一直在你的生命中,直到你离开世界的那一天,你根本不假设你们会分开。
正川哥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正川哥看着我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对我说到:“其实你每一次出去我都会害怕,怕听到什么关于你不好的消息。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老了什么的,因为你要面对什么,我还不清楚吗?但也明白,有些事情怕是没用的,该来的总会来。老天爷很公平,对吗?以前总是我为你担心,现在换你来为我担心,好不好?”
正川哥看着我,神情渐渐变得郑重,却又有些悲伤起来。
我愣住了,正川哥这番话难免有些颠三倒四,似乎在说对我的心情,又似乎想安稳我,但重要的是,他好像要告诉我什么决定。
我放下了筷子,在口中还未下咽的菜似乎有些难以咽下去了。
“老三,忘记之前那场大战结束以后,我对你说过的一番话吗?我要离开山门了!”正川哥看着我,像是在提醒我,更像是在加强自己的决心一般。
我勉强的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说到:“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看她的心意吧?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记得我不后悔,你也不许为我报仇。不然,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正川哥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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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09 18:34:50
当正川哥这样说的时候,我脸上勉强做出的满不在乎的笑容还未褪去,便已经僵硬,在那一秒,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正川哥。
我沉默了,我的手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我端起杯子,也无法阻止让酒液溢出杯子,终于艰难的吞下这杯酒以后,我才能勉强冷静的看着正川哥。
“你应该告诉我一切。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时,还打算隐瞒我一辈子吗?”在沉默且反复的想了好几遍以后,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既不说同意,也不说阻止。我内心没有办法去同意正川哥的这个做法,感觉就像要去赴死。但我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不是小孩子,我的阻止不见得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我至少要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才能在这种凌乱中做出一个基本的判断。
正川哥不说话,望着我,也是沉默了十几秒以后,这才伸出了双手,开始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一个拉扯,露出了他的胸膛。
在他的胸膛上还有几个伤愈后结痂的痕迹,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伤势?那个时候正川哥已经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我们冒险进入了鬼市,找到了兽老,用了特别的方式,才拔尽了正川哥的毒,把他从垂危之中拯救了出来。
我不傻,自然明白正川哥要说的事情和这伤口有关。
这是他和我之间唯一的秘密,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这伤势的来由,我只能猜测隐约和感情有关,我忘记不了那个时候颓废的正川哥,我也不知道给他这份情伤的是谁。总之,我只明白他对他的感情讳莫如深,就如同对他的伤口,这样反而说明了两者间的联系。
“这伤口就是我爱的人给我留下的。”这是正川哥开口告诉我的第一句话。
我捏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可以这样的无情?就算不喜欢正川哥,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我和她,在一起过,后来不得不分开。别的事情我承诺不了什么,但我知道她也同样喜欢我。”正川哥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很淡然,不像努力争辩,强调让我相信,感觉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不争不辨它也假不了。
我低头,我信正川哥,只是不了解为何落到这般的地步?我有不解,更多的当然是愤怒。
“我知道你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找她理论。因为换成是我,恐怕也是这般心情。”正川哥说话间一颗一颗的扣起了扣子,然后才郑重的看着我说到:“可我说,她已经对我手下留情,并且一直在为我承受痛苦,你信吗?不,这句话不全对,她承受痛苦的原因也有你。”
“我?”这一次我终于动容了,不明白我为何会牵扯到正川哥的感情当中去?
看着我疑惑的双眼,正川哥再次沉默了,而是拿起那壶浊酒,重新斟满了杯子,这一次他没有轻抿了,而是一口一杯,接连喝了三杯,当他还要再倒时,我伸手拉住了他:“既然要说,就不需要吞吞吐吐。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如若真的好说,我岂会一直瞒着你?而曾经,我想把这件事情埋心底一辈子的,只能现实不能让我这样做,我怕我不说,而让你自己去发现真相,会更难过。可我到底还缺了一些勇气,喝酒不就是为了壮胆吗?”正川哥看着我说到。
我松开了他的手,却是一把抢过了酒壶,打开了盖子,说到:“好,你壮胆。不用一杯杯的喝,我已经着急的等不下去,直接灌吧。”
我多少有些赌气,关心则乱,我如何能忍受的了这样的磨叽?
正川哥也不推辞,真的抓起酒壶,一口气喝了大半壶,这才重重的放下了酒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意料不到:“你一直收藏着一张照片,我知道的,现在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我的心一乱,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动作有些僵硬的从兜里掏出了钱包,然后从钱包中拿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已经不用再说,如今都各自天涯,可那也是我的一段岁月,那么多年。尽管回想起来痛苦,我又如何真的去遗忘?毕竟当时的温暖和快乐是真的。所以,照片也就一直留下了。
我的手再次开始颤抖,然后把照片递给了正川哥,但自己的目光却不敢落在照片上。
正川哥接过照片,仔细的看着,手指反复的摩挲着照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悲伤,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他把照片轻轻的放在了桌上,手指还在摩挲着照片,但我已经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的地方只是一个人的脸,在照片中那个似水一般,眼角眉间全是风情的女子——阿木。
我的心开始剧烈的颤动,艰难的抬头看着正川哥,他瞒得我好苦,我想说什么,却喉头滚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相反,正川哥却平静了,看着我说到:“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吧?”
有猜测是一回事,当猜测被得到证实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人总是会这样,再面对痛苦的事情时,不等到最后的结果,总是抱有幻想,总是要自我安慰,我何尝不是如此?
“怎么,怎么会是她?”我不敢相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阿木和正川哥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当我知道阿木和桑桑实际上是妖的时候。
莫非是因为阿木以为我要和她敌对,才这样对正川哥,我想不透其中的关节,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串联起来的,尽管已经心急如焚,牵涉到两个我在乎的人,但也只能这样硬生生的忍着,等答案。
正川哥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向了大殿外的长廊,脚步显得有些飘渺的感觉,我赶紧的跟上,我一秒都不想再等待。
从长廊看出去,山中才是雨过天晴,天际的远处微微泛起了一缕淡红的夕阳,就像我曾经离去山门那一天的景色,正川哥看了一眼天际,坐下了,口中却是说到:“师父曾经就常常坐在这里,他在这里的时候,多好?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正川哥说话间坐下了,我的心中黯然,到师父离开山门时,我还在误会他。而如今,我想要对他说一句‘你的苦心我都知道了’也是不可能,岁月怎么就那么留不住?到了无情的地步!
“我不想啰嗦,两个故事。听吗?”正川哥看着远方,开口已经很直接。
我沉默的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说到:“好,你说吧。”
“人与人之间,相亲也好,相爱也罢,往往就是一念,一瞬间,一件小事的触动。你知道庄婧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吗?我曾经问过她。追根溯源,并不是因为我如何如何好,而是因为她小时候的一件小事。”我没有想到正川哥故事的开头竟然是庄婧。
“那个时候,庄婧习武不行,常常被家中长辈责备,到不敢回家的地步。而那一日我放学并未回山门,而是去收起一些村里人接济上门的粮食,再次路过学校时,听见了庄婧的哭声。交谈之下,这小丫头便对我说了心事。对于望仙村的每一个人我都是心怀感激而亲切的,帮助庄婧也是自然。具体做了什么,我很快已经忘记,是庄婧后来说起这件往事,我才知道,那一日我亲自教了她所习之武的要点,陪她练了十几遍,直到她会了才离开。然后这件事情便成为了她心里的‘钉子’,把我深深的扎入了她的心中。”正川哥说到这里,略带苦笑的摇头,那时心思单纯的少年人,怎么会想到一番无意的举动,便会让庄婧这个丫头情根深种呢?
我沉默的听着,正川哥则是问我要了一支烟,这才继续说到:“庄婧说起时,我觉得不可思议。当阿木把这根钉子扎入我心里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点儿都不荒谬,这很顺理成章。我比庄婧幸运一点儿的在于,阿木也同样回应了我。尽管...”
正川哥没有说下去了,深深的吸了几口烟。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破落的山门,山门之中最受疼爱的小师弟被师父出于不能说的苦衷,而佯装赶下了山。但师父一直不曾放下过他,出于一些原因,每一年都会在山下呆很久,暗中的保护他,排查他周围的一切,看看他有没有危险?后来,师父也离开了山门,这个任务就顺理成章的交给了山门中唯一剩下的师兄。”
“那个时候,小师弟已经长大了。生活也多了一些改变,就比如说认识了新的朋友,爱去新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个酒吧,是两个略微有些神秘的女子开得。”说到这里,我和正川哥的目光相对,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开始吧,原来一个个的齿轮是如此的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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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0 18:22:55
世上开始相爱的故事有千百种,有时仅仅是一个眼神,又有时仅仅是一个微妙的细节,每一个人的点不同,好难去刻意猜测,刻意做成一个人喜欢的样子。
所谓以一见倾心开始的爱情,往往都是无意的瞬间,便足以勾动天雷地火。
正川哥是带着探究防备的心情去到forest吧的,只因酒吧的两位女子来历太过的干净,干净的就像一切都是伪造!试想,是谁能够在过去的岁月里无亲无故,无朋无友,可经历又没有任何的问题?就好像只是写给人看得一片词藻精美的作文,咋一看很好,没问题,实则很空洞,不带一点思想立意在其中。
那个时候,我和阿木是朋友,我无所谓阿木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连半分的探究之心都没有。
但落到有心人正川哥的眼中,一切便不一样,他要护着我,对于我这唯二新结交的挚友自然是分外仔细的调查。
然后就发现了那么一个结果。
我去forest吧的时间其实很规律,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还不曾放弃修炼,总是变着法子给自己熬煮药膳,各种打磨自己的身体,就连存思练气都不曾忽略。
所以,我有空的时间一般都是周末的两天,修行也讲究劳逸结合,那两天我比较清闲。
除此以外,除非我生活中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我会去forest吧,但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又有多大个屁事呢?
正川哥自然是很轻松的就掌握了我的生活规律,很自然的避开了能让我发现的痕迹,他对阿木与桑桑充满了疑问,于是选在了一个我几乎不会去的日子,再小心的选择了一个我绝对不会去的时间去了forest吧。
那一天,很晚了,接近forest吧打烊。
那一天是冬日,分外的冷,雨里夹着雪,又是南方那凉气直直的侵润到了人的骨子里,正川哥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一天他做为一个修者,都有些扛不住那冷。
长街凄清,路灯昏黄,人若还有感,多少会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些寂寥。
更何况正川哥,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被‘赶’出了山门,而另外一个已经离去,虽然还活着,已经再见无期。
他第一次那么近的看见了forest吧的门帘——风雪夜归人,心中略微触动。
风卷帘动,从门帘的缝隙中透出的黯淡灯光陡然就像火光一般暖了起来。
正川哥毫不犹豫的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关于那一刻正川哥是这样对我说的,或许因为太过美好,他回忆的很仔细。
“外面是个风雨夜,冷清而凄凉,一走入她苦心经营的地儿,身子还未来得及暖过来,呼吸的气息便已经先暖了起来,整个地方都充斥着一个暖香,而我第一次发觉原来香气都是有生命和形态的,那股暖香是柔软的,风情的。后来,相处的久了,才发现是她的气味儿,她呆过的地方都会充斥着她的气味。”
是吗?是的!我是forest吧的常客,自然能记起那种味道,可我没有正川哥感受那么深,因为不以为意,也因为心未动,如何又有如此的感受?
那种气息温暖了那个时候如此心态的正川哥,可以说他还未见到阿木,便已经心动。
不过,在forest吧正川哥第一个见到的却并不是阿木,而是桑桑,到了快要打烊的点,又是那么冷的夜,forest吧已经没有了一个顾客,桑桑风风火火的性子哪里会想要在这种时候招待一个莫名其妙闯入的陌生男人?
当正川哥带着一种恍惚的心情跨入了forest吧,才几步,桑桑就已经拦在了正川哥面前:“对不起啊,帅哥。我们已经要打烊了,你若是有心照顾,明天请早。若是夜里寂寞无事了,从这条街出去,打车也好,步行也用不了多久,有彻夜开着的夜店。”
在这个时候,正川哥才清醒了过来,从那种温暖却带着一丝丝说不清暧昧的气息中挣脱出来,想起了自己是要来做什么?又怎么肯轻易的离去。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桑桑,正川哥略微皱起了眉头,从小山门长大,接触最多的女子便是望仙村女子的正川哥,如何能接受得了眼前这样形象的桑桑?
“那夜,桑桑戴着一顶白色的假发,乱蓬蓬的,眼皮儿上几个颜色,脸一侧还贴着亮闪闪的东西。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全然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抬着下巴斜睨着我,口中还嚼着糖,说完吹了一个泡泡,差点儿爆在我的脸上。”正川哥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开始荡漾开一丝笑容。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仿佛那个鲜活的桑桑就站在我的眼前,我太能了解正川哥的震撼了。实际上,桑桑不就是一个打扮出格,言语泼辣,行为风火,实则很保护自己,有点儿小机灵的聪明女孩子,不了解她,又初初在城市开始生活的正川哥如何能够接受这样形象的桑桑?
不过,又从侧面来看,正川哥能在回忆的时候,这样的微笑,说明他在深爱着阿木的同时,对阿木的妹妹桑桑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
我从正川哥的话里不仅读到了他的怀念,还读到了他内心的某种依赖。而正川哥却懒得管我想什么?而是陷入他的回忆继续诉说。
由此,正川哥对店里两个女人的印象一下子差老了起来,之前的那些温暖烟消云散,开始越发的觉得她们有问题,又怎么肯轻易离开?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多少的心眼,准备了一肚子的询问之话,都是直来直去的质问,这样多少又带着火气,他和桑桑有了争执。
不过,正川哥并不善辩,谁来说去无非也就是一句,你们开着门,我自然进来的,我不是来捣乱,而是来买酒喝的。
“哈哈,买酒喝?你古代人吗?我们能不能卖光?莫非卖光了你还...”伶牙俐齿的桑桑如何能被这样的言语给‘打败’,正在回击时,在这个时候,从柜台后传来了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桑桑,既然我们还没有关门,那来者既是客。没有那赶人的道理,让那先生过来坐吧。”
“我那时真是无奈,如何能说得过桑桑那丫头?如果说不过我还能强留不成?我没有想到阿木会在那个时候出来,解了我的围。也让我吃惊,在这店里,一个女子如此的飞扬,另外一个一开口却怎么能让人暖到心里呢?”正川哥望着我笑了,掐灭了手中的烟。
我不说话,已经看见了正川哥眼中迷醉的光芒。
不过,听见了阿木的声音,正川哥并未有看见阿木,直到这句话结束了,正川哥才看见从吧台后的小门后走出来的阿木。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副画面,淡绿色的中式长袄子,上面有很美的牡丹,这样繁复的衣裳,被她一穿,竟然没有半丝的俗气。头发呢,松松的挽着,感觉就像一个夜里起来为人做夜宵,来不及整理的贤惠女人。她当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热气腾腾的三个碗,我就记得那雾气好像很大,我一时间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见了两只眼睛。所谓明眸善睐,所谓顾盼生波,我想尽了所有的词,都不足以描写,最后只能说,她眼波一动,你就感觉是一池儿的水在微微波动,动到了你的心里。”
“当时,我也许有些傻吧?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还有女人长这样的?女人能够有这样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莫名的紧张起来。可也说不上就喜欢上了,只是那腾腾的热气笼罩着她,想起外面的风雨,就会觉得看见她从身子到心里都暖了,越发的舍不得离开她。”正川哥眯起了眼睛,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尽管后来有无尽的伤痛,但某些美好就是不能替代,让人一说起就想笑。
我自然知道阿木的风情,但看着正川哥的沉迷,我不以为意,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有那么夸张?”对于我来说,的确是夸张了,或许因为辛夷在无声的岁月中就已经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我看任何女人的面貌都不会从内心真正的波动。
又或许在回忆中,在地下城看过天狐那惊心动魄的媚意,我已经有了抵抗力,又有谁能说,在那个时候潜意识里没有呢?天狐的那种境界,已经不需要任何的修饰与刻意,她自然的一颦一笑,便能直入人心,如若她想,花为她喜开,雨因她悲落。
最后的可能只是,你爱着那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在你心里就会比一切都美好。
“最是难敌爱人心。”忘了是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想来也颇有道理,也许哪怕是天狐,也不可能魅惑天下,就算够,还有一样难移之心,就是爱人心。
一想到这个,我的思绪已远,而正川哥的思绪不也在飘飞吗?
“冒着热气的三个碗就是简单的三碗馄饨,可我在那一晚上就很不争气的爱上了阿木,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一碗馄饨的滋味。”正川哥好像已经完全的沉溺在往事里,再也不愿意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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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0 18:28:24
一碗馄饨,就算是阿木做的又能出奇到哪里去?
但别忘了那一晚是冷雨夜,正川哥的心境以及桑桑给予他的冷遇,爱上一个人你以为纯粹就是心中的感觉,殊不知有时仔细一想,也是天意,当你该遇见那一个人时,老天爷都会相帮,会推动,会暗示。
正川哥就是这样被命运的大手推动到了阿木面前。
所以,一切的平常,在正川哥的眼里都不是平常,好像眼前的馄饨,清冽的汤透明晶莹,闪动着几颗油花儿,嫩绿的葱花点缀的相形益彰。最后是那馄钝,一颗颗的包得精致,煮到半透明的皮儿,然后漂浮在汤里,闪动着光泽,就晃花了人的眼。
这是正川哥给我形容的,而我也从来不知道正川哥的心中竟然有这样的词句,当然只能是诉说阿木的时候。
那一晚,正川哥不饿的,可又怎么能抵挡这样一碗馄饨?他吃了,咬开是荠菜馅儿的,在这城市多么难得?这才是把正川哥的心彻底温暖了。
我能理解这种感觉,我们师徒三人清苦的山门日子,野菜常与我们相伴,春天最是好过,因为野菜丰富,那荠菜馅儿的馄饨是我和正川哥春天才有的幸福,难得的牙祭,若是放开了肚皮吃,我们能吃六七十个,看得师父都发呆,说我们是两只小老虎抢食呢。
这样的回忆多么温暖,在冷雨夜里不是更触动人心吗?
更何况那个女子,眼神温润而平和,用软软的语调,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的说:“上门皆是客,可惜晚了,这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了。也就恰巧在做夜宵,我和桑桑少吃点儿,也就能多出一碗,算个心意。这种夜里还在外的人,心里总是落寞着的。”
听完这句话,正川哥抬起了头,目光就正对上了阿木的目光,他想低头,又舍不得阿木那淡淡又自然的一笑。
如果严格的要说爱上,便是这个瞬间,如同雷声初临的那一刻。
所有的问题再也问不出来,原本汹涌的怀疑变成了满腔的柔情,这般女子,怎么会害我师弟?旁观者或许会说,莫不是你唐正川被妖精迷了去?可是当事人的正川哥如何能承认是被迷了,就算心里认了,也情愿糊涂。
临走前,正川哥也已经有些微醺,既然上门是客,阿木又看得顺眼,送上一杯调酒那是自然,我很清楚阿木的习惯,一切只凭眼缘。
所以,正川哥走时只有一句话:“我还来。”
于是,他就真的还去了,选在我不会出现的日子,比我去的频繁得多。
大多数时候,他很安静,喜欢坐在角落,悄悄的看着阿木,一旦阿木的目光游移过来,便急急的躲开,心中既喜又窘。他也听阿木唱歌,不会像酒吧里的客人那样鼓掌,欢呼,就是安静的听,眼中的情绪却是最丰富的那个。
渐渐的,桑桑也不讨厌他了,反倒常常调笑他两句,喜欢看正川哥急了说不出话,脸涨的通红的样子。
桑桑感慨:“我说唐正川,你一个能当电影明星的帅哥儿,怎么那么纯情?我不信,你是装纯吧?说说你有多少女朋友?”
“啊?”正川哥就算了解了桑桑,也一样招架不住,几个问题,就足以让他无言以对,瞠目结舌。
他怕与桑桑说话,但在forest吧,两个女老板,偏偏只是桑桑会与他说话,阿木最多是点头打招呼,偶尔送上一杯调酒,说说这酒的妙处,便离开。
说起来,第一晚相识,倒是正川哥与阿木说话最多的一次。
时光在这样安静之中流逝,直到两个月后,阿木坐在了正川哥的面前,眼中却是多了一份柔情,正川哥沉迷却又不敢直视,阿木问:“你为什么老是悄悄的看我?也不与人说话,也不会主动过来与我说话?”
“我喜欢看你。”不知道是阿木那杯调酒的原因,还是已经忍耐了太久,正川哥竟然异常的直接,说出来后,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喜欢看我?”阿木凑近了一些。
正川哥的心脏就快要跳出喉咙,却身不由己的说到:“那还不是因为好喜欢你。”
“喜欢?”阿木手拖住了下巴。
“不,爱。从第一次相见以后。”正川哥手都开始颤抖,心里藏得深的话,却那么轻浮的就滑出了喉咙。
“那酒有问题吧?”我叹息了一声,怎么会忘记阿木曾经给我调过的一杯酒——长相思?用了我的血,然后浮出了我心中最是相思的一个——辛夷!我以为那是扯淡吧?后来才发现,一杯酒根本就洞悉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正川哥温和而内敛,哪里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如若不是阿木的酒有问题,正川哥如此腼腆,就算逼死他,也不敢这样直接的表达。
“是啊,酒有问题。在我真正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我如何能知道酒的问题呢?”正川哥很是心甘情愿的样子,他不悔这样的表达。
“故事到了这里,其实很简单。阿木接受了我,我像做梦,不知道她为何会接受?不过,幸福当前,谁还会想问原因?接下来的时光,当然快乐。老三,就原谅我不想说太多了,那是我唯一想私藏的回忆。只是能告诉你的是,后来阿木说起过,当看我的第一眼时,她觉得看见了梦中的人。”
“她说,她曾经飞在天空时,落在了别人的窗口,窗口内一个青衫书生持卷苦读,忘记不了春风中他飘动的衣衫和温和的眉眼,俊朗清秀又清澈。后来书生发现了她,却不想捉她,也不曾赶走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好久,竟然孩子气的朝着她伸出了手,于是她就飞到了他的掌中。”
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川哥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一字一句。
我开始心惊,莫名的,不可思议的。
正川哥叹息了一声,然后转头继续说到:“我当时以为阿木说的就是真的是梦,梦中的人,自己也身在梦中。我还问她,那你在梦中是什么?还能飞到人的手里?她告诉我,她是一只蝴蝶。”
我的手心有了冷汗,forest是什么?是森林,而在我的记忆中,也有一个小森林模样的地方,不美,充满了一种残酷的暗黑,可有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好不快活。没有天敌,自在修行,安静的世界。
正川哥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思,还在继续说到:“阿木说,我的眉眼就和那书生有了八分相似。她还说,经历了那么久的人世,唯那一幕越来越清晰。书生自然是无处寻得了,自己那时也混混沌沌,哪懂什么情爱?错过了,以为就是永久。直到我莽撞的闯入了forest吧,她在门口,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心中便喊了一声‘冤孽’。”
“怎么能是冤孽呢?不是很好的遇见,然后相爱在一起吗?”正川哥再次转头看着我。
我的额头都有了冷汗,这,恐怕的确是冤孽吧!阿木会喊那一声理所当然。
志怪小说里,人妖相恋很美,就如同高高飘起的梦,如若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不是谁都心脏强大到受得起那高高飘起。
“总之,我们很相爱。第一个故事就到这里。”正川哥这样结束了第一个故事。
我抿紧了嘴角,正川哥却说:“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讲这两个故事,但既然讲了,就不要有什么停顿了吧?而第二个故事,时间有些久远了,久远到要说起千年以前了。”
“正川哥。”我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正川哥,其实我已经猜测到了大半,竟然可笑的没有勇气听下去。
但叫正川哥一声又如何呢?他既然决定讲了,难道我还能阻止吗?
“千年前,有一个树妖穷凶极恶,因为处在一个特殊的节点修成了妖,便野心滋生,想要大量食人,偷得灵气一缕,让自己能够更加的强大。所以,那树妖就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它屠了村,甚至屠杀了一个小小的县城。”正川哥没有回应我,而是开始讲起这个故事。
“可你知道,天地有阴便有阳。有邪自有正。树妖犯下滔天罪行,利用那个特殊的节点躲了起来,天地间也自然会有收拾它的正气之人。很多年以后,在修者的江湖中出现了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那便是双子之一的——聂焰。”
“聂焰身为猎妖人,如何能够姑息一个这样的妖物存在?不为那猎妖的本质,就为那枉死的灵魂能够得到告慰,也要手斩那妖物。于是...”正川哥还在继续的说着。
我的冷汗从额前滴落到了地上,还有比我更清楚的人吗?我大声的喊到:“正川哥,别说了。”
“不说了吗?也好,我听见的时候很痛苦。但你求真相,我只是决定了告诉你。”正川哥的眼中流露了一抹很深沉也很深刻的痛苦。
而我,冷汗连连。
这也是命运吗?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炼的是哪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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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2 18:30:39
我没有听完正川哥要给我说的第二个故事,与其说是正川哥不想给我讲清楚,倒不如说是我没有勇气听下去。
我都还记得记忆中的那两只蝴蝶,在那个我要杀树妖的前夜,那个有些寂寥冰冷的冬夜,它们飞过天空的身影。我没有想到过千年后我还会与它们有交错,甚至成为重要的朋友。
可它们呢?却是来寻找千年后重生的聂焰报仇的。
正川哥有和我说起过一段话,来自于阿木:“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一只蝶妖,我只记得在混沌未开灵智之前,就孕育在那树妖之身,很多劫难,唯独我和桑桑活下。从我们破壳之日,便得尽它的呵护,直至破茧成蝶,直至开了灵智。若然不是它不惜损耗自身,让我和桑桑修行,我和桑桑做为最难修的昆虫,恐怕只有浑浑噩噩的短暂一身。于你们眼里,它是十恶不赦的树妖,于我和桑桑,它若父若师。”
“不仅如此,它就是我们的森林,一树是我们的全部世界。在那个安静的寂寞的地方,我们是彼此相依为命过来的。那么多说不清的日子,它也没有再作恶,也许它只是想安静的带着我和桑桑就这么修行下去。我们昆虫成妖不易,树木金石能开灵智更为不易。站在你们的角度,它屠村屠城,也许站在它的角度,有数不清的同类被伐薪烧炭,被硬生生的制成家具,制成房屋。谁也不要说谁比较高尚!”
“唐正川,你别口口声声说我是非不分。就算你说我刚才扯的是歪理,但我只记得是那个人冲进了我们的世界,一把火杀了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师父,烧掉了我们的家。冤有头,债有主。站在我的角度报仇是理所当然的。”
这就是阿木和正川哥所说的她的坚持,在我记忆中,这些话根本不像来自阿木之口,她就像是一个看透世事,永远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她情绪的女子。这么激动的话来自于她,只能说触动到了她内心深处最为在乎的点,她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是啊,如何控制?再加上一眼得见便喊了一声冤孽的人,竟然是那个仇人的师兄,待那个仇人如亲生的弟弟。
而那个仇人本身呢?竟然会是自己和桑桑如此看重的朋友。
我为何不想再听下去?只因为我害怕这种破碎的感觉,和阿木桑桑之间的友情彻底的破碎,正川哥和阿木之间的爱情也开始破碎。
我还不忍,不忍听见一对如此相爱的恋人,开始不得不刀剑相向,结果就是正川哥差点儿被阿木杀了,我更是愧对于正川哥,我相信如若不是因为我,阿木是妖也好,是人也罢,正川哥是不会在乎的。
看似温和的他有一颗多倔强的心,我是知道的。
可偏偏因为是我,他只得舍弃,甚至和深爱的女人对立,他们反目那一段我如何敢去听?我也彻底理解了多年以后,再见正川哥他为何会颓废成那个样子?甚至看见我就跑!甚至对庄婧的关心如此的无视。
就算如此,他为了我假装恢复了坚强,可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怎么样的痛苦煎熬,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接下来,我喝得大醉,正川哥却没有怎么喝酒,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对清醒的状态。
之前,天边是有一丝殷虹的晚霞,到我喝醉的时候,那漫天的晚霞都已经快要散去,最灿烂的颜色被一层层的墨蓝色覆盖,天就要暗了,远处一轮不甚明亮的弯月出现,两三颗星远远的点缀,和最后的晚霞交相辉映,入夜之前最后的一点浪漫,一点绚烂。
“老三,我现在就出发了。在这两年,我为师门挑选了十个很有天分的传人。他们有一定的基础,师门的典籍我能够开放给他们看的,已经选择开放了。若是他们直言掌握了我开放典籍的阵法,你负责考校一下不成问题的,这两年我已经倾尽所能的为他们打下基础了。”正川哥对着我交代。
我朦朦胧胧的躺在地上,听着正川哥对我的,可能是最后的交代。
尽管不想,我还是用力把酒逼了出来,让自己清醒。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因为在我看来,喝酒若是永远不醉,不能体验酒其最动人之处,又何必要喝酒呢?很好喝吗?
“你就这样走了?你不是说,你要振兴明阳门吗?在阵法之道,你有天分,我却没有什么天分,你要我一个人如何撑起明阳门?”我站了起来,问到正川哥。其实,我的内心也很矛盾,我没有理由去阻止正川哥走,没有理解要他留在这里继续痛苦。然后等着我和阿木刀兵相见的那一天。
因为阿木说过,正川哥这条命换她五年避开我,不找我报仇,这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她没有真的取正川哥的命,但是真的避开了我。
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舍不得正川哥离开,也还是希望师父留下的心血,正川哥能够力挽狂澜的扛起它,我只有这样一个微弱的理由。
看我清醒,正川哥只是笑笑,然后从大堂穿入了后房,相比于多年以前,这后房已经热闹了许多,毕竟一口气收了十个极有天赋的弟子,明阳门热闹了起来。在之前,明阳门缺钱,缺物资,祖上留下的宝贝不少,但都是轻易不能动的资源。
如今有了在财富人脉上经营了千年的火聂家鼎力相助,自然就宽厚了许多,加上雪山一脉也开始帮助明阳门振兴,还有越来越多曾经和明阳门有过交集的正道门派也力所能力的帮助......我相信这是所谓的厚积薄发,只不过明阳门好不容易等来的一个天才弟子就要这样离开了。
留恋的看了一眼这里,正川哥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起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我看着终于是忍不住鼻子发酸,想要说什么?正川哥却对我摆手,说到:“出去说吧。”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正川哥身后,就如同初到山门的日子,对这里的环境生活都不适应,只能跟在最是温暖温和的师兄身后那般,到他要离开了,岁月仿佛就是在重复。
“不要怕你支撑不住,因为承真姑姑答应了我每年会抽空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来主持明阳门。我明阳门和她虽然传承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承真姑姑也是阵法之道的天才,我已经让她做了明阳门的长老,以后明阳门的传承也会对她开放,这一点儿你不会反对吧?”走过熟悉的山门大院,正川哥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对我事无巨细的交代。
其它的事情倒也罢了,我没有想到做为传奇老李一脉的承真姑姑会答应这样的请求,我哪有拒绝的道理?毕竟老李的传承十分神秘,阵法一道比起明阳门也不遑多让。
“承真姑姑是真的答应了?”我心中微松,忍不住再追问了一句。
“是真的,她说过,不忍让明阳门阵法一道真的没落,到最后失去传承。显然你是不足以担当这个重任的,她自然义不容辞。”正川哥笑了,这是真正开怀的笑容。
我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师父终于不用担心山门的传承会就此断掉,难过的是正川哥的离去已经真的不可更改,他早就为此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
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下了长梯,穿过了那还留有巨大爪印的山门,来到了山门入口处。
多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和师父做最后的告别,我记得那一日的雨,记得那一日在远处也是灿烂的夕阳,这种凄凉的心境我以为不会再有,如今却没有想到,同样的心境再次出现在了心中,还是同样的地点。
不同的只是,上一次离开的是我,这一次离开的是正川哥。
曾经的三人,到最后还留在山门的,竟然是我。
正川哥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我,夜风微微吹动着我们的衣襟,正川哥的眼睛终于有些泛红,望着山门说到:“这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山门?”
“正川哥,你若不走,我亲自去见阿木,化解这些仇怨可好?你们可以...”我忍不住冲动的说到。
正川哥只是微笑不语的看着我,而我自己就说不下去了,这些仇怨若真的能够化解,阿木和桑桑千年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我生平两件憾事。第一,不能亲自亲力亲为的复兴山门,这还是我从小发下的大愿。第二,不能亲自把我最疼爱的小师弟身上的阵纹给完整了。若老天爷真的眷顾我,希望还能让我有完成这两件事情的机会吧。”正川哥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山门之上,喃喃自语的说到。
我看着正川哥的侧脸,心中在此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
“我走了,老三。”
“正川哥,如果你留下的话...”我上前一步,拦住了正川哥。
“我是你和阿木之间唯一能够平衡的人,我的心愿很重要。你和阿木更加的重要。我只能舍弃我自己,懂吗?这是我做为师兄,最后能保护你的地方,因为我知道你不忍心对阿木动手。这也是我做为自己,最后的一次自私,守在阿木身边,即便心中充满了痛苦和遗憾,我也甘愿。”
“小师弟,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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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2 18:35:27
小师弟,说实话,这个称呼让我恍惚。
我和正川哥从小亲密相处,正川哥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叫我小师弟,除了很严肃的场合,就好比山门每隔几年的正式祭祖。
可这次的这一声小师弟我并不认为是不亲密,而是正川哥对我告别的一种郑重,一个小字也道尽了他身为长兄的责任和疼爱,师弟这个称呼,是告知我对明阳门的责任,不要忘记师父虽然表面上把我逐出师门。
实际上他接管了明阳门以后,我无疑又重回了山门,一辈子都是山门的人。
他希望我努力活下去,希望我在身为猎妖人首领的同时也分心照顾一下山门,不然他舍弃理想,甚至用生命去平衡这一段仇怨就没有了意义。
正川哥就这样走了,悠悠的月光洒在他的背影之上,不知道这一别又要何时才能相见,还是此生再没有了相见的机会?
我很少哭,在那一刻眼泪却流得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有太多值得回忆的画面,在这里已经不能一一尽述,唯一最能记得的,便是那一日的大雪山洞内,一个兄长带着那样沉痛的心情守着我涅槃,是唯一一个在那个我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重要的人。
到了后来,我便知道,师父,不,应该说是明阳门祖上留给我们的最宝贵财富并不是那些隐藏在山门密地的天材地宝,而是师门那么多年累积的人脉。
在明阳门最岌岌可危的我们这一代,正川哥动用了它。
所以,才有了厚积薄发般的各门各派的相助,有了那么多天分十足的弟子加入。
这也许不是一个去动用它们最好的时机,否则也不用等到现在。但这也许是一个最需要它的时机,那么多年的累积,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
命运,有时猜测不透,仔细回想却又不无道理。
就如阿木飞进那个书生的窗户那一刻,便是老天爷留下的一线契机,所以到最后有了这个仇怨的平衡之道。在天道看来,我无错,阿木的想法也无可厚非的情况下,这样的因果可能就只能这样平衡。
只是可怜了正川哥,他又种下了什么因?到了如今要背负这果呢?到了这一步,我已经猜测不了了。
恍然回忆,也只能记得那一刻的凄凉,尽管我已经很强大,当那个在武力上并没有我强大的人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失去了依靠,孤零零的感觉,只因为他是我师兄啊!而长姐如母,长兄若父,不是吗?
当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我忍不住搓了一下手指。当日,阿木就是在这里刺了一下,得到了我一滴鲜血,给我调了一杯长相思。
酒的滋味不用去谈,后来也才知道这滴血就是阿木洞悉我身份的关键,至于为什么开始怀疑我,就是猫妖的事件引出了我身上的诅咒,那个刻在肩膀的爪印。阿木不信,等待着最后的证实,一杯长相思证实了我对辛夷的爱,也证明了阿木的怀疑。
我忍不住苦笑,掀开帽子,觉得脸上有些湿冷,一抹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汗,但我不可能让我身后这些年轻的猎妖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假装自然的擦了一把脸,我伸了一个懒腰,看我醒来,又是夜朗跳到了我的旁边。
正川哥和阿木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明阳门现如今的弟子知道,也就传了开去,毕竟正川哥还是明阳门的掌门,没道理掌门要走,对手下的人连一个交代都没有吧?
今天提起了正川哥,夜朗按捺不住,于是见我醒来,冒着我发火的危险,也来问了一句:“家主,我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今天就算罚我去村子里的闭门洞思过一个月,我也得问。”
我沉默,推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夜朗搞不清楚我这个态度是个什么意思?但好奇心终于还是占了上风,他鼓起勇气,一鼓作气的问到:“我上来望仙村以后,最喜欢的也是正川哥。我也想他。家主,你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正川哥走了,之后不闻不问吧?”
烟雾氤氲了我的眼睛,而夜朗这个问题,显然也引起了精英猎妖人小组的兴趣,他们一个个虽然想掩饰,但也还是忍不住全神贯注的开始要偷听的样子。
是啊,在望仙村的猎妖人哪有不认识唐正川的道理?那一日大战,有一个男人为了主持大阵,顷刻之间白了头,就凭这一点,他就应该被永远的记住。
“你是想问我,现在正川哥在哪里,是不是?”我懒得听夜朗啰嗦了,直接的问了一句?
夜朗猛地的点头,然后说到:“对啊,我一直在想,按照tina姨他们收集情报的能力,和家主你现在的影响力,想要打听调查出来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我懒洋洋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弹了弹烟灰,模样理所当然又自然。而且,半点解释也不想给的样子。
夜朗了解我的脾性,再问下去恐怕真的就会被罚去闭门洞了,绕是他和我关系亲密一些,他也不敢再问下去了,只能带着失望的目光,吐了吐舌头,然后自己悄悄的坐了回去。
而我吸了一大口烟,皱起了眉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吗?显然,我是知道的,费尽了千辛万苦知道正川哥如今的所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和失踪的阿木还有桑桑在一起经营着一个真正的forest吧,那个地方只是我不能去。
我一去,便会打破那里的平静,便会打破平衡,可到了某一日,我又不得不去...也许那个日子也快了,只是我如今不想想。
车子在这个时候停了,奔波了那么久,也该吃饭了,就算猎妖人也是人,吃饭这种事情还是要做,所谓辟谷只能是在修行的时候,到了长期辟谷那个境界,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修者了,至少这群小家伙没有这个境界。
于是,我装作精神的站了起来,招呼着这些小家伙一起下车吃饭去了,这些回忆往事难题被我暂时抛到了一旁。
原本只需要两天就能回到望仙村的路程,在我们刻意的兜圈子下,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回到了明阳门山门外的大阵。
无时无刻,我都在磨砺着这些年轻的猎妖人,在妖族如此深入人间的情况下,沿途就算有了发现和情况,我也会招呼他们动手。
所以,当我们站在大阵前的时候,这些出山门时,还衣着光鲜的猎妖人精英已经变成了乞丐般的模样,沿途可不能休息洗澡换衣服什么的,我身上的味道也不太好闻,估计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自然的带他们入了山门大阵,沿着熟悉的青石路一路向上。
往日里这条冷冷清清的道路,如今已经有了一些人气,沿途都有人在修补完善加强着阵法,这些是加入山门的新弟子,又过了两年多的岁月,明阳门当初的十个大弟子已经有了收徒的资格,如今明阳门的内门弟子已经有了五十多人。
个个都是在修者圈子里惊心筛选出来的阵法天才,相对不那么天才,却有扎实阵法基础的修者,则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如今也有了100多人,在修补护山大阵的就是他们,毕竟有了阵法图,外加丰富的材料,修补这种事情是可以胜任的。
更复杂的加强工作,自然是内门弟子在做。
这是必须的工作,因为望仙村是根基,我再也容不得妖族打到大门前的惨剧发生,容不得根基能有一点的动摇。
沿途都有人和我打着招呼,在望仙村我是家主,在前山的明阳门我则是大师兄,一路上我都听着大师兄这个称呼上山,嘴角不自禁的荡开一丝笑容,或者师父和正川哥都想不到明阳门能够发展的这么快吧?
如今这景象,我是多想让师父和正川哥看一眼啊?我不敢居功,所为明阳门做的努力甚至还比不上核心的人物,更勿论和承真姑姑相比了,她每年到来的一个月实在是太过关键了。但无论如何,看着师门慢慢的强盛,虽然和鼎盛时期没有办法相比,我又如何会有不高兴的理由呢?
按照我们的脚程,很快就来到了山门之前,和许多年前一样,山门还是没有变样,那坍塌了一般的大石门,依旧是没有名字,只有爪印的石匾在山门之上。
我无言的看了一眼,便快速的穿过山门,不是没有人提议过,重新修建山门。
但我有一个心愿未了,这山门还是这样留着的好!不然,当初我对师父说,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刻上山门大名的承诺就太过儿戏了,当初是那一只妖物率领着群妖讨伐了明阳门,在山门前留下了这个爪印。
到了如今,我总得把它亲手剁下来血祭山门,才会重新刻上明阳门三个字。
我的眼中泛过一丝冷意,然后低头大步向前,转眼就已经到了明阳门的大殿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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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4 23:14:03
此时正是午后两点多的时间,曾经只有我们师徒三人的时候,师父并没有制定什么严格的时间该做什么?那些年月给我的感觉就是每一天只有有空,都在忙碌,师父兴之所至便会布置功课给我,内容上并无什么太大的规律。
但如今明阳门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在正川哥离去前就制定了一些规矩,他离去以后,承真姑姑更是完善了这些规矩。
下午大好的时分,明阳门的弟子不可能闲着,除了刚才我所见的,那些对护山大阵‘用功’的人,其余的人全部集中在大殿前院,正在分为小组,研习着阵法图。
也有做为师兄的弟子会时不时的做一些考校。
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看得我内心也颇为欣喜,如若没有这个时代的严苛,明阳门的兴旺指日可待。可如若不是这个时代,不是明阳门积弱到如此的地步,那些对明阳门相助的门派也不会那么积极,这背后的原因不用深说,因为有些东西即使明白也不能说穿。
我从大院穿过,有些眼尖的弟子便会激动的叫一声大师兄,我大概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大家不用理会我,这下大家才安静了下来。
由于想起了正川哥,我原本想在山门逗留一会儿,可到底我还是没有停留,只是唤过正川哥最初收下的那个首徒,大致询问了一下山门的情况一切都还好,便带着精英小队朝着望仙村走去。
只是走上那条通往望仙村的小路时,我扔忍不住朝着山门看了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夜朗看见了,他走到了我身边,小声的说到:“叶大哥,咱们小队并没有人受伤严重到需要立刻赶回山门,这一次你先是独自外出了一个月去到祖岛,从祖岛出来以后又带着咱们在外奔波了十几天。你若是关心明阳门,大可在这里停留一些时间,我们自己先赶回望仙村也可以啊。”
我略带疼爱的拍了拍夜朗,却没有解释什么?他不是我,不能明白我的一些感觉。
明阳门当然还在,却不再是我记忆之中的那个山门,在我的记忆中,山门残破,大院很多地方青石破碎,很多角落杂草萋萋,整个明阳门除了大殿已经大殿背后相连的几间房屋完好,都是一片残破。
可如今的明阳门早就被修葺一新,前院青石整齐,哪里还有杂草的踪迹,前山坍塌的大殿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姿容,甚至连最残破的后山也在重新的修建当中,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生着改变。
这也是一种必然,因为不管是如今的明阳门也好,望仙村也罢,能用的劳动力太多了,没有人愿意是白白被养活的,修葺残破的明阳门不就是一样很好的工作吗?
而我并不是抗拒这种改变,却是在内心深处有一种倔强,那曾经残破的山门才是我记忆中最亲切的地方。可能是因为人不再,就怕景亦无存。如若师父和师兄还在,我哪里又会对这样的改变逃避呢?
对的,我只是在逃避而已。我怕看见全新的山门会心酸,不过这种心情对年轻的夜朗去说,他还难以理解。
我不回答什么,夜朗也不好过多的追问,在他的眼里我总是越来越神秘,有着越来越多他不懂的心事,而曾经我何尝不是这样?觉得有些心境难懂,但世上的事情哪能没有代价,当你懂太多的时候,你的人生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失去了很多。
转眼,望仙村已经在眼前。
从熟悉的长阶梯下来,还没有进村,便看见了苏灵和tina的身影。
一见我走来,苏灵便率先朝着我走来,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苏灵便一边拍打着我的衣衫一边说到:“少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么脏的就回来了?路上再忙再累,你就没有空梳洗一下,换件儿衣服吗?你现在可是家主,是首领,回到村子里,那么多人都在看你,你觉得你这个形象合适吗?谁愿意自己家的家主是一个乞丐的形象啊?”
“哈哈哈。”苏灵的一乱窜责备可不是给我开玩笑,而是真心的责备我,那仿佛拍灰一般的动作,也是很自然的。走在我身后的精英小组自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日里我在他们眼里是很有威严的,如今却被苏灵这样责备,又不敢还嘴,他们如何会觉得不好笑?
我是真的不敢还嘴,因为一旦反驳,苏灵会更加的啰嗦,而这些小家伙‘嘲笑’我,换来了苏灵狠狠的一个白眼,然后对他们说到:“你们好意思笑叶少?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不就是跟在他身后的小乞丐?这是丐帮吗?你们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精英猎妖人,你们这个样子有精气神吗?”
苏灵在望仙村的地位不言而喻,被她这么狠狠的说一顿,这些年轻的精英猎妖人一样不敢回嘴,除了孙飞以为,一个个都只好低着头,只有大胆一些的夜朗吐了一下舌头。
不过,苏灵并没有打算放过我,而是追着我,就把我的外套扯了下来,因为那件外套显然是拍不干净的,她一边扯一边说到:“还是我了解你啊,早就准备了干净的外套。来吧,少爷,入村之前赶紧穿上。”
说话间,苏灵已经麻利的给我套上了她带来的那件干净外套,并且贴心的帮着我整理衣领,一个堂堂家主像个小孩子一般被这样打发,看得我身后的猎妖人又想笑,可哪里再敢去惹苏灵,只能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却一点儿也不敢笑出声。
我也拿苏灵毫无办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tina,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反感苏灵这样做,甚至很感动苏灵为我这样的付出。只是在村口这样,村子里人来人往不说,身后还有一群小家伙盯着,我实在是...
tina了解我的心思,可眼中也带着笑意,她径直的走过来,挽过了苏灵,却也一边帮我整理了一下衣袖才说到:“好了,苏灵,回去在打发他吧。先让他进村,这一个多月他不在村子里,事情可多。”
苏灵撇撇嘴,面对自小最崇拜的tina她还是会给面子,只是嘴上不饶人的说到:“tina姐,少爷有时就是太过分了。你说嘛,哪有他这样的家主,一个大乞丐带着一群小乞丐就回家了。”
就这样,带着这样熟悉又温暖的感觉我回了村子,抚平了我路上因为对正川哥的思念和山门的改变带来的失落心情。
望仙村自然也有了极大的改变,比起从前扩大了将近三分之二,人也多了很多。到处都是很热闹的样子,而从特别规划出的训练场传来了冲天的喝呼声,没有出任务的猎妖人全都在训练,如今他们的训练量很大,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修炼。深刻的危机感不用我多说,他们自己也能知道。
一路上和望仙村的人打着招呼,一路我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院子。
在村子里的感觉很自在,这里的人们好像都对我有着一份深刻的理解,就算热情的打招呼,但绝对不会过多的啰嗦,好像都知道我疲惫,都知道我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
回到了屋中,tina就径直去了小客厅等我,一个多月她有很多事情要给我汇报,但也会留一些时间给我放松一下疲惫,梳洗一番。
苏灵则为我准备好了热水,催促着我去好好的梳洗一番。
我冲着苏灵笑笑,脱下了外套,苏灵自然的接过,然后我就径直也朝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苏灵说到:“等一下再洗澡。”
这一次苏灵没有阻止,而是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疼惜,这是为我和辛夷难过的疼惜。她知道我这么迫不及待,绝对是去看辛夷的,而时光如流水,一转眼就四年半了,辛夷还在沉睡中,而我也只能对着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她,一直守候着。
我无法给苏灵解释,这样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很幸福,我能活着回来,我能握着辛夷的手,我能对她诉说,重要的是她还在呼吸着,心跳着,不是已经很美好吗?
“少爷,这段时间辛夷姐好像比以前要好一些了。”在我将要跨进书房的大门时,苏灵犹豫着和我说了一句。
“真的?”我自然的欣喜,苏灵却是考虑了一秒才点头,然后不太肯定的说到:“是我感觉辛夷姐的肢体活动好像多了一些,偶尔眼睛会睁开,也不是从前那种完全涣散,无意识的了,我觉得偶尔会觉得辛夷姐的眼神是对周围有感知,甚至有思考。”
苏灵这般表现也不能怪她,只因为以前她也会很开心的跟我说辛夷有好转,事实上辛夷一直在沉睡,如今她再说起这个的时候,自然会带着不敢确定犹豫的心情了。
可我是真的开心,我一直坚信每一次辛夷的好转都是真的,虽然现在没有醒来,却是一点点的在累积。
“放心吧,她是真的在好转。我和辛夷呆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知道我要回来,肯定从大早上就开始忙了。”我温和的对苏灵说了一句,也是真的体恤她劳累。
而苏灵亦没有再多说,而是冲着我点点头,便离开了。
辛夷...这个房间我已经走近了无数次,可每一次来看她的时候,都还是会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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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5 16:37:01
躺在床上的辛夷,穿着一身儿白色的丝绸睡衣,在这山里的早春还凉的日子里,盖着的棉被也很厚实。
我试了一下被子的温度,很暖,而辛夷的手也温热,我这才放心的坐在了床榻,她的身旁。
和四年多以前她刚刚昏迷的时候比起来,辛夷的脸色红润了不少,那模样就像她昨晚才睡着,到了这个时候只是赖床在做着香甜的梦一般。
我很感谢苏灵,在这些日子里把辛夷照顾的很好,久卧于床榻,无论怎么样,身体功能都会有退化,是苏灵每一日都不辞辛苦的帮着辛夷按摩很久,才让辛夷的状态保持的如此之好。不然,就凭我这样奔波的状态,又怎么照顾得好辛夷呢?
这些情谊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唯有默默的放在心里。也太明白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一些深情厚谊,实在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大事去考验,年深日久,细水长流的小细节才是最可贵,不知不觉间,有的人就是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
“辛夷。”我握住了辛夷的手,看着她的容颜,很自然的叫了她一声,然后开始了诉说。
这一次外出我去祖岛经历了什么,又学到了什么,提升了一些什么。接着,我又带着精英猎妖人小组经历了什么,杀了什么妖,然后心痛自责难过什么?
我没有半分的别扭,很平常的说着,就像辛夷坐在我的身旁,拖着腮静静的听着一般。
“知道吗?辛夷,我很难过。如果那一天晚上我能再去早一些,那个无辜的女孩子就不用死,她还那么年轻,她...”我说起这个的时候很难过,头也不自觉的微微低下,不管再多的安慰,我还是走不出自己那种心理,明白再多的道理又如何,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震惊的抬头了,因为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辛夷的手动了一下,不是那种身体反射一般的抽动,而像是想要给我安慰,用力的握了握我手,告诉我她都懂那种感觉。
这绝对不是错觉,如果不是她有了意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我不相信只是无意间的自然反应。
我想起了之前苏灵的话,心中更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忍不住看着辛夷呼喊道:“辛夷,是你听见了吗?辛夷,辛夷,你是快要醒来了吗?”
在沉睡中的辛夷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在神情上连一点儿波动都没有,还是那么平静如刚刚睡着的样子,好像我刚才经理的只是错觉一般,但我却不肯放弃,在我的想法里,辛夷肯定快要醒来了,在这个时候只是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顺利的醒来,身边人的呼喊显然是最好的帮助。
我也顾不得诉说什么了,只是不停的呼唤着辛夷,哪怕她给我一点点微小的反应,我都会坚持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辛夷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曾经我见过的偶尔会睁眼,偶尔会动动手,动动腿的反应都没有了。
我有些难受,又有些疑惑的举起了自己的手,使劲的捏了一下,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连我都不确定我刚才是否只是错觉的感受了一下?
可是,我还是不肯放弃,只有我自己明白,这几年我是多么的想要辛夷醒来,之前的岁月是辛夷一直默默的守着我,而我没心没肺的并不自知自己的感情,当我终于明白了这侵润在岁月中的深爱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过寥寥,辛夷义无反顾的跟着我几乎挑动了整个地下城,透支了自己,陷入了沉睡。
我们还没有好好的相处,还没有以恋人的身份幸福的在一起超过一天,我怎么会不心酸,不难过?至少也给我一个机会,去回报辛夷前二十几年的守候与等待,去和辛夷幸福的在一起哪怕一天啊?这是奢求吗?
我内心很难受,可在有了这一点希望之后,我就是不肯放弃,忍不住用双手握住了辛夷的手,贴在我的脸庞,红着眼眶,不停的叫唤着辛夷的名字...
“少爷。”这个时候,苏灵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我抬头看了一眼苏灵,然后继续低头的叫着辛夷的名字,希望她能有一点儿回应。苏灵在门口站着等了快两分钟以后,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近乎强行的从我手中拿出辛夷的手放好,然后有些气恼的看着我。
“早知道是这样,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少爷?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强行的...你知道辛夷姐的情况,你这样的情绪化对她,对你自己都没有好处。”就因为是身边人,所以苏灵责备起我来,很是自然。
我抹了一把脸,说到:“苏灵,你不知道,刚才我说到难过的时候,辛夷她握了一下我的手。是真的,不是错觉,就像是安慰我一般,用力的握了一下我的手。你不知道,这绝对不是无意识的自然反应,这是...”
我越说越激动,苏灵忍不住上前,摁住了我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对我说到:“少爷,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绝对是真的。也明白你这种欣喜。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今天才会对你说辛夷姐说不定快要恢复的话。可是少爷,就算如此,你不能抓住一点儿希望,就非得要辛夷姐就现在醒来啊。你多给自己和她一些耐心吧,到了她该醒来的时候,她一定会醒来的,相信我。”
在苏灵的一番安慰下,我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刚才无意中就钻了一次‘牛角尖’,不管是关心则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种激进的情绪并不好。而苏灵则继续对我说到:“少爷,快去梳洗吧。tina姐已经等你很久了。这一次你回来,童少也刚好在村中,他也要和你见一次,说是有事情要说。另外,今天正好是村中的猎妖人都在村里的时候,也正是时候再开《山海百妖录》了。原本,我不想催你,可...”
在这个时候,尽管还是很难过,我已经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明白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还有很多,再抬头看着苏灵时,我的神情也恢复了正常。
我站了起来,为辛夷掖了掖被子,然后对苏灵说到:“我现在就去梳洗,你自责什么?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没有你这样一个贴身照顾我的妹妹,我很多事情也许都做不好。”
“啊?妹妹?”苏灵有些震惊的看着我,问完这句话,就捂住了嘴,看着我的眼神既不敢相信,又感动至极。
我笑笑,说到:“是啊,妹妹。就算在千百年前,不就是兄妹来的吗?在我心里,一直如此。”我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转身朝着浴室走去,我相信我要说的,苏灵都懂,家主这个身份只是承担着更大的责任,而不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理所当然的。
对苏灵和tina更是如此。
在我身后传来苏灵轻轻的吸气声,我完全没有想到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苏灵感动成了这样。
我泡在木桶里,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我现在越来越留恋在望仙村的木桶浴了,每一次疲惫了回来也好,受伤了回来也罢,只要有这样一桶热的汤水在等着我,仿佛就能洗尽我一切的疲惫和伤势。
不过,这一次我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因为回来以后就要面对如此多的事情,而是因为我这一次总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感觉,辛夷快要醒来了,就是在最近,辛夷要醒来了。
为什么这感觉会如此的强烈?我不停的在问着自己,难道就是因为今天辛夷给我的细小回应吗?在我心中感觉不是如此简单。
一般来说修者都有灵觉,对事情的发生有预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我的灵觉...我忍不住一头扎进了水里,憋了一口气再浮出了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苦笑了一声,我的烂灵觉,感应会准吗?
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抛开了这件事情,至少从我的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我的心情有如此的波动了。
辛夷对我来说太过重要,但眼前如此多的事情,却不允许我在一件根本不能肯定的事情上放如此的情绪,然后去影响对正常事情的处理。
我走到了小会议室,所谓的小会议室就是这个院子里的厢房,一个小客厅临时改成的,但也只有望仙村的绝对高层才有资格进入这间会议室。而且,若无大事,一般是不会进这间会议室来找我商量的,当然除了tina正常的汇报工作。
他们希望我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因为我是最大的希望。
我走进来了会议室,tina此时就坐在主位的一旁,面前放着一叠整理好的资料,手中拿着一支笔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么?
而在主位的背后,挂着一张巨大的山水画,这画并不是随意画的,而是仿造曾经那个在火聂家的地下会议室的背景,画的是一副山海世界的地图。曾经当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为这张和世面版本不同的山海经地图而震惊,以为是什么臆想出来之类的。
后来,在回忆起了一切之后,我才知道那正是我看见的那个山海世界,在神秘的封印背后的山海世界真貌。
此时,在那张画的面前就站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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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5 16:38:27
那个身影对于我的走近,似乎没有任何的察觉,反而是越发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一副确切的说,应该是地图的东西。
tina不在意那个身影冷漠的表现,而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亲切,神情也忍不住柔和了下来。同在望仙村,可我们能见面的时间实在不多,就好比去年我们同时都在村中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两个月,且这两个月可能是在修炼,消化一些战斗中得到的领悟,或者巩固祖岛上传下来的技能,好教给望仙村的猎妖人。
甚至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两个人各自处理。所以,就算同在村中的日子,我们见面的次数也没有超过三十次,很多次甚至只是匆匆不超过二十分钟的意见交流,果断的得出结果以后便各自忙碌了。
有些事情一旦回想起来,便发现内心重要的,原本想要好好相处的朋友,在不知不觉的忙碌中,早已经被你忽略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在半年前就已经到了腰间的长发似乎更长了一些,不过其中的白发也更多了一些,曾经是黑发中夹杂着白发,如今却是要在白发中找黑发。
这么长的头发就被他用一根黑色的绳子随意的系了一下,配上一身略微宽松的黑绸唐装,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风度和气质。
不是任何男人都能驾驭长发的,况且是那样白色的长发,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甚至我怀疑他这张脸和这身材,就算穿着一身乞丐服,留着个光头,也同样会让女人心醉,同样会出类拔萃。
这个男人还能是谁,自然是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童帝。
“盯着我的背影做什么?我可不是女人,不喜欢男人用炙热的目光盯着我。”童帝没有回头,快小半年不见,同我说的第一句话便冷冷淡淡,一点儿也不客气。
稳重内敛如tina,原本正在全神贯注的翻阅资料,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不以为意,早就习惯童帝这种语气和说话的风格,大大咧咧的随意找了一个位置,拉开凳子,双腿搭在桌上,摸了摸鼻子,才随口说到:“是吗?你都没有回头,怎么知道我目光炙热了?”
“我没有回头,都察觉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童帝的手放在了那地图上,位置正是边缘那片模糊不清的地带,那也正是明阳门历代掌门,甚至是高手长老共同守护的地带。
我揉了揉头发,点上了一支烟,在童帝面前我不用讲什么形象,规矩,自然是最是放松的状态,心中所想也是直说:“既然如此,说明我小半年不见你,很想你了。刚才还在感慨生命中重要的,想要好好对待的朋友,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错过能和他们一起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童帝转过了身,可以看见他额前的半长流海已经全白了,只有两鬓还有一些黑发,配合着他那越发如剑般的凌厉目光,竟然更显犀利。看见我,他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又很快的冰冷淡漠起来。
“哦?叶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肉麻了?与其有这时间想我,不如想想怎么提高你的实力?你知道,我是一直不太服气你为什么是阿大的?你若真的不能服众,就滚下这个位置,让我来吧。”说话间,童帝也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只是姿态比我优雅多了。
对这种说辞,连tina都免疫了,只当没有听见,而我却是无话可说,没有人能够否定童帝这些年来的努力,几乎到了自虐的程度,我不知道他究竟恢复了几分当年水童的风采,因为我们自地下城分开以后,再没有机会并肩作战,只知道他这一头白发就是为悟那水童家最厉害的水杀之音而白,也曾听村中的猎妖人说起过童帝战斗的风采,一曲云淡风轻的琴音,围攻他的八个大妖全部七窍流血而死,没有靠近过他身前十米。
而他对那些大妖甚至目光都不曾落在他们身上,只是起身收起了那张残琴,便潇洒离去。
比起我每一次都是直来直去碰撞般的战斗,童帝连战斗都是如此的不沾人间烟火气,让人只能感慨,也许他比当年的水童更强了吧?我心中默默的判断了一下,因为比起当年的聂焰,我应该也强上了那么一些。
我的沉默倒是让童帝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我不与他斗嘴,让他少了几分乐趣一般。倒是tina在这个时候插口了进来,她公式化的说到:“既然家主和童少都在,也就是说村中两个最高层的人都在,那么我汇报一下去年的战斗数据,以及最新调查出来的妖族势力数据分布图以及最近发现的节点等等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个,我和童帝都收起了刚才那种不在意,只是随意斗嘴的态度,开始认真的听着tina汇报去年所统计的一切数据,时间越是紧迫,这些资料也就越是重要。
tina在这方面是一个优秀的人才,这么琐碎的整理工作,被她做的非常出色,随着她的汇报,我们知道在去年的一年当中,全村的猎妖人共击杀了1731个妖人,同时也牺牲了19个年轻的猎妖人。
这样的数据看起来十分的让人振奋,可实际上却是让人内心沉重,因为如果算上地下城的妖人的话,猎妖人的数量和妖人的数量几乎达到了惊人的1比800,现在的望仙村有快接近2000猎妖人,就算2000猎妖人吧,那么妖人有多少?160万!
可击杀了1000多个妖人,却牺牲来了19个猎妖人,我们如何牺牲的起?但值得安慰的是,妖人的实力间跳跃差距太大,很多妖人也就是在体力上比普通人厉害一些,其实构不成多大的威胁,猎妖人下山行动,击杀的妖人一般都是有着一定实力,甚至包括大妖的比例也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一,那么这个数据虽然差强人意,但也不至于让人绝望。
到了如今,猎妖人的成长也是让人欣喜的,毕竟随着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觉醒所谓的妖脉,妖人的‘质量’也参差不齐,妖族中没有那么精英来统领训练这些妖人,大部分妖人甚至连紫色液体都没有配备,所以妖人整体成长是很有限的。
可猎妖人不同,基本上在望仙村的每一个猎妖人都是优秀的,除开是家族传承了千百年的,剩下的都是各大门派选拨而来的适合当猎妖人的精英,要知道能传承很久的家族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而各大门派都是从修者中选拔的人才,又能差到哪里去?
每一个猎妖人那么宝贵,自然实行的是最优良的训练,而且在这个特殊的时代,谁还敢藏私?基本上一些独门的功法秘籍都是拿出来大家一起修炼的,而且还精心的指导,加上猎妖人祖岛的开放,更是让这些年轻的猎妖人得到的是最正统最好的猎妖人的教育。
除了实在没有办法,有着苛刻要求的东西,比如说我的镇妖咒言,比如说童帝的水杀之音,基本上一切都开放了,就连我在小道界学习的灵魂力一百零八个基础手诀都开放了。
而且在这样的基础上,这些猎妖人还得到了极其丰富的资源,除了望仙村千年以来的累积还有各大家族压箱底的累积以外,修者界的正道门派,不管大小都给予了最大的资源支持,毕竟乱世终将到来,顶在最前方的是猎妖人,有什么理由不给这些随时都要牺牲自己的猎妖人最大的支持?
最后,我由于灵魂力的升华,对于打造猎妖人的特殊符文武器比起几年前才觉醒要更加的厉害,如今猎妖人手中用的符文武器,用几年前的眼光来看,全部是精品中的精品,甚至还有修者的炼器师来配合我一起给猎妖人打造武器,要知道修者的法器,猎妖人虽然不能完全的发挥,但多少作用千奇百怪的法器总会给猎妖人带来一些用处。
这是条件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望仙村的猎妖人虽然面临着时间的考验,又怎么可能不成长的快速?在望仙村猎妖人大致可以分为五个等级,在第一个等级自然只有两个人,便是我和童帝。
下一个等级,便是长老级的猎妖人,这一阶层的猎妖人不到百人,但实力都是可以单独面对三个以内大妖而击杀他们的。
第三个等级,是精英猎妖人,是这群优秀猎妖人中最天才的一群年轻猎妖人组成的,就比如说之前我带回村子的猎妖人小组,他们都有着如果不顾性命拼杀,能够堪堪击杀两个大妖的能力。这一个等级的猎妖人大概有300人左右,不过要论战斗力还可以细分,只不过分起来太琐碎了,还要考虑各种因素,也就没有太细分。
第四个等级,自然是最多的一个阶层,这个阶层的猎妖人已经是成熟的猎妖人,有着一定的战斗经验,也有着一定的实力,三个人配合之下,可以击杀一个大妖,如果大妖带有普通的队伍在二十个妖人以内,他们也能通过各种方式击杀,这一类的猎妖人大概1100百人最有。
最后一个等级,实际上并不是他们实力差,而是他们是后来才加入望仙村的,就像现在各大门派依旧在给望仙村挑来适合当猎妖人的人才,这些人需要时间,实力不好说,但绝对需要上面几个等级的猎妖人带着作战,基本上剩下的就是他们。
我希望他们能够快速的成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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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17 16:29:51
一组组看似冰冷的数据,实际上这背后却代表着许多的东西,至少于我而言代表着我的沉重责任与希望。
在我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算是奢望却不可动摇的希望,那便是希望猎妖人这个团体不仅仅是写上注定要被牺牲的悲壮标签,我希望就算经过了这个时代以后,猎妖人还依然存在,不管留存下来多少,总有一个火种在延续。
这希望多么的渺小,却生生的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压成了奢望,距离那个残酷的大战还有半年的时间吧?半年我能做什么?我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tina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荡着,这一次说的是更残酷的一个数据,也是一个从那次望仙村的守卫战以后才被浮出水面的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是什么呢?那便是节点。什么是所谓的节点,那便是这个现实的活生生的世界和另一个空间相交的节点,再简单的说,那种地方就是我斩杀树妖所在的奇异空间。
这种事情在从前的我听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我也懒得扯什么维度,宇宙空间论来证实它们存在的合理性来说服自己,我没有曾经的老周那种对科学的偏执,尽管我也认为玄学和科学两者并不矛盾,总有一天科学能够合理的求证真实的玄学所代表的一切。
但如今,不管是我,还是望仙村的所有人,包括被卷入进来的一切修者,都只能接受并承认节点的所在,因为那是事实。而且这个事实所带来的苦涩结果也必须去承受,那就是那一个个的节点,就如同一个个裂缝,连接了那个神秘山海世界与现实的世界,一个个来自山海世界强势的大妖便是从那些节点中走出。
所以,如今真正顶级的猎妖人和修者一般不会参与现实世界中对妖人的围杀,更多的是在‘堵’节点。防止那些从那个好像已经寂寞了很多年的世界中走出的妖物,在现实世界中兴风作浪。
为什么要如此如临大敌,只有接触过那个世界里走出的妖物的修者和猎妖人才能回答,他们的强大自然毋庸置疑,每一个能从节点走出的,至少都是大妖的级别。
这一点到了如今也许不算什么,毕竟面对的大妖多了,人也就会麻木,关键是那个世界妖族的传承应该也未断过,它们有层出不穷的手段,甚至有少数大妖掌握着那种接近于原始天地之力的力量,比任何一个时代猎妖人面对的大妖都要厉害,更可怕的是它们有一颗冷酷和仇恨的心。
是的,来自那个世界的妖物对人类非常的仇恨,比如今在人类当中诞生的妖人对人类要仇恨的多,这种仇恨背后涉及到什么秘密,如今还不知晓,只知道这些妖物因仇恨铸就了冷酷,是真正的把人类视作了和牲畜没有什么区别的所在。
就算对待牲畜,人类之中至少大部分的人多少多有一些怜悯之心,至少在为了生存之外,不会对它们嗜杀,尊重它们生存的权力。可这些妖物并没有这种心情,它们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在大半年以前,就有一个从节点出来的妖物,因为围堵不及时,在十天之类,就流窜了十几个城市,在它手下,就这样多了上百条人命。
只是十天啊,这件事情差点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就算相关部门也差点没有压下来,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可能如今快要接近大战了,节点的数量一下子陡然增加了不少,其实我相信节点曾经就存在的,只不过千百年来才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就像那个树妖一类的妖物,我身为聂焰的时候,也只是单独听说了它,不是吗?
现在呢?从节点这个概念被得知以后,第一年先是出现了三五个,第二年就是七八个,第三年倒是维持了和第二年同样的水平,到了去年...
“去年的节点一共是二十一个,这还是已经探明的节点。未曾探明的保守估计至少三个以上。”tina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就像是在播报新闻一样的汇报着这些冰冷的数据,只是她眼中掩饰不住的一丝忧虑,还是出卖来了她的情绪。
至于童帝,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嘴角挂起的一丝冷笑,眼神也冰冷了下来。不了解的童帝的人,以为这是他的不屑,了解童帝的人才知道这是他表达仇恨和愤怒的一种方式,对于妖族,再强大的妖族,他似乎也无所畏惧,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恨。
这种恨并不是毫无根源,而来自于他童年和少年时的经历,我大概知道一点儿,但也并不详细,唯一了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人便是阿大,也是阿大让他忆起了前世的童帝,总之我没有刻意去问什么,那是童帝的秘密。
而我,在tina和童帝的面前不用掩饰什么,只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三人之中,反而是我表现的最像一个正常人。我的确是被这个数据惊到了,一年的奔波,从未停下,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也去过那么七八个节点,斩杀过十几个从那个世界里来的大妖,在我以为去年出现的节点最多比上一年的多那么三五个,这已经是很大的压力,没有想到竟然是二十一个,这仅仅是探明的节点。
“tina,等等,数据这种东西应该严谨,你如何会说没有探明的至少三个以上?”我情不自禁的有手指敲打着桌面,打断了tina的汇报,没探明的节点数量肯定和探明的不能相比,但带来的危害却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未探明的节点比十个探明的节点还要让我焦虑。
“这是根据莫名出现的一些远古大妖而猜测的数据,不尽准确。家主,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那个世界的大妖都是疯子,一出现便会疯狂的杀人泄愤。会掩藏仇恨,把自己暂时隐藏起来的大妖更加的可怕,你曾经不是遇见过吗?”tina很直白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沉默了,我曾经是遇见过,不就是那个复诺吗?其实tina何尝不是在告诉我,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就有秘密的节点存在,如今只不过更多了一些。
这很残酷,节点的数量从明面上来听,似乎不多,但只要站在一定层次的修者都会明白,每堵住一个节点,需要的代价是多么的‘昂贵’,那不单单是斩杀从节点中走出的大妖那么简单,因为杀了第一只,还会出来第二只。
要彻底的堵住节点,只能动用阵法,法器来镇压,一般的阵法和法器显然是不行的,要动用顶级的,背后代表的就是珍贵的高层修者的力量和珍贵的资源。资源很好理解,哪一个顶级的法器不是珍贵资源?哪一个顶级的阵法不需要珍贵的资源做为押阵之物?那法器和阵法难道不需要人来维持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可以说每一个节点,如今就牵制住了一个或者几个强大的人类修者。
二十一个代表的是什么?动用了多少资源?牵制住了多少强大的修者?没探明的,更加严重,意味着从那里会有源源不断的远古大妖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如同一颗颗定时炸弹,和这里的妖人里应外合,不知道要爆发什么样的阴谋?
我想起了地下城那个陈承一看守的血池,我还想起了属于地下城妖族那个神秘的岛,岛上那个有大妖爬出的所谓圣地...很严峻的形势,不能细想,一细想会让人有喘息不过来的绝望感,让我会忍不住又一次问老天,为什么会安排如此不平衡的力量碰撞?难道人类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吗?
“我为什么不知道有那么多的节点?”尽管内心已经无比的沉重,我还是问了tina一句。
“这是雪山长老会的决定,在可以不动用猎妖人的情况下,不惊扰你的情况下,就尽量的...”tina这样对我解释了一句。
所谓雪山长老会并不是代表雪山一脉,只不过如今修者圈子里的天下正道以雪山一脉为尊,所以这个长老会才以雪山为名,而这个长老会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我一年到头奔波,重点也在于管理望仙村的猎妖人,在长老会之中也相当于挂名而已。
这个长老会成立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针对妖族而成立的,就好比战时最高委员会。参与其中的都是修者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听到tina的解释,我多少有些感动,至少从一个简单的决定当中,我看见了整个修者圈子全力支持猎妖人的决心,就连这种事情也全力的解决,尽力给猎妖人一个成长的空间,毕竟从对付妖族的角度来说,很厉害的修者发挥的战斗力也许还不如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但修为可能没有自己三分之二的猎妖人。
“我明白了。”对于tina的汇报,我最后只是以简单的四个字就做为了收尾,还能说什么呢?如今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关键还在于去做,多少一个妖人,未来也会少一丝压力吧。
可在这个时候,童帝伸了一个懒腰,对我说到:“叶正凌,就那么简单?你明白了,就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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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27 15:58:12
我不知道童帝在这个时候找我‘麻烦’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看着他嘴角挂着的那一丝冷笑,我就知道没有好事,在有些事情上他一向是激进派,可没有我那么多的顾虑。
不过,他既然已经开口了,肯定是不会让我逃避的。即便心中已经略有猜测,但我还是佯装不知的问道:“不然呢?现在情况已经是如此,我说再多又有何用?莫非童少有什么好办法,不如说来听听?”
面对我这种耍无赖的态度,童帝直接无视,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在他修长的手指中转动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也看着他,tina则是抱着双臂,沉默的看着我们两个。
关键是什么?在场的三个人在这个时候心中恐怕都已经明了了,只是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开口,tina夹在我和童帝中间,更不可能开口,甚至我也不知道tina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如今看她沉默,估计一直是在挣扎和犹豫之中。
至于童帝,我之前就知道他这一次是肯定不会让我轻易避过去的。
果然,这样的沉默不过过了十几秒,原本与我对视的童帝忽然收起了嘴角的那一丝冷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他指间如同一道银色流光的小刀被他毫无预兆的掷出,朝着我直直的飞来。
这样的出手,自然伤不了我,我只是轻描淡写的避过,小刀就笔直的栽在了桌子上,那里有tina刚才在总结的时候铺开的一张地图,在地图上标注的是已经被发现的节点,小刀就栽在了地图上的一点,那灰色的一点刚好表示是一个节点。
果然啊...我尽管早已经预料到了,可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得严肃了起来,童帝微微的转动着椅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而tina在这个时候,却是站了起来,快速的整理着手上的资料,对我和童帝说到:“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才想起还有一些杂事没有处理。想必你们有重要的事情还要商量。不过,今日要开《山海百妖录》,距离时间最多还有一个小时,tina提醒一下两位少爷。”
说完,tina已经快速的整理好了手上的资料,转身朝着这间小会议室的门外走去。
在这个时候,我算是第一次真正明白了tina的态度,出于感情她不想催促逼迫我什么,让我难过。但出于理智,她也认为那个节点绝对是不该留下的。在这种两难之下,她干脆选择了置身事外,让我自己来决定,反正在整件事情上,童帝一定会态度强硬的逼迫我。
不得不说,tina很讨巧,也很聪明,所以,对于tina这明显的找借口离去,我和童帝都没有阻止,直到tina走出了大门,然后还细心的返身关上了木门时,我这才站起来,看着童帝说到:“不要和我过不去,现在的节点那么多都需要人手去清理,这个节点不劳你费心,我会亲自处理的。”
童帝不说话,也站了起来,只是斜睨着我,慢慢的踱步到了桌子的另外一方,然后取下了那把小刀,才说到:“这个节点不小,应该说是最早的一批节点,根据我们的调查,从中走出的妖物可不算少。交给你来处理,要等到何年何月?等到你的正川哥在里面和那女妖长相厮守了一生一世,然后再动手吗?”
童帝此话一出,我就忍不住怒吼到:“闭嘴,这是我的师门家事,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的确,这件事情为什么tina一直不提,就是因为涉及到正川哥,而我从来不在村子里的猎妖人面前透露正川哥的去处,尽管我早已经调查了清楚,正川哥在哪儿,在做什么?
还能去哪儿?童帝所指的那个节点,就是正川哥的去处,阿木和桑桑也在那个节点当中,据说那也是在妖族当中很出名的一个节点,因为forest吧就开在了那里,招待的客人全是来往的妖族,有从节点中才走出的妖族,通过forest吧了解已经经历了很多变迁的世界,也有特别从俗世中去到那里喝上一杯或者等待要从节点中走出的某位妖族的妖人,有从妖人口中传来的消息,在那里的老板娘有一双巧手,调出来的酒水是属于妖族的酒水,在这世间要喝的话,就独此一家。
而那两个老板娘也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妖,也是有着大妖的本事,只是不知道为何,就算妖族中的大人物去相求她们出来,给予最好的条件,相邀她们共谋大事,她们也都推掉,好像除了开个酒吧,就无欲无求。
除此之外,那个两个女妖身边还有一个人族的男子,但没有任何的妖族知道那个人族男子的身份,他总是一言不发,戴着一副铜色的面具,跟在酒吧的大老板阿木的身后.....
这就是关于那个节点的一切,而真正知道全部真相的恐怕只有望仙村的极少数人。
我一直不忍心去动那个节点,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不愿意去破坏正川哥和阿木最后的‘世外桃源’,不愿意去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相对平静的相守岁月。是啊,除了那个节点以外,在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正川哥他们身处在人妖碰撞的时代,可以置身事外不卷入其中的?
尽管我也不能想象,正川哥是如何能够平静的面对那么多的妖族从他眼前而过,视若无物的。但我一定可以理解,他对阿木各种的情绪,爱恋,愧疚,心疼,珍惜得来不易的相处...做为我,还有一点更是为难,那就是一旦面对阿木,谁能保证不是一个刀兵相见,非要分出生死的结局?那么正川哥...我不敢想象。
可童帝不能忍耐不是吗?他一向是一个激进派,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了。
所以,面对我的怒气童帝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那一抹冷笑又挂在了他的脸上,他开始慢慢的挽起了袖子,看着我:“叶少,想要打架吗?就不要在这里了,咱们出去好好打上一场,让全村的猎妖人都看见,他们的老大,他们的家主,是如何包庇容忍两个女妖的。其实这都无所谓,区区两只女妖而已,翻得起什么大波浪,我童帝只要在一天,都任由你去了。可是,你是真糊涂,还是装不懂?从那节点之中出来了多少来自那个世界的妖物?你忘记了村子里的猎妖人为了猎杀妖物洒下的鲜血吗?你非要等到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大妖,牺牲了很多人的性命,你才甘心吗?”
我沉默不语,脸色难看的盯着童帝,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字字诛心,全部戳中了我最痛的点。
童帝可不管我的情绪,走过来,直接抓住了我的衣领,然后拖着我,继续说到:“走吧,出去打一场啊!别在这个时候,说你不敢了。说你在乎这里所有猎妖人的命运都是假的,都比不过你那所谓的正川哥。”
“放开。”我语调平静,抓住了童帝的手臂,脚下一个用力,阻止了童帝的拖拽。
“呵呵。”童帝冷笑了一声,却是一把推开了我,然后对我说到:“叶正凌,我可没有让你为难。从古自今,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你不要忘记了你身在什么位置,而在这个位置,你应该明白有时候你需要舍弃一些东西的。道理讲太多就没有意思。我让你为难了吗?我带一队猎妖人,两天时间,就解决这件事情,不用你亲自面对什么?你还要怎么样?至于那两个女妖,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废了她们的修为留下她们的性命,而你的正川哥到时候是要回来,还是继续留下,我都无所谓。”
“我甚至无所谓,你身为家主身边还有一只天狐!”童帝说到这里已经咬牙切齿。
我沉着脸,整理着衣领,而童帝看着我已经是懒得和我再说的样子,转身朝着大门走去,然后说到:“不用废话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可能再容忍这个节点继续有妖物出来!也不会容忍你还有你那正川哥继续的糊涂下去。明天我就带队下山。”
童帝的步子很快,而我却是几步冲了过去,一手拦住了大门,然后看着童帝。
“呵,你相信吗?我是真的会动手。”童帝的眼神彻底的冷了下来。
我抬头看着童帝,心中翻搅着的感觉让我连呼吸都沉重,我相信童帝也许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放过阿木和桑桑的性命,正川哥他也不会逼迫什么?但这一切一定是要建立在阿木和桑桑不会反抗,正川哥不会帮手的基础上,否则谁能预料到一切会怎么发展?而就算发展到了最悲剧的结局,我又能责怪童帝什么吗?不能,而且责怪了,也不可以挽回什么。
我不能让童帝去。
我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窜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在我的院子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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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27 16:01:15
这一连窜的脚步声弄得我和童帝面面相觑,tina必然会料到我和童帝会有争执,严格来说,我和童帝在望仙村的地位都算是家主,两个家主相争,被人看见了总归不好,按照tina的谨慎,这一点她应该想得到,在这种时候肯定是不会准许人轻易靠近这里的。
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脚步声的急促也多少证明了这一点。
我和童帝就是在争执中想到了这一点才面面相觑,也同时闭了嘴,不管双方怎么的火大,还是不想要别的人看见这一幕,如果有了家主不和这种传闻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叶正凌,除非你能在把我绑在这里,否则我一出去就会带人马上下山。”尽管我们不敢再大声争执,但童帝还是压抑着声音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到。
说话间,童帝抓住了我挡着门的手臂,微微用力,就要离开。
我心中一急,死死的抵着门不让童帝离开,童帝的脸色冷了下来,看着我说到:“叶少,你不会那么幼稚吧?就算急眼了...”童帝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脚步声已经到了我们门口,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开始拼命的拍门。
“家主,童少。”是个年轻猎妖人的声音,我和童帝都比较熟悉的一个,战斗力在村中只能算做中游,但是人很机灵,便被tina要了过去,长期的跟在tina的身边。显然,他那么着急的来,肯定是tina吩咐的,村中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童帝有些着急了,用力的拉动着我的手,低吼到:“让开,否则我翻脸了。你真以为一个破房子关得住我?”
我涨红了脸,手臂纹丝不动,论起力气,童帝还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是低声的说到:“我不会同意你去那个节点的。”因为童帝去,会有很大的可能事情没有转寰的余地。
“叶正凌。”童帝的剑眉立起,眼中已经有了真的怒意,声音也大了起来。
“童少?家主?这边有重要的事情啊。”在外那个小子肯定是听见了童帝的声音,着急之下,忍不住隔着门对着我们喊了起来。
童帝不说话了,身上的气势陡然升起,一支随身带着的,我很熟悉的横笛也被他拿在了手中,看样子童帝是真的忍不住要动手了,我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说出我的决定,因为我知道童帝一定会要我一个承诺,可是也拖不下去了,我只能开口说到:“那个节点我亲自去处理。”
“什么时候?我可没有耐心再等上一年半载,那里面又爬出来多几个厉害的妖物。”童帝冷声说到。
“三个月内。”果然是啊,被逼着承诺了,可我也只能咬牙说到。
“哼,你怎么不说等到黄花菜凉的时候?还是我亲自去吧。”童帝身上的气势稍微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不屑冷淡的很。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到:“一个月内。”
童帝再次冷哼了一声,准备说点什么,我也是真的怒了,看着童帝咬牙切齿的说到:“不要逼得太过分,否则撕破脸子谁又怕了谁?火大了,我就去那个节点的入口守着,一个人也不准进去,腿也是长在我的身上的。”
“你真是够无赖的。”童帝手一翻,收起了手中的横笛。
“不好意思,我原本就是小混混,可不是什么大少。”我回敬了童帝一句,童帝也不和我争,只是说到:“你最好发个誓,否则你这种小混混怎么值得信任?”
我就知道不能那么轻易的就过关,既然心中也是决定了,发个誓又如何?于是,我还是郑重而简短的发了一个誓。
童帝这才没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衣衫头发,退开了去,坐在了桌旁。
我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额头上微微的汗珠,也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装出了一副不甚耐烦的样子,一把打开了门,门口那小子因为用力过猛,我猛地这一下开门,他一个收不住,差点儿摔倒在门口,幸好被我一把拉住。
“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就这腿脚不稳的模样,如何猎妖?还有,我不是教过你们凡事要稳重,沉住气吗?我和童少暂时没有回应肯定是有自己的事情,你就不能耐心的等待?这么急躁,像样子吗?”不等那个年轻的猎妖人开口,我便一叠声的开始责备他。
其实事情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有什么猜测而已。
童帝也知道我的心意,配合的说了一句:“不知轻重。”
那年轻的猎妖人无辜的被我和童帝同时教训,抓着头,呐呐的,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见状,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也没再多说,装模作样很稳重的坐了下去,才问到:“说吧,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是tina还是这个机灵的小子都不会选择如此的。
听我问话,那小子还多少有些畏惧,吭哧了半天才说到:“有一个男人,有一个男人闯到了祠堂。”
“你说什么?”我和童帝几乎异口同声,又同时拍案而起,带着些许的愤怒和震惊说到。
“就是有一个男人闯到了祠堂,原本村子里的猎妖人是要阻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他就傻乎乎的退了下来。后来...”那个年轻的猎妖人更加的害怕,我和童帝在震怒之下,身上的气势也不自觉的散发了出来,给这个年轻的猎妖人造成了很大的压迫。他试图简单的说清楚,但多少有些吞吞吐吐。
我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开始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童帝亦如是,祠堂听起来好像不太重要,只是祭奠先祖和牺牲了的猎妖人的地方,但在望仙村的祠堂可是极其重要的,就因为《山海百妖录》供奉在其中,如今竟然被一个陌生人轻易闯了进去,这还了得?
“你为什么不在事情一发生的时候就来汇报?!”刚才我还教育这个小子太慌忙,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一边朝着屋外冲去,一边就大声的质问了一句。童帝估计也是忘记了他刚才的表现,又是冷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那年轻的猎妖人估计也被我和童帝这样训的有些找不着北了,只能匆忙的跑在我们身后,一边跑一边说:“不是我不来说,是tina姐说再看看情况,当时村中的长老们都已经去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没打起来,最后是长老们都退了出来。找到tina姐说了什么,我也不了解情况。”
听到这里,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免停下了脚步,那小子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撞到了我的身上,我也顾不得计较什么,拉着他,站直了,问到:“然后呢?tina就让你来找我们?”
“确切的说,是找家主你。tina姐说这件事情,让我来告知你和童少。但那祠堂,只有家主你一个人能去,并且说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小子终于镇定来了一些,把话说清楚了。
童帝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口中却是说到:“什么意思?”那小子想要解释,但他也不知道所以然,也解释不出来什么。
倒是童帝也不想过多的计较这种事情,而是沉默了一秒,说到:“算了,指不定你叶少在外又认识了什么人?赶紧去处理吧,毕竟事关...我在祠堂外等着,村中重地,容不得一点儿闪失。你若要动手,最好将人引出来再说。”
只要是关系到大局的事情,童帝还是很和我合拍的。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童帝,冲着他点点头,转身就朝着祠堂的方向跑了去,童帝却没让我安心一秒,便立刻在我身后说到:“总之叶正凌,不要忘记了你的承诺。”
我差点跌倒,口中骂骂咧咧童帝不近人情,但脚步到底没有停。
原本望仙村扩大以后,就算我所住的地方离祠堂较近,也得走上十分钟,但心中在焦急之下,一路跑来,也不过两分钟不到,而在祠堂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多是望仙村中的猎妖人长老,都是些实力最出众的猎妖人,tina也站在其中。
我跑得急,喘息未定,但也停下脚步,整理了一番呼吸,不想显得太过惊慌,见我来了,这些写猎妖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却也顾不上说点儿什么,只是让开一条道路。
我走向了站在离门口最近的tina,皱眉问到:“怎么回事?”
tina的脸上也多少有些迷茫和疑惑,看样子是想要整理一些什么说给我,却又说不好的样子,只能对我说到:“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其实闯入祠堂的是一只大妖。可是...算了,叶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还是亲自进去一趟的好。我想你应该会很快的得到答案。”
tina的一席话说得我已经彻底的迷茫,一只大妖闯入了猎妖人的村子和祠堂,而这些人看样子却不是很有敌意?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知道再问也是多余,干脆大步的朝着祠堂走去,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祠堂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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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28 08:57:02
在进入祠堂之前,我心中已经忍不住猜测,来人会是谁?看大家的表情,若无一定的渊源,断然也不会这样,可是什么妖物和我有如此的渊源,能让一村的猎妖人只是围而不攻呢?我与很多大妖都有牵扯,不过基本上是仇恨,我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物。 我没有过多的为难自己,因为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祠堂的光线并不明亮,特别是这里的祠堂分为内堂和外堂,外堂供奉的是望仙村的历代先祖和如今牺牲的猎妖人,至于内堂则是重要的《山海百妖录》还有一个让我感觉很是怪异的聂焰的牌位。 透过有些暗沉的光线,来人并不在外堂。 我内心多少有些不满,为何这些家伙能放任一个妖物进入内堂呢?《山海百妖录》可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的啊。 带着一丝怒气和更多的猜疑,我已经快步走入了内堂,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便已看见一个身影在放着聂焰灵位的供桌前驻足,对于在上方的《山海百妖录》他倒是没有看一眼。 我的脚步声不轻,就算来人是个普通人应该也听见了我进入祠堂的声音,可是他根本没有回头,奇异的是单凭一个背影也让我看出他对着聂焰的牌位似乎诸多的情绪在其中,不过这情绪究竟是什么?我竟然一时难以分辨。 我进入了内堂,看见人了,也感应了一下《山海百妖录》无恙,心中已经放下了心,反倒是不着急了,我没有急着说什么,反而是静静的看着来人的背影,想要在记忆中找出那么一个对应的人物来。 而这个背影咋一看根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高,略微有些瘦削,很平凡的样子。穿着一件儿应该是丝绸质地的黑色衬衫,同色的裤子,也是普通。可是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他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就如同他身上所穿的丝绸质地,咋一看不出奇,实际上只要穿得人能够支撑住丝绸那种质地的料子,丝绸会给人一种内敛的华丽和高贵,还会带着一丝神秘的气场。 这感觉很是新奇,偏偏又给我某一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会熟悉?我自问记忆力不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这个背影,感受过这种气场?我的好奇心被彻底的勾了起来,略微有些按捺不住的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沉默了下去,只是朝着那个背影走近了一步,想要继续观察。 并非我想要装什么高深,而是面对一个这样神秘的陌生人,总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沉不住气,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 那个人显然感觉到了我的靠近,头微微偏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让我意料不到的拿起了摆放在供桌上的清香,在烛火前点燃了,然后也算是礼数周到的为聂焰上香三柱。 这原本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动作,却看得我心中诡异,何时见过一个妖给猎妖人上香的,虽然来人神秘低调,但他并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气息,那一丝妖气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被我察觉的。 “你……”我终于开口了,只是才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我不知道是想要问他的身份,还是想要问他和聂焰有什么渊源才好?就在我思考的刹那,那个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是开口了:“算下来,你我匆匆一见,已是五年有余,在那之前,你的命运即将发生改变。而在这以后,牵引你命运的大轮盘终于也要开始转动。” 这个声音……我皱紧了眉头,深深的疑惑起来,为什么咋一听那么陌生,仔细一听却还是有一丝淡淡的熟悉,就如他的背影给我的感觉。而他的话里似乎对我并不陌生,甚至一字一句还说出了最隐晦的真相,我的心里已经大敲警钟,任谁被不熟悉的人揭开私密也不会感觉很好的。 “不过,你倒是比以前我接触的你成熟稳重了许多。我私闯你们望仙村的重地,想必也勾起了你诸多的好奇心,你还能沉稳的站在这里,已经是一种不小的进步。”说完这句话,这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 我先是看见一张还是说不上多出奇的脸,既算不上很英俊,但也绝对不能说是丑,他看着我笑,牙齿洁白……让人感觉亲切,再看就已经觉得顺眼了许多,还透着高贵的气质,还看就比许多所谓帅气的男人还要顺眼,充满了奇异的男子魅力。 我的眼神冷了下来,他在魅惑我?从一进屋,我就能判断出他是一只狐狸,无它,对妖气分辨的经验而已,再则,这里是摆放着山海百妖录的地方,任何妖物无论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在这里都是无所遁形的。 不要以为狐狸精魅惑的只有异性,对于同性之间也可以魅惑,毕竟有了一个好的印象,可以互成手足兄弟姐妹,不也是一种魅惑吗? 所以,我第一感觉能散发出如此奇异美丽的男狐狸精,不是魅惑我是什么?我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平静,却是已经想要动手的前兆,就算有什么疑惑,抓住了慢慢问就是。 我眼中的冷意毫不掩饰,眼前这男人应该也看见了,可他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是背着双手,朝着我更加走近了一步,脸上还是那种审视的笑容,却在下一秒已经让我疑惑不已,为什么还是感觉那么熟悉,我仿佛已经抓住了什么?回忆起了什么?只是有什么关键不一样,让我始终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就是因为这种感觉,我没有贸然的动手,也是回望着他,我想要找出答案,他也没有再调我胃口的意思,而是直接的摸了一下下巴说到:“多年前见你,出于某些原因,还是在这原本的面目上做了一些改变。就比如这些年,我还是很注重对牙齿的保养,你看我的牙齿白吗?” 他说着,笑容更深邃了一些,嘴角也扩大了一丝,眯起的眼睛流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高深感。 牙齿,牙齿……看着他这个笑容,再想着牙齿,终于触动了我内心的一根弦,让我把眼前这个笑容和几年前的某个上午,一个原本很不引人注目的人的笑容联系在了一起。 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一切就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人穿着一件明显是山寨的T恤,前面耐克,后面阿迪,陪着一条大裤衩和人字拖,他对我讨好的笑,他态度战战兢兢,他就像是万千才进入城市,不太适应,多少有些局促的人。 可就是那么一个人,莫名对我的一笑,让我眼中的天空都风云变色,第一次感觉看不透这样一个人的笑容。 我追逐了出去,竟然在分秒之间就失去了这个人的身影。 但,他不是来对我一笑,也不是来让我产生什么幻觉的,他带来了我生命中一件,不,应该是辛夷生命中一件重要的东西,那张白色的狐皮!从看狐皮的第一眼,我就移不开眼睛,那个时候的我怎么能看透我和这张狐皮的前缘?我又如何能想到在这之后发生的故事? 这件事情一度成为我心中的未解之谜,只是这个人再未出现过,我在忙碌的生命中也没有办法去追查这件事情,随着时间的过去已经渐渐的淡忘,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又再次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他是谁? “你……”我又一次开口了,这一次声音略带急促,可依旧是一个你字所有的话便堵在了口中,没有办法,我有太多的千言万语想要说,就像一旦多了,大脑反而转不过来,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他却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看我的目光依旧审视,而且更加的明显,很干脆的背着手绕着我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看了起来。 我身为猎妖人,竟然面对一个妖的审视,多少有些莫名的,说不出的紧张,甚至没有办法说出抗拒的话,好笑的是额头上竟然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为何?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再看我时,眼中已经有些伤感,开口便是一句:“听说辛夷已经沉睡了4年多?” 这句话自然击中了我内心那个最脆弱的点,我猛地抬头看他,问到:“你怎么知道?你如何会关心这个?”我有些警惕,事关辛夷,什么对于我来说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我也不傻,这个人的出现好像什么都与辛夷有关。 就比如那张白色的狐皮,又比如这一次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他开口直接问的就是辛夷,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哈哈。”我的问题让他似乎觉得很好笑,我这么一问,他竟然大笑了起来,笑完以后,他也不回答我什么,而是再一次问了我一个让我震撼不已的问题:“一别多年,我很想知道辛夷她妈妈这些年过得好吗?一定很辛苦,对吗?” 说话间,他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很真诚的伤感,没有半丝作伪的情绪。 我在此时心中已经爆炸了,如何还能再忍得住,直接的问到:“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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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28 09:00:31
“我是谁?如此明显,难道你还猜不到吗?”那个男人的神情略微有些不满,还带着夸张的诧异,好像在此时我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看着他故意夸张的神情,我忽然心头一紧,想到了一个可能,旋即又被我否定了——因为,不可能!
是的,又是如此的关心辛夷,又是为辛夷的妈妈而伤感,只可能是一个身份,那就是辛夷的父亲。但又怎么可能?辛夷的身世一点儿也不神秘,也是一个典型的厂矿子弟,只不过她小时候出生在真正的矿区第一线,后来她的爸爸死在了矿上,她妈妈才带着她,来到了我所在的厂矿区。
而我们那个厂矿区,就是后勤工厂集中的地方,能成为正式职工,从矿区第一线迁下来,也是因为辛夷的爸爸因工死在了矿上,领导给予辛夷妈妈的照顾。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也没有听说辛夷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之类的,眼前这个大妖怎么可能是辛夷的爸爸?
另外则是,辛夷从小到大真的没有任何一丝的不对,也就是有半点的妖气。这个,我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为我和辛夷是一起成长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已经借由明阳门早早的进入了修者一途,就算不是猎妖人,有气场的不对劲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就算当时不能分辨,现在回想起来,也一定知道一些端倪。总之,的确没有任何不对。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多想,辛夷如何会从一个普通人类的小女孩儿变为了天狐?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人莫名的化为妖,原因还不明。我判断辛夷是不是属于其中的一个?只是她是天狐?又经历了特殊的觉醒?
亦或者,我也想起了碗碗,她在经历了成为天狐的仪式之前,不也是普通人类的样子吗?至少我身为聂焰的时候,初遇碗碗,修为已是不低,也没有发现碗碗半分不对。
其实,说到底是我不想追究,只要她是辛夷就够了,我管她是人是鬼是妖,我都会一如既往,追根究底有什么意思?
我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如此之多,最后望向那个男人的神情还是充满了疑惑,只是在这过程中因为想法的变化,神情难免会有变化,我也没有想要掩饰,那个男人倒是饶有兴致的看得有趣。当我神情最后定格为疑惑时,他倒是充满了‘鼓励’的开口:“想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我开口想要说,但转念一想,便说到:“想法是有一些,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不介意我是叶正凌的话,可以到我所住的地方一叙。”
是的,这里毕竟是祠堂重地,就因为《山海百妖录》供奉在这里,我不想让一个我到如今都不敢肯定身份的人留在这里太久,尽管我奇异的感觉他没有什么恶意,尽管他是一只狐妖。
“呵呵,是担心这里供奉的东西?”那个男人不在意的笑笑,举手投足之间更见风采,就算童帝如此‘绝色’之人也没有这种风采,因为童帝没有眼前这个人成熟的气质。
“是的,毕竟望仙村重地,不是谈话的地方。”我倒不介意承认,顺便看了一眼供奉在最高处的《山海百妖录》,而所谓《山海百妖录》这个曾经人妖争执的重点其实并不出奇,只是一卷泛着古旧感觉的竹简。
如今的它被卷着供奉在祠堂的高处,里面的内容唯独我一个人展开看过,因为不管是谁,展开《山海百妖录》都是一片空白,是曾经陈承一告诉我,用我的鲜血涂抹《山海百妖录》五个大字,便可看见其中的内容。
我很好奇,陈承一如何知道猎妖人的秘辛的?甚至这个秘辛连猎妖人都不知道,可陈承一只是不说,他说有些事情太早知道其实没有什么好处。
对此,我也没有认为陈承一是在故意玩什么神秘,和陈承一接触的不算多,但每一次都让我印象深刻,他的确不是那种故作玄虚的人。所以,我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而是按照陈承一的方式打开了《山海百妖录》。
在我的心中,《山海百妖录》应该是一本类似于图文并茂解说妖物的书?事实上并非如此,我打开了《山海百妖录》以后,发现上面只是密密麻麻一行行的小字,这些小字并非真的以笔墨而写,仔细感应是一丝丝的精神力为‘笔墨’书写,最后由灵魂的力量让这些精神力所形成的小字永远的附着在了这卷竹简上。
而这竹简本身的材质也并不是普通的竹子,而是一种可以制作修者法器的竹子,最是能聚集承受灵魂的力量,有养魂的作用,只是比不上那种真正的养魂木。
那些精神力的小字小若蚊蝇,根本不可能被‘看’,只能同样用精神力去感应,可神奇的是就算是感应,在感应的世界中,这些字也非常的小,要辨认清楚很困难,书写所用的小篆倒不是什么问题了。
我只能模糊的知道,这些文字都是详细的记录每一种妖的名称,特点,弱点,擅长等等,和一般记录妖物的猎妖人文献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要更加详尽的多。可《山海百妖录》真的是如此吗?一场梦回,让我得到了聂焰的记忆,我是无比的清楚这本《山海百妖录》的来历,知道撰写它的人是谁,就是那神秘大墓的主人。
所以,在打开了《山海百妖录》,大致的浏览了一眼之后,我脑中便有了《山海百妖录》真正的用法,和它存在的意义...它真的很重要,对猎妖人来说,几乎相当于最后的底牌,妖族自然也知道它很重要,但若妖族知道《山海百妖录》真正的重要,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我们得到它,恐怕他们只是了解《山海百妖录》的一部分。
不然,就算童帝加上雪山一脉出手,妖族也能堵上绝大的牺牲,去毁掉《山海百妖录》。
只是看了一眼《山海百妖录》我便自然的想到了关于《山海百妖录》的一些东西,看这个男人这样随意提起,我更不能掉以轻心。
我肯定的态度也没有引起这个男人的不满,他只是微笑,说到:“命运就是这样的,《山海百妖录》注定是你的,你能拿到它,理所当然。对于我这种早已经是世外,只懂自保,保自己在乎的人来说,这本《山海百妖录》不见得比一本杂志更好。走罢,别紧张兮兮的。虽然可以理解,可大丈夫理应举重若轻,天崩而镇定自若。希望你于人前,任何人前都不要流露出一丝紧张与在意,尽管你可以坦率。这是你身为家主必要的智慧。”
我怪异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为何他要堂而皇之的教导起我来?尽管说的颇有道理与深度,但是不是有些交浅言深?特别是在我否定了他是辛夷的父亲以后。
我没有说话,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他也不想计较我态度的样子,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聂焰的牌位,然后一甩袖子,再次背起了双手,说到:“去你那里吧。只是,随口问一句,辛夷是否在你所住的地方?如若不在,我们谈话的地方还是选在辛夷在的地方。我想要看看辛夷。”
他也够坦率,可他也如他对我所言,真的没有流露出任何在乎和紧张,这是言传身教吗?我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毕竟我会全程守护,不会让任何人对辛夷不利,而且这一次我很笃定我的直觉,他没有恶意。
于是我直接的说到:“是的,辛夷在我的住处。她这些年都在沉睡,即便是在村中,我也不放心,定然是要在我的住处,即便我不在村中,也会少一丝担心。”
“唔。”面对我的回答,这个男人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态度,总之他就这样率先走出了祠堂,而我紧随其后。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相距不足二十厘米的走出了祠堂。
我和他这样走出,守在外面的人脸色纷纷都很古怪的看着我们,一个个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倒是童帝,看见我们,态度奇怪的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麻烦。”便转身走掉了。
我心中虽然奇怪,但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些高层还无所谓,可是这里的异常已经吸引了一些年轻猎妖人的注意,于是我开口说到:“都散了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在望仙村我虽然说一不二,但大家若有什么意见,还是会给我提出,我并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家主。不过,在今天大家倒是很理解的看着我,然后依言沉默的散去了,并主动呵斥了一些想要看热闹的年轻猎妖人离开。
对于这一切,那个神秘的男人也不评论什么,只是很有耐心和风度的等待着,我处理完了这一切,就指了一个方向,和他一同朝着我所住的地方走去,他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威严尚可,手段不足。”
我心中更感怪异,这又是教导吗?说的很贴切,童帝也说过我太过严厉而直来直去,可这与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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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28 18:11:35
不管如何,他对我总归没有恶意,出发点都是好的。不过,做为一个猎妖人的首领被一个大妖指导为人处世,感觉总是有些怪异,加上陌生,我只是点头沉默,并未多言。
对于我的沉默,他依旧没有太多的意见,也就这样一路无话,和我一同来到了我所在的院子。
进去之后,那男人的神色变得略微有些激动,这是我和他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让人可以清晰捕捉的情绪,这让我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之前那个被否定的猜测又不禁活泛了起来。
莫非真的和辛夷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不成?就像碗碗的那一堆狐族亲戚?我觉得这个猜想靠谱。
但,他没有承认什么,我也不能下个定论,只能等他自己告诉我。
“请。”我带着他想要去到之前我和童帝,tina三人开会的会议室,对于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我心中是有很多问题的,那里显然是最适合谈话的。
他却闭目站在院中,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脚下却是纹丝不动,对于我的邀请置若罔闻。
我只能再次说了一句:“这位先生,这边请。”
“辛夷不在那边。”他睁眼开口,对我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已经略微有些不悦,辛夷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就如同逆鳞,如今她毫无自保能力的睡着,我如何会带一个我不能肯定身份的大妖去看她?她的身份是天狐,我觉得对于狐族来说有很大的意义,而狐族多智,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它们的阴谋?
这个男人的言下之意又显然是想要去看辛夷,和我谈话什么的都要放在其后。
“我想你也知道辛夷的情况,我们还是不要过多的去惊扰她什么了。”我忍着不悦,开口委婉的拒绝了,我自问不是一个想太多的人,而辛夷的事情我却情不自禁的都会多想一些。
“你不愿我去看她?”那男人对于我的婉拒看得分明,却没有顺着台阶下的意思,反而是开口直接的质问,只不过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中也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他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不愿意再绕什么弯子,直接承认到:“我是不愿意过多的人打扰辛夷,所以先生若是来这边,想找的是我,我可以以礼相待,就算我是猎妖人,你是大妖。”
我说完这句话,那个男人看着我再次眯起来了眼睛。
又是那种神秘的感觉,看不透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我也纹丝不动,心中却是暗暗堤防,如若有什么阴谋,要暴起发难,恐怕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莫非我之前的感觉又是错的?他哪里是没有恶意?
气氛一下次变得僵持,却不想只是几秒钟之后,那个男人忽然看着我大笑了几声。
我被笑得莫名其妙,看他那样子是真的在笑,不是故作姿态,只是不明白他笑中的含义,就问到:“先生缘何发笑?”
我以为他会不答,没想到他干脆的说到:“我笑一是因为你不让我看辛夷,说明你很在意她,把她保护的很好。我算不上什么本事,唯独感觉敏锐,你刚才已经有了和我动手的意思,我不生气,反而开心,所以笑。第二,是因为我来找你理所当然,来看辛夷更是理所当然,世间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止。今天,却被你小子这样生生的拦在门外,想来的确是有些惹人发笑。”
他这番话说得我也忍不住笑起来,那是略带有些无奈和气愤的笑,只有直接开口说到:“先生你口气大了吧?第一点我尚可理解。第二点如何说?就算你是狐族之中与辛夷有什么牵扯的,血脉关系的亲戚,也不能说世间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阻止吧?”
的确,辛夷在地下城遭遇的一切,让我并不认为狐族中的狐就对辛夷是百分之百的好心,比起碗碗曾经所在的狐族都尚且不如,那就算是亲戚也不会让我完全的放下防备。
我这句话刚说完,这个男人已经前跨了一步,直直的盯着我:“你既然不明白,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我来看辛夷为何会世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止!第一,你对天狐了解多少?天狐有三变,一变比一变惊险。辛夷天狐血脉觉醒为第一变,承上代天狐累积为第二变。至于第三变这是血脉之谜,历代天狐能达三变者寥寥,就算有的天狐一生顺利,修为深厚,也不见得能得三变的机缘。因为三变讲究的是破而后立,不死则不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还是那样看着我。
在此时,他是完全的严肃认真,我自问以我灵魂中万魂花的敏感,他绝对没有对我施展什么魅惑之术,可我却真的完全相信了,就算这天狐三变是我第一次听说,我动容了。口中却是说到:“好吧,就算你知道天狐三变的秘辛,那..那也不是我就能信任你,让你靠近辛夷,是什么世间人都不能阻你看辛夷的原因吧?反而,反而越是这样,我越不得不防,因为你知道的越多,若是对辛夷有什么歹意,不是下手起来就越是凶险吗?”
我此时干脆也敞开了说话,这原本就是我心中的担心,对于这个男人,我好像丝毫都没有想要隐瞒想法的意思,倒不是因为他魅惑,或者气场强大之类的。而是他对着我有一种直接的坦率,我也只是用相同的态度对他而已。
“都说叶正凌是一个不喜欢耍弄计谋,喜欢以战破战的人。他的一切智慧好像都是那出色的战斗本能。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至少你对辛夷是诸多的心细。可是,你有听我把话说完吗?先安静的听着罢。”他说话不自觉的带上了长辈的语气。
我原本眉毛一扬,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自然真诚的神情,又按捺了下来。
而他也不卖什么关子,非常直接的说到:“天狐三变只是要带出我以下这句话,第三变是机缘,也是大凶险。多的我现在先不给你说,只一句,你若想要辛夷醒来,就非得我去看她一番不可。算起来,这个丫头已经沉睡了四年多,该是醒来的时候了。”
“你,你有办法让辛夷醒来?”这句话简直戳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一个点,我不得不瞪大了眼睛,即便从理智不敢相信,内心却又如何能不抱着一丝希望?这,也就是所谓的软肋。就如这世间,总是有骗子用低劣的骗术能骗到好些聪明之人,那不就是抓住了那些人的软肋,让他们似信非信,总是忍不住会抱着一丝希望吗?
“你可以不信。但,我绝对不可能有半丝对这丫头不好的心。在这世间,你只能是第二在乎她的男人,我才是第一。因为,第二点我非去看辛夷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是她的父亲,嫡亲血脉不折不扣的生父。”说完这句话,这个男人就沉默了,然后深深的看着我。
联系起他的言行,这个答案是可信的,可我之前就有了这种猜测,却又被我自己推翻,所以当听闻了这个之前就猜测到的答案以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的说到:“不可能,若是之前我还信你五分,从你说出这句话以后,我就不会再相信你。我和辛夷自小一起长大,她的出生经历我再清楚不过,她的父亲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矿工,如何能够是一个大妖?而且,她父亲在她幼年时候就因公去世了,这是许多人可以证明的,又如何会是你?别说笑话了!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和目的,不如直接好了。想你敢只身闯到望仙村,也有几分本事,我也就敬你这几分本事,单独和你斗上一斗吧!”
说话间,我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如今的我比起四年多以前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只是气势外放了一部分,这小院就陡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卷起了院中的尘土草屑飘扬在我和他之间。
此事已经无法善了,我是受不了有人用这种方式来打辛夷主意的。
不想他却没有半分动手的意思,也不为我那强大的气势所动,而是直接说到:“我岂会凭三言两语就让你相信这个事实?但,如今也忍不住要和你说道说道,我若然不是辛夷的父亲,你缘何会得到那张狐皮?你可知谁人交与我手?再则,你说辛夷父亲是一个普通人,多年前死在矿上,许多人可证明。我还比你知道的更清楚一些,那是矿上偶发的一次坍塌事件,没有任何人受伤,轻伤的人都没有,独独埋葬了辛夷的父亲,后来因为巨大的挖掘难度,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弄得追悼会,都只空有一张照片,和一个装着他一些旧物衣衫的棺材。这些细节你可清楚?你焉知不是我因为什么故意这样做,那个普通工人只是我身份的掩饰?这个,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当年的细节。最后,你敢不敢和我下山一次,悄悄接来辛夷的母亲,让她亲眼看看我,和我谈论一些往事细节,来证明?”
我愣住了,他所说的细节我真的不知道,而他的态度又是那么的坚定,我已经开始动摇。
最后,他则说到:“就算不谈论这些,我手上也有证据,且不只一件,你可要现在就证明一番?亲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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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30 16:29:27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的感觉已经迥然不同,无论如何他若真的是辛夷的父亲,那我...此时的心情,就算用复杂二字也不足以表达。
可证据还是不能不看的,在辛夷的问题上我怎么也做不到丝毫的放松,更何况她现在陷入了沉睡当中,而且还伴随着危机,我是她最大的依靠,她能安心的在我身边沉睡过去,就等同把全部的信任都交付到了我的手中,我如何能够让她失望?
对于我的态度,眼前这个自称辛夷父亲的男人倒没有任何的不满,而是很直接的从胸前衬衫的口袋小心的拿出来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带着疑惑的眼神接过了照片,只是一眼心中就柔软了下来。
因为第一眼我就看见了幼小的辛夷,让我想起了与她初见时的那些岁月,不过在照片中的辛夷比那个时候还要小一些,大概就只有两三岁的样子吧,剪着整齐的娃娃头,在两个人的怀中露着还没有长全的牙齿,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一眼就那么的动人。
看着辛夷的笑容我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在我记忆中的辛夷都是呆呆的样子,就算偶尔一笑也没有如此的开怀过,在她化身为天狐前,我何曾看过她如此的笑容?我是情不自禁的被感染,也分辨不清,那是因为爱着她会如此,还是因为辛夷的笑容原本就一直很动人,一直都很感染人。
我的目光在幼小的辛夷脸上一直停留了好几秒,舍不得移开目光,这才注意到整张照片。
这是一张已经有了很强岁月感的照片,黑白照,那个时候流行的照片白边都已经有些泛黄,在照片中抱着辛夷的两个人一个毫无疑问,就是辛夷的妈妈,我不会认不出来,另外一个我咋一看很陌生,但仔细一看,和眼前这个男人的五官眉眼就对上了,只是脸型有些些微的不同,照片中的他也年轻许多。
我看得皱起了眉头,照片中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辛夷的爸爸,只是和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似,我忍不住看一眼照片,又看一眼他,始终不敢完全的确定。
“是否觉得我和照片中的,不是完全的相似?特别是脸型?”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眼前这个男人主动的说到。
“嗯..”我沉吟着还是回答了一句。
他也不急,更不恼,而是对我说到:“那你就仔细的看着我。”
什么意思?我心中虽然疑惑,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紧紧盯着他,而在我眼中,他看似没有什么多惊人的变化,但慢慢的过了十几秒以后,我忽然发现他和照片中的男人越来越相似,再过了半分钟,那脸型已经是百分之百的一样,不,应该说样子已经是百分之百的一样。
这...我心中有些震惊,但还没有到完全不能接受的地步,毕竟我眼前的是妖族,还是一只狐妖,真正的妖族和那些忽然成妖的妖人可不同,妖人就像是简化版的妖族,以后会不会展现妖族的能力尚可未知,但是真正的妖族有些千百万化一些压箱底的本事那不是什么秘密,大部分都和本身是有关联的。
狐妖,会一些变化,是正常的。只不过,任何的变化都没有那些神仙鬼怪的小说那么神奇便是了。
“你通妖族变化之术?”我认真的问了一句,但心中并未有完全的放心。
“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变化之术,原本就是狐族,狐族以魅,以智立于妖族,魅通变,一点点变骨之术而已,可以略微改变一些骨型。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这个男人似乎对我很耐心,对于我的问题,回答的也很详尽。
我的心中充满了挣扎,眼前这个男人若真的是辛夷父亲,站在我的身份,如今这态度,就真的有些‘过分’了,说不好听一些,一旦得到证明,他就是我岳父,他之后和我计较,我该怎么办?我竟然有些紧张和不安。
可是,他是真的通变化之术,若是他就是以变化之术来‘蒙’我怎么办?我是没有见过辛夷父亲的照片,可能母女两人怕难过,家中从来没有在明显处放过她父亲的照片,照片就算是真的,我如何又能知道,他不是变化成这般模样的呢?
即便如此,我的语气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嚣张,只能尽量和气而委婉的说到:“为了辛夷,一张照片,还不能让我完全的放心。想必你也一样关心辛夷,能够理解我的。”
“你这小子,忽然客气起来了?”他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竟然看得我背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毛子汗,不由得暗骂自己,大场面小场面,大人物小人物都经历了不少,看过了不少,如今怕个毛啊?可我竟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这一眼,他这个态度,我就是紧张又局促。
“哈哈...”看我这个样子,他似乎感觉到十分的舒爽,竟然开怀大笑起来,比起之前,笑得更加放肆张狂,却有一种潇洒狂放的气场,这也是就是狐族先天的优势,魅惑的基础不就是任何的情绪都能感染他人吗?
“也好,我自然可以理解。原本,也没有指望一张照片就让你信服什么的。”他笑完以后望着我说到,然后很自然的拿过了我手中的照片,又小心的放在了胸前的口袋里,自顾自的说到:“照片你就不要拿着了,我们全家的合影就只得这么一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你手上汗太多。”
我被这么一说,简直尴尬的要命,我的确因为心中的复杂情绪,不仅背上是汗,手上也是汗,竟然这也被他看了出来。
“走吧,和我去明阳门走一趟。不,现在不应该叫做明阳门了,应该叫做无名山门。明阳门经一大战,山门被毁以后,曾经立志,此仇不报,此辱未消,绝不以明阳门自居。为表尊重,我也叫它无名山门,你能理解?”这个男人看了我一眼,略微严肃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我是真的吃惊了,他身为一个大妖,如何还能知道这些秘辛?这件事情,就连师父都没有对我和正川哥说起过,只是从平日里的态度能看出,那毁坏的山门不能轻易的重修,就是因为结未解开。
到如今,我也遵从着这一点,眼前的男人却轻易说出了这段往事,这是非山门和望仙村的老人,根本不会知道的事情啊。
我心中又相信了几分,可事关山门,我紧张也好,局促也罢,还是忍不住问到:“你,是如何得知我山门的...?”
“当然是有渊源。不然,你认为那张狐皮如何能到你手上?当年辛夷出生之前,这可是你师父亲自找来,交予我手的,后来我又交给了你。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倒是带我先去一趟,证明了我的身份再说罢。”他催促了我一句。
我微微张嘴,原本不平静的心中已经被这几句话再次震惊的掀起来了惊涛骇浪,我是真的很想问这其中的一切,可他似乎知道我会问,提前就堵住了我的嘴,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到:“好吧,那就去山门走上一趟。可我心中也是好奇,去山门又能证明什么呢?”
他倒没有急着回答我什么,而是率先朝着大门走去,说到:“边走边说,辛夷就在屋中,父女相隔不到十米,却还不能相见,我心中焦急。”
他说这话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辛夷沉睡所在的屋子,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惆怅和伤感,在那一刻,我心一软,已经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带他去看一眼辛夷又能如何?这番神态怎似作伪?可到底我还是一咬牙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这世间,不要说那种演技精湛的演员,就算普通之人也有能将情绪伪装到真实入微的人,何况擅长魅惑的狐族?我不敢放松那根绷紧的弦。
见我跟上,他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步履匆匆,边走边对我说到:“据我所知,你师父的大弟子如今不在山门吧?若他在山门,肯定不会问如此幼稚的问题。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起你们山门的那个阵法,滴血辨明阵,不是吗?”
“你要用那个?”这回吃惊的可是我了,我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个阵法?和山门有着巨大渊源的人,不管是恩是仇,山门都会用滴血辨明阵来记录一些东西,为的就是将来若是要产生巨大牵扯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错误。
要知道,在这世间,不管是修者也好,妖族也罢,千奇百怪的秘术法门真是太多了,就像刚才这个男人相貌的改变我都不怎么震惊,就说明要用手段改变一些样貌简直是小事,连灵魂的波动都有秘术可以改变。
更何况,一些恩仇并不是说几十百年就可了结清楚,修者讲究的有时是传承的后人,有时是三生三世,更何况修者的生命一般都比普通人漫长好些。
重大的牵扯有时可能会让山门不惜牺牲去报恩,或者报仇,如何又能容忍‘乌龙’的发生,在这种时候滴血辨明阵,就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了。就像正川哥动用的普通人脉,山门除了详细的记录在册,也有信物留下。
而我山门的信物,其中有微妙的阵法,绝对不是轻易能够造假。对待普通人脉尚且如此,那重要的呢?自然是——滴血辨明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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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5-30 16:32:42
这样说来,其实眼前这个‘辛夷父亲’提出的办法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绝无造假可能了,对于师门的阵法我绝对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可我吃惊的原因在于,滴血辨明阵既然有此等功效,为什么只是用来记录少数对于山门最重要的人物呢?那是因为记录容易,一缕毛发,一点普通的血液,指甲,骨骼,一点皮,甚至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要记录的人的贴身衣衫都可用。
可是要启动此阵,辨别之时,却是要用到一定量的血液,血肉,或者一滴精血。
精血自然不提,对于修者,妖族来说都是宝贵之物,那么一定量的血液,血肉又轻松吗?并不如此,就比如说血液吧,所谓的一定量已经需要一整碗的鲜血,而且并不是小碗,而是那种接近于喝酒海碗的碗,这还是最低的底限,这也并不是好承受的,只要是修行的,比普通人更在意每一滴鲜血的,何况这么多的量。
所以,能够记录的只是少数,仇人自不必说,打一场自然不愁血肉来验证,而且谁会那么无聊,来假装明阳门的生死之仇者呢?至于其他的渊源者,自然有不得不记录的理由。
我想了很多,按道理,到了这个地步,我应该完全的相信了眼前人。
还是那个想法,若然真的是辛夷的父亲,我让他去启动滴血辨明阵,那真是...想起来,我就觉得他事后就算翻脸,带着辛夷扬长而去,当一回‘恶岳父’,我简直也无话可说。
但...我纠结的不得了,想着想着脚步就越发的慢了起来,走起来哪有往日的雷厉风行,几乎是停滞的状态了。
走在前方的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形,看脸上的表情是不免为我感觉到好笑,却并没有化解我难题的意思,反而是调侃到:“怎么?怕开阵验了以后,承受不起后果?总之,这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是非验证一番不可的。待到你小子心服口服以后,我就正大光明的带走辛夷。”
“你,你要带走辛夷?”我皱起了眉头,却是有些心虚气短的问到,我现在心存顾忌,如何敢对眼前人发怒?但我怎么舍得他带走辛夷?他这一番话简直等同于把我架在火上烤,更难受的是我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眼神一冷,呵呵两声,并未有对我解释什么?而是转身继续前行,然后说了一句:“就你这番表现,我有什么理由不带走我的女儿?”
我一下子急得脸涨的通红,想要争辩两句,却是舌头发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在前面走得急,我在后面只能紧紧的跟着,一直盘算要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形象,却一点儿也不敢考虑不让他验证一番就带他见辛夷的想法,我情愿去完全的证实了,哪怕我会见不到辛夷,忍受相思的痛苦,也不能容忍辛夷有一点点风险。
这个时候的我,如何能注意到前方的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心中又是焦虑又是难受,更加惆怅,已经患得患失。即便我坚持要验证,对于他是辛夷父亲的身份其实已经信了八分。
就这样,一路无话,我们已经行至了山门。
我心中闷闷的,一进山门,那些小师弟给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心情太过回应和理会,蔫蔫儿的走在他身后,心中乱七八糟。
这番表现引得这些小师弟都很疑惑,说不得心中就在想着谁有那么大的架子,让堂堂家主,明阳门的大师兄这般斗败的模样。由于我的身份,一路走到了后山禁地也没有什么人阻拦。
而在明阳门后山禁地曾经有一块作废的地方,如今恢复了一小半,那就是明阳门的——阵地!所谓阵地其实就是指被特地布置在山门的十个阵法聚集的地方。
原本我山门就是以阵法而出名,而能被山门特意布置出来放在后山禁地的阵法自然是山门要紧的,布置也不易的阵法。
但不管山门布置阵法如何的精妙,布阵总是需要布阵材料来维持,随着山门慢慢的没落,即便是还有一些布阵材料,也不可能这样奢侈的去维持阵地的运转了,一没必要,二是没落之后再得材料就不易了。
后来,正川哥努力的撑起山门,又动用了一些人脉得了大量的资源相助后,才恢复了三个他认为必要的阵法,其中就包括滴血辨明阵。不同的只是另外两个阵法是每时每刻都在运转,而滴血辨明阵只是放了主阵之材料,要运转的时候放上辅助的阵印与材料便可运转。
这样只是为了保证不浪费,但当时我都不理解,正川哥为何要选择这样一个阵法来恢复,要知道主阵的材料也是颇为难得的。正川哥只是说如今恢复山门,谁可预料是否有重要人物上门来解恩怨?而现如今整个山门能够有能力恢复阵法的只有我一人,在离开之前能恢复几个必要的便恢复了吧。
是啊,恢复荒废已久的阵法,除了材料,也需要深厚的阵法造诣,由于是明阳门独特的手法,就连承真姑姑也不见得能行。
这又让我想到了正川哥,和答应童帝的一月之行,内心难免沉郁,忽然感慨如今还是早春,为何就已有了多事之秋的感觉,事情都一股脑儿的上门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默默的进入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进入的秘库,挑选了几样材料,又拿出了阵印,开始启动阵法,在这过程中那个我还不敢完全肯定身份的辛夷父亲就饶有兴趣的看着,评价了一句‘也好,技多不压身。’
这语气多少有些赞赏之意,在我听来,无疑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想起他要带走辛夷,我如何又能高兴。
启动阵法只是一件小事,以我的阵法基础也只是片刻的事情,阵法很快就开始运转,我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他,到这时反倒不知道该不该叫他验证身份了,毕竟是损耗很大的事情。
我这番犹豫落在他的眼里,反倒换来了一个白眼,然后他说到:“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能做就能承受后果,你这样磨磨唧唧,辛夷如何敢交给你。”
我没有说话,多少也有些不敢反驳,心中却是想,换你处于我的境地,又能果断得起来?可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一抱拳说到:“请恕晚辈无理了。”
他斜我一眼,不满的说到:“连个称呼也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叫我吗?记得我的名字——辛皓。”说完,他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呐呐的,只能重新抱拳,说了一声:“辛叔,那便得罪了。”
他‘嗯’了一声,也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只是小声说到:“年纪轻轻,说话干嘛跟个古人似的。”
我已经满身热汗了,这是怎么看我都不顺眼的节奏吗?还是我已经得罪他太狠了。虽说如此他倒也没有半分的犹豫,举步就走到了阵法当中,然后问我拿来了一把小刀,伸出了一根指头便要取血。
我见如此,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辛叔,你这是要取精血吗?最好不要。”
“为什么?”他不满被打断的样子。
“虽然此阵运转,需要颇多的鲜血,而且只要修行蕴养,每一滴鲜血也有灵气。但只要精血存在,加上一些弥补之物,按照你的身体,再蕴养一些日子,损耗慢慢的总会恢复。可精血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先不说弥补之物难寻,就算寻得也...”我开始解释起来,下意识的我就不想他损耗过多,两相比较,肯定是鲜血比较好。
不想他却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精血只需一滴,不用浪费时间,马上就能得知答案。再说,我早就料想会有今日动阵之日,早就用秘法分离了一滴精血出来,藏于指尖!这是多年前就做的了,如今已经不影响我什么了。”
说话间,他动作快速的小刀一挥,一滴带着如同红宝石般光泽的精血已经滴落在阵中。
在那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因为精血没有办法丝毫作假,任何人也不可能把他人的精血藏于指尖,会有明显的排斥,那精血不消一时半会儿就会彻底‘失灵’。除非化他人精血精华为自身的,但那就已经再无他人精血的印记。
而我更没有想到,辛夷的父亲那么多年前就早已有准备,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一消失就是那么多年,而且做了这样的准备?
此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身份基本已经坐实,他之前说过的要带走辛夷让我内心刺痛不已,怅然若失,偏偏还没有办法阻止,我甚至连辩解都没有办法,让一个修行的失去一滴精血,这样的得罪可是不小,即便有辛夷为理由都没有办法。
就在我恍恍惚惚的时候,阵法忽然发出了毫光,我一个抬头,之前他滴血的痕迹已经消失,而取代的是一行行浮现出来的小字,他的身份已经在阵法之中清清楚楚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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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1 22:38:31
不管之前有如何的猜测,在这个时候才是证明一切的时候,我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向阵中的那一行行小字,确切的说是存在阵中的资料,非本人的精血血肉不能引出,是再没有半丝造假的可能。
小字写得十分清楚——辛皓,狐族,因血脉天资卓绝,功力深厚,有百变之秘技。原位青莲山一脉狐族。后因爱上人类女子,放弃青莲山狐族族长继承人的身份,独自一人流落人间。生平无恶迹。后有女辛夷,人妖混血,得极小概率返祖纯净血脉,是为新一代天狐。而早有天机指引,多年后人间将有大劫之相,源头为妖族作乱,天狐是为大劫之中关键,为变数之后再变之数。我山门与上一代天狐略有牵扯,原并无因果可说。盖因变数与我山门有极深渊源,变数现,则新天狐为二变之数,跟随变数同现,注定与我山门会产生绝大渊源。千年前,一张天狐之皮经由神秘人交予我山门之手。新天狐现,狐皮则由云掌门亲自交予天狐之父手中,结此因果。
这番记录把所有山门与辛夷父亲的牵扯说得清清楚楚,不仅有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事情发生的前因都说得非常明白。不仅如此,就连眼前辛夷父亲的生平,出自什么地方,没有做过任何坏事都记载于其中。
我看得目瞪口呆,太清楚其中所说的变数就是我,本来这个说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而辛夷为再变之数,这个说法严格的说来我则是第二次听说,因为在地下城我只是听说过天狐为之后大战的关键,理解起来也算是一个变数?
但其中究竟该怎么解说,我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此时,这一切都不再是重点,我的汗水已经涔涔的流下,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辛夷的父亲,并没有蒙骗于我,我之前的态度...我忽然有一种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的感觉,更何况他之前就明确清楚的说过要带走辛夷。
“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我就要走出这阵中了。”他态度不冷不热,我的内心却更加的纠结,只能无奈的点头。
可当他刚要跨出阵中的时候,我忽然喊了一声‘等等’,他‘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倒也停下了脚步,问了我一声:“还有什么没有看清楚的吗?”
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青莲山’三个字,原本就已经湿漉漉的汗水又流了一层,心中更无侥幸,我之前因为心中凌乱,只关心眼前人的身份,并没有注意太多的细节,这一下才注意到了‘青莲山’三个字,知道山门记载是异常严谨,没有百分之百肯定的事情,在记录上也会写上没有确实把握之类的言语。
那么坐实了辛皓是青莲山狐族一脉,我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绝对谈不上半分好感。
只因为身为聂焰的那一世,青莲山狐妖为祸,多年未解,是我后来亲自端了他们的老窝,做为青莲山狐妖的后人,他焉能对我有什么好感?想起之前他站在聂焰的牌位前沉吟的样子,莫非就是如此?然后上三支香,是不是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无疑,我在地下城大闹一场,很多妖族和修者都知道我和辛夷之间感情很深,带走辛夷,就是最好的报复,等于在我心上直直的戳上一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烦躁的点起一支烟,感觉额前的汗水擦也擦不干净,各种言情小说的桥段在我脑中上演,什么岳父阻止的苦命鸳鸯,什么干脆带着辛夷私奔到天涯....可是,一个都不现实。
“抽什么烟,堂堂猎妖人,修者中的修者,竟然有如此不良的习惯。”就在我心中焦虑,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辛叔已经走出了大阵,对着我呵斥了一句。
“咳...”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呛得非常难受,在这个时候再被教训,哪里还有怪异的感觉,半点不敢争辩,默默的取下口中刚点燃的烟赶紧的掐灭了。
他看见了我这个小动作,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但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背着双手朝着望仙村走去,说到:“这下,我总有资格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了吧?睡了四年多,也不知道身子骨有没有变虚,身为天狐,她这命运要抗下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我赶紧的跟上,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却始终缺乏一点儿勇气说出想要说的话,就像憋在了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受的要命,心中更是不甘。
他就像不知道我的反应一般,只管大步的往前走,看样子根本不想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只能垂着头一路的跟着,两人的脚程都不慢,眼看就要走到村子门口了,里面全是猎妖人,恐怕我也不好说话,等到了屋中,他执意要带走辛夷,闹起来又怎么办?还不是被全村的人看着。
到时候,人家父亲带走女儿天经地义,在人前我又该怎么说?这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而是身为家主,我办事情必须占理,可我实在不愿意辛夷被带走。眼看着到了村口,这不就是我最后的机会。
想着这一点,原本缺乏一点儿勇气的我,终于被点燃了,耐不住大步向前,拦在了辛叔的前面。
他也不生气,只是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怎么,想在村口打一场?就算不打死我,也把我打成一个手不能写,口不能言的残废,那样不就如了你的愿了?好吧,猎妖人猎妖天经地义,为了保命,我只能和你打一场了。”
他口中叫着打一场,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释放任何的气场,可那讽刺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究其原因,不就是因为刚才我几乎几次想要动手吗?
我吞了一口唾沫,在心中腹诽到,完了完了,辛夷他爸怎么那么小气啊?看样子记仇着呢?刚才我不是有原因的吗?现在逮着机会非得挤兑挤兑我...要逼急了我,我肯定也不能打他一顿,大不了我把辛夷妈妈搬出来当救兵。
她从小看我长大,可喜欢我了,肯定得帮我!
我心中乱七八糟,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么,心中虽然不满,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只能恭敬的说到:“辛叔...”
谁料我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冷哼了一声:“喊得倒是挺亲热,谁是你辛叔了?辛叔是你叫的吗?刚才,我不是一个无名无姓无称呼之人吗?你说话不是你你你,就是没有任何主语。连问我一个名号都欠奉吗?”
我想翻白眼了,难道狐狸都真的如此小气不成?不明白那是特殊情况吗?我被他挤兑疯了,干脆也光棍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喊到:“爸,你不能带走辛夷。”
“咳,咳咳...”原本他听见我说不能带走辛夷,刚想说点儿什么,一反应过来,才发现我在叫他爸,一口气不顺,直接拼命的咳嗽起来,我之前还纠结,在这个时候反正爸也叫了,反倒放开来了,走过去一脸关心的模样,开始拼命的拍他的背:“爸,你看看你怎么咳嗽了,来,我给你拍拍背。”
他瞪我一眼,咳嗽的更加剧烈,我‘咬牙切齿’,眼前这个要带走辛夷的‘仇人’,然后手上拍得更加殷勤,也算是小小的发泄报复一把,之前他把我可挤兑惨了。
但我也是真心为他顺气,几下下来,他的气顺了,一把打开我的手,说到:“别拍了,你这样子是恨不得拍死我吧?一个大男人,倒是很小气啊!辛夷绝对不能交给你。”
我心里那个郁闷,刚才我还嫌他小气,这个时候他倒说起我小气来了,到底是谁小气?心中虽是这样想,我还是停了手,面对他抱怨的目光,我干脆选择了无赖到底:“爸,其实我也只能这样叫你了,这是绝对有理由的,就像你不能带走辛夷一样。”
“呵呵。”他怒极反笑,看着我说到:“什么理由,你倒是与我说道说道。”
“咳。”我清了一下嗓子,大声的说到:“还能有什么理由,辛夷不都已经是我老婆了吗?我不叫你爸,还能叫你什么?刚才那声辛叔一点儿都不亲热,反倒是生疏了,还不是因为我害羞吗?”
“你害羞?”他涵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抬起手来指着我,嘴角都抽搐了。
我无视的说到:“是因为害羞啊。您不也用反话提醒我了,叫得倒是亲热!其实不就是想喊我叫你一声爸吗?”
“呵呵,堂堂猎妖人的家主,竟然叫一只狐妖是爸,你不怕天下人耻笑于你?再说,辛夷什么时候是你老婆了?我怎么没有听说你对辛夷明媒正娶?”辛叔在这个时候平静了下来,毕竟是一只‘老狐狸’,不可能被我三言两语就惹得失去了理智。
我也不惧他那么问,直接说到:“我和辛夷两情相悦,当日眼看她就被一群心怀不良的狐狸们逼亲,还弄失了她的记忆,给她伪造了一段记忆,我岂能不管?抢亲的事情相信爸总是有耳闻的,当日就在堂堂婚堂之上,她盖头是我掀开,而她有言掀开她的盖头之人,就是她的丈夫,我们已经是天地承认的夫妻了!我叫你爸又如何?你是我妻子的父亲,而我妻子是人是妖,甚至是动物也好,花草也罢,我爱她我就不惧天下人目光。她父亲是什么身份重要吗?只要堂堂正正,生平无恶迹,自然就当得起我叫一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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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1 22:53:46
我这一番话说下来,却见辛叔沉默了下来,也不看我,而是转身看向了村内。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猜测不到他内心究竟是何想法?如若像之前那样和我斗嘴,我内心多少还坦然一些,现在这番沉默倒更加的忐忑。
“爸,是不是可以不要带走辛夷?”他沉默,我忐忑,并不代表我就甘心了,这一句是无论如何也要追问的。
可惜,我再叫爸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信步朝着村中走去,我心中大急,忍不住追上前去,还想要再说一些什么,他直接一挥手,那态度再明显不过,是叫我别在说了的意思。
我也想要说什么,可这个时候,他已经速度极快的走入了村中,村子里人来人往,我和他无疑都是焦点人物,一走入其中,很多目光都落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也只能乖乖闭了嘴,装作若无其事。
没有多久,便走到了我的院前,辛叔也不言语,就静静的站在门前等我开门。
我还有不开门的理由吗?也只能悻悻的开了门,一走进院中,我反手一关门,便迫不及待的再想说什么?此时,也顾不得迎出来的苏灵目光,不过辛叔倒是早料到了我就不会甘心,开口只对我说了一句:“一切看过辛夷再说罢。”便堵住了我的嘴。
苏灵担忧的看了我几眼,又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辛叔,倒也没有追问什么,而是礼貌的冲辛叔一笑,打了一个招呼,说了一声:“我去泡茶备着。”便走开了,只是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在我耳边问了一句:“这位真的是辛夷姐的父亲?”
我疑惑她怎么就得知这样的消息了,疑惑的看着她,不过倒是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苏灵想给我说些什么,辛叔却是转身大声说到:“你不必猜什么了,我到村中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拿出了照片。否则你以为我有翻天的本事,能够在猎妖人的老巢堂而皇之的进入他们最重要的祠堂吗?”
我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我怪不得一个大妖进来,村中的猎妖人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反而是等待我的到来,看我的目光也怪怪的。怪不得童帝会冷哼一声,说一声‘麻烦’掉头就走,原来是辛叔拿着照片,堂而皇之的就已经亮明了身份。
大家谁不知道我和辛夷的关系?这是家主的岳父来了啊,谁能轻举妄动?即便心中有怀疑,也不能啊。
看着我的表情,辛叔又似笑非笑的问到:“怎么?刚才说得冠冕堂皇,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只要没有恶迹,就当得起你叫一声爸。如今,就受不了了?怕村中人耻笑?更不敢面对什么天下人了?”
“爸,你要喜欢,我每天叫一百遍。”他说得我心中来气,忍不住大声的回了一句,苏灵原本要去倒茶,听我冷不丁的那么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像看傻瓜一样的看我一样,我根本毫不在意,继续大声的说到:“我才没有受不了了,你能不能相信,我是真的害羞啊。”
我也没有说谎,我本来就是害羞!我平日里在村中猎妖人眼中的形象,就是严厉而直接的,如今岳父拿着照片找上门来,满村的说,我能不能有害羞的权力?为了表示我说的是真的,我又大声的说了一句:“全村,不,基本上全妖族,全华夏的修者都知道我和辛夷的关系,我还怕多个爸吗?我就是有些害羞,真的。”
说着,我不好意思的挠了一下头,从那边厨房已经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苏灵那丫头能不能手脚小心一些,我在心中抱怨到,抬头却奇怪的看到辛叔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他一副懒得和我说的样子,一挥手说到:“我不想和你扯淡了,走吧,带我去看辛夷。”
书房,我好不容易寻来的四合香正袅娜的升腾着烟气,氤氲在空中,伴随着丝丝缕缕清茶的茶香,让整个书房充满了一种让人沉醉,却又清灵的味道。
辛夷沉睡这些日子,四合香是没有断过的,在其中加入了檀香,沉香,龙涎,一种修者专用特殊冰片糅合而成的四合香有着极大的提神醒脑,外加小小的加强精神力的作用,她在沉睡中,她在危险中,我进入不了她的梦境帮她,这也只能从生活中的一切细节希望能给她一丝助力。
我从苏灵的手中接过了茶盘,放在了桌上。
而辛叔似乎心中有一丝畏惧一般,走入房间的脚步很慢,直到我等在了辛夷的床前,他还在打量着房间。
房间窗明几净,通风透气,是我这个小院之中最好的一间房,他微微点头,看样子很满意,接着他又注意到了燃烧在香炉里的四合香,问了我一句:“你弄的?”
“用一些我的修行资源换来的,每日不敢间断,希望对她能有些帮助。我修行慢些倒也能够天分弥补。”我很直接的说到。
“天分弥补?”他无语了,眼神中透露的信息大概翻译过来应该是你脸皮够厚之类的。
我端过茶杯,就要递给我,他却挥手表示现在不用,脚步却是一步一步朝着床前挪去,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紧张哀伤。我放下茶杯,默默的站到了一旁,说实话,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不管当初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总归是和自己的女儿多年未见,心情如何能够平静。
从房门走到窗前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他却一步一挪,假装打量房间足足走了一分钟,只是走到后来,连手也忍不住颤抖。
尽管辛夷还在沉睡中,我也感觉到了他多少有些不敢面对的心情。
再漫长的路也有尽头,何况这短短的一分钟,倒后来,我都明显的感觉他根本没有在看房间,只是我如何又可能会去揭穿一个父亲情怯的心?我只是再退后了两步,抱胸沉默的站在窗前,也是不去看他。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不管什么时候做为一个男人,都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瞬。
房间没有声息,安静的可怕,我看着窗前早春飞来的几只白蝶,窗外云淡天蓝的模样,眼睛也有一些发涩,总是想起小小辛夷的模样,第一次的初见,她脏兮兮的大T恤,滴水的头发,那个紧紧被她拽在手中的脏娃娃。
她以前是爱笑的吧?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辛叔,才变得呆呆的?那个脏脏的小模样,是不是会受到同龄不懂事孩子的欺负,才变得沉默寡言,最初不善表达的样子?想起来,我心疼的紧,又总是想起她默默跟在我身后的样子。
因为难受,所以我忍不住回头,想看看这个在情感上缺失了太久的父亲,此刻面对自己沉睡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在人间最质朴的亲情前,辛夷不是什么天狐,只是一个女儿,辛叔也不是什么天才大妖,只是一个父亲。
有时,抛开身份来看一切,其实简单的要命,每个人包括妖都是一样,尽管他们的身份划分了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我预想中的上前就抱住或者拉住辛夷,也没有预想中的哭着坐在床前摸着辛夷的脸,我只是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呆呆的站在床前,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隔着一米的距离,就这么显得有些傻乎乎的站在床前。
这是一个什么意思?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尽管知道辛叔不喜,我还是点了一支香烟,我也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的心情,我如辛夷,辛夷如我,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种情感,但我分明知道的清楚,那就是我与她同喜同悲,从她跟着我开始,这种情感就化为了一颗种子,种在了我的心间,如今已经是参天大树。
我在体会她的感觉,如何不是心酸加难过?只能用香烟来镇定自己的情感了。
许是打火机的声音惊动了辛叔,他在这个时候用很缓慢的动作转过了身,我下意识的想要掐灭香烟,手却愣在了半空,因为我看见了他一双发红的眼睛,我从来没有看过红得那么厉害的眼睛,眼中还充满了疑惑。
我放下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才低声的询问:“爸,你这是?”既然叫了,我也没有打算改口。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任何动作,眼神中还全是疑惑,眼眶红得刺眼,他看着我,又或者是自言自语:“在这床上的是我女儿?”
这算是什么问题?我心中也跟着疑惑了起来,但还是尽量耐心的说到:“除了辛夷还能有谁?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就算她面目全非,我也认得她。”
“呵呵。”我的解答竟然让辛叔笑了,他这一笑,那红得惊人的眼眶之中,泪水竟然滚滚而下,他看着我悲怆的说到:“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辛夷,都那么大的,那么漂亮了,我竟然不敢认她,因为我快要认不出来了。我原本应该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最重要的男人,我该陪她长大。如今,竟然不如你,竟然不敢像你这般说一句她面目全非,我也认得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抿了抿嘴角,自己眼眶也开始涨得慌。
却听得辛叔哽咽:“你说,我到底错过了我女儿多少岁月?用什么东西才能追得回来?就算用命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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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2 16:52:15
我自然相信辛叔不会认不得辛夷,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很神奇,很微妙的,即便没有见过,也会产生奇妙的感应,更何况辛夷幼小的岁月,他也曾相伴在身旁。
而不论什么原因,让他离开了辛夷,他这些年不是一直关心着辛夷的消息吗?就连一些相对隐秘的,只要关系到辛夷的,甚至于关系到我的,他都很清楚的样子。
他之所以这样说,这样难过,我认为是做为一个父亲,不能常伴女儿身边的遗憾,痛苦,愧疚,综合起来是一种情怯,就如近乡情怯,就如那种纵使相逢应不识的悲怆,我很理解他的心情。
在这种时候,他要得也许不是我的安慰,只是在对我倾诉。
我也难过,更为辛夷遗憾,这种父女相隔许久,再次相见的时刻,她竟然还在沉睡。可我在这个时候必须说一些什么,至少让辛叔情绪平静一些,只能开口说到:“爸...”
“不许叫我爸,不管你如今和我女儿是如何的两情相悦,又怎么掀了她的盖头,私定终生什么的。没有明媒正娶,我是不认的。莫非,我女儿不值得你明媒正娶?”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那丝悲伤也没从眼中消失,可脸色却变得严肃无比,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懒得和你说,懒得和你计较的样子。
也是,他刚才急着见辛夷,才会如此。如今,已经见到了辛夷,他那言下之意是绝对不允许我越矩的。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样说并非是讨厌我,而是对自己女儿的在乎和关心,试想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有这种心情吧?需要我给辛夷一个正式的名分,一个庄严的仪式。我没有争辩什么,而是郑重的叫了一声:“辛叔。”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则安慰到:“我不知道你是为何当年会离开的。我也只和你见过两次。不过,仅仅的两次我都知道你一直在关心着辛夷,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我觉得只要那么为人父的心意在,无论什么时候陪伴都是来得及的。如果辛夷现在是醒着的,她也一定能理解你的。”
“是吗?”他反问了我一句,脸上竟然流露出的是不自信。那种情怯的感觉恐怕一时半会儿,仅凭我三言两语是无法消除的。
“是的,我敢肯定。”可我还是必须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也没有撒谎,按照我对辛夷的了解,她是绝对会原谅并且理解自己的父亲的吧?就算在还不知道离开的原因之前。
几句对话下来,辛叔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有些怯怯的,小心的坐在了辛夷的窗前,久久的凝视着他的女儿。过了好久,他才像鼓足了勇气一般,轻轻的握住了辛夷的手。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要给辛夷说,只是此时此刻反倒无语凝噎。
我想在这种时候,我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和辛夷单独相处,于是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辛夷,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门外,属于早春的阳光已经西斜,微微风中,天边的几缕云彩绚烂。
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只不过夜色也快要降临,我站在院中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任由风吹,从年少时的往事一直就如也在风中那般,丝丝缕缕的环绕在我身旁,回现在我眼前。
那个熟悉的厂矿大院,那个时候的我,辛夷,周正,还有...陈重。
我以为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情,到了如今早就变得面目全非,我希望其中的情谊不变,至少还能抓住一丝安慰,可是有的人我却永远不能再挽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在这个黄昏时分,许是因为辛夷父女重逢,但流逝的岁月再也追不回,遗憾终究存在吗?
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封信,我一直不敢动的,陈重留给我的那封信。如今还被我好好的收在书房的抽屉里,有的时候拿出来,盯着信封看半天,却始终没有拆开它的勇气。
我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那一次在地下城陈重的话却吓到了我?我怕的,可能永远只是心痛的失去吧?现在倒好,看是不敢,扔也不能,成了心中的一根刺,就像我和陈重之间的关系。
“少爷,怎么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在风中站了多久,只是脑中纷乱,连苏灵走过来我都没有察觉到,直到她开口我才回神。
之前还是晚霞天儿,待到我回神的时候,天空已经像涂了一层淡墨,夜色开始降临大地。
“没,我是给点儿时间,让他们父女相聚一下。”我随口解释了一句,却不太有说话的兴致。
苏灵也没有多追问什么,只是把手中的干净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你在这里站了许久,就一件薄衬衫。现在还冷着呢,入夜更凉,批件儿衣服吧,就算身体好,也不是那么糟蹋的。”
我看着苏灵微微的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身上越来越有一种温暖了,我却不敢奢望这些东西永远再不改变。想着,觉得自己是不是想法有些灰暗了,于是便说到:“也不知道辛叔什么时候出来,我在那边坐着等吧。”
“那位先生真的是辛夷姐的父亲?”第二次的,苏灵又追问了我一句。
“我不是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吗?他肯定是辛夷的父亲。”我走到了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天际,已经有了一轮淡淡的弯月。
再次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苏灵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和苏灵相处了那么久的岁月,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于是微微皱眉,淡然说到:“你是怕天下人的议论吗?也是怕我以后难做吗?不用担心,我从未怕过这个!于我来说,猎妖人的身份也好,还是猎妖人首领的地位也罢,统统都是不重要的,要那些名声做什么?有这个名声,我会做应该做的事,没有,我依然会做。若有人爱说,有人嘲讽,随他们去。我又不是为了他人口中的言语而活着。”
“少爷,只怕这世事不是如人愿。”苏灵柔声的劝慰了我一句。
“我哪会要求它如人愿?我只肯世事随我心!我心那条底线没过,我该做什么绝不畏人言。”我十分干脆的说到,然后抬头看着苏灵,扬眉问到:“千年前,你们先祖都是碗碗的兄弟姐妹。她是人是妖对你们的先祖来说重要吗?该有的情谊情深又比血脉兄妹少了几分吗?你,是反对吗?顾忌辛夷的身份,和她父亲是个大妖?”
苏灵笑笑,很自然的为我把刚才仰头滑落的外套又批了上来,然后才说到:“我不懂那么多,我只知道少爷做的决定,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就算死也要跟随着你。这天晚了,你也没吃多少东西,想必辛叔出来肚子也是饿的。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去准备两个小菜,温一壶酒。”
说完,苏灵也不容我说话,转身便朝着厨房走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什么死不死的,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那么幼稚的话,到底是怕身边亲近的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想着,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头又想拿出烟来抽,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几声咳嗽,然后辛叔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难道你就离不得这烟草了?”
我悻悻的笑了一声,还是把烟收了起来,做出一副劳累的模样说到:“这还不是因为压力大。”
辛叔没有说话,而是几步走到了我的跟前,在桌前的另外一张凳子上坐下了,开口说到:“若是要为一件事情找借口,借口是找不完的。一切不得看你自己愿不愿意吗?”
听闻这话,我倒是大大咧咧的说到:“娶辛夷我是愿意的。”
“那我说同意了吗?”辛叔瞪起了眼睛。
“没关系,你一次不同意,我就跟你提二次。你要一直不同意,我就一直跟你提。要你还不同意,我就拉着辛夷给你跪下好了。”开玩笑,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在辛夷的事情上,我是准备‘无赖’到底了。
辛叔无语的看了我一眼,倒是不想和我谈这个话题了,而是开口说到:“我倒是学了一些岐黄之道,之前为辛夷把脉探查了一番。这些年,你把辛夷照顾的不错。我这为人父亲的,倒真的该给你说一句感谢。”
“我不受。辛夷是我媳妇儿,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这是应该的。”我和辛叔很计较,生怕他逮住我话里的漏眼,就强行的带走了辛夷。
“你能好好说话吗?”辛叔不满的扬眉。
“没有比现在还认真的时候了。”我的确是很认真的啊,难道无赖就不可以认真了吗?
“好吧,你说拉着辛夷一起对着我跪下,你不怕天下人笑你一个堂堂猎妖人首领,竟然给一个大妖下跪?”辛叔意有所指。
“呵,什么猎妖人,什么大妖?没有这回事,有的只是一个女婿跪自己的岳父。你把辛夷带到这个世间,难道受不起我一跪吗?”我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到。
他沉吟的看着我,却是不接这句话,而是开口对我说到:“我想我们应该好好的谈谈,谈谈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谈谈从当下以后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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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3 16:29:09
月色之下,微风徐来,带着早春的料峭,却已经没有刺骨的寒凉。
石桌之上,一壶暖酒,三两小菜,我和辛叔相对而坐,他说要和我说一个来龙去脉,但夜色尚浅,时光还多,我也不需要过多的催促,希望这一次能和他促膝而谈,只因为我们都是爱着辛夷的男人。
很自然的我夹了一筷子火腿嫩笋在辛叔的碗里,在山上的望仙村,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自然没有那些精美花样繁多的吃食,但胜在天然野味,这早春的嫩笋就是其中最好的一样野物,至于火腿也是打来的野猪肉腌制的,滋味浓厚,配这清淡嫩笋,正是相形益彰。
辛叔也不推迟,我夹菜,他就自然的吃,不忘夸赞一句:“我这些年算是过流浪的日子,有家难回,有亲难寻。其中悲苦不提,唯有美食可以安慰,也算是个吃遍天下的人。这道菜却值得我一声赞叹,你身边的小姑娘也是一个懂食之人,知道这两样材料属于山珍,又最是相配,没用再多余的作料去掩饰它们本身的滋味,火候也刚好,这竹笋正嫩,火腿酥烂,却又略带嚼劲。好,极好!”
我听得有趣,不曾想到辛叔也是一个老饕,对苏灵这丫头的手艺竟然赞不绝口,倒是我暴殄天物,只知道苏灵做的饭菜顺口,好吃,没有想过那么多门道。
只不过,这些言谈虽然是在点评美食,无意中也说出了辛叔离开辛夷母女的这些岁月是如何度过的,他漂泊流浪,也未再寻什么女子相伴,想必也是情深,才宁愿如此悲苦,心中早已经装满了牵挂,又哪有心思再入红尘?
我不说话,只是笑着听他点评桌上每一道菜,时不时的给他斟满眼前的酒杯,酒也不是什么名酒,就是村中自酿的米酒,也就胜在真材实料,年月悠长。当然,苏灵拿给我的,是村中的老酒。
很快,在轻松的交谈之下,就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又喝了一杯米酒以后,辛叔放下了杯子,看着天际那一轮弯月说到:“可怜我修行半生,还是沉迷于这口腹之欲。菜是好菜,酒虽不烈,但真材实料,滋味绵长,这一顿如今这世间倒是难得吃到了。”
“你觉得满意就好。”我随口应了一句,大口的吃菜,肚子的确饿了,然后又心生感慨,原来自己从来不是什么风情之人,酒菜也品不出个滋味来。
“满意,满意的我都忘了该和你说一些什么?也都忘记了,你今天不是应该主持《山海百妖录》的又一次开灵仪式吗?”辛叔说到这里,已经放下了筷子,看样子是已经差不多了,要和我谈正事了。
我咽下口中的酒菜,说到:“无妨,明天主持也是一样。我对于辛叔有一肚子问题,现在你愿意和我细说,那是再好不过。”
“那从哪里说起呢?要不要从青莲山说起?”辛叔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我刚刚咽下酒菜,还未入腹,没有想到他会很直接的提起这个,一个没回神,忍不住一连窜的咳嗽,喝了好几口茶水这才压了下去。
然后悻悻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其实不怪你,青莲山一脉的狐族原本有高僧讲经,并因此开得灵智,是有一丝得正果的机缘的。无奈,我那一脉狐族最出类拔萃的一位先祖却被仇恨迷住了心智,犯下了累累罪行,我青莲山狐族有此一劫也是天意。可许是那高僧发过大愿,留给我青莲山狐族一丝生机,又许是老天公道仁慈,怜我一族开智不易,让我青莲山狐族一脉经历了大劫,却并未因此断绝血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辛叔说的很淡然,却很真诚。
即便知道这是辛夷的父亲,他这样的说法还是让我略微吃惊,要知道我接触过的妖族太多,大多是多人类充满了冲天的戾气。这种戾气具体的可以这样解释,那便是对人类的行为基本都是零容忍,若是人类对妖族犯下一点小错,就恨不得对犯错之人斩尽杀绝,甚至诛其九族。
原本我并没有什么强烈的种族论,也相信老天让妖族存在自有其道理,但后来见识过了太多妖族的偏激,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就出现了猎妖人来保持这个平衡,去当做人类生存的一道防线。因为两个种族根本无法和平共处。
辛叔所属的青莲山按说原本就对人类并不友好,才会招惹天下猎妖人,后来才会被我一窝端了,这种不应该恨满腔才是吗?就算因为他是辛夷父亲,又非那场劫难的亲历者,对我不恨,但也绝无好感,怎么会如此说?
若然他不是辛夷父亲,不是师门阵法中的记录,我恐怕会认为他在我眼前演戏了。
心中是如此想,我也没有打算对辛夷的父亲隐瞒什么,干脆就把心中的疑惑大方的说了:“辛叔的身份,我已得知。当我知道你是青莲山狐妖一脉的时候,心中就曾感觉到过绝望。毕竟当年,是我亲自...”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只是低垂了头,独自喝下了一杯。
当然,我绝不是觉得做错,不好面对辛叔,毕竟当年青莲山的狐妖罪行累累,我身为猎妖人理当如此,我只是心中纠结,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安排?
“哈哈哈...”我话未说完,辛叔又一次大笑了起来,说实话,他一笑我便看不透他的情绪,反倒笑得我有些心慌,他笑罢,也是端起酒杯喝了一杯,然后望着我说到:“你的问题还真是很多,那么你说,你是想听当年青莲山上发生的秘辛,还是想听我和辛夷的事情?”
“都想。”我坐直了身体,其实关于青莲山狐妖的事情,我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这是我亲手做的事情,我自然还是想解开其中的谜题,就是青莲山的狐妖为何会变得如此暴戾?又为何会咬死对它们恩重如山的高僧,为何会从此嗜血?
这些我都并不知晓,尽管那一脉狐妖的作恶之狐几乎都是我亲自手刃。
“好,长夜漫漫,你若想知,我也无所不谈。究其原因,原本青莲山的狐妖就得了你的恩惠,与你交代一声也是应当。第二,辛夷的事情也是与你息息相关,说与你听也是应该。”辛叔很直接的这样对我说到。
“有恩?”可是我却听得有些犯迷糊,他不说我是青莲山狐妖的大仇人,竟然说我有恩,这是何解?
可是辛叔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什么,而是一连喝了好几杯,直到壶中的酒都干了,这才放下杯子,眼中竟然充满来了惆怅与思念。
我不解辛叔为何会有如此情绪,只是忙不迭的招呼苏灵再拿一壶酒来,在这过程中,辛叔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漂泊二十余载,心中有个人始终不敢面对。在她心中我恐怕早已是个死人,我打听女儿的一切,却一直不能去询问她的消息,怕得就是她已经另有良人。就算另有良人,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我,我...”
我回头看着辛叔,心中已经明白他想要问的是谁?也在这个时候,辛叔终于是问到:“辛夷,辛夷她母亲可还好?”
辛夷母亲?那个从小第一个让我知道什么是漂亮的和蔼阿姨,我如何会忘记?更不提成长的岁月中,她待我如半个母亲?她好吗?真的说不上好,相爱的人早已经‘死’去,女儿又不在身边,是我用一个近乎荒诞的谎言一直在维持着她的内心。
辛夷沉睡,连报一个平安给她都不能,就算我,在四年多的日子里,也是抽空回了几次家,让父母多少安心。对于她,我只能找一个能够模仿辛夷笔记的能人,假装辛夷写信给她。在如今的社会,谁还不能打个电话?我只能告诉她,辛夷被隐秘的部门看中去工作了,合同一签就是五年,一切都有保密协议什么的。
这谎言无疑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可她还是宁愿相信。除了我拿出的必要证据以外,或许只有相信着才能给她支撑的信心吧?
想到这里,我叹息了一声,开口对辛叔把所有的情况都如实说了,最后说到:“辛夷妈妈为你守候一场,以为你故去以后,又守着辛夷,封闭了内心。你若然真的那么为她牵肠挂肚,那么我觉得你应该坦然的去面对她。给她那么辛苦的人生一点儿安慰。”
说实话,我不该去‘教训’长辈,但想起她,我不得不这样对辛叔说到,不管他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对于辛夷母亲来说都是无比残忍的。
我的一席话说得辛叔热泪盈眶,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才说到:“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为我虚度了半生,在明知我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对,我是应该坦然的面对她,在如今,已经可以了吧?你是不是以为我很自私?不管什么理由,不应该瞒着她,对吗?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她陷入两难,若我不走,女儿难保。那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女儿?我只是不想她也陷入这种纠结。”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辛叔却是沉默,激扬的情绪让他一时不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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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4 17:34:19
小菜已经热过几次,酒也喝了三壶,苏灵干脆为我们撤下了小菜,换上了茶点,酒也收了,换了两杯热茶,她认为酒喝个意思就是,到底不能多。
而随着夜色的生成,茶也不知换过几杯,辛叔还在给我讲着点点滴滴的过往,听起来这是一段神奇的缘分,牵扯到千年前,我身为聂焰时一个仁慈的念头,谁知千年后,清莲山一脉最出众的狐族——辛夷,会成为我的恋人呢?
故事要从头说起。
当年,清莲山那位高僧讲经,让清莲山的妖族分外兴旺,只因高僧是真正的得道之僧,一颗佛心沉静,所讲之经若口生金莲,一字一句都蕴含大道之理,一音一动都带着天道之意,百兽来闻,自开灵智。
身为狐族原本多智,得高僧讲经指引,开灵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最初,只有一只壮年公狐来听高僧讲经,后公狐生儿育女,已开灵智的他自然知道这位高僧常驻清莲山讲经,是不可多得的机缘,也带着自己的子子孙孙来听经闻道。
这一群妖狐当中,其中有一只妖狐最为聪慧,按照清莲山狐族一脉的说法,就算当日没有高僧讲经,这只狐狸也迟早会洞开灵智,修行有成,何况有高僧讲经这种机缘呢?
这是一只杂毛小狐,外表咋看很不起眼,而事实上,它就是辛叔和辛夷真正的老祖,辛叔跟我描述过,这位老祖听经时常与高僧呼应,得闻精妙之处就如人一般手舞足蹈,摇头晃脑,颇为聪慧有灵根。
在听经众妖之中,高僧也最是喜爱这只小狐,常常在它独自前来时,为它单独讲解大道之理,修行之道。
可众妖谁也不知道,在那时的高僧就已算出他此生死劫大难就快降临,而次劫正应在那只杂毛小狐身上,饶是如此,本着一颗大无畏的佛心,他还是继续点化这只杂毛小狐。
有人曾不解,为何高僧在知道此狐会为祸天下的情况下,还继续点化于它?高僧却答了这么一番话,大意是,在天道的流动中,此劫已经成形,再无改变的可能,他就是投入此条劫道上的一颗石子,只能激起水花,不能扭转方向。但水花也能激荡起心的涟漪,但愿此善举能够化解一些戾气,减少一些杀劫。
但清莲山一脉的狐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更遑论那只杂毛小狐,日子于是就在这样的平静之下流逝而去,谁也不知道劫难哪一天就会发生。
而在那时,清莲山一脉的众妖由于有高僧点化,得正果之妖有数只,清莲山一脉狐妖也向往正果,一心修行,不染杀劫,也尽量不沾因果,以为这样的修行会一直持续下去。
渐渐,几年过去,当年那只杂毛小狐已经成为了一只成年妖狐,由于天资出众,智慧深厚,又在高僧的点化之下厚积薄发,修行的速度几乎是在成年以后一日千里,让清莲山的众妖都很是吃惊,一只修行只有不到十年的狐妖,实力为何就已经接近大妖?莫非是传说中的天狐,或者九尾狐?
“其实我那老祖并不是天狐,也不是九尾狐,但我可以说,那是一只修行天分并不亚于天狐或者九尾狐的狐妖,其原因我不明,但我甚至可以说,它除了没有天狐或是九尾狐那种血脉传承里的天赋本能,但其修行天分甚至是要强于他们的。从出生起就得高僧点化,十年时间修成大妖,又算什么?若不是因为它怕根基不稳,选择了厚积薄发,只怕速度会更快。”辛叔这样郑重的对我说了一句。
对此,我并没有感到太吃惊,因为在这世间,各类妖族当中一直有一个传说,有一种妖物被叫做——天妖!这种天妖不是指一般意义上修行到了一个极深厚的地步,举手投足都有大能量可以与仙人一斗的那种天妖,而是指一出生就受上天眷顾,既无高贵血脉,其原型又不是强力的那种妖物,但它们偏偏生来就有得天独厚的修行天分,其天分高到要人类之中最顶级最顶级的天才才能与之相比。
但有得必有失,这种修行天分极高的天妖往往命运多舛,各种劫难层出不穷,有来自外界的劫难,也有来自自己内心间的心劫,若一劫不过,往往就会半途早夭,很难修成正果。
在上古时,有这种天妖修成的真正天妖,比起一般的天妖,甚至是有高贵血脉的天妖还要厉害一些,只差那种顶级天妖,如有四凶血脉,四神兽血脉等等的天妖一丝,只不过因为数量奇少,就连典籍中也甚少记载。
但我因为在聂焰那一世,最初的修行是在小道界,那个神秘的地方所藏典籍不说是华夏之最,至少是我见过的最多,最丰富,最全的,而我师父有意把我朝着猎妖人的方向培养,自然就让我阅读这方面的典籍最多,无意中我就曾经看见过这关于天妖的记载,所以当辛叔如此说时,我很好奇的不是辛夷的先祖为何有如此修行天分,而是什么让它变得如此暴戾无常,甚至领着妖狐咬死了对它相当于是半个师父的高僧?
辛叔并没有让我久等,很快就讲到了故事的转折点,原本谁都以为清莲山因为高僧的存在,会一直维持着如此宁静祥和的气氛,但谁也没有料到,劫难会如此快的就降临。
究其原因,说来也是可笑,在那个时代,人们一般打猎都会在熟悉的范围内,除非集结了大量的人开荒,才会渐渐深入一些无人之地,清莲山也处于深山大泽之中,只在山脚下有几个小村落,人们少耕种,靠打猎为生,偏偏因为清莲山的妖族有高僧点化,不造杀劫,所以在周围的群山之中,清莲山脉反倒是最安全祥和的一处猎场所在。
山脚下的猎人很快就发现了此处宁静,安全,打猎的范围渐渐也就由清莲山的外围向着清莲山的中心慢慢的蔓延,原本众妖有高僧点化,也明白这种人与动物之间的生死屠杀皆是自然之道,只是跳脱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能明白这种大道至理,但若自身深陷其中,便不见得能够看开其中的门道。
就如人也如此,若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他人身上,往往旁观者清,发生在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身上,便会看不透其中最明白的事理,所以不论是僧还是道,都要求斩尽七情六欲,才能接近心中大道,若是红尘俗物缠身,又怎么能做到至公至正?
这一劫发生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说起来也很简单,这些猎人在某一次打猎中,杀死了辛夷先祖的配偶,而配偶在情急之下,为了避免窝中小狐被捉去,养大卖狐皮的悲惨命运,咬死了窝中所有的小狐,一共三只。
其中一只是辛夷老祖颇为喜欢的一只,和它一样颇具修行的天赋,原本辛夷老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的,可惜在修行上,它算是清莲山狐妖一脉中的‘一枝独秀’,远远地超过清莲山其他妖狐。它的配偶和孩子远远不能追随它的脚步,它的配偶只是初开灵智,和普通的狐狸相比就只是聪慧许多,至于子女都还是一些普通小狐。
而它开灵智又是得高僧点化,修行一直讲究入世行万里路,由于差距,它的家人并不能跟随,而它以为在清莲山狐妖的保护下,自己的配偶子女不会有什么危险。
谁曾想到,就发生了如此惨剧?更巧合的是,惨剧发生那日,清莲山狐妖一脉中有能力的妖狐,都去听经了,等它们赶回时,被杀死的配偶尸体已被带走,而小狐已经惨死洞中,更让人叹息的是,远行的它由于心中有感,心神不宁之下半途折回,它回清莲山那日正是惨剧发生的第二天。
在这世间,晚一秒也是晚,发生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挽回了,可想而知辛夷老祖的愤怒,虽说它的配偶还未正式成为狐妖,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嬉戏山间的‘青梅竹马’,而那一窝小狐,更是它的第一窝子女,因为修行的原因,这一窝子女来之不易。
最后,更别提其中还有一只小狐和它颇为相像,是它最喜欢的。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揪了起来,不用辛叔继续诉说,我已经能够猜测到这出惨剧大概是如何发生的了?但我自己把自己假设为那只妖狐,就迷糊的发现,我竟然也说不出一个对错是非来,因为换做是我,辛夷若被异族屠杀,我恐怕也会发疯发狂,走上一条异常偏激的路,哪里还顾得上自然大道?
说到这里,我也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还用我说吗?”辛叔也很是感慨,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后来的发展,说来也是简单,我那先祖已经愤怒到了极致,那经高僧点化过的一颗仁心,因为仇恨彻底的偏激了起来,它要报仇,它要屠村,祭奠它的配偶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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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05 09:05:14
村自然是没有屠成的,就连杀害辛夷先祖配偶子女的猎人最终也没有死去,只因为那位高僧庇护了他们,在最后的关头,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这些普通人的生命。
具体谈判的过程,辛叔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过了前年之久,就算是族内的传承也有很多模糊的地方,但有几句对话却被永久的记录下来了。
“猎人杀我家人是因,我杀他们是果,一命偿一命,再天经地义不过,你为何要庇护这些普通人?你告诉我众生平等,该不会是你认为我狐族的命就没有人类的命值钱吧?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一命偿一命,的确是天经地义,但其中要分有心和无心,何况这是自然允许的生生不息之道,就像狐族要生存,也势必要捕猎,你不能用有心对无心,你也不能在天道之下,只谅己不谅人,就如狐狸吃兔子,兔子就要屠杀狐狸的族群来报仇吗?假使兔子有能力报仇的话。”
“好一个只谅己不谅人!莫非就因人类有思想感情,所以人类的亲人子女出了事,人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报仇吗?”
“不,你不理解,人类也受其苦,且不说人杀虎虎吃人,就说人类之间自己就颇有争斗,战场之上亡魂无数,多少人的子女亲人死于战场之上,莫非战争结束以后,胜利者就要屠城灭国不可吗?为何兔子没有能力去灭杀狐狸,那是因为天道自有其大循环,保有万物生生不息,这道理就连最强壮的莽兽,最终也会化为尘土,反哺最弱小的植物。倘若有心对无心,天道不是乱了吗?你别问我为何要用一己之命,换取在你眼里最普通的人类之命,你若要与我轮因果,这些猎人之所以能杀害你子女家人,那是因为他们能入深山捕猎,而为何能入深山捕猎,是因为在深山里安宁祥和,为何这世间险恶,偏偏这深山不是人的禁区,是因为有我在这里传经授道,我不就是那个因吗?你若要报仇,那就由我来承担这果,不是理所当然吗?”
“你无论怎样说也不能消弭我内心的仇恨,我若宽宏大量,我妻儿的血不是白流了?谁来为它们伸冤做主?你别诓骗于我,你深藏不露,我若与你动手,岂能是你对手,岂不被你占了便宜去?”
当辛叔说起这几段对话时,我心中感慨不已,高僧的一番话没点化被仇恨迷上双眼的辛夷先祖,但于我却如同洪钟大吕一般,让我隐隐明白了一丝,或许在以后的战场上,我会死,猎妖人会死,我们都有着挚爱我们的亲人朋友,但若人妖的局势因为这场战斗再次平衡,再次相安无事,灾难消弭于无形,那么我相信我的亲人朋友也不至于嚷着喊着要为我屠尽妖族,挑起争斗然后报仇。
我相信高僧如此说是因为那是族群之间的问题,是狐族与人类,而不是很小的私人仇怨,所以要顺天道而行,也可能是我的境界始终不如那高僧通透,就算明白了一丝,也始终无法以最公正的天道之心去看待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恩怨情仇。
所以我无法联想到自己,不能去想遇见这种事情我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大的可能是陷入无尽的痛苦,要么疯,要么悟,但毫无疑问,辛夷的先祖选择了疯狂,它真的是对那个高僧下手了。
辛叔只告诉我了那高僧说的最后一句话:“今日让我来偿还这一果,但杀心在你心中已起,你对人类在明悟之前也绝无可能再有好感,但请你记得,我是你的恶因,同时也对你有善因,曾点化于你,你若真知天道循环,因果报应,请你在日后还是收敛压抑自己的行为,就当还了这善因,也不要造太多杀孽。”
这就是高僧对辛夷老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以后,他双手合十,盘坐于庙堂之中,任由辛夷先祖带着一群狐族疯狂撕咬,始终未曾出手,连脸上庄严的神情也未变过,就如此死在狐族的口下。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中心情复杂,竟然有一种因果纠缠,天道难测,又隐隐明白其实大道至简的真意,只不过看透真的好难,就连判断对错是非也如此举棋不定。
故事讲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辛叔一句:“莫非那高僧的死就没有给你的先祖带来任何一丝心灵上的震撼吗?”
面对我这个问题,辛叔轻抿了一口苏灵新换上的热茶,对我说到:“六个字,恨难消,意难平。”说完他望着我说到:“你懂这六个字的深意吗?”
我皱眉,沉吟了一会儿说到:“大概是懂了,对于家人被屠杀的恨,那老祖到底不能放下,心结已深种,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的?可是高僧毕竟是他的半师,死在他的口下,又在死前最后还点化了他一番,所以他内心未受一丝半点撼动是不可能的。”
辛叔叹息了一声,说到:“果然不亏是天赐之子,这六个字你就像感同身受一般,说出了老祖的矛盾心情。那我问你,所以呢?”
他这样问我,我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到:“所以,清莲山的狐妖开始杀人,开始挑衅猎妖人,成了一方祸害,而那老祖又没有被仇恨完全的蒙蔽,他到底没有大肆屠杀普通人,只是用杀猎妖人这种方式来表达它的偏激与叛逆,甚至许下了三十年内,不犯普通人的承诺。甚至就在没有许下这个承诺之前,仔细一想,清莲山狐妖也没有杀过一个普通人。”
“这就是清莲山狐妖最矛盾的地方,许是高僧种下的善因,最后就如他所说,就算他是一颗石子,也想激起心的涟漪,又许是善因终会得善果,这就是高僧明知有一死劫,仍坚持传经授道的结果。”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忐忑的看着辛叔,但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也就是我当年围剿清莲山,只猎杀了其中对猎妖人犯下累累血案的几个老狐妖,而一些身上未有煞气缠身的小狐妖,或者嫩狐,我都通通饶它们一死的最大原因。”
说完这句话,我有点不敢看辛叔,其实在我内心也是充满了怪异的说不出的情绪,因为辛夷是我的恋人,她的先祖竟然是死在我的手下。
辛叔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说到:“怎么?怕我跟你算旧账吗?其实清莲山狐妖一脉的事情,你还不了解真正的内情。我们那个先祖是如何智慧之妖,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身世坎坷,你以为它真的就不悟吗?那高僧不知道在它心间种下了多少颗种子,就算再愚钝之人,也会有一丝明悟的。只是当时杀孽已经造成,恶果已经种下,它早已明白它迟早是要偿还,杀猎妖人,又死于猎妖人之手,是它曾经反复叨念过的它要面对的宿命。”
“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猎妖人对它仇恨滔天,会让清莲山狐妖因它的罪孽而被一锅端,从此灭绝,所以才布下了那个所谓的杀局。”
说到这里,辛叔看着我郑重的说到:“说起来,清莲山狐妖一脉还要感谢于你,你的行为在无意中已经实现了高僧的预言,种善因,得善果,谁曾料想到对清莲山狐妖仇恨滔天的猎妖人,最终会放过这么多清莲山狐妖的子子孙孙呢?你和辛夷的结缘,何尝不是你自己种下的因,如若你当年不曾放过我们这些狐子狐孙,又哪来的辛夷?而再推敲其中的深因,却是因为老祖到底受了高僧话语的束缚,没有对普通无辜之人展开屠杀,也没有疯狂的去屠村,也才得了这些善因。当然,善念是薪火相传,善因是丝丝不断的网,若是你聂焰心中暴戾,也为仇恨所偏激,没有那一念善,一念仁,也不会有这个结果。所以我也可以说,是你的善因。”
说到这里,辛叔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望着天际的残月说到:“我在祠堂见到聂焰的排位心生感慨,三柱清香,聂焰是当的起的,谁曾想到剑下无情,夺命追魂的猎妖人聂焰,其实是一个一直以来心有仁念的猎妖人?而且,这好像是你天生的仁慈,你并不以此为标榜,只留给世间妖族一个无情冷面的震慑,这些默默放生,善恶有别的态度,恐怕知道的也是少数人吧?甚至很多人都不曾知道,你身边还养着一只未曾化形的狼妖吧?”
听着辛叔的一番论述,我越发的敬畏天地,发现天地间的事情从来都是丝丝相连,环环相扣,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就真正的断了其中的关联,而因果终有报,好像是一直贯穿在时间中不曾间断的事情。
有的人一直觉得为恶就立刻要有恶报,为善就立刻要有善果,殊不知天道在循环当中,不管是恶报还是善果,都无声无息的融入在了你的生活中,跨越了很多时间,也越发的觉得人不能为果而善,为不见恶报而恶。
可是在天道面前,我心渺小,能领悟的也许也只是冰山一角,只是如今还是不得不佩服一次古人的智慧——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是亘古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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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1 08:35:35
我没想到辛叔的前来解开了一个沉淀在我灵魂中千年的难题,也带给了我无与伦比的震撼,可是道之一途,博大精深,要去领悟其中种种,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看得清楚的。
我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关于辛夷的一些事情,辛叔既然已经决定与我开诚布公的谈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拖延卖关子的意思,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到:“说回辛夷,其实在我意料之外,她会是天狐。因为我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一个人类,一般情况下,混血之妖血脉浓度都比不上纯粹的妖族,除非是极少数的极端情况,又继承了妖族之中最纯粹的返祖血脉,又继承了身为人的那一丝天地之灵。”
“你去过地下城,对这些应该是有所了解,我就不必多说。总之,你身在我的角度,你也不会相信辛夷会有那么一丝巧合成为天狐,就像我之前说的血脉,简直就是极小的概率才会出现一个,否则,妖族早就会想尽办法和人类结合了。”
我静静的听着,当然明白辛叔所说的情况,那种又有妖族返祖纯粹血脉的,又聚集了人类灵气的妖,也可以说是天妖范畴中的一类,可见有多么的厉害!但我却不明白,辛夷就算占据了这两点,又怎么会和天狐扯上关系?天狐虽是狐族,但也应该说是狐族一种传承的极其稀少的特殊的血脉….
就当我眼中流露出疑惑的时候,辛叔苦笑了一声说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族的秘密,我清莲山一脉并不是那么简单。而秘密是什么呢?我清莲山一脉应该是最正统的上古狐祖一脉。”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连刚才辛叔给我说起清莲山狐妖往事的时候,我都从未流露出如此巨大的震惊。上古狐祖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看过真正的上古流传下来的兽皮记事卷,便不会了解这一段秘辛。而上古记事卷的文字绝非现在的人能够看懂,就算千年前的古人也是一样。
那还是我身为聂焰,在小道界修行的时光,总还记得那瀑布前,星光下,师父点上一盏烛火,我们师徒俩坐在悬崖边上,他为我讲解上古兽皮卷里记载内容的往事。
就算在小道界,上古兽皮卷也是了不得的宝贝,保存极其不易就且不说,能够以兽皮卷记载并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是非常重要的,有很多甚至是上古的秘法。
在那个曾经波澜壮阔的年代,所记载的术法意味着什么自不消我多说,据说我的镇妖咒言原版就是上古兽皮卷上所记载的。
不过,师父能随意的在瀑布前给我讲解的上古兽皮卷,肯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术法,或者了不得的惊天秘闻,只是一些关于重要历史的记录,而在那个时候,师父就有意把我朝着猎妖人的方向培养,给我所讲的肯定也是一些关于妖族的秘辛。
什么叫上古狐祖?我想这全天下的人中,除了我知道以外,可能也只有童帝或许会知道了。确切的说,每一脉的妖族都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血脉,一种是偶尔有一只,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然后自修而成妖,这种就叫做后天血脉。
所以在上古时候的妖族,都叫做上古妖祖。
在那个年代,妖的能力是不言而喻的,这一点从诸多的神话传说中都可见一斑,后来经历了数场大战,和最后一场有妖族和仙人所参加的大战以后,上古妖族就彻底的消失了,留在世间的只是一些未开灵智的普通动物。最后这些普通动物,才形成了后来的妖。
在小道界的时候,师父给我讲起这些,我是当趣闻来听的,心里不以为意,我知道师父后来口中所说的那一场最后的大战,自然是大战蚩尤的那一场,还在想师父怎么会给我讲山海经的故事?只是和世俗流传的山海经里记载的大战有一些不同罢了。
可不管怎么样,上古妖祖这个词语还是深深地印记在了我的脑海当中,后来在为猎妖人的时候,经常听某些妖物自称是有上古X祖的,并不是后天妖族,我都嗤之以鼻,当做笑话。事实证明,它们与上古那些妖族比起来,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儿,只不过是为了自抬身份才这样说的。
而今天,辛叔在我面前这样说起,我如何能够相信?在了解了许多以后,我知道上古的妖族已经被彻底的封印在了那片世界当中。根本不存在有着上古妖族血脉的妖族,硬要说存在的话,那也只会在地下城中或许有,毕竟地下城的情况复杂。可清莲山狐妖一脉,是由那位高僧开智,从而才修行有成,怎么可能是….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不太相信,对吗?”辛叔这样问了我一句。
对于他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就把我的疑惑直接的说了出来。
辛叔笑笑说到:“你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作为你,能够知道上古狐祖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你要知道就算在上古,妖族鼎盛,人族弱小的时代,而所有的妖诞生下来的子嗣也并不一定就天生是妖,这也是有天赋差别的。就像有的妖诞生下来依旧是混混沌沌,为开灵智的动物,我这样说,你懂我的意思了吗?那场上古的妖族大劫,消失的只是妖族,而动物,就算是身为它们子嗣的动物也逃过了一劫。”
辛叔说完,我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说到:“也就是说,清莲山狐妖一脉实际上也是上古狐族的子嗣,只不过只是一只普通的动物,浑浑噩噩的一直繁衍到了千年以前,才开了灵智,才血脉重现?”我皱着眉头望向了辛叔。
辛叔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热茶,说到:“大概的事实就是如此,其中有许多艰辛就自不必说了。你要知道普通的一只动物一脉,一个狐族家族要延续这么多年,是多么不易的事情?清莲山的狐妖也是开了灵智,才浑浑噩噩的忆起了一些在血脉中传承的东西,才确定了自己是上古狐祖的一脉,才模糊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具体情况是怎样的,时光已经过去,我们也猜测不到了。不过就凭这一点,我们清莲山一脉能出天妖,能出天狐,也一点都不奇怪。你知道上古的那一群妖狐之中,天狐九尾狐,甚至天妖狐的血脉都不稀奇,那是一个属于妖的波澜壮阔的年代。”
“到了后来,妖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一些特殊的血脉也就仅仅能够诞生一只或者两只,完全跟上古的情况不一样了,可我清莲山狐妖一脉一直都知道,如果我们这一脉继续繁衍下去,一定还会出现惊人的血脉,千年前的那只天妖老祖就且不说,天狐跟九尾狐肯定也会出现的。”
辛叔说到这里,放下了茶杯,而我自然也明白了辛夷的返祖血脉,恰恰就是返到了天狐那一种血脉,然后上一代天狐的传承,自然就落到了辛夷身上。说是偶然也并不是,这就好像偶然中的必然,甚至我怀疑,上古狐祖这个血脉并不只是清莲山一脉的狐妖才继承了,其他族的狐族一脉肯定多少也有,毕竟上古狐族一群诞生的血脉不知凡几,多多少少会流传下来一些,只是极少罢了。
辛叔则继续说到:“你应该也猜到了,辛夷的返祖血脉是天狐,她这一代的天狐应该是最优秀的天狐,毕竟是最纯粹的返祖血脉,和有些狐族中自我诞生的天狐是绝对不同的。而我清莲山狐族一脉,其实有善推演之辈,早就推演而出我清莲山狐族一脉在两至三代以内,必然会出现天狐,这个时间点很模糊,但对于这种大事的推演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渴望着天狐早日降临在我清莲山,使我清莲山一脉狐族大兴,可我哪里能想到,我的下一代竟然就是天狐?而且不仅仅是天狐,还继承了那一丝让所有妖族都眼红的只属于人类的天地之灵。”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我知道辛夷是天狐,曾经也为这个所震惊过,但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辛夷的血脉竟然是这样的,简直可以说是让天地都妒忌的血脉!甚至我曾经想不通,为什么辛夷一个人妖混血偏偏就是天狐呢?我也没敢深想,如今辛叔娓娓道来,我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秘密。
那么就怪不得有辛夷是这场大战的关键这一说法,很难想象,度过了这一劫的辛夷,实力会经过怎么样的突飞猛进?
“现在,你知道事情的严重了吧?拥有了让上天都妒忌的血脉,又怎么会顺利的成长?我离开她是我的劫,也是她的第一劫,而我知道,你是一定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能够那么狠心欺瞒一切,抛下她们母女假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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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2 09:03:45
辛叔虽然这样说,我还是不太能明白他当年为何能狠心离开辛夷母女?在我的想法里,既然是自己最爱和最亲密的人,这么重大的决定至少可以知会一声,也不至于让辛夷的妈妈活的那么绝望而苦涩,如果知道辛叔还活着,至少心中会有个盼头。
我是这样想,也就这样对辛叔说了,而面对我的质问,辛叔则说到:“你爱我的女儿,我能理解你这种心情,而我同样也爱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妻子,难道我没有挣扎犹豫过吗?说起这个,又要涉及到第二个秘密了。”
“还有秘密?”我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到底在辛叔身上掩藏了多少秘密啊?感觉说起什么事情都是有秘密,我只能静闻其详。
“说起来,那是大概四十年以前的往事,不过在说这件往事之前,我要告诉你清莲山狐妖一脉的情况,这好像就是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追究原因,也是源自于那个天妖老祖,它的一生都是矛盾的!一方面,它是得到高僧讲经才得以开灵智,并经过多年的佛经熏陶,那高僧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在它的灵魂之中种下了一丝佛性,但另一方面,青梅竹马的配偶惨死,第一胎最喜欢的儿女也因此而死,又在它心中留下了极为偏激的恨,所以他疯狂却又理智,冷血又偶尔仁慈,到它死前,说起这个....”
辛叔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太自然的抓了抓头,那个天妖老祖是我亲手灭杀的,其实如果是它正常的能力还在,我免不了一场大战,甚至有输掉的可能,可事实上,多年前猎妖人组织的对它的一场围剿,它虽惨胜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一直有暗伤在身,很多年以后不但修为未尽,连伤势都不曾真正痊愈。
说到底,我还是捡了一个‘便宜’,而且我还记得那最后一刻,它似乎要动用什么大招,却忽然停手,莫名的泪流满面,不再反抗,只是对我说了一句:“放过我无辜儿孙,此心足以。”
想到这里,我对辛叔说到:“我好像能够理解你说的它的这种矛盾,因为当年是我亲自动手....后来,它忽然不再反抗,并且向我要求放过它的无辜子孙,如果没有一丝悔意和挣扎,按照它那偏激的性子,定然要与我斗个鱼死网破的。”
我这样说,辛叔并没有因为我当年的‘无情’屠杀而多说什么,反而是长叹了一声,说到:“对的,它就是这样挣扎,但我一直坚信,到了最后一刻,到底是那一丝佛性绽放出了最大的光辉,压过了它的偏激,它才愿意自己的生命恕取自己的罪孽,否则以老祖的能力,你要战胜它,或许可以做到,只要用尽全力,胜利的一定是你,大名鼎鼎的聂焰。可是你要杀它,却并不是用尽全力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你觉得逃脱对于它来说很困难吗?”
我仔细回想了当年一战的情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到:“我身为聂焰时,大战小战无数,和清莲山狐妖一战算是比较艰难的一战,如果不是到最后关头,那老祖忽然就地伏法,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或者必然杀死它。可是这和清莲山的情况有什么联系吗?辛叔你又叹息什么呢?”
辛叔说到:“我叹息,是因为老祖醒悟的太晚,若然它能早一些醒悟,可能清莲山不会像现如今一样分为了两派。”
“什么意思?”我追问了一句,原本在我心中,清莲山的妖狐传承了那么久,不应该是铁板一块吗?以家族的形式传承,还能分成两块,未灭太让人吃惊了一些。
辛叔说到:“简单的意思,一只天妖对一个家族的影响肯定是很深的,而我族那个老祖那么矛盾分裂的性格,自然对家族的其他成员也会造成巨大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不是说让所有的家族狐妖都变成了它那样的分裂,而是有的狐妖会觉得走正道,持仁心,得正果,而有的狐妖就会很偏激,仇视人类,更相信妖族的修行有妖族的道,吃人杀人,就是妖族的天命,就像人吃动物一般,觉得这才是妖族的正统。原本第二种是绝大多数妖族的想法,第一种一心追求正果的想法绝对应该是极少数,可清莲山的狐妖,你也知道,最先开灵智的一群,都是由高僧开智,自然也会多了一丝佛性,所以两方的狐族,很微妙的保持了一个相对的平衡,和一个相互的底线,就这么传承到了如今。”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感觉非常奇妙,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个问题并不只是在妖族才会存在,就算人也会有自己不同的想法,除了在危难面前偶尔能凝聚成铁板一块,在平日里,就算一件很小的小事也会争执个不休,而更不要说,这种深远的影响是天妖老祖带来的,也是至仁至善的佛经和一件惨烈往事的碰撞。
可我还是想知道,这又与辛夷有什么关系?我没有催促辛叔,而辛叔在说了清莲山狐妖的结构以后,就直接的说到:“那么说回四十年前,一向平静的清莲山妖狐的总部....”
“总部?”我觉得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
辛叔忍不住白了我一眼:“时代在不停的改变,你觉得我们妖族就该躲在深山里,还过着那种原始的风餐露宿的生活吗?更不要说现代人类扩张的步伐已然太快,曾经的清莲山早已不复当年,我们有能力化形的妖狐,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融入这个时代是最好的选择,其余的涉及到家族的秘密,我就不方便与你多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也有我们的形式,秘密的生活在人类的都市中。”
原来如此,可我心里很想追问,那么在都市中又藏有多少妖物呢?《山海百妖录》到如今也只能感应那种变异的妖人,以及从那个世界出来的妖族,而对于这种隐藏在人类中原生的妖族,似乎无能为力。
清莲山狐妖一脉,是因为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并没有在人间过多的作恶,但那偏激一脉始终是个定时炸弹,如果大战过后,还留下此等余孽,我怎么能安心?
清莲山狐妖一脉尚且如此,那其他的妖族,隐藏在人类的都市中,谁又知道是否包藏祸心呢?
看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的样子,辛叔就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他斜了我一眼,说到:“我自然是属于一心求得正果那一脉,若然不是因为爱上了辛夷的母亲,说实话,我连入世的兴趣都不大,只想避开那纷纷扰扰,一心潜修。我虽对人类没有半丝恶意,也只顾自己的修行,但我到底是妖族,你要问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身为人族,你知道的,我不能背叛自己的种族。”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却又坚定地说到:“我不能,辛夷也不能。”
这一句话让我整个人愣在了当场,我很想说出几句反驳辛叔的话,又很想怒火冲天的和他争执两句,可是,我凭什么呢?这是我和辛夷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们的爱情难得不只是人与妖之间的鸿沟,还有一个天堑,则是我是猎妖人的首领,而她则是妖族中至关重要的天狐。
我和辛叔都沉默了,过了很久,大概是好几分钟以后吧,我有些艰涩的开口了:“这些事情....暂且不谈也罢。”
辛叔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说到:“你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像我也一样,要面对各种问题,最终就算假死,痛苦万分,也要面对。”
“辛叔,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割舍对辛夷的感情吗?不,我是做不到的,如果说我今生有我必须要承担的,关于人类的大义,我不逃避,可若然我和辛夷相恋是罪,我也会一心庇护于她,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她就算想捅天道的娄子,我也敢用命去填。”说到这里,我的声音也坚定了起来,望着辛叔一字一句的接着说到:“到时候,我有我的决定,就算你,就算天下的人,哪怕是天地反对,我也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做。我千年前在世聂焰的时候,就曾逆天一次,而今生我同样也会如此。”
“哦?”辛叔扬眉,看了我一眼:“什么想法?”
如果辛夷真的要和我站在对立面,我不得不做出痛苦的选择时,我的剑下不会留情,可是不管是她杀了我,还是我杀了她,我都愿意结束此生,与她常伴九泉。可能很多人会因此伤心,但我也顾不得了,有时候,有一个人就是这样,会让你宁愿让至亲至爱的亲人都伤心,也舍不得对她不公,也情愿背负遗憾和内疚,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两全!
我能交给她的只能是自己的命,我只有这个,我不能把别人的命,别人的幸福,别人的安全交付于我自己的感情,如果真的发生,这将是我此生最痛,却又是此生最无悔,最坚决的选择。
可这个想法我不能告诉辛叔,只能摇头说到:“总之,我心已定,辛叔你也莫再追问。”
辛叔深深地看着我,眼底就如涌动着无尽的悲哀与沧桑,良久良久,他才说到:“所以说,禁忌碰不得,所以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长辈对小辈的生活指手画脚,不为别的,那是因为心疼啊,那是因为放不下的牵挂啊。你傻,我女儿也傻,可我作为一个父亲,却那么的无能为力,内心比你们痛苦不少丝毫。也罢,也罢....暂且不提,说回四十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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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4 17:48:08
看着他哀伤的样子,我竟然无言以对,就算没有陪伴辛夷成长,可是他毕竟是辛夷的父亲,而且对辛夷的爱并不比一般的父亲对女儿的爱少。
别问我如何能够判断出来这一点,这就是一种没有理由的感觉。
他的伤心刺痛了我,更加让我难过的是那种无奈,身为人父明明希望自己女儿好,可却拗不过女儿的决定与感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那种无奈感。
偏偏我好像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所以除了无言以对,我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看来,我和辛夷的缘分于我来说是那么的神奇,让我感恩,可刚才辛叔说起的时候,心情一定很复杂,他不太可能认为我和辛夷的缘分是一件好事,只能说是让他无言而无奈的必然。
我只能听下去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对于我与他的对话中,那其中产生的一些微妙的情感细节,只能忽略过去,我是,他亦是。因为这中间的关键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彼此,而是辛夷,很难描述的感觉。
就如辛夷如果醒来后,我绝对干涉不了,也不能干涉她对自己的父亲的情感,决定,看法。
辛叔又何尝真的能够干涉辛夷对于我的一切?
没有计时的工具,夜也不知道有多深了?只知道刚才还在高处的月亮,已经渐渐的朝着天际的边缘慢慢的落下。
辛叔说是要说回四十年前,可能因为心情的复杂难过,也是沉默了良久才开始慢慢的说起,在这过程中,我自然是一言不发,除了等待,就算心中有很多千言万语想要对眼前这个男人说,也没有开口,能给他安慰的,从来不是我,只能是辛夷。
“在刚才,我已经对你说清楚了青莲山狐妖的情况,还有说起了总部,对吗?”开口,辛叔这样问我。
我轻轻点头,辛叔则继续说到:“那么接下来的情况,你应该就能理解了。我直接说事情的重点吧,在四十年前,青莲山狐妖的总部来了一个神秘的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神秘的妖,他的实力深不可测,一来就以三招镇住了我青莲山一脉最厉害的两位狐妖。接着,他说了一番让我们震惊的话,还带来了一个条件。”
“条件?”我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我是不想打断辛叔的,只是当他说起条件这二字的时候,我心中就是不自觉的开始沉重,而且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几乎是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是的,一个条件。一个让维持了千年微妙平衡的青莲山狐妖一脉,平衡就快要被打破,对立开始变得激烈的条件。在说这个条件之前,我先说这个神秘的妖说了什么让我们震惊的话吧,原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当时按照我的修为和身份是不能在场的,所以所得的信息,是我们一脉之中一个支持走正道,得正果的长老告诉我们的。”辛叔开始给我说起那件往事的细节。
四十年前,人与妖还处于一种相对的平静中。
在历经了上古的大战,明朝的神秘大劫之后,人类失去了很多传承,整个精神上的境界其实处于在一种倒退当中,追寻渐渐的偏离了一些方向。
而妖族同样也不好过,在这世间越发的没有容身之地,比起曾经更加的式微,只能渐渐的‘龟缩’起来,隐藏于这个世间。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形势会在什么时候会被打破,就算知道这一切的修者与妖族都不知道,甚至以为这世间的形势就永远的这样下去了。
这就是四十年前的时代背景。
青莲山狐妖总部,按照辛叔的说法,在一个不起眼的城市之中,有着合理而正当的身份掩盖,青莲山的族人已经这样生活了快要一百年。不过,这对人族来说是秘密,对于日渐稀少的妖族来说,彼此的总部在哪里,却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在这个妖族只能‘苟延残喘’在世间的年代,剩下的妖族之间多少还是要有些往来,互通有无,相互扶持的,这是生存之道。
“就算是这样,擅闯一个族群的总部,对于妖族之间来说还是禁忌的。不用问为什么,这就是规矩,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也是礼貌,否则就会被视为严重的挑衅。妖族之间是要互相往来不假,但若要去到其它妖族的总部,总是要正式的递上妖族之间才懂的名帖,说明所为何事,得到了对方的允许之后,才能按照对方的要求,由谁出面,带几个人这个样子,到对方的总部来的。”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辛叔顺便也为我讲述了一下妖族之间的一些无伤大雅的隐秘。
而辛叔口中的那个妖,却不是这样的。
在四十年前一个夜晚,他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强行闯入了青莲山狐妖的真正总部,一栋普通建筑下的地下洞穴。
“是的,我们真正的总部在地下,地面上的建筑只是我们的一部分掩饰。之所以修建在那里,也是为了那个天然的地下洞穴利于我们修行。其中经历了很多艰辛才换来了这一切所谓的安稳,这不是事情的重点,所以我也就不详细的说与你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青莲山狐妖对那个总部的珍惜与重视就行了。”辛叔特别的给了强调了这一点。
我自然能够理解,在这种心情下,一只不明身份的妖闯入了总部对于青莲山狐妖一脉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当时没有一个狐妖能够阻止那一只妖,一些实力弱的狐妖甚至连靠近他都不能,就被生生的震飞,看似神奇,实际上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只妖身上的妖力太强悍了,不需要刻意,就对一些实力一般的妖产生了压迫。
“当年,我也是阻止他的人之一。我很记得他的那种力量,和我们真正的妖的妖力根本不同,那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让我们天生敬畏的,仿佛是来自天地的力量。”这一句话,辛叔并不是刻意的说给我听,而是很自然的一句感慨。
而一直在沉默着静听他讲述的我却不能平静了,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刻意的打断了辛叔问到:“你是说,完全不同的妖力?”
辛叔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望着我说到:“怎么?你还了解这种力量不成?我自问这是见多识广,但同样的力量,我没有在第二只妖身上感受过,这是我生平都不解之谜中最为费解的一件。”
我没有否认什么,更没有承认什么?确切的说这件事情说来太过复杂,现在还绝对是一个秘密。辛叔不能对我说越过他底线的妖族的秘密,同样我也不能对他说,越过我底线的猎妖人的秘密。
不过,看我的表情,辛叔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你心中是有线索的吧?我也不能忘记了你是猎妖人的首领,多少应该知道一些我也不能知道的秘辛,接触一些我可能穷其一生也不能接触的领域。”
我同样没有否认,只是犹豫了一番,然后开口,恳请辛叔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那种力量。
辛叔又能描述的多详细呢?他即便身为青莲山狐妖一脉之中最杰出的年轻一辈,到底还是年轻的,不是那个来妖的一合之敌,他只能尽量的给我描述那种感受,可是从只言片语之中,我已经能够有八成的把握肯定,是那种原始的妖力。
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已经能判断出很多东西,怪不得这一次妖族重新席卷而来的时候是那么的‘信心十足’,因为一切早已经开始准备,至少可以追述到四十年前,而那个时候的我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也或许这个世间出现了那么多的妖人,与这一切的准备有关?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在心中充满了压抑与不安,原本的实力对比人类就显得弱了许多,至少特别针对妖族的猎妖人就弱了许多。如今,在时间上,我们更是落后了不少,显得是那么的仓促而可笑。
人类的希望,到底在哪里?
我抿紧了嘴角,沉默不语,辛叔或许是从我变幻的表情知道了我内心的不平静,在这个时候暂停了讲述,一直到我平静了下来,他才继续说起了那件往事。
总之,年轻的狐妖不是那妖族的一合之敌,自然是要青莲山实力出众的老一辈狐妖来应敌了,毕竟总部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年轻一辈的不是对手,老一辈的就是对手吗?显然也不是,到了最后,不得不让青莲山狐妖之中实力最出众,已经有了三百多年寿元的两位长老来出手。
但,三招,来妖只用了三招便镇住了青莲山狐妖的两位老祖。在这个时候,他已经闯入了青莲山狐妖的地下洞穴,要知道这里是青莲山狐妖最重要的地方,自从这个总部建立以后,这里除了青莲山狐妖的自己人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或者一只妖可以踏足。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感受,屈辱,畏惧,不甘!怎么会有妖强大到如此的地步呢?我自问对世间的妖族还是了解,从未听说有如此强大的妖族存在,又会忍不住想,若是让我青莲山的那位天妖老祖和他对上,是不是结果就不同?我唯一的判断就是这只妖或许来自我当时一点儿都不了解的地下城?总之,我的心情在那个时候完全不是重点。重点只是,他这样闯入我青莲山狐妖一脉的总部,究竟是要做什么?”辛叔如是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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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4 17:51:34
是的,那妖族平白无故的闯入了青莲山狐妖的总部,总不是为了来羞辱青莲山狐妖一脉,实力到了他那个程度,去羞辱一支在他看来实力并不怎么出众的妖狐一脉,能有什么意思呢?
好在,在镇住了青莲山狐妖一脉的两位老祖以后,这只妖族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到:“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不想用这样无礼的方式闯入你们青莲山狐妖一脉的总部。只是我这个人一向懒得废话解释什么,你们会动手是情理之中,为了自保,我也总不可能站着任你们打吧?”
这番话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语气什么的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也不算无礼,这般之下,青莲山一众原本紧张不已的狐妖也算是轻轻的松了一点儿气。
不过话说到这里,只是说了一半,显然那个来妖并没有说出目的。
青莲山狐妖一族的族长也知道这个来妖是在等着他们青莲山狐妖一脉自动的去询问,他就算心中泛着嘀咕,也只能顺坡下驴的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敢问阁下来我青莲山总部是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不敢当。倒是有一番买卖想和你们青莲山做一下。”那个来妖等得就是这一句,自然说的无比直接。
在这个时候,青莲山的一众妖狐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而是心中充满了怪异和忐忑的感觉,至少辛叔的感觉就是如此,这种强势他们青莲山一族太多的大妖竟然上门和他们做买卖,不要说是青莲山一族,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忽然遇见了一个实力地位强大自己太多的人要和自己做买卖,第一反应也不是欣喜,而是不安吧?
即便心中的感觉不算太好,但青莲山的妖狐在对方绝对的实力之下也不可能直接拒绝,甚至对方有礼有节,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恼了对方去,也只能心中一边嘀咕着,一边由青莲山妖族的族长再次出面询问到:“我青莲山狐妖一脉虽然有一些传承的历史,可也算经历了很多起伏波折,家底实在算不得丰厚,也不知道阁下...?”
这是一种不得不要的试探,就算对方再强大,青莲山一脉也有自己的底线,不可能因为如此就把自己的家族给压了出去。
“呵,你们青莲山的家底我可不感兴趣,你们认为我会贪墨你们什么吗?我要做的这番买卖嘛...这样,你们寻一间清净的房间,叫上几个族中说的上的话的人进来,我们可以好好说说。”来人直接提出了他的要求。
“显然,他想要说的话应该是重大而隐秘的,否则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打进了我青莲山一脉的总部,到最后还是不想要让太多的人知道。不过,于我青莲山一脉,他这个要求也是拒绝不得,也没有必要拒绝的。进去谈的虽然是我青莲山一脉的重要人物,中流砥柱,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不会动什么手脚的。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必要这样,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从容的在青莲山的总部杀个来回,再从容离去。”说到这里的时候,辛叔的语气有些苦涩。
我完全能理解这种苦涩,谁不希望自己的族群强大呢?
而辛叔则继续说到:“之后,他们具体进去谈了一些什么?就如我之前与你说的那样,我身为年轻的一代,就算是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没有资格进去听的。倒是后来才知道,他提出来的与其说是买卖,不如说是条件。”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妖啊?”而我,轻轻敲着桌面,情不自禁的开口轻声说了一句。这倒不是想要询问辛叔什么,而是很自然的一种猜测,会想这实力强劲的妖物会不会实际上是我见过的呢?
辛叔却很自然啊的以为我是在询问于他,回忆了一番说到:“我们青莲山一脉连近他身都不得,自然不可能看出他的本体。不过,你也知道妖物化形一般和本身的寿元也有关系。若是那种天赋出众之辈,年纪轻轻就能修到化形的境界,自然是年轻的模样。与之相反的,你也应该明白。还有一种情况则是,实力已经到了某一种境界,过了某一种瓶颈,反倒可以在一定的基础上掩盖自己的年龄了。”
“我是明白的。所以不管是在妖族和猎妖人之中,都流传着一句话,化形之妖危险的,不容小觑的往往都是那种外貌年轻,看不出实力几何的。”我接了一句。
辛叔点点头,说到:“我这样说,你自然就明白了,来妖的模样十分的年轻。而且,仔细一看,你竟然还不能发现他是什么妖的一丝线索。你懂我的意思,妖物化形,总是残留着本体的一些痕迹,就如猴妖,多少都会尖嘴猴腮。又如熊妖,一般都如那莽汉那般,而且小眼大嘴!那么狐妖一般都会俊美一些,只是双眼都会略微上挑,有一种媚态甚至轻浮之感。我也只是大概这么一说,并不完全,你懂就行。”
“那么,辛叔,你是想说?”我微微皱眉,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我想你心中也该有了猜测。那只来妖浑身上下不带一丝妖气,举止云淡风轻,而且长相我至今都还记得,秀气而白净,就像一个文弱的书生。而且,就算与我们动手,也是很平常的妖术,根本...”辛叔说到这里,应该已经是他能够提供给我的全部线索了。
而我,一边听一边努力的回想着,在记忆中实在没有什么人物和这号人物对得上的号,也只能苦笑着摇头。然后对辛叔说到:“接下来呢?”
“接下来,自然是那个来妖和我青莲山一脉谈他所谓的买卖了。我还记得在这过程中,族中所有的女人,特别是怀有身孕的都被叫了进去,探查了一番。”辛叔这样对我说到。
当日的辛叔自然不知道这就是那个来妖在有意识的寻找天狐了,他身为一个男人,自然谁也不会想到天狐在若干年以后是他的后人,至少暂时不会想到,所以在当时他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那来妖在青莲山一脉为他准备的房间之中密谈了两个多小时,才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在房中究竟谈了一些什么,其余的狐妖是一无所知。那些参与的长老,包括族长也是讳莫如深。在那个时候,就算辛叔也是询问不到什么?
只是就当众狐都快要遗忘这件事情的时候,青莲山狐妖一脉渐渐的开始不对劲了,之前辛叔就说过,因为理念不同,其实青莲山的狐妖分为了两派,只是由于很多原因,才维持了微妙的平衡,但是在后来不到三年的时候内,这种微妙的平衡渐渐开始被打破。
说起被打破,其实也不过是那偏激一脉的狐妖开始越来越不安分,总是由着各种理由,在家族的大大小小事情上挑刺,不管他们挑刺是为何?结果如何!但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偏激一脉的狐妖是想要压着另外一脉狐妖,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彻底的把青莲山狐妖统一起来。
“好像有了巨大的底气的样子。”说到这里辛叔苦笑了一声。
“底气莫非就和那个闯入青莲山的妖族有关?”这种事情,就算不用猜也应该是这般吧?
辛叔苦笑着点点头,说到:“的确是如此。不过那时我哪里猜测的到是因为如此?只是家族那种日益紧张的气氛让我心中不安且又难受,况且我是做为一心只想清修,求得正果的一脉,更能够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打压。既然猜测不到,原因究竟是什么,反倒成了我的心事。”
“直到后来...”
直到后来,说起来也简单,辛叔做为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一个狐妖,又在一件事情上被打压了一次,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苦闷,找到了他这一派中的一个长老开始诉苦,也顺便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忿。
要知道,辛叔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最为一个出色的后背,不管狐妖是不是分为两派,总得来说,他做为希望,两派都对他是颇多照顾。而如今,这种不平衡的战火蔓延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如何不恼火?
而这一次,这位长辈听了以后,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安慰一番,让他安心修炼就作罢,而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我青莲山一脉可能要迎来最大的动荡了。谁要人家已经有了很大的依仗了呢?”
这只是一句可能也是长久压抑下来,无意中的不忿之言,却是被辛叔听进了心里,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线索,他如何肯放过,不由得抓住了这句话,不停的朝着这位长老追问。
这位长老一开始还不停的回避,左顾而言它,到了后来,也是被追问的避不过了,这才说到:“也罢,你是我这一脉最有希望的年轻人,有些事情说不得迟早要说与你听,要你做出一个选择的。你只需要知道,一个天平能保持平衡,是因为两边的砝码差不多,而现在在另外一边,不仅是放上了一个小小的新砝码,是放上了一个大的砝码,还能保持平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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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5 16:41:54
说到这里,我看见了辛叔表情苦涩的变化,我猜测这种不平衡恐怕一直没有解决,延续到了如今,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辛叔才会做出如此的表情吧?
只不过这是青莲山一脉狐妖内部的事情,我不好多问,更不好因为猜测而插口,也只能沉默。
辛叔也不管我,说到这里完全的沉默了下来,一杯茶递到嘴边也不知去喝,只是望着悠远黑沉的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才带着怅然之色对我说到:“从我假死那一刻开始,我一度以为从此我就是一个在这世间,除了辛夷母女再无牵挂的妖。虽然是青莲山一脉的血脉,但也从此和他们再无关系。”
说罢,辛叔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我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何从说起。就如同故乡的山水在他人眼中也许也只是平常,可在自己眼中却是毕生难忘的一幅真正风景,因为这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对沉默且常在的山水尚且如此,何况对自己的族群?
我唯一不能安慰的只是,我是猎妖人,而他所说是妖族,我去安慰这种感觉未免太怪异了一些。
那种大自在而再无界限的境界,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到达,世间的矛盾之处太多,就会让人越发的看不清楚道在何方?这莫非就是考验不成?
就在我入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茶杯放在石桌上的声音,我一回神,看见辛叔忽然郑重的看着我,眼中还带着一丝明显的祈求。这是辛叔对着我第一次流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吃惊,看着辛叔问到:“辛叔,你这是?”
我话还未曾说完,忽然见得辛叔郑重的站了起来,不容我说话,就朝着我拜了下来。
我连忙阻止,却不料想辛叔开口说到:“叶正凌,这几拜不仅仅是代表我,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斗胆代表一次辛夷。你若不受也罢,就当我未曾说出口的请求,你不想答应。若然你是有心想要答应,就让我拜完几拜。”
我愣住了,脑中的理智告诉我,怎么可以贸然答应?其实,他身为辛夷的父亲,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偏偏他是妖,我们的立场用对立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到了一触即发的尖锐。
我还是那个想法,我自己这条命你拿去便是,我如何能够代我背后所承担的一切答应?我扶住辛叔的手不由得用力的几分。
辛叔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就要作罢。
我心中却是不忍,只能继续扶着辛叔说到:“辛叔,你我之间身份敏感。你一定明白我不敢贸然答应的原因,可你不妨说说,若我可以,我不见得就会拒绝。而你是辛夷的父亲,你拜我算什么?我断然是不会接受的。”
我没有把话说死,这番表达让辛叔多少好受了一些,他犹豫了一下说到:“千年前,我青莲山老祖用生命请求聂焰放过无罪孽的子孙。今日,我不能把生命给你,因为我的命到了这个时候,要用来守护我的女儿,我只有一腔赤诚来求你,他日也不要斩尽杀绝,留我青莲山一丝血脉。”
我看着辛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聂焰是我,叶正凌是我,但无论是哪个我,绝对不是真正剑下无情,斩尽杀绝那一个。可是,我怕,我真的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会给人族留下无穷的隐患。
我坚信辛夷是好,辛叔是好,可我如何保证青莲山狐妖的子子孙孙...?我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痛苦之中,而将来好像要面对更大的痛苦?
辛叔看我神态,说到:“我不会为难于你,你尽可像当年那般,放过无罪孽的那些青莲山子孙吧!其余的...”辛叔仰头,一滴泪竟然从他眼角滑落,而我竟然只有沉默以对。
过了很久,我才艰难的说到:“辛叔,这件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两族对立,但我相信善恶不分种族。只是,只是...你何以请求我这个?如今人族势弱,我一直都准备着哪一天也许我就真的战死在了哪里。”
辛叔真情流露,我又何尝不是?面对他,本应该最亲密的两辈男人,我也说出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见我终是开口应承,辛叔的神情总算好了一些,他对我说到:“这一点你却完全不用担心。我自幼受佛法熏陶,始终相信正道终存,一时的强大弱小能够说明什么?妖族来这世间,倒行逆施,偏激无道,这绝对不是上天的旨意。反倒是你,却是神秘的天赐之子,已经足以说明天道。所以,我只能在这个时候,在你面前为我青莲山留得一丝生机。”
这种说法很是新鲜,但绝对不足以给我信心去相信未来...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便就此打住,因为最重要的关键辛叔还未说出。
在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辛叔继续说起当年的往事,那个长老从说漏了嘴以后,就如同在辛叔世界阴霾的天空之中扯破了一道口子,让他终于有机会去接触这个真相。
原来,来人的买卖其实应该叫做条件。
这条件说来并不复杂,其中的关键便是天狐,他要求青莲山一脉一旦诞生出了天狐,便要第一时间用他留下的子母虫联系他,他会带走天狐。
当然,他肯定不是要扼杀天狐,而是要倾尽全力的培养她!让天狐成为最耀眼的大妖,青莲山付出的代价只是天狐不再属于青莲山,而是应该属于他的组织。
相对的,青莲山因为连番的历劫,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天狐会诞生在他们族群,岂容人白白带走。做为代价,那个来妖承诺,他会大力的扶植青莲山,让青莲山一脉在以后的‘新世界’中成为真正高高在上的妖中大族。
这个条件听起来真的是有些荒诞的。
至少辛叔在第一时间听到以后,就忍不住开口呵斥到:“真是荒谬,莫非家族中的长老们是糊涂了吗?且不说,我青莲山一脉安安静静清修,与世无争好不好?就说就凭那人一己之言,就把青莲山的后辈交了出去?这是一个家族该做的吗?那不是让家族的后辈寒了心?谁敢肯定那人所说就一定可靠?况且,这个后辈还是天狐...”
辛叔话未说完,便被那个长老打断,说到:“你说的自然有道理,你能想到的,我青莲山的这些老狐狸能想不到?后辈寒心尚是一说,就如你所说,天狐怎么可能轻易的交予其它的妖族?更何况如今妖族式微,他却一口一个新世界,还大力扶植青莲山?这等说辞,能说服了谁去?更何况,皓儿,我们这一派真的只求正果,未有那野心,他的条件对于我们来说更没有一点儿吸引力。你要知道就算天狐对于我们这一派来说,也只是能够福泽后辈,给后辈强有力保护的一位特殊后辈,从未把她视作以后的筹码。”
“长老,道理既然都如此的明白?莫非那一派的人被猪油蒙了心,就真的信了,然后才这样野心膨胀,想要在青莲山弄甚幺蛾子?还是说,他们怕那人的能力?怕不应承下来,遭遇什么灾劫?呵,我们是狐妖,狐妖多狡,难道就不能暂时应承下来,然后全族躲起来吗?我青莲山历经了那么多劫难,好几次都比这一次危险,难道这次还怕了不成?”辛叔继续的忿忿不平。
那长老脸上流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开口说到:“皓儿,你所说非得全族团结不可。而且,这一次,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判断失误了,因为那个人所说的,有八成把握不会是假的。不然你以为那一派的老狐狸凭什么就会凭他三言两语就答应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而在形势下,我们这一派也务必多考虑考虑,即使不说答应,但也一定不能拒绝。一切只为了我青莲山能够传承下去啊。”
那长老说到这里,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十岁,站在屋中沉默不语起来,眼中却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却不得不信的复杂神色。
这句话是彻底的让辛叔蒙住了,他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刚才长老说的几句话,原本就是聪明之人,如何能够咂摸不出来其中的意味,他的眼神也渐渐的震惊了起来,说到:“所谓大力扶植,只能建立在他们是最强者的基础上。所谓青莲山成为世间的大族,只能说这个世间的局面被彻底打破。可这如何可能?如今,人族已经真正的拥有了这个世界,有各自的守护者一直在平衡着这世间,就如修者之类。那来妖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
说到这里,辛叔有些激动的继续说到:“对,他还说他的组织!莫非,妖族会在这世间...对,新世界!他就是这意思!”辛叔的表情渐渐的从震惊再次化为了浓重的荒谬让人难以置信。
不由得开口大声说到:“就这样,你们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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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7 00:04:36
我的激动肯定是建立在辛叔口中的故事之上,因为沉浸在了这段往事之中,自己也就身不由己的代入了。
族人被分裂,要交出族中的后辈,还是事关紧要的那一个,只凭一个所谓强势的妖人三言两语,如何能信?难道忘记了传承千年的艰难?如今有了一点儿希望就要亲自葬送吗?
我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已经忘记了人妖之别,在后来的后来想起,会感慨所谓代表着世间之灵的人,最宝贵的是感情,因为有了它,所以人类才懂得了仁慈,怜悯,善良...而在任何的生命面前,感情却是臣服的,只因为没有什么是束缚,没有什么可恐惧,唯生命可敬畏。
我无法去很详细的解释这句话,只是当时的夜,当时的情景,人与妖,两个爱着同一个女人的男人之间的谈话,最普通的一点情绪激动的话语,却能看出情感能跨越很多,皆因对方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我记得我在说出这一句话以后,辛叔看我的眼神我无法形容,可当时我却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我也奇怪的看着辛叔,他却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才意味深长的问到:“你在为我族担心?”
我愣了一下,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按照当时来说,确实很难让人信服的。”
这只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却没有去想我身为一个猎妖人去听妖族的这些事情,其实情感应该是剥离的。或许,我从来就不曾在情感上为自己划过什么界限,就如千年前的那个树林雨夜,聂焰从怀里掏出麦饼,挽留碗碗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一生的叶正凌也好,上一世的聂焰也罢,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认为感情需要立场的人。
辛叔得到了我的回答以后,还是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直到看得我都有些发毛了,他才说到:“那你如今来看呢?他说的话是假的吗?是无的放矢吗?你想必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这...”我为之语结,的确,还有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形势的吗?妖族真的卷土重来了,他们的目标也很清楚,就是直指华夏,乃至这个世界。
“好吧,你也明白了当时那个人所说的是真的,所以他自然拿出了让人信服的证据。”辛叔很自然的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那又是什么证据呢?”我隐约觉得这个证据或许非常的关键。
“唔。”辛叔却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在院中轻轻的踱步,沉吟了起来,我能看出他的犹豫,也只能耐心的等待着答案,过了许久以后,他才停住了脚步,对我说到:“事情已经对你说到这个地步,按理说也不该隐瞒这个证据。可是,还是那个理由,我是妖族,人与妖之间的争斗我只能做到不介入其中,问心无愧。但不代表着我能背叛妖族。所以,这个证据我不能告知你,就算以后真相揭开以后,你怪罪于我,我也一力担着了。”
我再一次的无言以对,很讨厌的事情在于,明明眼前这个是我应该亲近的男人,可在交谈之中,还是能感觉那无形的界限一直存在。不光是他,也包括我,却没有办法去追究这界限到底为什么存在,又是谁竖立在那里的?
我不能再过多的追问,尽管我的预感是那么的强烈,这是很关键的一点,在平复了情绪以后,也只能问到:“那么呢?最终的结果是你被说服了,又怎么关联到辛夷的?”
“实际上,我并没有被说服什么?而只是面对强大的证据不得不相信,在之后的这个世界,绝对不会平静,和我猜测的一样妖族也许会重临这片土地。于我心中情绪是很复杂的,我是一个妖族,我自然希望妖族能够强盛,而不是在这个世间低调的,隐秘的,苟延的生存着。在另外一方面,我又实在难有野心,用牺牲和生命去换取这些。能不能有一个和平的,协商的,共同的世间?这才是我很幼稚的想法。对的,是很幼稚,只要关系到资源,不要说不同的种族,就算是同为妖,同为人也是争斗,战争不休的。”辛叔有些迷茫的说到。
然后望着我说到:“我其实很难去揣测天意。为什么要如此?有限的资源,不同的人生,是有意让世人争斗吗?还是说,只有经过了淤泥的翻滚,在水流之下还能还其洁白的,才是真正的灵魂?这世间便是淤泥,水流便是思想,是心,需要在其中翻滚,冲刷的就是灵魂?”
我承认我震撼了,这一番话不应该是大修之人才说的出来吗?如今对我说出的竟然是一个妖族。
辛叔看着我的震撼,苦笑着说到:“并非我之语,而是我在用一生悟这一句话,让自己不被欲望,和欲望所产生的情感左右。这句话,是当年为我族开灵智的高僧所说。‘世间,泥潭尔。一朝一悟,点滴清水,以洁本心’。”
我听了,也若有所悟,寥寥几语,已经包含了至深的道理,而大道至简,从来不需要用繁复去表达。
我和辛叔在谈论的何止是一些往事,一些秘辛,这应该说是一场人与妖的共同论道,在大道之下,生命有何不同?
我感激这一夜带来的内心震撼,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松动,然后在迷茫中透出一丝丝亮光,正确的方向就在眼前的幸福。而辛叔也在继续诉说着过往,其实往事说到这里一切都已经很清晰了,唯一还需要交代的就是,自从来妖走后,他们那个组织在青莲山狐妖一脉那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至少在高层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是一个人类极其有背景的公司扶植起来的妖族组织,到了后来,两方的关系就变成了平等的合作,妖族的组织之所以能够平等,自然是有自己的依仗。
但这些都不是辛叔关心的点,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各种阴谋争斗交织在一起的产物,让他忧心的点在于,那个组织很极端,甚至理念都很极端。
他们认为这个世间的生命是不平等的,天道造物各有不同就揭示了,世间应该是属于少数的,精英的,强大的所有,其余的就应该仅仅是活着,为着精英的延续而奉献。
所以,新世界不仅仅是妖族重临,而是应该由少数的强大的妖和人共同的统治,其余的都应该被奴役,应该是为强大的生命服务,用真正最残酷的丛林法则来挑选,用真正最严苛的方式来镇压,用真正最无耻的谎言来愚弄被奴役的。
在这种理念下,他们更无所谓尊重生命,既然是被奴役的,那么在新世界到来以前,死再多也是无所谓的,就像不值钱的东西人人都可浪费那般。
我的拳头捏紧了,这是什么混账的理念?是的,我承认从始到终的历史,世界从来没有公平过,但人类不是一直在不停的寻找论证,经过无数的战争与血泪,在追求一种相对的公平吗?难道没有发现人类这一步一步,艰难的自我调整的脚步吗?这些东西无法去深说,但我知道在人心里,大多数的人心里不会对这种被奴役的命运妥协!这是用鲜血来证明过的,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
“这是荒谬的,不是吗?”辛叔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愤怒,看来他的想法和我一样。可是,终究他又叹息了一声,然后反问了我一句:“我那时忧心家族的命运,已经被权势冲昏了头的,蠢蠢欲动的族人,也担心未来的世间,是否有人能去阻止这一切,无论去阻止的那个会是谁?人还是妖?可我也有预感,我们一族的天狐一定是逃不过其中了,就连来妖也承认天狐会是关键。我很担心,以后天狐的命运,如果交给了那个组织,从小的耳濡目染,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妖?冷血的?残酷的?极端的?邪恶的?想想,我就会觉得全身发冷。因为,这是和我的思想,对,就是思想,背离的。”
“可天狐,偏偏是我的女儿!”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着我,又一字一句的说到:“她,是我的女儿,你听完这所有,料想到了吗?”
我苦笑,命运总是这般啊,让天狐成为关键,然后已经有了一条好像已经注定的路,偏偏又投生在青莲山妖狐一脉之中,最不能认同这条路的一只妖族之下。这是什么?天意,还是天的仁慈和留下的一线?
“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假死?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忍着牵肠挂肚,思念成疾,无数个难熬的夜晚,也不敢去看一眼?只因为,我不想我的女儿卷入这一场肮脏,我不想她成为我曾经害怕的,冷血的,残酷的,极端的,邪恶的,双手占满不该沾的鲜血,心中毫无怜悯和善良的妖狐!如果,我继续留在她身边,就算多一天,青莲山的极端派就会发现她,我不夸张,因为同一族的血脉之誓最多也就能压抑那么久。我为我女儿做好了一切的掩藏,剩下的破绽就只有我这个人。”
“懂吗?我就是那个唯一的破绽。”辛叔说到这里,整个人像是老了二十岁一般,一下子颓然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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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8 08:58:55
辛叔的声音是压抑的,甚至略带哽咽,不过这极低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深夜小院,却是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充沛情感,激动伤感且无奈。
我不明白什么是血脉之誓,为何就能够发现出生不久的辛夷是天狐?但我想,既然是妖族,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智慧种族,总是有人类不能知道的秘密。就像是动物,它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方式?却能依靠气味,甚至是一些我们人类不能理解的东西来确定彼此的亲缘关系以及一个家族的成员。
总之,辛叔尽管说的不是那么详细,我大致也了解了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那就是——他不想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交给那个组织。
可现实是极端派势大,就算家族的另一派帮助他能够避过极端派,但谁能保证极端派不会给那个组织通风报信,这一点甚至不用去细想,就已经可以肯定是一定会发生的。那么,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那个组织带走辛夷?
在这个时候,颓然坐下的辛叔沉默了良久,终于回过了气来,然后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淡淡的对我说到:“你其实也不用细问什么,只需要了解任何的妖族家族,彼此之间的血脉之感比任何人类都要强烈的多,人类或许能够认定亲人的方式太多了吧,关于这一点本能已经退化了?而一个家族为了凝聚,光是这种血脉感应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在出生之时,都会用妖族的秘法为家族的成员种下血脉之誓。”
“关于血脉之誓,是灵魂上的一种束缚,也是一种保护。具体的我不能给你说太多。简而言之,就是家族的成员之间不可互相厮杀,当然用阴谋害死,家规惩治这个约束不了。相对的,如果我在外面遭遇了不测,血脉之誓也会让家族的成员感应到我已经死去,并且有极大的可能会提供仇人的线索。而最后,如果身上有血脉之誓,我的后人会与我的血脉起感应,那么因为血脉之誓,他们也会知道我有了后人。最后,那后人如果是天狐的话,血脉之誓所产生的感应会特别强烈,这是瞒不住的。”辛叔还是尽可能的给我解释了几句。
我点头,完全相信这种凭借血脉所产生的秘法,其实在人类之中也可以,只不过效果没有妖族之间那么强烈。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你假死?远远的离开辛夷,让她的血脉和你产生不了反应?”我询问了辛叔一句,这其中的心酸我已经能够理解。
“大概是如此。不过过程是曲折的!可以说,原本辛夷必然逃不开这命运,一切都是因为明阳门,都是因为你师父。”辛叔终于说到了这一点,其实之前他就多少给我提起过,所以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并不算吃惊,只是忍不住内心的些许伤感。
还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个老头儿,好像永远没有清醒的时候,半躺上殿前的走廊上的老头儿——我的师父。
如今,我大概能猜测到他的下落,但那又如何,那个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前往,而就算去了,也无能改变什么?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日子,每一个清晨,风雨无阻的给我和正川哥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他只能守在那里,那是每一个明阳门掌门的宿命....
我有想哭的冲动,在这个夜晚无法压抑的开始疯狂的思念他,和他之间还有一个未解开的误会,那也是一个遗憾。他一定以为我还在怨着他,却不知道我其实早已经知道真相,而且很想他。
不过这种情绪,我无法在辛叔面前表达,只能暗自捏紧了手心,继续听着辛叔对我说着过往。
“辛夷啊...出生的时候...”辛叔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眼神带着温柔的追忆,语调变得很轻很轻,轻到惶恐。就像一个美梦,声音大了,就会破碎一般。
“我现在都记得,在那个简陋的医院,我第一次抱过她的时候。那一天天晚,又下雨,冷的很,她那么小一团,刚刚简单清洗了一下,用花袄子裹着,当时我已经等了很久,手冷的要命,当看见那么一团小小的,花布团子一样的东西递给我的时候,我像是在做梦。”
“我很感激辛夷的妈妈,也很感激在那个时候,我因为受不了族中的气氛,愤然出外入世,第一个月就遇见了她。我到现在都不后悔和她在一起,尽管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儿。我是感激她为我生出了辛夷。从我第一次抱着辛夷的时候,我就那么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时我手很冷,不是吗?其实我哪里会手冷,不过是因为紧张。那辛夷那么小的一团,却暖暖的,我一抱过她,胸口那一片都火烫了起来,手也不冷了。你说啊,她那么小一团,怎么就让我感觉热乎乎的呢?”
辛叔有些语无伦次,眼睛也半闭了起来,我看着他嘴角的笑纹,就像湖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我却莫名的对那种心情感同身受。
当然,本质是不同的,他在描述辛夷,我的爱人,在她出生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满心温柔?这至少是一种共鸣。
那回忆对于辛叔来说是珍贵的,他在描述时就好像已经忘记了和我说话原本想要说的,转而说起了关于辛夷的很多细节。于是,我就知道了,辛夷出生时神奇的并没有哭闹,只是当护士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时拍了她几巴掌,她才小声的哭了起来。
我还知道了,辛夷一出生,眼睛就很漂亮,大大的,黑白分明,小小的人眼珠子就会左右的转动,看着这个世界,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当我听见辛叔这么说的时候,心都忍不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她出生这样在寻找,是不是在找我?这种未免有些自作多情的想法,却莫名其妙的把我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总之,我是知道了很多关于辛夷的事情,总之,她出生并没有什么特别,在辛叔的描述之中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接下来的岁月,也是平静而幸福的,家庭算不上是富贵,但也衣食无忧。这种平法的幸福让辛叔差点儿连修行都放弃了,事实上,那一段日子,他是真的已经放弃了修行,他只愿当个平凡的男人,一生一世的和家人守在一起。
他不想在很久以后,亲人都不在了,他还孤独的活着。永生听起来是那么美妙,可是问一问自己,倘若真的永生,你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对于你来说变得陌生的世界吗?每隔不到百年,所有熟悉的人都消失,所有熟悉的物,甚至风景都改变吗?
大部分人可能是没有勇气接受的,辛叔也不例外。
在他以为日子就会那么过下去的时候,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的师父在辛夷一岁的时候,找到了辛叔,那一天,他正好单独一个人。
“你师父非常的直接,第一句话就告诉我,你的女儿是天狐。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好笑,莫非我遇见了一个骗人骗到了我头上的神棍儿?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族啊。可接下来,我内心就是震惊,因为这一句话仔细想,绝对不是毫无根据。预言也说了,我族在一两代之内,绝对会诞生天狐的。”辛叔终于从美好的记忆中回过了神来,语气有一些失落,但他还是继续的对我说着。
我没有想到我的师父那么直接就告诉了辛叔一个残酷的事实,而辛叔在不信之后震惊,震惊之后愤怒,愤怒之后各种疑神疑鬼,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家族或者那个组织派来试探他的人。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绝无做假的可能。
辛夷之所以一出生就像个普通小女孩儿,那是因为她身上有人族的血脉,而一般情况下,人族的血脉好像有着强势的地位,一旦人和妖真的有了子嗣,一般子嗣生下来都会为人形,三岁以前会一点儿妖的特征都找不到的。
就包括地下城那些妖族,他们也是一样的情况,不可能出生是一只狼啊,虎啊之类的,就算历经了几代,只要身上有人族的血脉,基本的人形都还是有的。
辛夷就是如此的情况,更何况她是完美血脉,既继承了人族的灵气,又有返祖的天狐血脉,她自然表现的更像一个普通小女孩儿,但是三岁以后,在那一年,天狐的血脉会让她化狐,就是说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她的身上就会出现狐族的特征。
不一定是表现在外表上,或者会表现在能力上,血脉的觉醒上,总之血脉之誓是一定能够感应到这一点的。
而三岁以前,由于辛夷表现是人,所以在血脉上并不会和辛叔有太大的共鸣,就算有也微弱,对血脉之誓的影响很小,辛叔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以为辛夷顶多就是个混血,所以理所当然如此,家族对这样的混血后代根本不会重视,所以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他哪里能想到辛夷按照正常成长,三岁以后,就足以在青莲山引起一场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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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19 18:12:28
当然,这个前提是天狐的血脉顺利的觉醒。
第一次我师父找上辛叔,谈话并不顺利。就算辛叔有各种的猜测,但是仅凭一个陌生人的言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女儿就是天狐的。而按照辛叔的原话,这其中多少是有些侥幸的心理的,就如不好的事情,即便内心深处已经动摇,但不见到事实,哪有那么轻易就肯相信?
然而,第二次是辛叔主动找到了我师父,因为师父让他见到了事实,证明了辛夷就是天狐。
“在这个世界上,果真是不存在侥幸的。而有的事情感觉好像彩票中奖,你怎么也不肯相信也不愿意接受它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有一句话说的好,不管它发生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还是千万分之一,可一旦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你师父拿了一张狐皮给我,然后就肯定了辛夷是天狐这件事情。百分之百,没有任何的侥幸。”辛叔说起这件事情,语气中还充满着一种难以理解的遗憾。
就好像,当年如若他没有遇见我师父,辛夷就不会是天狐一般。其实事情哪有那么多如果?很多事情看似巧合,其实说不定在很久远以前的命运轨迹上就已经是既定了。
那一张狐皮,毫无疑问就是许多年以后由辛叔亲自交给我的那一张狐皮,也是千年前碗碗身死以后,最后留下的两件东西之一。
按照道理来说,上一代的天狐一般只会留下传承珠,不会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但碗碗不同,她的生机其实未绝,如若她想要的话,是有活命的机会的。可她的心已经随着聂焰的死而死去了,心已死,自然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她的死是自己活生生的在聂焰的墓中拖死了重伤的自己。
所以,未散的生机凝结为了最后的力量,留在了皮毛之上。而天狐的力量何其的玄妙,这张皮毛自然也就保留了下来。
辛叔在详细的和我说起为什么会有那一张狐皮,而我的心却充满着异样的酸涩,涨满了整个胸腔。
实际上,我是聂焰,又不是聂焰,我继承了他的记忆和能力,却是另外一种新生。
我回忆生为聂焰时的一生,却始终有一种旁观者般的抽离感,我为聂焰和碗碗难过,但同时也相信着最后的最后,是属于碗碗和聂焰的尘埃落定。
可这件事情却又不是完全抽离的,因为不管是我还是辛夷,都继承了某种情感在其中,才有了今生的相爱。这一种感情是全新的,并非重复的,却又是一种延续。
辛叔说起狐皮,我自然心酸难过,为曾经的那一段感情如此悲伤而心酸,难过的怕是我和辛夷最终又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我怕是最后那结局比碗碗和聂焰的还要...所以,这种情绪顷刻间就溢满了心间,让我难受的悄悄捏紧了拳头。
辛叔自然不知道我的这些情绪,他不知道详细的往事,自然也不可能联想到什么,还是自顾自的在说着。
“这张狐皮,你拿到的时候感觉不到异样。但只要是狐族的,接触的瞬间就能感受到这张狐皮的不同,在上面毕竟凝结了天狐的一部分力量,狐族是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共鸣,然后知道这绝对是天狐的皮毛。我说来你也许迷茫,毕竟你不是狐族的血脉,感受不到其中的玄妙。总之,你师父就是把它交给了我,并且言明这是天狐遗留的皮毛,我在拿到的一瞬间就已经相信。这是绝对作伪不得的东西,还没有任何存在有那个能力。”说完,辛叔似乎很感慨。
而在这个时候,我才整理了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口问了一句:“好吧,既然能肯定是天狐的皮毛,那又如何?这样就能证明辛夷是天狐吗?”
“当然!辛夷如果是天狐,只要接触到这张皮毛,在血脉上一定会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共鸣,甚至会有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事实上,你师父为了保险起见,在交给我狐皮的同时,还交给了一个他亲自刻画的阵符,有掩饰血脉波动的作用。他告诉我,如果我的女儿一旦有异样的反应,就及时的使用这个,能够短时间的遮挡住,然后让我尽快的把狐皮装进他交给我的盒子里,辛夷的血脉反应就会消失。”辛叔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到如今都不愿意相信辛夷和天狐皮的感应。
可这毕竟是无法逃避的,当我师父交给他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八成,但不见到最后的事实,他如何能甘心?
这一夜,辛叔辗转难眠,一直等到了深夜,妻子已经熟睡,在幼儿床的辛夷也已经熟睡了以后,他才爬了起来。
他拿着师父给他的盒子,小心的走到了辛夷的床前,在月光下,自己女儿熟睡的脸庞是那么的可爱,又那么的纯真,这种可爱和纯真让辛叔差点没有打开盒子的勇气,只因为他怕一打开就要面对难以承受的结果。
可这件事情是容不得他选择的,在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脸后,辛叔还是打开了盒子。
在开盒的瞬间,原本还熟睡的辛夷就陡然睁开了眼睛,而在下一秒,盒子里的狐皮仿佛感应到了辛夷的回应一般,立刻就涌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用一种决然的姿态立刻就投射到了辛夷的身上。
接着,辛叔立刻就看见了证据!证据就是辛夷的双眼,原本那么小的孩子,应该有一双明亮而纯洁的眼眸,可当天狐的力量出现时,这双眼眸变了,黑色明亮的眸子立刻就像生出了一层层微光,仔细看去,如同万花筒一般的迷离,却又深邃的如同幽暗的深潭,根本无法看透。
在那一刻,辛叔的目光也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离不开,在这双眼睛里,好像包含着他想要看见的一切,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在双眼发生异变的同时,辛夷忽然‘诡异’的笑了,这一笑,让辛叔也立刻变得痴痴呆呆,看着辛夷的眼睛,仿佛他已经看见了一种让他无法言说的美好,这美好就是一切。
“真的无法言说,就如你脑中所想,眼中便就看到。却又更加的完整,如同一个你渴盼的世界!这就是天狐的能力,真正的魅惑!懂吗?真正的魅惑并不是小说里人们以为的,狐狸精勾引人成就一段风流韵事,那太局限了。真正的魅惑是什么呢?是一种信仰,对,让你死心塌地信仰的魅惑。”辛叔在费劲力气的给我描述那种感受。
我听得心惊,信仰二字是什么意义?如果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忘记死亡的恐惧,唯一的就只有信仰!那才是一种刻在灵魂里,骨子里,无法抹去的东西。爱情或许会是信仰,亲情友情或许也会成为信仰,守护会成为信仰,很多很多东西都可以成为信仰。但,那只是可以成为信仰,真的要到信仰那一步,不知道需要多深重的坚定刻进了人的心里,灵魂力才有可能。
这种坚定从来都是不容易的,需要时间的沉淀,甚至伴随着无尽的痛苦,波折...天狐却可以轻易的做到,若然天狐愿意,她的能力简直就是可怕的,无法想象的。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直面天狐的能力,深刻的理解,我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而辛叔也是苦笑:“所以,你明白了,天狐的可怕?所以,在我狐族,九尾狐也好,天妖也罢,总有成就的。唯独天狐,从那个时代以后,没有一只天狐是真正成就的天狐。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历经了天狐三劫,成为真正天狐,有着天狐完整完全能力的天狐!我的意思是说,不要说这些能力大成,就算真正踏入天狐这个门槛的也没有。”
我苦涩的咽了一口唾沫,天狐原本就稀少,还要历经三劫!我也听说,有的天狐徒具血脉,甚至连第一次觉醒都做不到。
辛叔说到:“说的远一点。千年前的那一只天狐,也就是辛夷之前的前一代天狐,原本是有一丝希望的...不然,她也不可能凝结出这样一张狐皮!再给她百年的时间,她说不定可以真的成为天狐。可惜...”
辛叔没有说下去,他就算不知道那段往事的详细,但大致的说法,妖族总还是知道一些的。
“下一代的天狐原本也等不了那么久,可惜的是明代的大劫,让辛夷这一代天狐足足等了千年。而这些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里,我只是想说,那一瞬间的震撼我至今都无法遗忘,我竟然产生了敬畏,对我的女儿,一个还那么小那么小的孩子。”辛叔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继续说着那一夜的事情,在那一瞬间,可以说天狐血脉所产生的力量已经迷惑了辛叔,若然这力量不断的话,他可能会被一直的迷惑下去,跟随着辛夷的心思去做一切。
但是一来辛夷年幼,在那个瞬间也只是血脉本能的爆发了一下力量,并不是她主动的行为。二来,这力量虽然可怕,却还很稚嫩,微弱。
下一秒,辛叔的血脉沸腾了,他起了强烈的血脉反应,才让他一下子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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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28 16:03:56
这句话无疑又让辛叔紧张了起来,代价二字说来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代价也有大有小。可事实上谁不怕付出的这个代价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外,却又不得不去付?
辛叔心里是有侥幸的,他希望这个代价能在承受的范围以内,可是师父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希望。
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以商量,如同数学的公式一般,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无法有别的结果。
“要完成这件事情,以后要付出的代价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你女儿,也就是天狐要付出的。这个阵法会掩盖她的一切波动,甚至不会让她在一定的年纪就‘狐变’,除非是属于她的契机到了,那是不可抗拒的命运,才会让她知道她天狐的身份。但这需要压制她的灵性,具体会表现在她成长的岁月,嗯,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的去形容,总之就是会显得像是没有任何灵性的样子。这一点,其实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事情在于,这一代天狐很特殊,竟然不是纯粹的狐族血脉,而是人和狐妖的混血,出现了一个非常极致的情况!那么,就注定她是最有希望能够度过天狐三变的天狐。”师父的语速很慢,每一句都说的非常清楚。
“那又怎样?”辛叔身为狐族,自然知道关于天狐三变的事情,他不想打断师父,但紧张和担忧让他显得有些急切。
“很简单,灵性被长期的压制,一定会有所损。最直接的结果那便是她渡这天狐三变,难度比其它的天狐要大。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老天爷也是...”师父沉吟了一声,也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终只说到:“只能说老天爷是有安排的吧,上一代天狐也是天资不错,不过...总之,留下的狐珠不但强大,还留有一张狐皮,就是你手里那张。到时候,因缘际会,她会平安的渡过两变。可这最关键的第三变嘛...”
辛叔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我不可能淡定,只因为辛夷现正在经历的就是天狐三变的最后一变,按照辛叔的说法也是最艰难的一变,偏偏在她身上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无疑更增添了凶险。
我的嘴张了张,辛叔自然是感受到了我想要问,我着急的意图,只是摆了摆手,让我继续听他说下去。
在当时,他的心情何尝不是和我一样?自然是要赶紧再次追问师父。
师父却是说到:“知道吗?今天我能够找上你,布下这个大阵,而且还知道那么多关于天狐的事情,甚至于说出关于她三变的事情。并非我是那个高人,而是在千年前就有神秘高人留下了指点,另外再加在我山门有天算一脉配合如今修者界最强大门派的命卜二脉才得出了这一切的结果。再多,我也不知,那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外。我只知道,到时候天狐三变之际,你做为她最直系的亲属,还有她的母亲,是要...”
辛叔说到这里,给我语焉不详的带了过去。我一再的追问,他也只是含糊其辞。
到底要怎么做?他并没有告诉我,只是看他的样子,竟然平静也不沉重,看起来应该是有把握且并不算太难的事情吧?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扯到辛夷的妈妈。
不过,我也相信,他只是暂时的不想说,他如今上山来,必定是为了辛夷天狐三变的事情。所以,我也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做?
“那么,如果照我师父说的做了呢?”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确保辛夷万无一失。她在沉睡着,这些年,我们甚至连一句交流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可是,只要她在着,只要我知道她在某个地方一直很平安,就是我安心的信念。
我不能承受辛夷有个什么闪失的代价,偏偏我还束手无策。
我这样的一个问题,让辛叔的神色稍微沉重了一些,他摇头叹息到:“就如你师父所说,这是代价。既然是代价,谁还能说这是万无一失的代价?你师父当日告诉我的是,我和辛夷她妈妈就算尽了我们的努力,也不能预料辛夷幸运的渡过了三变,醒来后会怎么样?无法预料。”
我一听,整颗心都被苦涩与痛苦占据了,我看着辛叔呆呆的说不出话来,手心里竟然全部是汗。我竟然迷茫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能帮到辛夷,就算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看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辛叔反倒笑了一声,对我安慰到:“你也放心,如果这样做了,辛夷渡三变的成功可能有七成。这个概率已经很大了,而且你师父说过,她若是成功醒来,生命绝对无忧,能力也应该能够确保。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幸运,非常庆幸的一件事情了。”
“是这样吗?”在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才稍微安心了一些,生命无忧,能力也能够确保,至少第二条从侧面说明了辛夷应该不会受什么伤,那我还能奢求什么呢?从这两点来看,绝对应该是不大的问题。
在对这个问题稍微放心了一些以后,我也就不再打断辛叔,而让辛叔继续说了下去。
就算关于师父要说的第二点代价,我早已经有了猜测,我还是要知道事情该要怎么发展?果然,不出我所料,师父说起了第二点代价,自然就是让辛叔离开,在辛夷一定的岁数以前。
如果辛叔还陪伴在辛夷身边,如此近的距离,辛夷就算掩盖了血脉,辛叔做为最亲的血亲,也一定会对辛夷的血脉有所感应。而辛叔有了反应,必定瞒不住青莲山的狐妖家族。原因很简单,辛夷做了掩盖,辛叔的血脉可没有做任何的掩盖。
这就是代价,如果不想让辛夷的正常成长受到那些偏激妖物的影响,就只能如此。
显然这两点都超出了辛叔预料的范围,如何不残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辛叔抱着辛夷良久,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而这时,一直在辛叔怀中熟睡的辛夷似乎有感应一般,迷迷糊糊的‘咿呀’的一声,小手胡乱的抓了两下,最后竟然紧紧的抓住了辛叔的衣领,然后就这么抓着继续的睡了过去。
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让辛叔彻底的红了眼眶,也让他在心中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那么他的离开一定要做到一个所谓的‘完美’,让两母女长痛不如短痛。
面对辛叔的问题,师父很遗憾的摇摇头,他也注意到了辛夷的小动作,他告诉辛叔说到:“曾经,也有修者的大能想过,最糟糕的情况是那边的妖族夺走了天狐,然后从小便开始影响她,最后造成影响大劫结果的可能。便要不惜代价提前撕破脸,也要夺回天狐,然后放在修者的门派里长大。可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带来很多其它的严重后果,你想想便也明白,最简单的一条便是妖族也被逼急了,然后做出各种举动。”
“哎...那是不可取的。至少我们都还需要时间,去等待命运,等待该出现的人出现,知道吗?最好的,就是无声无息的掩盖天狐的血脉,让她成长。顺应天命,一切自有答案。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选择,利弊我都告诉你,要不要把女儿送入阵中,你来决定吧?或许,这也是命运。”师父最后如是说到。
在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开始泛白。辛叔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泪光,嘴唇也微微有些颤抖。
他望着天际说到:“看来,我的运气不怎么好,对不对?我直接就被逼上最难的选择。结果你自然也知道,我把辛夷送入了阵中。我很难忘记那一幕,她惊醒了,似乎有所感,抓着我的衣襟不放,一向很乖不怎么哭闹的她,在那一天哭的很伤心。我一直都在想,那个时候她是不是知道了爸爸就要离开她?再见,再见也是...”
辛叔的语气沧桑,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心中也难过,忍不住对辛叔说到:“这不是再见了吗?等辛夷醒来,一切都会好的。真的,就算失去了过去,你们都还有未来。一家团聚不久了。”
“是吗?失去了过去,还有未来。哈哈哈,还有未来,很好,很好。”辛叔笑了两声,似乎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停住了笑声,对我说到:“总之,在那一天,送女儿入阵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个自私的决定,没有问她们母女的意见。甚至瞒住了辛夷妈妈半辈子...让她以为我都死了。是的,我从始至终没有告诉她真相,用我自以为好的方式离开,用我自以为好的方式保护她们。可作为一个男人,我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去离开,让这种伤害能够变得更小一些。辛夷尚小,我送她入阵时,她都如此难过。那么辛夷妈妈呢?我们那么恩爱,她如何承受?辛夷长大了,懂事了,又会怎么样?不如让她们以为我死了,绝了心中的念想,至少心中难过,也会少一分牵肠挂肚,能够平静的过这些年的岁月。”
辛叔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断断续续的说完,转头望着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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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6-28 16:05:34
那一刻,我看着辛叔的双眼,竟然第一次那么深刻的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不是自私,而是一种在辛夷或者辛夷妈妈看来的‘独断’,因为他的决定也许出发点是为她们好,而实际上她们如果有知情权,对整件事情的看法和决定可能并不会如此选择。
可同是男人,我却能够理解他那种深刻的痛苦,无奈的决定。毕竟是一个男人,面对痛苦的选择,特别涉及到妻儿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一定是背负,自己来背负一切。本能的想要去保护她们,哪怕自己承受说不出的苦,哪怕是‘专断’的去决定,又哪怕去承担误会一辈子。
我无法去评说什么,也许换成是我,最终也会和辛叔做出一样的决定,可我也哪敢觉得自己就是对的?其中的苦楚无法言说。
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身去了不远的厨房,果断的拿了一瓶酒,两个杯子,然后倒了两杯酒,捧了一杯给辛叔,然后说了一句:“辛叔,我敬你。”就先干为敬了。
辛叔端着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开怀大笑了起来,最后一饮而尽。
这笑是他今天晚上最畅快的一次,这其中诸多的情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一杯酒已经是一种态度,了却一个心结。
我们从初初入夜,一直谈到天色微明,从青莲山狐妖说起,一直到辛夷的种种。至此,已经拉近了许多的距离,至此,也解开了诸多的疑问。
在天色大亮时,我和辛叔才结束了这一场谈话,各自去休息。不过,在谈话结束之前,我和辛叔已经约定好,这些日子,他就住在望仙村,因为按照辛叔的说法,辛夷渡劫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是需要他的时候了,他不能离开。
而我,还背负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去接辛夷的妈妈来望仙村,到了村子以后,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这一切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办的事情,我指的并不是接辛夷妈妈上山的事,而是最终对她坦白一切的那个过程。在中间我也疑惑,既然是最终都要坦白,为何当初辛叔要选择装死离开?
可在这一切当中,最难面对的应该不是我,而是辛叔。所以,不管我疑问也好,觉得难办也罢,我都不是直面问题的那个人。
只是睡了几个小时,我便起床了。
那个时候刚刚中午过一些,我下午就会出村下山,在这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办了。
离开屋子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一眼辛叔,不过他所住的屋子大门紧闭,异常安静,只在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无事勿扰。我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睡着,还是已经醒了,只是扯下那张无事勿扰的纸条,有些无奈的抓了抓脑袋。
辛叔这个态度非常分明,这些日子他应该会选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村子里,连我也不会多见。不过,等反应过来以后,我又能感觉到他对我还有一丝淡淡的关心,毕竟他是妖,住在猎妖人的望仙村,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大抵他是怕我难做,才选择这种深居简出,想要把影响降到最小吧?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升腾起一点温暖,多出一个长辈的关心,这感觉总是好的。我哪有闲心去管他是人,是妖?
辛叔不见客,自然作罢。但又要离开,我却是不能不去看看辛夷。
辛夷的房间依旧是最安静明亮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属于辛夷那种淡淡的暖香,这一切让我感觉到很幸福安心。
今天,是个晴好的日子,我走入房间,帮辛夷推开了半掩的窗,让房间能够更多的沐浴到阳光,这才走到了辛夷的床边坐下。习惯性的,我握住了辛夷的手,刚想和辛夷说点什么,却一下子愣住了。
辛夷的枕边竟然有两滩湿漉漉的痕迹,这是...?我皱起了眉头,心中却无比的紧张的伸出了手,然后轻轻的摸向了辛夷的脸。
在这过程中,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甚至手的温度都因为紧张,瞬间变得有些冰凉。
终于,我的手摸到了辛夷的腮边,她的脸庞也和我料想的一样,微微有些湿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辛夷在哭,她在睡梦中,都一直在哭!她是感觉到了什么吗?如果说要感觉到什么,一定是要恢复一些意识和感觉,也就说明,她要从那场所谓的大梦中挣脱了吗?
我握着辛夷的手忍不住一下子用了一些力气,和辛夷握着的掌心也变得湿润了起来,那是掌心的汗:“辛夷?辛夷?”我一声声轻轻的呼唤着,而这一次,辛夷面对我的,不再是万年不变的表情,而是有了非常非常轻微的皱眉的动作。
这动作轻微到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可是,我一直在注视着辛夷,这点变化我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如果说辛夷能够自己醒来,岂不是就不用辛叔去付出什么,最重要的是也不会有让我忐忑不安的所谓后果。那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所以,看见了辛夷有反应,我尽管拼命的压抑不想要自己太过失控,但是呼喊着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一声比一声大?
这样激动的后果自然是把苏灵惊动了,她带着嗔怪的表情走入了房间,我知道她想要指责我什么?我却看着辛夷越来越大的反应,不等她开口,就对她说到:“苏灵,我不开玩笑。辛夷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你去把辛叔叫来。快,快!”
苏灵和我之间相处严格说来更像兄妹,彼此也算随意。但苏灵从来都是一个非常知道轻重的人,她见我如此的严肃,也知道我觉得不会对这件事情如同上次一样无的放矢,立刻什么也没有说的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不到五分钟,辛叔就略带激动的走进了房间,径直就来到了辛夷的床前。
很快,他就发现了枕头上的泪痕,还有辛夷听见我呼唤时,表情那种细微的变化与挣扎,就像随时要从梦中挣脱醒来一般。这般的反应,看得辛叔也立刻激动了起来,他忍不住同我一起坐在了辛夷的床边,拉着辛夷的另外一只手,也跟着我呼唤起了辛夷。
但无奈的是,无论我们说什么,怎么呼唤,辛夷的反应都是有,却怎么也醒不来,到了后来,辛夷的表情竟然怪异的哀伤了起来,最后变得有些绝望的平静,却是又有两行泪水从她的腮边滑落。
“辛叔...”我看得大为担心和着急,这个时候一回头,求助般的看着辛叔,毕竟天狐的事情他比我了解,却让我更加担心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叔已经不激动了,而是脸色变得无比沉重,眉头也皱了起来。
“辛叔...”我刚刚开口再次叫了辛叔一声,他却忽然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先让开。
我担心着急之下,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让开走到了一边。却见辛叔坐近了一些,伸手无比慈爱的为辛夷擦开泪水,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这才说到:“乖女儿,没有关系。爸爸一定会帮助你醒来,一定可以的,一定会的。安心着,绝对没有事情的。”
辛叔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几乎像是无意识的,竟然对着辛夷哼起了一首小时候的儿歌,那是我今生的妈妈也常常会对我哼唱的一首儿歌,熟悉的曲调,仿佛让我回到了曾经的,一个个炽热难眠的夏夜,就是这样的歌声安抚着我,让我安静的睡过去。
我眼睛有些发胀,看着辛叔的侧影,也看着辛夷那种悲伤到绝望,从而平静的表情慢慢变得安心,继而真的平静下来的画面,只有拼命的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因此感怀而真的哭了出来。
直到辛夷彻底的平静下来,呼吸再次平稳起来,辛叔这才慢慢放开辛夷的手,对我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出去说。
一出门,不等我开口,辛叔便严肃的说到:“情况我看见了,看来真的如当年你师父所说。辛夷,她这一劫难渡!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半清醒,按照常理应该可以自然的醒来,可是她的灵性受损,导致天狐最重要的本命意志不够强大,无法从天狐自己的环境中彻底的挣脱出来,只能悲伤的明知是梦,依旧在其中游荡。”
我明白辛叔所说的情况,不要说天狐,就算是人,偶尔也有这种清醒梦,也会偶尔在这种清醒梦中继续的沉睡。
可是,这种清醒梦是很容易挣脱的,辛夷她,她却挣脱不出来。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问辛叔怎么办之类的话了,看着辛叔我只有一句话:“辛叔,我该做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尽快,用最快的速度,去把辛夷的妈妈接来吧。而我,也拜托了一个朋友,去接一个重要的人来帮助辛夷。”辛叔很是果断。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的说到:“等着祭奠完《山海百妖录》,我马上就出发。”
我们简短的对话就进行到此,我满怀着心事,大步的走出了门,刚从门前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哟,见了岳父,就记得自己是人女婿,忘了自己还是猎妖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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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02 17:17:01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这个人是谁?也只是大步的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到:“你不是也挺有闲情逸致?特别跑来这里一趟,不就是为了嘲讽我两句?”
很快,我的身边微微风动,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身旁,和我并行。
我略微皱眉,其实不太喜欢和童帝并排着前行,就因为他太高了。
“怎么?叶正凌,你身为猎妖人的头头,然后在猎妖人的老窝弄了一只天狐还不够,还引来一只老狐狸。这算什么?还不让人说吗?”童帝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那种他惯有的淡淡冷漠,不屑与嘲讽。
我若是第一天认识他,这种态度说不定会激怒我,或真的会惹得我着急,和他认真的理论一番。如今倒是学会了一种应对童帝的态度,停下脚步,看着童帝对他平静的说到:“不然呢?你要我怎么办?第一,我绝对不会放弃辛夷,不要说她爸爸来了,就是来了一窝狐狸,是她八大姑七大姨,我也得担待着。第二,猎妖人我也要做,认真的做。你若不喜欢,那也没办法。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和我打一架了。”
对的,对待童帝绝对不能认真的争执,只能这样和他耍‘无赖’,我也是太过了解他。
果然,我的这番说法让童帝非常的愤怒,但他又能怎么样?最后只能是一甩袖子,撇了一下嘴角对我不屑的说到:“你凭什么值得我和你打架?你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候别乱七八糟的处理不了,然后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说完,童帝不等我回话,用更快的速度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着村子中心的方向走去,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给我。
看着童帝的背影,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却是忍不住心中的微微暖意,轻笑了一声。若是不了解童帝,会以为他是真的不满,就是因为了解,才会明白,他是越来越在意我这个朋友,忍不住用他的方式来提醒我。
是的,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是朋友了,不管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
我一路朝着村子中央行去,村中吹着属于早春的,特有的,带着一股子青草味道的微风,清晨初阳淡淡,忙碌的匆匆的人们,有一种特别的,属于生命的气息。
有时候,会不明白具体守护的,究竟是什么?而在人间,走走看看,就会发现,想要守护的只是一种熟悉的平安,让人们能够心安理得,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更远的未来,这样很好。
在这样的早晨,我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仿佛所有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就连辛夷的事情也能够马上的解决。
不知不觉,我就带着这样的心情一路走到了村子的祠堂,这里就是要举行《山海百妖录》祭奠仪式的地方,几乎村中所有的猎妖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就连有任务在身的也赶着回来了,对于现在的猎妖人来说,《山海百妖录》的祭奠仪式是不容错过的,有时候甚至就是救自己一命的底牌。
他们整齐的站在祠堂的外面,比起最初的最初,猎妖人的数量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祠堂门口那宽阔的院子几乎已经站不下了。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激动,看着一张张年轻的,充满斗志的脸,我就觉得在不久的将来,即将要到来的劫难,我们还是有希望的,这是莫名的信心。
“家主。”“老大。”“阿大..”我从猎妖人的队伍中走过,各个猎妖人带着一些亲切的,随意的和我打着招呼,我也笑着回应,抬头看见童帝双手抱胸,有些随意的靠在祠堂的门口,看见我的目光,他余怒未消的模样,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我自然不会与童帝计较,反而是觉得就这样很好,快步的走到童帝身边,我随意的说到:“别在这里生气了,我们去把《山海百妖录》请出来吧。”
童帝不置可否,同我一起进入了祠堂的里间,我爬上最高的祭台,小心的把《山海百妖录》收起来,放入了怀中,然后下来。
《山海百妖录》咋一看,只是一卷普通的竹简,而事实上它有一股莫名的澎湃力量,只是放入怀中,我就能感觉到在灵魂深处传来的一阵阵波动,似乎在与它共鸣。
出外,tina早已经布置好了祭台,只不过这是只属于猎妖人的仪式,不是猎妖人都要离开现场。
我把《山海百妖录》安放在了布置好的祭台之上,然后在旁,几个年轻的猎妖人端出了一个巨大的铜盆,在铜盆之中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符墨,但不是熟悉的那种红色,而是像普通墨水那样的黑色。
铜盆就这样被安放在了祭台的前端,我站在铜盆之前,似乎心有所感的回头望向了放在祭台上的《山海百妖录》,和从前很多次的祭祀一样,《山海百妖录》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一种灵魂力,而不停波动的,是封印在残留灵魂力之中的精神力。
可我总觉得《山海百妖录》在这一次祭祀的时候,或许会发生一些说不出的改变,应该和以前的祭祀不一样?可是哪里会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对于《山海百妖录》的祭祀已经在望仙村进行过太多次了,每一次的流程都已经熟悉,我实在想不出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不过,就算如此,我心里的那种感觉还是挥之不去,这不是来自我不强的灵觉,反而像是和《山海百妖录》产生的某一种共鸣然后让我得知了一般。这让我看着《山海百妖录》不禁有些发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呵,这是在想你的辛夷呢?还是在想你的岳父?”在这个时候,在我身边那熟悉的,带着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一个回神,看见童帝正对我冷笑,再一看,所有的猎妖人都已经按照位置整齐的站好,面对着《山海百妖录》做出了猎妖人特有的祭拜礼仪,这是祭祀仪式就要开始了,就这等着我开口主持仪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种场合走神,只能赶紧集中精神,从旁接过一个猎妖人递给我的三柱特制的已经点燃的长香,肃穆的对在场所有的猎妖人喊了一声:“祭奠仪式,开始。”
接着转身,首先朝着摆放着《山海百妖录》的祭台跪拜了下去,随着我的跪拜,在我的身后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跪拜声,所有的猎妖人都跪下了。
我虔诚的举着长香,朝着《山海百妖录》用最原始,直接的方式跪拜了三次,随着三次跪拜的结束,长香插入香炉的一瞬间,《山海百妖录》之中被封印的灵魂力,那淡淡波动的精神力如同被众人的虔诚撬开了那把封印的锁,一下子百妖录之中的力量陡然就变得澎湃了起来,如同一汪来自风暴海洋的大水,把所有的猎妖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我焚香完毕,站了起来,转身望着每一个猎妖人。
面对这股力量,所有猎妖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但很多年轻的,功力尚浅的猎妖人额头上还是冒出了细密的汗水,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很多次,每一次祭祀《山海百妖录》都会经历。所以,每一个猎妖人都习以为常,但同样这力量也不是每一个猎妖人都能淡定的承受,就包括我在内,一样能感觉到这股残魂的力量是何其的强大,蕴含着我望尘莫及的澎湃波动。
我引以为豪的灵魂力在它的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弱小。那么年轻的猎妖人承受起来有压力也实属正常。
这力量的出现,代表着《山海百妖录》被彻底的‘打开’,我走上前去,同样心怀虔诚的拿下了竖立在祭台上的《山海百妖录》,然后放在祭台上,小心的展开这已经显得很陈旧,很有岁月感的《山海百妖录》。
在我的眼中,《山海百妖录》依旧是一片空白的模样,但我知道随着仪式的展开,它会显露出一个个的字,那感觉就如同我在施展《镇妖十三篇》一般。
当《山海百妖录》完全的展开以后,我再次转身看着这些年轻的猎妖人,对身旁的人说了一句:“开始吧。”接着,身旁辅助我共同主持仪式的猎妖人便递过了一把青铜小刀。
这是当年雪山一脉交给我的东西,看似只是一把平常的小刀,实际上也算做是一件法器,它没有别的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够简单的取出精血,被用作法器实在有些‘阴毒’,因为这一刀戳在人身上,会放干人的精血。
到了这里,做为仪式的法器倒是再合适不过,毕竟要是人主动的逼出精血,损伤比直接这样取精血要伤害大一些。
我接过了小刀,伸出拇指,第一个用小刀轻轻的划开了指头,一滴殷虹如同红宝石般的精血就很快出现在了指尖,我肃穆的走到了那个铜盆前,把那滴精血滴入了铜盆之中。接着,便把小刀递给了身旁的童帝。
一滴精血滴入,那漆黑的符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变化,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猎妖人精血滴入其中,那符墨赫然有了一丝艳丽的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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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18 15:23:29
关于这一幕,我早已经熟悉,这是精血滴入符墨以后必然会有的反应,等到一定的时候,精血和符墨彻底相溶,那这符墨便会变成那种暗沉的红。
很快,所有的猎妖人都滴完了精血,默默的站到了一旁,毕竟是流失了精血,所有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我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符墨,要等待一些时候,才能完全的相溶,按照老规矩我让人请来了tina,吩咐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补汤端了上来。
这些补汤所用的材料都是十分的矜贵,若然让望仙村来承担,绝对是承担不起。记得当日,陈承一亲手把山海百妖录交给我的时候,说了山海百妖录需要的祭祀方法,我是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如此的消耗,怎么可能积弱多年的猎妖人承受的起?望仙村经营了那么久也不行。
可如果在增补方面稍有不足,猎妖人要按时祭祀,如此频繁,身体又怎么可能承受的住?那可是精血,很难补得回来的。
而陈承一早有准备,只是对我交代了一句:“祭祀之事,绝对不能马虎。每个人最多缺失一两次不能参加祭祀。而总的祭祀次数一次都不能少。至于猎妖人的补养,你不用操心,雪山一脉担着便是了。”
陈承一的承诺自然信得,我便放下心来。不曾想到,当陈承一只离开了一月不到,大量的补汤材料便成批的运来了望仙村,不仅足够所有的猎妖人补养,甚至还有富余。观察补养那些材料的质量,更是让人惊叹,全部都是上上之选。
在望仙村常驻的医字脉修者很是感慨:“雪山一脉一直强势,经营千年!这些除了他们,世间恐怕没有一方势力能够轻松的拿出。不过,就算是雪山一脉拿出这些也是下了血本,也不知道雪山一脉究竟...究竟...”
那个修者说到这里没有继续的说下去,可我知道他充满了疑问,自然是疑问雪山一脉如此扶植猎妖人,下足血本,到底是为了什么惊天的图谋?毕竟现在很多事情并未对那些修者公开,他们所知不多,而我却深深的忧虑,陈承一很神秘,他如此重视的事情,只会说明将来欲来的是惊天风暴。
只是这一切我也不能说出去,那会扰乱修者界的平稳,只能敷衍了过去。
“家主,这是你的补汤。”我在沉思,tina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属于我的那份补汤她给我端了过来。我回过神来,接过了补汤,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对tina说到:“老规矩,一次补汤那些药的药性还在,让医字脉的修者帮忙再配一些食材...”
“知道了。我们哪次不是这样做的?这些后勤的事情,您身为家主就不要操心了吧。”tina拿过我手里的空碗,微笑着打断了我。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本就不该操心这些,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越发的忧虑,事无巨细都生怕出错,到时候没有足够的底牌来应付才会如此。
喝完补汤,所有人都原地盘膝休息调理了一会儿,第一时间发挥药性,效果最好不过。而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些精血和符墨终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我恢复的自然很快,苏灵为我开的小灶还有阿大经常托人会带给我来自于他的神奇药丸,让我的身体底子比之几年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看着差不多了,我站了起来。众人随着我的动作也跟着站了起来,执猎妖人最大的礼,跪拜在地上,祭祀进行到了这一步,就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我心中不太平静,之前那种觉得这一次祭祀不同的感觉并未有完全的散去,表面上却是淡定从容的样子走上前去,后方有人跟着我,把符墨抬了起来,放在了我身后。
我从祭台上拿起了一只符笔,蘸满了符墨,看了一眼展开的山海百妖录,全神贯注的集中精神,深吸了一口气,符笔就朝着山海百妖录落了下去。
山海百妖录的图文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还需要特殊的方法,但在这种时候山海百妖录一感受到符墨的气息,便会自动的浮现出一个个图文,我需要做的就是用符笔把这些图文依次描绘下来。
而很神奇的是,这些描绘下来的图文最多保持半个时辰不到,便会消失。不过每一次祭祀过后,猎妖人都会感觉到和山海百妖录的联系增强,这种联系对如今的猎妖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感应不仅方便猎妖人猎杀妖物,也能感受到妖物的靠近之类的,会少了许多被妖物伏击的危险,就这一点已经值得这样长期祭祀!于我看来,这大大降低了猎妖人的死亡率,到了如今,我是一个猎妖人都损失不起!
用来感应妖物的,就是胸口那块刻画了阵法的铭牌。
那阵法自然是山海百妖录上来的,是我第一个就看见的非常重要的东西。我还在想,我今生在明阳门,学习了阵法的一些东西,是不是也是注定,就是为这些做准备呢?
可山海百妖录的作用不仅仅是如此,一次两次不明显,随着祭祀的增多,所有猎妖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力和精神力在慢慢的增长,这简直是直接的在提升猎妖人的根本实力,怪不得山海百妖录是如此的重要。
这也让我越发的佩服那位书写山海百妖录的大能,很难想象他真的全力战斗起来会是怎么样的风采?不过,我也隐约的有着一些担忧,他人可能还没有感觉到,但我却迷迷糊糊的有一种感觉,随着祭祀次数的增多,灵魂中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或者说是改变,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是我一个人吗?至少我还没有听任何人给我提起过,就算童帝也没有。可山海百妖录不会是伤害猎妖人的东西,所以我也只有把这点感受压在了心底。
我的脑中瞬间出现了许多的信息,但随着图文的浮现,我赶紧的摒除了杂念,开始专心致志的描绘起来。这些图文出现的时间并不会长,我稍有闪失,便会跟不上节奏,而这描绘的过程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出错,我又怎敢分心?
记得陈承一说过,这祭祀也不是无限的继续下去,山海百妖录的内容就是那么多,每一次都会浮现出一部分,我跟随着描绘,一直到所有的内容都出现,便也就可以彻底的结束祭祀。
我曾经阅读过山海百妖录的所有内容,也是为了巩固记忆,在祭祀描绘的时候不要出错,上面记录的无非就是各种妖物,而按照我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次祭祀的进行,内容已经描绘了快四分之三了。
好在每一次描绘的都会消失,否则这许多的内容,这小小的一卷竹简又怎么可能容纳的下?
我认真的描绘着,慢慢的也感觉到吃力,或许老天就刻意的想让我这一次的想法应验,图文出现的速度竟然快了许多。
我无法去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因为根本就无法分神,按照我的记忆力和能力,都感觉稍慢一点,就跟不上速度了,只是进行了平日的一半时间,我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儿。
一点都不能停下休息,我皱着眉头,让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而这后面四分之一的内容每出现一次我都会暗自的心惊,因为都是一些上古传说中的大妖,光是看着他们的图文介绍,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无穷的压力。
我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细细的汗珠已经汇流成了汗滴,快迷了眼睛,在这个时候有人伸出手,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在我额头上擦了几下,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是童帝,却无法回应他什么?童帝也只是淡淡的说到:“你怕只是一心只有那个小狐狸了。瞧你那点儿出息,如今搞个祭祀,都要撑不住了。就不怕你这些臭汗脏了猎妖人的圣物。”
童帝的语气很是责备,不过及时的动作倒也为了解了围,我心中感谢亦着急,根本无法开口和他解释什么?因为这山海百妖录浮现图文的速度更加的快了,好像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时间是过了多久,只知道这点时间浮现的内容和曾经比起来太多了,在曾经,差不多全部的内容就是如此了。
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我,在我身后的猎妖人也略微有些骚动的小声音,我虽然无法分心,可仔细一感应,立刻就发现了问题,那就是以往的祭祀,随着图文的描绘进行,大家会和山海百妖录建立联系,能感应到了铭牌传来的神秘感应在加强,甚至能感觉到精神力和灵魂力的加强,这次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面对骚动,童帝呼喝了两句,让大家保持安静。至于我,必须收敛心神,继续的去描绘图文,祭祀的过程不能被打断,什么原因也只有祭祀完毕了之后再去探寻。
慢慢的,我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因为那速度太快,又要保持稳定的一丝不错,就算是我的手承受的压力也十分的大,汗水也频繁的出现,童帝也察觉到了不对,却不能开口,只能一次次的帮我擦去。
终于,在再次描绘完一个大妖的图像和介绍,在内容已经比曾经多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新的图文出现了,我的笔却奇异的再也不能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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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22 01:02:40
这是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了我,并不是我的手没有了力气,无法再继续去描绘,而是一股来自于《山海秘闻》上的精神力量,一下子扰乱了我。
我的眼中再也不能看见浮现出上的图文,反而是有无数的呼喊声,就是那种来自于战场特有的呼喊声在我耳边响起,无论我怎么样去集中精神都无法摆脱这呼喊声的扰乱。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是极其的看重祭祀,心中明白不能慌乱,但这样突发的状况我还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解决。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连童帝都没有察觉到我这边的异样情况,我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调动灵魂力来加强集中自己的精神力,在我的身旁身后,忽然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我听见了什么?”
“这是什么声音?”“对,好像到了一个战场!”
原本的祭祀是肃穆的,按照猎妖人如今严格的纪律,在祭祀的时候,就算出现了天大的情况也不能随意嘈杂,可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一些年轻的猎妖人终究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很大,就连我也清楚的听见了他们议论的内容。我的心中一动,莫非是他们也听见了同样的声音?莫非是《山海百妖录》真的在这次祭祀中发生了什么异样?
我心中的念头一过,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见站在我身旁的童帝也诧异的望向了我,开口想要对着我说什么?
却在这个时候,一股比刚才更加巨大的力量陡然从《山海百妖录》上传来,我第一时间就敏感的察觉到了这股力量,这一次并不是什么精神力,而是一股强大至极的灵魂力。
就是那么一丝,若论量的话,就连现场最年轻的猎妖人灵魂中的灵魂力都比它澎湃,可是按照我对灵魂力的敏感,就是这么一丝灵魂力,竟然让我灵魂感觉到了颤抖。
强大,完全是来自是本质的强大!如果拿我的灵魂力来对比它的话,它就像是一克的黄金,怎么也比一斤的生铁还来得珍贵的多。
这还是拿我的灵魂力本质来对比!在第一时间,我心中就升起了不可压抑的念头,这才是书写《山海百妖录》那位神秘大能的本质灵魂力,祭祀了那么多次,他的本质灵魂力终于出现了。
这是我本能的念头,甚至根本没有思考,就极其的肯定这个想法绝对是对的!而就是这不到五秒的时间,发生了如此的剧变,先是出现了战场那种特有的呼喊声,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出现了这么一丝让人感觉到强大至极的灵魂力,莫非我之前的预感对了,这一次的祭祀还真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成?
有了这样的判断,我的心中反而完全的放松了下来,既然是来自《山海百妖录》的变化,那么对于猎妖人都不会是不利的,还不如静观其变,看它怎么变化。
“叶正…”在这个时候,灵魂力出现的瞬间,我做出了判断以后,童帝刚刚喊出了我的名字,还未完全的叫出口,之前出现的那一丝灵魂力一下子盘旋在了《山海百妖录》的上空,整个祭台都笼罩在了这一股看似微弱,却异常强悍的灵魂力之下。
可是这变化根本不是惊人的,惊人的在下一瞬间,在它盘旋在了祭台周围以后,忽然涌来了大量的天地之力,如同风暴一般的笼罩了这个祭祀之地。
很多没有反应过来的年轻猎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地冲击,灵魂都不能承受,发出了连连闷哼的声音,甚至有的因为灵魂受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自然是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最大的,我想示意童帝稳定局面,却被这突然的力量冲击到了灵魂,淬不及防之下,手中微微一颤,就连符笔也滚落在了祭台之上。
童帝看见了这一幕,眉头一皱刚想说点什么,这股狂暴而强大的力量一个呼啸再次席卷了全场。原本这样的冲击对于我和童帝来说虽然强大,只要我们防备之下,根本冲击不到我们的灵魂。
我刚才掉落符笔,是因为我在漩涡的中心,而且根本没有防备,至于童帝这一次却是完全的被震惊了,第二次的力量按照他现在的阅历,恐怕也已经感觉到了,这根本不是天地之力突然降临我们的祭祀之地,而是那一丝灵魂力勾动的天地之力。
这是本质何其强大的灵魂力?如今的我们,至少猎妖人的高层都更加的明白灵魂力的本质,所谓的提升灵魂力,并不是单纯数量上的累积,而是质量上的提升。
灵魂力提升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直接勾动天地之力,用天地之力为本身的力量那是如何的强大?而随着灵魂力这样的质变,能勾动天地之力多少便成为了衡量的本质。
仅仅是一丝灵魂力啊,便勾动了如此强悍的天地之力,那如果这丝灵魂力的主人在此,那是一种何等的强大?根本无法揣测。
童帝震惊之下有一丝担忧,他并不如我感受的清楚,也不知道这一丝灵魂力实则是来自于《山海百妖录》的力量。面对童帝,我干脆站起了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情,再冲着《山海百妖录》点点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告诉他变化是来自于《山海百妖录》。
童帝的神情瞬间转化为了惊喜,开口想要询问我一点什么,可在这个时候又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如同风暴一般席卷而来的天地之力,忽然开始迅速的集中,就如同一股旋风一般朝着一个点旋转了起来!然后朝着《山海百妖录》快速的移动。
在这个时候,那些受到了冲击的年轻猎妖人才稍微的缓过气来,那些跌坐在地上的年轻猎妖人也终于可以狼狈的爬起。
我全神贯注的集中在《山海百妖录》,在这个时候也默默的调动起自己的灵魂力。而童帝则在这个时候开口简单的维持了一下秩序。
被集中起来的天地之力已经慢慢的移向了《山海百妖录》,我心中的防备也越来越重,我自然相信《山海百妖录》绝对是对猎妖人有利的,但刚才那一次的冲击,那些年轻猎妖人的表现让我明白,如果《山海百妖录》有什么力量上的变化,即便是给予猎妖人力量,这些年轻的猎妖人都不一定承受的起。
毕竟是那么久远的大能用灵魂所留下的宝物,他不能预料到了今天猎妖人已经衰败至此,说不定好事反而变成坏事。
所以说,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有我亲自来抵挡一下,或可给这些年轻的猎妖人一定的缓冲。
我便是如此的想法,童帝和我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他也一边在维持秩序,一边在暗自的调动着灵魂力。一时间,整个猎妖人的祭台上,我和童帝的力量完全的升腾而起,按照我们如今灵魂力的强大程度,会引起天地之力自然的反应。
在那些猎妖人的眼中,便成了我和童帝的周围刮起了和刚才天地之力出现一般,同样猛烈的风。
他们的眼中纷纷流露出崇拜且震惊的神情看着我们,如今的他们也知道只有灵魂力发生了质变,才会引出天地之力如此的剧变。
可我和童帝却并不如此想,比起刚才那丝灵魂力,我们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才引起了这样的反应,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之别。在古时的猎妖人力量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我们连猜测都不敢。
在这个时候,那股天地之地已经到了《山海百妖录》的上方,而《山海百妖录》本身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竟然让那股天地之力窜了进去,一下子原本沸腾的现场,变得悄然无声。之前那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战场之声也消失了。
不到半分钟的剧变,一下子诡异的变得安静。在场所有的猎妖人都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我和童帝,只是祭祀时严格的纪律让他们不敢发生一点声音。
我和童帝都是背着双手站在祭台之上,表面看起来镇定无比,实际上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很难想象这一次《山海百妖录》的变化会给猎妖人带来什么,这是让人期待的。可同时也紧张在场的猎妖人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剧变?
在这种情绪之下,我和童帝又如何能够平静呢?
现场十分的安静,剩下的只有所有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心都微微有些汗湿,我感觉《山海百妖录》这一次一定会给一直处于劣势的猎妖人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希望。
这个念头变得十分的强烈,而这种高压之下,时间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我已经觉得漫长的像是度过了一年。
也是毫无预兆的,我忽然听到了一声微微的震动声,一直就处于高度敏感的我猛地转头,开始探查声音的来源,却是发现这震动的声音是来自于《山海百妖录》。
开始了吗?我的喉咙有些发干。等待着迎接等一下可能会出现的狂暴。
却没有想到,《山海百妖录》只是轻微的震动了几下,便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出现。
这让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我和童帝都面面相觑,难道如此大的声势,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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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23 01:33:04
现场依然安静的要命,刚才《山海百妖录》的震动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如今它忽然安静了下来,像什么事情也都没有发生,所有的人还是期盼。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我和童帝,我们镇定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和童帝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此时最紧张的反而是我和童帝,我很怕如此大的声势,结果什么都没有的就结束了,最怕的其实就是,如果没有什么让人振奋的改变,猎妖人的未来还是笼罩在几乎绝望的黑暗中。
除此之外,我还有强烈的担心,担心原本应该发生什么,却因为不可知的原因,让《山海百妖录》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关心则乱,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表面上维持着镇定,事实上我的背上已经全是汗水,打湿了内里的衣裳,黏糊糊的贴在背上。
在等待中,很快十几秒就过去了。在这个时候,就连童帝也忍不住看了我一眼,希望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而我自己,在这个时候在想着,是不是要和童帝私下去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却是毫无预兆的,我似乎听见了‘啪嗒’一声。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虚无的声音。非要去说清楚,就像是这个声音现实并没有发生,而是响彻在了你的心里,你的灵魂之中。
我的神情一变,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所有人,疑惑担忧的童帝,充满了期盼的年轻猎妖人,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那么一声‘啪嗒’的声音。
难道是《山海百妖录》?我只来得及猛地的一回头,一滴汗水落入了我的眼睛,刺得我有些生疼,却在下一秒忽然听见了之前那熟悉的震耳欲聋的战场呐喊声。
这是比刚才要清晰十倍百倍,就如同那声‘啪嗒’声一般响彻在脑海之中的声音,如果说刚才的声音就像让我们接近了战场,而这个时候响彻的声音,就好像我们已经亲身在了战场之中,那些呐喊声就在我们耳边。
热血的,勇敢的,一往无前的。
我来不及震惊,来不及思考,甚至脑子中都来不及有任何的念头,就被一种情绪鼓荡着灵魂,激荡着内心,想置身于战场之中,亲自去守护,去厮杀,哪怕献出自己的性命。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的拳头就捏紧了,而我眼角的余光则是看见,所有的猎妖人脸上都出现了一种激荡而勇敢的神情,这是来自于一种血脉相连的鼓舞,这是来自一种传承的使命感。无法说清楚内心为什么会这样感受,就好像在这一次听见了呐喊的声音,本能的就会觉得这是属于猎妖人的战场,猎妖人的曾经。
我心中已经明白,恐怕变化就要从这一刻开始。果然,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从《山海百妖录》之中,如同破土而出一般,一股雄浑的力量冲天而起。
强大,让人心悸的强大!和刚才那股力量只是本质强大,实际上只有微弱的一丝不同,这股冲天而上的力量是真正的澎湃而浩大。
那是纯粹的灵魂力,从它出现的刹那开始,整个祭祀之地的天色都变得阴沉了一下,一道闪电划过,仿佛是容不下这样逆天的力量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人间。
会发生什么?我的喉咙发干,心中也是发紧。狂风突然吹起,这闪电也不是凭空出现,分明就是一场雷劫将要出现的预兆。
没有肉体灵魂依托的灵魂力,是为天地所不容!这下应该是《山海百妖录》被破除了某一种封印,它才横空而出,难道刚刚出现就要消散吗?
可是这样的力量并不是我能控制的,眼看着它的结局就是被即将出现的雷劫劈散,童帝已经无法控制的悄悄走到我的跟前,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到:“叶正凌,你是不是知情?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略微苦涩的摇摇头,却还来不及给童帝解释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变,忍不住抬头望向了天空。
那股力量竟然自己毫无预兆的炸裂了开来,分成了无数小缕的灵魂力碎裂在空中。童帝忍不住‘啊‘了一声,我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这雷劫还没有发生,这力量就支撑不住了吗?
不过,事情到了现在,又岂是我能够预估的?事实上,那位最后一位从神秘的传承之地走出的大巫,书写《山海百妖录》的大能,他的心思才是我不能猜透的吧。
我们以为碎裂了的力量,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顺理成章的散去,而是急速的盘旋了一圈,便朝着下方散落而来。
都已经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猎妖人此时正望着天空,变化发生的太突然,也是来不及反应,这些朝着下方散落而来的力量便已经冲向了所有的猎妖人。
然后一下子撞入了他们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思绪都变得缓慢起来,因为我知道灵魂力就如同血液,哪有随便能够利用他人的灵魂力,或者给人灌输灵魂力的?根本不太可能相容吧?
可是,就连我自己也无法避开这些力量,就在这些散开的力量闯入那些猎妖人的身体时,一丝力量也悄悄的挤入了我的身体,直奔我的灵魂。
无法阻止,在这个时候,就连我灵魂之中的万魂花对这丝莫名闯入的力量也毫无反应,好像它就是我本身的灵魂力,所以无需防备。
我只能呆愣愣的感受着,‘看’这一丝力量在我的灵魂之中盘旋了一圈,然后沉潜入我的灵魂深处,再无一丝踪迹。
我感受不到自己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难道这力量没有给猎妖人带来什么本质的改变和提升吗?可是在我灵魂之中好像又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不是具体的力量,不是具体存在的东西,而是一种感觉,一种遥望的,相连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好像本身就已经存在,只是如今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我说不上来我的感觉是不是独一无二的,只能忍不住看向了所有的人,却是发现天空之中还有许多细小的力量。
在此时,它们正快速的再次聚集在一起,只是瞬间又再次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然后消失在了《山海百妖录》当中。
而在我的眼中,所有人都脸露迷茫,包括童帝在内,都是如此的神色,我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问了童帝一句:“那灵魂力也窜入了你的灵魂吗?你感受到了什么?”
童帝有些茫然的看了我一眼,说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召唤,一种和什么东西相连的感觉。”
果然如此!可是又并不相同,因为在我,那感觉是熟悉的,被发掘出来的。而不是从未有过的!
这就是《山海百妖录》带给我们的改变吗?这一次才是结束了吧?可是,那震耳欲聋的来自战场的声音并未有停止,反而是战鼓越擂越响,好像在召唤着我们手握武器,义无反顾的冲向战场。
心中那股激荡的热血越发的沸腾,沸腾到让人恍惚,却又不能抗拒。
兀然的,一直响彻的战鼓声毫无预兆的停了,刚才还厮杀呐喊的声音也安静了,可这并不是那来自灵魂的声音消失了,因为我还听得见战场上的风声‘呜呜’的吹过,如同那悲伤的咽呜之声。
接着,一个厚重的脚步声响起,只是那脚步声便让人有一种安心却又敬畏的力量,一步一步如同踩在了人的心上。
脚步声停止了,又是一阵安静的悲风刮过!
从那战场的远处我能听见一声声疯狂的,不属于人类的一声声咆哮,我能听见那咆哮声的主人都有着庞大的身躯,它们开始冲刺,大地都在震动,掩盖了一切的声音,连风都畏惧的躲避。
‘咚’,‘咚’‘咚’!
在这个时候,忽然的响起了三声战鼓之声,厚重而悠远,竟然在如此巨大的震动声中,如同一个不被山川所压制,不畏生死所累的汉子那么明显的站在了天地间,无法忽视。甚至压过了一切。
沸腾,一种不可抵挡的沸腾,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温度,我的拳头死死的捏着,手上的青筋全部都鼓了起来,我想要战斗,想要冲去这声音之中的战场。
“战!”一个威严浑厚,且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整个战场。
刚才安静的呐喊声爆炸了,比之前更加狂放十倍的爆炸了。
我的眼眶热热的,有一种百死亦无憾的勇气在我身体的每一处游动。我整个人终于彻底的陷入了恍惚,然后灵魂如同被拉扯一般,跨过了时间,越过了空间!
我终于看见了,那一片战场,那一片陌生的土地,那一种只会出现在传说中的战斗!
可所有的情景都只是惊鸿一瞥,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整个战场的大局,来不及看清楚交战的是什么样的双方?
我只是看见了这土地已经鲜红,还有新鲜的血液流淌,我只是看见了每一个战士无畏而疯狂的脸….我看见了硝烟滚滚,尘土飞扬。
我看见了在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铺天盖地带着无数的妖物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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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24 09:39:29
我以为我经历了无数和妖族或者妖人的战斗,对于它们的存在已经麻木,特别是身为聂焰时,最后那一场战斗,一人面对四十大妖,还有什么妖族能够让我震撼?
可是在烟尘滚滚之中,只是朦胧的看见那个巨大的身影,我竟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即便我不清楚如今看见的一切,是否历史的真实,还是来自于我灵魂的幻觉,可是那真真实实的压迫是如此的清晰。
我身处在战场,感觉不到本身的存在,可是我竟然能听见我因为心底涌现的心悸和无力感而急促的呼吸!
我是畏惧吗?不,并不是,那战场的呐喊声,那一张张在我眼前浮现的面孔,还在沸腾着我的热血!那来自于心底的感觉是面对绝对实力时,被动的无奈的压迫!
是什么妖族如此的强悍?!我如今的实力因为灵魂力本质的提升,还有对《镇妖十三篇》的更加熟悉,应该说比身为聂焰时的巅峰时期还要强悍一些。我不能保证说面对任何的妖族我都能一战,但至少不会被这样从灵魂深处就被死死的压迫了吧?
于是,我很想清楚的看见那在烟尘之中的是什么妖族?竟然比四大凶兽在一起的气息还要强大很多倍!可是,这战场就像出现在思感之中的世界,而且是那种存思未定,所以思感不稳时出现的世界,如同隔着一层滤镜,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模糊和隔离感。
也像一幕在放映的电影,我在局外的视角,只能观看,却无法去主宰。
我在努力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周安静了下来。灵魂的视角不停的变幻,我看见了一个个浴血而战的战士。
猎妖人,都是猎妖人!在这个时候,我才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些战士身上属于猎妖人的那种特有的灵魂波动,每一个竟然都十分的强悍,远非如今的猎妖人可比。
他们拿着各自的武器,肃穆的站着,在他们身旁脚下,倒伏着数不清的尸体,有猎妖人的,有妖族的。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楚是猎妖人牺牲的更多,还是妖族死去的更多,我只是看见在交汇的战场,站着的都是猎妖人,再也没有一个妖族存在。
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没有血迹,从脸上流淌的,衣襟上洒开的,如此狼狈也如此的英雄。
战斗并未有结束,就在那一里开外,妖族的又一波大军在冲刺,那巨大的让人心悸的身影就在其中,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没有人说话,却也没有人畏惧,他们如同雕塑一般的站着,不曾后退一步。只是有些看起来透着沧桑的猎妖人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看向冲来的妖族眼中有些轻蔑,有些生死都无所谓的感觉。
而相对年轻的猎妖人有些紧张,握着武器的手青筋暴突,如同电影的细节镜头,我看见站在那年轻猎妖人身旁,一位年老的猎妖人掏出了一皮袋酒,蒙灌了一口,然后扔掉了皮袋,拍了拍那年轻猎妖人的肩膀,忽然大笑了起来。
那年轻的猎妖人先是救助般的望向了他,看着他那无所谓却又豪气冲天的笑容,愣了片刻,忽然跟着脸上绽放了出了一丝微笑,接着跟着那位年老的猎妖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在妖族那震天撼地的奔袭当中,显得并不大声,却在我耳边直冲云霄!如同一场大戏的开场,我的视角急剧的拉远,我看见有三位穿着宽大原色麻布长袍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那身形飘忽,速度不快,却转眼就在眼前。
他们的头发没有束起,在战场那似乎显得滚烫的风中,高高飞扬,行走之间如同闲庭信步,淡定自若。
在那身影之后,一匹烈马不知道从何处冲来,一个雄伟的身影在模糊之中就穿着一件简单的兽皮袍子骑在马上,飞驰着跑向战场。
那身影是如此的洒脱肆意,单手握着缰绳,高高仰头,一袋子烈酒在压抑的天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却是如同瀑布一般的冲入他的口中。
在他身后,响起了千军万马的身影,原来有数百骑同样穿着兽袍的战士跟着冲了过来。
我看不清楚这里每一个人的长相,却感觉到一股战场上的血气混着豪气冲开了那烈风,冲开了那云层,直破天地!
‘啪嗒’,一声微弱的响声,一大皮袋子酒就以这样的豪饮姿态被一口气喝干,接着那雄伟的身影已经冲到了最前方的猎妖人之中,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前方冲去。
“结阵!黄泉阵!”马儿喘着粗气,似乎这样的速度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但与此同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如同在天地间滚过,竟带起了阵阵的余音不绝,好像无数的闷雷滚过。
这个声音我并不陌生,之前喊着那一声战字的声音便是这个声音!而我,还在其它的地方听过,我是不会忘记那个声音的,那个神秘的大墓主人的声音!
就是他吗?我沸腾的已经不止是血液了,还有灵魂!更是向往他的风采,竟然在妖族如此的声势之下,一声大吼,让天地间只剩下他的声音。
可什么是黄泉阵?一听就有一种惨烈的气息,难道是必死的阵法吗?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个雄伟的汉子一骑当千,以无匹的气势冲到了战场的最前方,只知道无数的猎妖人用一种如同释放解脱般的声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每一个人开始用极快的速度结阵,那是属于一个战场,一支军队的巨大阵法。
此时,那个雄伟的汉子已经冲到了再前方不过,一声马儿的嘶鸣,终于停下了冲刺的脚步!我很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很想看清楚他的面孔,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视角急速的转动,我看见了滚滚的烟尘。
那是妖族奔袭所带来的滚滚烟尘,却在那个人停下来之后,那一团烟尘也猛然的静止,然后狂风吹过,烟尘就要消散。
我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刺痛和压力,因为这些妖族停下来之后,那如海的妖气便如同一层一层的乌云在快速的累积,那气势也开始无限的攀升。
那巨大的身影依然存在,可是围绕在它身侧的烟尘却像是被固定在了一个小空间内,任凭烈风吹拂,就是散之不去。
而我的承受能力好像已经到了极限,我在强忍着,我想停留在这片世界,我想看见这样的一战是怎么样的战斗?会给我的灵魂带来怎么样的震撼和勇气。
“吼!”终于,一声巨大的嘶吼声从那团烟尘的深处传来,我的灵魂开始剧烈的颤抖,那感觉就像随时要消散而去一般。
我无法去形容仅仅是一声巨吼就给我带来了如此的震撼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好像朦胧的看见,那吼声如同一柄无法丈量的巨锤,猛地敲击在天地间,天空震动,大地都要碎裂。
“啊!”与此同时,那个雄浑的汉子也忽然开口大声嘶喊了一声,那声音初时在那身嘶吼面前显得如此的弱小,却在瞬间就带着直冲九天的气势朝着那身嘶吼狠狠的撞击而去,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出现,一下子抗住了那柄重锤。
“喔!”在那雄伟汉子的身后,响起了无数猎妖人的声音。
“吼!”在那烟尘身侧,无数的妖族也开始嘶鸣。
我知道,这战斗就要开始了,我只知道,这将是一场迈出一步,就再无生死的战斗!我想要留下,我想要看个清楚。
却在这个时候,那两个声音突然的爆裂开来,竟然引声音引起了大地如同地震般的剧烈震动,天空刮起了比刚才猛烈十倍的狂风。
在一片混乱之中,我看见那个雄伟的汉子手高高的扬起,一下子拍在了马上,那马儿似乎受到了他勇气的感染,面对原本就可以压制它的众多妖族,竟然一往无前的朝着前方冲去。
而在这个时候,那包裹着巨大身影的烟尘终于有了动静,在嘶吼的狂风当中,一个巨大的脑袋从中伸了出来!
那是什么?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从它出现的一瞬间,那让人心悸的气场陡然提升了数倍不止,我的灵魂再也无法坚持!
我开始被快速的抽离这片空间,我根本无法有丝毫半点的自控力,我睁开眼睛,只是看见被肆掠的风吹得略微有些昏黄的天空在我眼前不停的旋转。
‘唔!’我闷哼了一声,根本无法阻止的喉头一甜,一丝鲜血竟然从我的嘴角滑落,我的身体就像一个喝醉到眩晕的人,猛地一下朝着后方倒去,整个人生生的躺在了地上。
我眼前的世界还在旋转,我在一片混沌之中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念头——那是什么?
“家主!”在我身旁有猎妖人冲了过来,用些费力的扶起了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庞,也只是看见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之中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我费力的举起手,指向了所有的猎妖人,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们,是不是也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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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26 16:30:17
我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中药特有的味道,而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有一些头晕目眩,整个大脑一阵一阵的胀痛,伴随着偶尔尖锐的刺痛。
在我身旁,一个医字脉的修者正在为我扎针,而苏灵在房间之中忙上忙下的熬药,为的是我能够尽快恢复。
现在的感觉比起之前的感觉已经好了太多,通过那个医字脉的修者,我知道我这下是大脑和灵魂承受到了极限造成的后遗症,谁让我一定要强行的留在那个世界里,想要看清楚那一场大战呢?
结果造成了这种结果不说,没有看见真正碰撞的战争不说,就连那一个如同阴影的妖物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看清楚?
“那是一个世界吗?”尽管脑袋的感觉还是如此的不舒服,我就是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在从那个世界出来以后,我就问了所有人的猎妖人,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世界,同一个世界!
那是不是看到的同一个视角,同一个画面呢?我已经来不及详细的问,只是通过身旁人的告知,每个人在那个世界所停留的时间是有所不同的。
“灵魂力,强大一些的,会停留的久一些。”在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如果不是意志强撑着,我恐怕已经要陷入昏迷,也是在那个时候,童帝被人扶着走过来和我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在迷糊中看了一眼童帝,模糊中看见他的脸色也是苍白到了极点,嘴角也是挂着一丝血迹,看样子这个家伙一定也是在那个世界强撑过度的表现,只不过看样子比我抽离的早一些,否则不会得出这个结论。
我大概明白了一些,可是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强撑下去,医字脉的修者已经快速的赶了过来,在我口中塞入了一颗应急的丹丸,便叫了一帮人七手八脚的把我扶回了屋中。
这一场祭祀就这样看似草草的就结束了,可在这个时候我稍微好一些,就在忍不住回想今天祭祀发生的一切,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而我所看见的世界,根据各种情况来判断,那应该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应该是一场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吧。”我忍不住喃喃的说到,这就是我的判断。
因为我感受到了,最后窜入我们灵魂力之中的那一丝力量,并不是单纯的灵魂力,还包含着一点点残魂碎片,如果不是对灵魂力十分的敏感,是感受不到这点残魂碎片的。就连我也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只是察觉到了有一些异样,直到我从那个世界抽离,我才肯定了有残魂碎片的存在!而且看似我在那个世界坚持了很久,实际上我只坚持了半分钟不到,所以那丝力量还没有完全的沉寂在我灵魂当中,我才真正敏感的确定了残魂碎片的存在。
等我回到屋中的时候,那丝力量已经完全的沉寂了下来,但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力有了一丝丝的进步,而且对于灵魂力本质的认知似乎提升了一些。这几年,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瓶颈,能够调动天地之力的灵魂力,我已经触摸到了门槛,但就是推不开这最后的一层薄纱。
所以我如今的层次一直停留在几年前那一次守卫望仙村战斗,突然领悟的层次,尽管我本身的灵魂力已经比那个时候强悍太多,但也只是量变,并没有发生真正的质变。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如若我自己都不能突破到那个层次,我并没有面对妖族真正厉害的绝对高层的信心。至于童帝,我并没有询问他太多,不过跟随他一起战斗过的猎妖人,曾经在村子里和别的猎妖人崇拜的说起过童帝的实力,我能判断出来,他和我处在同一个层次,灵魂力方面应该没有我强悍,不过他的攻击方式也和我有本质的不同。所以,也说不上他和我有多大的差距。
童帝的实力越是强悍我当然越是高兴,为了即将到来的变故,事实上我对村子里每一个猎妖人的实力都是了解的。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强悍,希望能够有一个天才超越我都好!可是,不够啊,不管是我,还是童帝,还是猎妖人的高层,都还差着实力。
这一次的祭祀,实在是意义重大,它带来的实力提升,连我都感觉灵魂力都一丝丝提升,那对于别的猎妖人呢?要知道,到了我这个层次,每一丝的提升都是困难的,需要累积的,需要机缘的。更重要的是,带来的对灵魂力提升的一种认知,这种认知我无法去和别人言说,但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尽管现在它还模糊,但它在我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只等时间,便会破土而出!这个意义简直不言而喻。
另外,我感觉到胸口挂着的那个坠子也有了一丝变化,有一丝新的力量附着在了其上,不用仔细的探查什么,我都知道,从此以后,有了它,对于妖的‘侦测’会更上一层楼。
这实在是极大的好事,尽管现在我仍然处于难受当中,也免不了内心的兴奋,因为我看见了某种希望,更大的惊喜是《山海百妖录》的祭祀仍然没有完成,继续下去呢?如果全部的祭祀都完成了,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效果?
我判断我所看见的是来自灵魂碎片的记忆,那么,这个意义是什么?让我们感受妖族的实力吗?还是什么?
最后,在祭祀的当中,我就觉得灵魂多了一种若有似无的联系感,究竟是在联系什么?还是我的错觉?我没有答案,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感绝对不是错觉,特别是当那一丝力量和碎片已经深深的扎根于我的灵魂当中时。
太多的迷雾拨不开,可我的内心并未有着急,因为这是好的变化,这是希望,而总有一天谜题会被揭开,到时候自然就会清楚一切。我现在唯一怕的是变化只发生在我的身上,别的猎妖人身上并没有得到那么多的好处。
我忍着大脑的不适,仔细的思考着这一切,在我旁边正在收针的医字脉修者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苏灵此时端着一碗煎好的药坐在了我的床前,轻轻的吹凉了一勺,喂到了我的嘴边。
我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只是下意识的就张口喝了一口,结果药汁顺着嘴角流了一些下来,苏灵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终究是忍不住的说到:“少爷,在这个时候你既然身体不适,能不能放空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你看大夫都想说你两句,只是不好开口。”
我这才回过神来,抱歉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大夫,他忙抱拳说了一句:“无妨,家主如今的状态正是巅峰,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调理的很好。这一次算是一次不小心的震荡,并未有伤到什么本质,不过是家主强撑了一些。我已经为家主扎过针,而且针对性的给了药,只要坚持喝三副药,休息一夜,就再无大碍了。不过…”
说到这里,大夫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到:“家主,你是真的要注意休息,哪怕放空自己休息一夜。虽然深知家主责多而事物繁重,但事事也不能完全的急在一时啊。”
我听得不好意思的冲大夫笑了笑,而苏灵就如逮住了话柄,忙不迭的又再次责备了我两句。可手上的活儿到底没有停下,已经麻利的喂我喝完了一碗药,又体贴的喂了一颗梅子在我口中,免得我口中发苦。
我心中其实非常的感激,苏灵真的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至少在村中有了她,我不用为生活的任何事情操心。而大夫说完这番话就已经告别了。
待到大夫走了,我就急匆匆的冲着苏灵说到:“这碗药喝下去,我已经好多了。我想要知道村中的猎妖人怎么样了,经过了这一次的祭祀,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苏灵,你帮我安排一下,收拾一些行李,我下午就要下山去。”
苏灵以为我已经听了大夫的话,要好好的休息,没有想到大夫一走,我便闹出了这么一出,她气急,瞪了我一眼,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空碗,望着我,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的委屈的喊了一声:“少爷,你…”
她这句话刚落音,我也刚想要解释,我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听脚步声我就没有回头,我知道是tina来了。
“苏灵,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性格,这种事情是生气不来的。村中猎妖人的情况我已经大致整理了一下带来了,等一下就说给他听。免得他牵肠挂肚,反而更是劳神。”tina一进屋,便说了好几句话,听得我心生感慨,果然tina能在我回归之前统领着火聂家的一切是不无道理的。
我冲着tina感激的笑笑,苏灵不满的哼了一声,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和我计较了,而tina坐在一旁询问了两句我的情况,便开口说到:“少爷,你想要知道情况没有关系。不过,下山的事情也就不急在一时了吧?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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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26 16:32:31
我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我坐上飞机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用最快的速度下山,赶到附近的大城市!用最匆忙的方式购得一张机票,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快速度了。
其实tina的提议并不过分,休息一夜再走,也不影响我的任何计划,可是我拒绝了。我不能告诉tina和苏灵的原因是,我无法再忍受这思念。
可能没有人能够理解吧?当飞机起飞,已经在云层之上时,我看着下方的云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那是想起了辛夷曾经呆呆傻傻的样子,分明动人的容颜,却做不出过多的表情,偶尔一笑却如百花盛开。
可如今,我都知道原因了啊。我为此而感觉到开心,所以忍不住想要笑。如果辛夷现在能在我身边,我会告诉她,看吧,我又了解你多一些了,你的什么我都知道啊。
这种情绪让人愉快,而我的思念就是,她明明就在望仙村沉睡着,我可以风尘仆仆的归来,第一时间就看见她,可以和她说话,可以握着她的手,可以沉默的看着她的睡颜,安静的守着,可我还是思念。
我思念她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我思念她的笑容,能够化开我最深的悲伤和最焦虑的不安,我最思念她的声音,不管是曾经呆滞的她还是在狐变后多少有些古灵精怪的她,我都希望一回头,就看见她笑着,用那种熟悉的温柔的依赖的语气,叫我一声‘小叔’。
这种思念太过煎熬,就在我的心里灵魂里刻骨铭心,我如何还能够等待?任何人都无法理解,就算辛夷也不知道我有多思念她?一晚上的时间无可厚非,但对于我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当知道了辛夷的情况,当醒来的希望就在我眼前,这些条件简直沸腾了这份思念。
所以,我显得很‘不懂事’吧?几乎不加考虑的就拒绝了tina和苏灵很正常的提议,而且非常坚决,但我无法解释。想到这里,我略微有些疲惫的靠在飞机的窗户旁,是没有完全缓解,至少现在也没有那种大脑涨晕的感觉了。无论如何,为了身边的人安心,我还是安睡了几个小时,做了一些安排,才下山了。
只是想起找到童帝时,那家伙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因为通过tina的调查我得知,这一次的祭祀所有的猎妖人都有了和我一样的感觉和变化,而且实力越弱的提升越是明显,对于那种灵魂力的本质提升的感觉越是强烈。
若然是平日里,我和童帝不在村子都没有关系。只要有几个高层在指挥分配任务就行了,毕竟猎妖人的意义在于猎妖,他们也需要训练。
可是这种提升的时机,我认为应该给他们一个好的条件和相对安静安心的环境,让他们静静的体悟一番,最好有人能够多一些指导。所以,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我和童帝这样的留在村子里。不然地下城的阿大,还有几位实力和我还有童帝也相差不远的地下城精英猎妖人也可以。但是,这些实力顶尖的地下城猎妖人没有在望仙村,而我…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我从来不是英雄,我儿女情长,我有自己的情绪,我无法做到搁置辛夷去伟大。所以,当童帝冷哼一声拒绝我时,我根本不管他,只是说了这些年轻的猎妖人你看着办吧,就强行离去了。
很不负责任的样子啊,这就是我尴尬的原因。可有些感情和思念真的有办法了,也许我也就不是人,成神仙了吧。早已经看穿,还何必痴缠其中。
而痴缠时候的样子,想必在神仙眼中很不堪吧?不仅没有觉悟的心,还很陶醉,甜蜜,自得其乐,心甘情愿。
修这一世,到底最后能够领悟的是什么呢?
我的脑子胡思乱想,但对于飞机来说,我要到的目的地不算远,在不知不觉当中,飞机已经降落了。
我几乎是抱着迫不及待,不能等待的心情,直接就包了一辆车,直接就开往了辛夷妈妈所在的地方。
这么些年,她其实一直住在厂矿区。而那片曾经的厂矿区早就已经衰败了,曾经那种一播放着音乐,就成群的人上班的景象早已经没有。就连旧时的住宅楼,也只剩下一些老人还在那里生活着,其余的都早已经搬到了市区。就连我的父母也早已经搬去了市区,但辛夷妈妈却是一直在老的厂矿区生活的一位。
我曾经很疑惑,为什么辛姨会有能力让辛夷出国去留学?后来,我想是不是她没有搬到市区然后省下了这些钱?这些在曾经对于我来说,不是太会放在心上的事情,所以我也就一直相信这个解释。
如今和辛夷的关系明了,曾经的种种却都让我开始敏感不已。就算那样,也不是有能力负担辛夷出国的吧?而且辛夷成绩都不错,完全都可以在国内上学,为什么非要送出国?
是我多想了吗?我在车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些秘密吧?就包括我以为一直很普通的辛姨。
至于厂矿区,我的神色有些冰冷了下来,我无法忘记我差点死去的那个夜晚,就是在厂矿区的里面,那个曾经给我留下了很长时间心理阴影的地方!后来变成了仓库,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人,就是在那一夜,陈重差点儿杀死了我。
就是在那一夜,我的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那应该是他们的地盘吧,想起曾经在童年发生的事情,那神秘的洞穴,我其实完全有理由去相信他们在那里假借一个仓库掩饰,然后有着秘密。
可是,如今的我和当年的我已经完全不同了,我有实力大模大样的闯进去,然后杀一个来回再出来。但这一次我是去接辛姨的,我不想惹事。而联想起来,一切都像一个微妙的平衡,我的命运从那里开始转折,我却一直没有去触碰那个地方!或许因为它在厂矿区,是我成长的地方,我不想在这里留下血腥。又或许,童年的阴影太深,我一时间还没有办法去触碰。再或许,关系到陈重…最后,难道是我不想留在这里的回忆破碎?
我揉了一下眉头,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索性不再去想,我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是,这一次我就算路过吧,我依旧不会去触碰那个地方,直到有一天我无法再去逃避为止。
车子很快就穿越了高速公路,到了我家乡所在的城市。这也是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城市,我曾经在这里认识了阿木这样的朋友,在这里窝着几年,当了一个古玩店的老板。看着这座经过了几年,已经改变了些许的城市,我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车子穿越了最中心的城区,开了一段儿,来到了这个城市的另外一个市区,我看得有些失神,情不自禁的叫司机停了下来。
在我眼前是一个修了好些年的小区,而在这个小区里,我的爸妈就住在这里。之前,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他们住在另外一个城市。后来,退休了,又回到了这个城市,回到了早已经买好,但放置了很多年的房子里住着。
我其实很不孝,我很少去看他们,特别是在生命发生了改变以后,很多时候我都是安排tina去帮我‘应付’他们,只要他们知道我很平安,在做着什么事情,衣食无忧就行。
我知道自己有原因,那就是当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我不算他们真正的儿子,我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灵魂时,我就更加逃避的无法面对他们?我一直告诉自己,我就是他们的儿子,但无论我怎么样去暗示自己,这点心理上的痕迹都无法完全的消除。
可当如今,路过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急着去接辛姨,竟然没有想到他们?我忍不住叫司机停车,驻足在这里时,才发现一切的借口都是那么的拙劣,我可以因为背负的责任暂时无法尽孝,可我不能去逃避他们的思念和牵挂,我有问过他们的情感吗?还是就持续的相信着他们说放心,我们一切都好的话?
我竟然站在这里难过的想哭,赶紧转身,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跑到了最近的商场,买了送给爸的烟酒,妈的保暖内衣和一个手镯,然后才装作淡定从容的回家。
我其实心酸的要命,也许这个世界上往往最在意你,对你最无私的人,偏偏就被你放在不太能想起的位置,尽管这些年我也有回家探望他们。这些年我也会想起童年,少年时,偶尔思念他们。但这一次的心境竟然如此不同,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或许是看见辛叔,我开始真正的解开心结,去面对我的父母?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突然的感悟,也让我的灵魂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波动,可我没有去在意。我只是步伐匆匆,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冲进了父母所在的小区。
这一次,我才真正的认可,我就是叶正凌,是他们的儿子,因为我身体的血液,发肤来自于他们,我的样子,我的神态习惯都有些他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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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30 19:19:07
我是第二天才从家里出发去找辛夷,原本急不可耐的心情因为父母却变得愿意停留,柔软而安静。 我感受了父母对我究竟在做什么的欲言又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个儿子在他们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他们已经不了解我的行踪,甚至开始不了解我起来。 我读到了他们的眼中并非为此而愤怒,只有深深的担心。在家,我喝得半醉,拉着他们的手,用最温和又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们,我因为从小的经历,学了一些常人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所以也要承担一些责任,做一些常人不能做的事情。 “但是,放心,我很安全,绝对不会有危险。只是有些东西要保密啊。”我笑得很安然的样子,说完这句的时候,用力的握了一下父母的手。 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也才发现有时候欺骗原来是一件无奈的事情。你爱一个人,你不要欺骗他(她),可有时候你爱一个人,你不得不欺骗他(她),我忽然有些明白辛叔的心情。 “连爸妈也不能说吗?”在这个时候妈妈追问了一句,尽管已经安心了许多,眼中的担忧还未散去。 我看着她的脸,那么多年岁月过去了,早已经不再年轻,眼角的细纹,已经松弛了许多的皮肤,看得我一阵心疼。忍不住松手,轻轻把妈妈略微有些凌乱的额前发给她弄弄整齐,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一把揽过她,说到:“如果能说,我有什么瞒着你和我爸的道理?” “那…”妈妈还想追问两句,却被我爸打断:“儿子的事情既然要保密,你一直问啥呢?不要拖儿子的后腿。”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我爸爸,如果不是他及时的给我解围,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谁说对最亲密的人说谎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只是,我爸说完这句却也欲言又止,我询问的看着他,然后拿起桌上的烟,给他点燃了递给他,又很自然的把茶递到了他手里。 爸的眼中全是欣慰,我的心酸却藏在这里,这些不是很自然的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吗?可我为他们做的太少。 抽了一口烟,爸自然了一些,这才对我说到:“知道你工作辛苦,还保密。爸是没有问题,主要是你妈,你知道的,女人家嘛,爱念叨。我们也没有多的,就你一个儿子。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 “老头子,你推我身上干嘛?平时,你念叨的不多?你不想儿子?”爸说到这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妈在这个时候见缝插针的开始一叠声的埋怨他。 很平常的争吵,很浓厚的爱意,我才知道我因为心结逃避是一件多么可恶的事情,那种愧疚蔓延在我的每一个细胞,让我连身体都感觉到疼痛。可是,我只能强忍这种情绪,甚至连神情都不敢有变化,一把把二老全搂住了,赶紧的说到:“我之前太忙,现在只有一有空,我就回家陪着你们。等我忙完这些事情,就会守在你们身边的。” 是夜,我一个人在被窝里悄悄流泪,整洁的房间,我何曾回来住过几次?他们却一样为我准备着,打扫的一层不染,各种心酸压在心头也只能这个时候悄悄释放,可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 却不想妈妈在这个时候进了房间,我赶紧擦干眼泪,假装翻身,只感觉她给我理了理被子,嗔怪却带着溺爱的说到:“这孩子,这么大了,睡觉还这么翻腾。”又摸了摸我的头,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总是半夜来看看我睡得怎么样,离开那么多年,妈妈这个习惯都不曾改变,而我早已经咬着自己的手,哭得很难受。这辈子,如果说我有什么亏欠,一定是对父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哭得那么厉害。 尽管很想陪陪他们,在早上的时候,我还是离去了。妈妈很欣慰,我能留下来吃早饭,她特意为我做的,她以为我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而爸爸一个劲儿的念叨,不要拖我的后腿。 走在晨风当中,我的眼睛还很酸涩,可是我不敢回头,我怕回头看见他们会站在阳台上看着我离去的背影。 整理好了心情,我去到了熟悉的厂矿区,径直的就去到了辛姨所住的单元楼。 曾经,我们住的平房院子早已经拆了,你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会一直存在的地方,实际上比你想象的消失的更快,快到给你再看一眼的时间或许都不会再有。 在经过曾经住的地方时,我稍微停下了脚步,有太多的回忆,却已经找不到熟悉。我有些愣神,回过神来点上了一支烟,看了看在原地址上建起的单元楼,装作若无其事的吐了一口烟,然后匆忙的离开。 当我敲开辛姨家门的时候,等了很久辛姨才来开门,而映入我眼帘的辛姨,就穿着一件随意的很老旧的衣服,头发也多少有些凌乱,抬头看着我的脸,比我妈妈还要苍老许多。 我的喉头滚动,心中又是难过。曾经的辛姨那么漂亮,就算一直以来生活压力很大,她没有心思打扮,但她也会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小时候无论什么时候我去她家里,她总是漂亮而干净整洁的样子。 哪像现在,好像已经无心打理自己的样子。是因为辛夷那么久没有回来了吗?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什么感觉吗?我不敢想下去,我莫名的有些心虚。这些年,辛夷几乎就是她心里所有的寄托,可是辛夷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只能瞒着她,就算真相要揭开了,我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面对辛姨,何况是这个样子的她?我只能看着辛姨,勉强的笑了一下,叫了她一声。 而辛姨似乎有些恍惚,直到我叫她一声之后,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却是一下子就拉住了我的手,又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的小声叫了我一声:“是正凌,正凌你来看我了?” 我拉着辛姨的手,除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从小我和辛夷一起长大,两家人住的近,关系也亲密,常常走动。加上我和辛夷的亲密,眼前的辛姨几乎是把我当成儿子来看的。 这些年,虽然我一直在给她编造辛夷的消息,但她始终没能看过一眼辛夷,就连我也因为很多事情没有能经常去看她,看见我她怎么能不激动? “快进来,进来吧。”简单的一句对话后,辛姨才察觉到我站在门外,赶紧的把我拉了进去。她一边拉着我坐下,一边又忙着想给我张罗一些吃喝的,一边又想收拾一下,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干脆一把拉过了她坐下,刚想说点儿什么,她又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看我这样子,想着在家里打扫卫生,都没有收拾一下。这邋遢的样子,太不礼貌了。” 我随意的扫了一眼家里,其实整洁的不能再整洁,但放在屋角的拖把,证明辛姨还真的是在打扫,我就说了一句:“姨,这家里也挺干净的,还打扫什么呢?来坐着吧,在我面前不用那么讲究。” 在这个时候,辛姨已经梳理了一下头发出来了,看着我笑笑的说到:“我这不是没事儿做吗?周末的,不上班,就打扫打扫吧。” 我沉默,嘴角勉强的笑着,却仿佛能够看见一直在牵挂而寂寞的辛姨一遍一遍打扫,让自己忙碌起来的样子,却在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她有些小心的问了我一句:“正凌啊,你这次来看我,是不是辛夷又有什么消息了?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我?也没什么,你不要和她说太多,我也挺好的,重要的是她不能有负担。” 辛夷一边担心着,一边又解释着,拼命的装若无其事,又期盼的看着我,希望我下一刻能够给她多说一些辛夷的事情。 她从未给我说过,想要辛夷回去看她,这一次一定是非常的思念了吧?为什么父母说的话总是相似?而我们常常忽略过去的又是什么?我做的太少,其实应该替代辛夷多来尽孝,可我自己也有一定要背负的事情。如若牺牲了这些,想要完成自己的守护,老天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不算悲惨的结果? 我有些发愣,辛姨小心又担心的叫了我一声,还是忍不住问到:“正凌,辛夷,辛夷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一个回神,赶紧笑了一下,说到:“没事啊。”可接下来,我又要怎么说?我不能说辛叔想要见她,也不敢说辛夷的情况,我一路想了应该要怎么说,到了这个时候,真的面对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我只能尽量轻松的说到:“辛夷真的没事儿,而这一次我是来接你的,接你去看看辛夷。”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说法,依旧带着隐瞒,但我也没有办法。 我以为辛姨会很开心,然后问东问西,我也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她却是听了之后,带着一丝悲伤愣在了屋子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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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7-31 19:21:48
我想过千百种辛姨听我要接她走,会有的反应。但独独就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种。我抬头看了一眼辛姨的眼神,感觉好像洞悉了一切一般,这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而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低头不敢再看。 可这也太尴尬了,难道我说了要接她走,我们俩就是相对无言了吗?我略微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想要说点儿什么。没有想到辛姨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听见关门的声音,我更加的尴尬,更加不懂辛姨此时是怎么样的情绪?而一时间我也没有敲门的勇气去和辛姨说些什么,总是有些心虚,是那种替辛叔心虚,也为自己心虚的感觉。也不敢细想当辛姨知道一切后的心情,不管我们的立场是什么,这总是欺骗啊,而且处在她的角度,这一生都算得上背负着别人带给她的苦楚。 可是,又能去怪谁呢?这世间的对错从来都不是那么分明,而纷纷扰扰之间,每个人好像都很无辜,却又像都在犯错,所以修心才要讲究堪破,堪破之后不染尘缘,不沾是非,也就无所谓因果缠身,最后大自在吧? 我抹了一把脸,脑中乱七八糟的,说不上来的心烦,又不敢去敲门叫辛姨,只能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希望冷静下来看看能怎么办? 而辛姨进去了好像了就不愿意再出来一般,一直到我抽完了两支烟,她都没有动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辛姨究竟在干什么呢? 我终于是有些焦急,原本准备点上第三支烟,到底还是烦躁的把烟揉碎了,站了起来。我没有办法,如果实在不行,就坦白一切。既然辛叔这么说了,我是肯定要接辛姨到望仙村的。而我想,辛夷如果醒来了,也是很想要看见辛姨的吧? 这样想着,我终于站在了辛姨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响了房门,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辛姨?” 门后没有任何的应答,我又敲了两声门,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我看着辛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见眼前的辛姨,我就如刚才进门时那般,又愣住了。 之前的辛姨说是要打扫卫生,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和我记忆中的她有些背离,让我感觉到位她心酸。而现在的辛姨,竟然是算得上盛装打扮了,穿着一件儿颜色比较鲜艳的高领毛衣,外头罩着一件儿看起来崭新的大衣。头发也梳理的整齐了,还细心的弄了个简单的盘发,脸色看起来也好多了,仔细看应该是抹了一层薄薄的粉什么的。 辛姨原本就很漂亮,在小时候可以说,她是第一个启蒙了我什么叫做女人的美的人,如今这么一收拾,就算是这个年纪了,还是很有气质,带着一种安然娴静的美。 但这些都远远不是重点,我还记得刚才辛姨那一丝悲伤的神情,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怎么转眼间又打扮上了?我真是猜测不透这一切。原本鼓足了勇气,准备大不了坦白,看见辛姨这副样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辛姨很淡然,整理了一下衣衫,说到:“无论怎么样?总是要去说清楚的,他要见了,我就去见。这么多年,该不该死心,也死心了。只是女儿现在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如果真有什么,他也是要出一份力的。不是因为这两点,我不会去见他的,我的日子挺好的。”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辛姨,但额头上却控制不住出了一层细汗,我第一个反应便是辛姨难道什么都知道?可口中的话语却是:“姨,你,你在说什么啊?” 辛姨没有理会我,反倒是又进了屋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一管口红,涂了,又擦去,又拿起了另外一管口红,在涂抹。 然后一边涂一边对我说到:“正凌,你这孩子,也帮姨看看这样抹一点,是不是显得气色好一些?姨年轻时候还喜欢打扮一下,现在不爱了。也不知道自己弄的精不精神。这出去见人啊,也不能失了礼数。” 这都什么啊,我对于这个一点都不懂,更不明白辛姨这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脑中乱哄哄的想着的都是辛姨刚才的话,看样子辛姨好像明白些什么,怎么还有心思打扮啊?我只能随口说了一句:“姨,你很好看,随便收拾一下都很好看。” “是吗?”辛姨听见这一句似乎很开心,但我心中焦急,也只能故意避开刚才的话题,说到:“辛姨,那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啊。”辛姨淡淡的回答到,说完话她已经放下了口红,走出了门来,看着我说到:“走吧,他在哪儿?竟然还要你上门来撒谎,见了我还要回家收拾呢。” “啊?”我想辛姨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嘴笨的要死,想要解释,话语却一直翻滚在喉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辛姨却看似很淡定了走到了客厅,还催促了我一句,看起来很随意的摸了摸头发问我:“正凌啊,我白头发是不是很多?” 我已经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了,也懒得再去猜测什么?从小到大,辛姨就真的像是我姨妈,或者半个妈妈,我爸妈忙碌的时候,她也照看我。而我在她家来来去去简直就如自己家一样,这种如同亲人的情分,让我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干脆很直接的拉住辛姨,说到:“姨,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怎么忽然这样了?而且,我要接你去的地方不近,又要坐车,又要坐飞机,还要赶路的。你怎么也得收拾一些东西啊,你这慌着出门是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心中到底舒服了不少,也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情,反倒是辛姨带着疑惑带着猜测,还有些着急:“他不在这里?难道真的是辛夷出了什么事情?她在哪儿?怎么这么远?还要赶路?正凌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辛夷她…?” 在这个时候,我反倒冷静了下来,拉着辛姨坐下,很坚定的说到:“姨,你相信我,辛夷没有危险!她若出了什么事情,我不可能好好的冷静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我和辛夷什么感情,你是知道的。而这些年,我也陆陆续续透露了,我和辛夷是相爱的。”说完这话,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对着辛姨说,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辛姨并没有什么特别吃惊的样子,反而是欣慰的笑开了,忍不住摸摸我头,说到:“我就觉得你们这两个孩子是会在一起的。女孩子早熟,我家丫头的心思啊,我早早的就看出来了,就看你是什么心思?我还担心着,但这些年我也知道了,不用你今天特意说,也知道。姨挺开心的,你爸妈也开心。可是,你们两个孩子好像不着调,我们都盼望着你们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们就这样定下来,把事情办了。” “可是你啊,一年到头见不到两次。辛夷这孩子,更是几年没有见着人了。你今天这样说,我的心宽了一些。但我是她妈妈啊,我了解她,这几年没见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的那些理由虽然好,但我还是会不放心的。直到今天你说着这句话,我才真正…”辛姨没有继续说下去了,眼眶倒是有些红。 我的心翻滚着对我父母一样的内疚,忍不住拉着辛姨的手,握的紧紧的,很多时候我们自作聪明,以为瞒住了父母,以为他们就可以不操心了。谁能知道,不管是我爸妈,还是辛姨,甚至天下的父母有时候应该是洞悉一切的,反倒是他们不想要我们操心,反倒是他们有时候故意去逃避,去相信我们,内心深处又难以安心。 “姨,辛夷她现在很安全的,这一次我接你去,你真的能见到辛夷的。”我心中那么感触,也想尽量安慰着辛姨,但说出来的话只有这样。 现在还不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不是不能说辛夷的情况,而是说了出来,要拉扯出来的事情就太多了,我为了避免辛姨的追问,只能赶紧的转移话题:“姨,那你刚才是要做什么?说的话真的让我都吃惊了,我都不明白…” 见我这么问,辛姨打断了我,反倒是疑惑的问我:“你难道真的不知情吗?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是他让你来的。” “他是?”我心中深知不可能辛姨会知道辛叔的消息,如若是这样,辛叔早就对我说了。所以,我真的疑惑了。 “辛夷的爸爸啊。”辛姨简单直接的说到,然后又接着说了一句:“他没死,他肯定没死,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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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2 10:02:34
我没有想到辛姨会直接的这样和我说,原本把话说开,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的我,一下子又有些紧张。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辛姨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但这样直接的方式,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应对,我发现我好像也不了解辛姨。
但看着辛姨,她是我的长辈,我不能到如今还撒谎过去,或者敷衍过去,毕竟她已经开了话头,而且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把我和辛叔这种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到一起,莫非我能说女人的直觉太可怕了吗?
所以,我沉默了一秒,就仅仅是一秒,辛姨的眼神就变得疑惑起来,我只能抹了抹脸,有些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犹犹豫豫,勉强笑到的开口:“姨,你怎么会这么说?”
除了这个,我还能说什么?我不能把话接下去,我至少要知道辛姨知道了一些什么,才能决定自己怎么说话。不是我事到如今还想故意隐瞒什么,而是这种事情一旦我给了肯定的答案,说开了一些话,我是担心辛姨万一她只是猜测,落到了实处,她会有什么情绪?该怎么承受?
就如同我在望仙村就想过,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来面对的,而应该是辛叔亲自给辛姨交代。
“正凌,莫非你还真的和这事情有关系?”辛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疑惑的问了我一句。
我没有回答,选择了直接的说到:“姨,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一次,辛姨没有逃避我的问题了,在沉思了一下,又为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坐下来喝了两口才说到:“是不是很荒谬,所有人都知道辛夷的爸爸是一个普通的矿工,死在了矿上。只有我一个普通的女人,他的妻子,坚信着他还没有死。”
“一般的人肯定会觉得我神神叨叨,就连我女儿我也没有透露过这个想法。今天为什么要对你那么说?很简单,正凌,你的什么事情你姨多少知道一些,明白你接触的,经历的,至少从小经历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东西。那么,我说一个死去的人没死,你肯定也不会觉得我神神叨叨。”
我握着自己的双手,点点头。心中却是在想,有时候我们是不是以为自己的世界(修者的世界)就真的瞒天过海了?就真的普通人不知道一丝一毫,尽是以讹传讹?辛姨真的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凡的生活,可是我们是不是也太过忽略一个普通人的直觉了?
辛姨接着说:“既然如此,我在你面前直接说了也好。我觉得甚至肯定辛夷爸爸没有死,不是因为我一直没有见过他的尸体,而是因为我和他是夫妻,亲密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问到辛姨:“姨,你这话是怎么说?”我也不知道这个话到底因何缘起?
辛姨不由得笑了一下,说到:“你这孩子不理解也是正常。如若有一天,你真的和我女儿生活在了一起,小夫妻的,你就知道,和一个人天天在一起,他什么样子不在你面前忌讳,你也不用在他面前端着,你就知道彼此之间还有什么能隐瞒,能完全不露蛛丝马迹的?我和辛夷爸爸是很相爱的,那么我们彼此之间想要隐瞒一些什么更难。所以,我大概知道一些,他不是那么普通,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矿上工人。”
我大概能理解辛姨话里的意思,甚至不用详尽的说,我也明白,其实有太多的生活细节流露出来的东西,不用一一列举,我担心的只是难道辛姨知道辛叔是狐妖?
那她怎么接受的?我只能硬着头皮问到:“如果是那样,辛姨你知道他如何不普通?”
辛姨摇摇头说到:“这话我如何说?不能说!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埋藏着这个秘密,我甚至知道就连我女儿也不普通啊。我们先不说这些,再说第二点,除了这些生活上被我悄悄发现的一些事情以外,还有这些年我们母女的生活我也能感受一些。多的细节我就不说了,你也一定知道辛夷出国留学的事情。”
终于是提到这一点了,这原本也是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原来事情真不是那么简单,我于是接口说到:“姨,你是想告诉我,你无力供辛夷出国的,对吗?”
“对,你觉得我一个单身女人,有这样的心能有这样的能力吗?可是,辛夷到底出去了,而且生活无忧,学费无忧的出去了。我已经不吃惊了,因为在这些年里,我的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难题,总是被各种巧合的人,巧合的事情解决。我能相信一次两次巧合,我能相信次次巧合吗?就连女儿出国这种事情,无论各种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就连钱方面都会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有什么资助计划,就选上了辛夷。我相信有资助孩子的计划,可哪有资助出国留学生的计划?而那人都没有出面过,就电话联系。那么在我的生活中,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关心我?就算有我的亲人,他们没必要这么做,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他们都是普通人,也没钱。正凌,你姨不傻。我知道他不普通,能办到这些很简单。”
辛姨一口气就对我说了那么多,眼神中隐约有些欣慰,像是在欣慰这些年辛叔还是一直照顾着她们母女,而辛叔并没有对我说起这些。可能他认为没有说的必要吧,又或者关心则乱,他自以为做的很完美,可哪知其实漏洞百出,又怎么能瞒过那个曾经最亲近的女人呢?
但我也看出辛姨的眼中有愤怒,而这愤怒我不用刻意去解读,因为换成任何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去愤怒。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辛姨比我想象的还知道的多,但她不愿意透底,我也不能盲目冲动的去问,虽然我真的比她了解的更多,可这种事情真的不能我对她去说,去交代。得让她有个缓冲,由最亲密的人对她交代。
既然辛姨愿意说,我提出了我最后一个疑问:“姨,好吧,我完全能够接受你说的这些。但你怎么会认为辛夷爸爸,就是辛叔会叫我来接你?”这一点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辛姨笑笑:“我见识不多,但我总是想啊,人呐,都有自己的圈子。外人触不到这个圈子,可是圈子内的人却总是兜兜转转能够碰见或者知道对方。因为既然叫圈子,那么真的不大。你是不一般的人,辛夷他爸也是。既然我这些年的生活中已经出现各种莫名其妙帮助我的人,那他找到你来接我,也有可能?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站得住脚的理由,但我就是感觉?”
辛姨说到最后,望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心中却是吃惊,我能感觉到辛姨不是什么灵觉出众的人,可是对于重要的人这份感觉,简直就…我无法形容,甚至我应该高看一眼所有人!对,人既然是万物之灵,在混混沌沌的尘世之中翻滚,高人都说那是一场修行,被蒙住了双眼和灵魂的修行,那么他们偶尔也会爆发出真正身为万物之灵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吧?每个人都不普通!而修者只是幸运的扯开了一点儿蒙在眼睛上的布的人,能多看得一些世界。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能恍恍惚惚的点头,辛姨自嘲的笑笑:“我或许也太疑神疑鬼了,我这一生呐,总想着肯定他没有死,那么总想着他能来给我一个交代。这次,看来还真不是吧?”
我笑笑,我觉得真的不用我来交代什么,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辛姨也不是完全无知,当一切真相在她面前揭开的时候,她至少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我拍了拍辛姨的肩膀,有些心疼这个算是我姨,算是我半个妈的女人,笑着说到:“姨,你也不必想那么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说呢?我接你走吧,要不要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呵呵,你这孩子,说话现在也一套是一套的了。听得姨心里很宽慰。哪像小时候,皮的要命呐,你爸妈揍你,你也是不说话死不认错那种,有时我来拉他们,看得我都着急。你坐着,我去收拾收拾,哪能让你动手?我还想给你做一顿饭吃呢,好久没有吃过姨做的菜了吧?你小时候呐…”辛姨絮絮叨叨的去收拾了,忍不住说起我和辛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她的寂寞看得人心疼,我也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常常这么寂寞?有些东西在慢慢的触及我的内心,直至灵魂,让我感觉到自己好像领悟了一些什么,抓住了一些什么,却又朦胧不清。
时光就在辛姨的忙碌中过去,她麻利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吃完了她做的东西,就如同看着辛夷一般。
这才在这个突然下雨的下午,和我一起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走向了一个她不能想象的地方,去揭开她人生中一直存在着却从未揭开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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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3 16:40:32
踏足望仙村的那一天,料峭的早春也进入了尾声。
入春的时节,到了巍巍秦岭,才能感觉到一番不同于城市的生机,更蓬勃的属于自然的,原始的生机。
一路攀爬,我觉得对于辛姨来说应该是一番辛苦的事情,即便是有我的帮助。不过,出乎意料的,她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甚至兴致不错,连我的帮助都不需要多少,让我惊奇的看着她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竟然自己一路攀爬。
后来的路有些湿滑了,毕竟已经真正入春,春雨总是绵绵,到后来,即便辛姨还想自己来亲自体验这最原始的自然,也不得不依靠我的帮手了。
入村,开阵,总是要经历一番惊奇。辛姨尽管再淡定智慧,总是免不了对眼前的‘奇迹’感觉到不可思议。
古老的山门,隐藏在深山中的小村,一切都像是颠覆了人生。
至此,辛姨却没有过多的再表现什么了,反倒淡然了起来,我知道她的心事,挂念着多年未见的女儿,恐怕此时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景象,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站在村头,下了那长长的青石板,便能正式进入村口了,如今的望仙村扩建了好多,熙熙攘攘,时而训练中的猎妖人吼声震天,还闹出一些动静来。
对于这些,我自是习以为常,出于习惯的判断,我以为挂念着辛夷的辛姨更不会对此再有什么惊奇。于是伸出手去想要扶住辛姨下阶梯,却一手抓了个空。
我略微惊讶的回头,发现辛姨站在原地没有动。
“姨?”由不得我自己回想,莫非辛姨的反射弧比较长一些,如今才知道吃惊?可是不应该啊。
但辛姨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一番平静,却是望着我问了一个问题:“在村中知道我女儿的人,多么?”
这是什么问题?我不解其意,但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头,点点头。
辛夷在这村中沉睡了好几年,外加是我带回来的人,我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村中可以说没有人不知道沉睡的辛夷。
“你在这里应该是很有威望的吧?”辛姨又问了我这么一句。这让我更不解其意,也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没有别的原因,说自己很有威望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至少华夏人是含蓄的,我亦如是。
“没有别的意思,刚才从那山门过。我看着那些人也不一般,可是他们看你眼神很尊重,对你的称呼也是家主什么的,没有人为你带来一个陌生人而询问你一句半句,我想没有一些威严,一定是做不到这些的。”辛姨给我解释了两句。
我抿了一下嘴,心中惊愕,难怪辛叔当年放弃一切也要爱上辛姨,这不单单是美丽的原因,她不露声色的,隐忍的智慧就连我也是如今才察觉到。
我没有正面回答辛姨什么,只是问到:“姨,那你问这些是要?”
“没有,有些事情我想问问清楚。明白了,我也耽误两分钟。正凌,你等我一下。”辛姨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
一路并没有耽误,甚至我以为会很费力的上山也并没有耽误多久,都已经到了这里,我自然不介意再等辛姨几分钟。
辛姨也没有多说,打开随身的行李,拿出了一张旧帕子,擦了一下擦鞋,再细细的收了。接着拿出一双干净的鞋子,换上了。
又脱掉一路上山,略有些脏和皱褶的衣服,换上了她出发之前曾经穿过一次的大衣。
耐心的整理好了衣衫,辛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头发,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小包,里面东西不多,也就一些女人用的最基本的化妆品,辛姨依旧是擦了一层薄粉,涂上了口红。
这才有条不紊的整理了一下,重新关上了行李。
然后才对我说到:“正凌,好了,我们进村吧。”我略微一笑,心中带着一些温暖的扶着辛姨,尽量小心的下楼梯。就算我再迟钝,也明白辛姨这番用意。
她觉得在村中熟知辛夷的人多,觉得我也是在这里有威严的人,她希望尽量体面的进村,而不是一副狼狈的形象。我们在她心中到底是小辈,她要为我们多留一些面子,不要落了我们的脸子。
真是心细如发。辛叔很优秀吧,会爱上辛姨不冤。而我,也许没有前世,会爱上辛夷也不冤。只是辛叔催促着我接辛姨前来,在之前也不算很清楚的说过,他要去接一个重要的人。
这个重要的人不知道是谁?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已经出发了,还是想等待着辛姨来了以后再出发?亦或者,他出发了之后已经回来了。
我在内心渴望着他们能够见面,就像幼蝉蛰伏几年地下,只为一夏的嘶鸣,夜昙也只在夜里绽放一瞬间的美丽。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也许苦楚了多年,一瞬间的甜蜜他们能说不值得吗?
可我又怕他们见面,多年来的隐瞒,到底会留下一些伤害和遗憾吧?这不单单是辛姨一个人的,辛叔未尝不是?如今年华老去,再度相见,他们内心陡然面对,冲击之大,伤痛也来得很痛吧?
我想了一些很纷乱的心事,却是很亲密的扶着辛姨已经进了村。
一身春雨绵绵之外,都是不带恶意的探寻目光,我不用人询问什么,逢人便开口:“这是辛夷妈妈,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姨。”
我说的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亲热又自然,辛姨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一些,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仿佛多年辛夷不在身边,我也难得一见的寂寞都化解去了,老人的人生已经安静而沉寂,但他们何尝不需要小辈去证明一些他们的存在感呢?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我所在的屋子前,在这个时候tina和苏灵早已经在半途迎出,一路同样自然又亲近的和我们前行。
身边所遇见的每一个人也都对辛姨报以了友好的微笑。这不是因为我的面子,他们都能感觉到辛姨是一个从头至尾的人,也知道辛夷是狐妖。这背后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他们或许不清楚,但总能猜测这个女人身上一定充满了不同的苦处。
如今还能这般优雅淡然的进村,能得到我如此的尊重,那么她一定有过人的地方,而优雅淡然又不倨傲,到了老时还能如此从容美丽的人,不也更多的能迎来人们的好感吗?
走了一路,如今到了我的门前,辛姨到底显出了一丝疲态,苏灵赶紧的要扶着她进屋,村中都是青石板路,漉漉的青苔,细密密的春雨,我们才不敢大意。
谁想这个时候,辛姨却是没有让苏灵扶着,反倒是拉着苏灵,微笑着问了一句:“苏丫头,我的女儿就在这里?”
苏灵询问的看了我一眼,我沉默点头。苏灵便也应了,说到:“阿姨,对啊,辛夷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辛姨应该还会问什么吧?我准备告诉辛姨,一切进屋再解释。谁又想辛姨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头说了一句:“这个地方不错。山好,景好,人也好。还有你们在,正凌在,我女儿过的应该不错。”
我知道她担忧,任何一位母亲都会想为什么都到了这里,女儿都还不来迎接自己?如若没有什么事情,这种情况会发生吗?但她不想到了这里,她的担忧引得这些初初接触的为此不安。
我沉默无言的推开了门,苏灵赶紧扶着辛姨,我趁这个时候看了一眼tina,tina看了一眼辛叔住过的房间,对我摇头。
我知道tina这是在告诉我,辛叔不在屋子里,已经离去。这让我怅然若失,又莫名的微微送了一口气。我自然盼望一对苦情人能够早些相见,却又担心一件件的事情对辛姨冲击太大。
走入屋中的时候,辛姨已经很自然的挽过我的手了,变成了我在扶着她,在这种时候,越是接近,反而越是胆怯,我能够感觉到表面淡然的辛姨其实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在这种时候也唯独只有我,能够给她支撑。
再不需要多余的语言,更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和解释,我示意苏灵和tina先离开,我独自一人径直带着辛姨走进了辛夷所在的房间。
一进房间,便暖暖的,辛夷睡在这里,整个房间都有一丝淡淡她的气息。辛姨一进房间,整个人便有些发软,我连忙扶稳了她,一直赶路从未休息,还承受着如此大的心理压力,能够从容的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我意料的极限了。
“正凌,不用扶我坐。直接带我到辛夷那里。我一进这里,就知道我女儿在这里。”辛姨的语气终于是变得有些急切。
我到这个时候反倒犹豫着要不要事先说一句,然后让辛姨有个简单的心理准备,辛姨却略微急促的再次催促了我一句:“正凌。”
我无法再多说,近在咫尺,我还在这里多言什么?总是见了一面才安心,才能好好解释吧。
于是,我只能扶着全身已经有些发软的辛姨来到了辛夷的床前。
辛姨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辛夷的身上,连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安静而小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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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4 16:32:24
曾经听说过一句话,人的坚强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坚强,只是看有没有触碰到那个人内心的点。
辛姨,真的已经表现的很好了,到这个时候揭开的真相有些残酷,尽管她有心理准备。可我怕她一下子就支撑不住。
安静的瞬间,我有一丝后悔,我为什么不提前给辛姨打好预防针,我到底还是在软弱的逃避吧?呵,一个面对大妖都不曾皱眉的男人,怕的竟然是这个。
此刻,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扶着辛姨的手在竟然被汗湿了。我都知道,一切都尽在不言中,看到辛夷的样子,谁会猜测不到辛夷大概的状况呢?原本一直以为女儿可能是有什么事,但没有想到竟然如植物人般的在沉睡……
辛姨一直没有说话,反倒是我越发的紧张起来,这安静的时间漫长的如同一千年一般,我跟着有些头晕目眩的站着,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正凌,扶我过去,我现在恐怕走不动路。”没有预兆的,辛姨忽然开口对我说到。
这个要求我如何能拒绝?加上此时我也没有了主意,辛姨怎么说,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照着做了。
我把辛姨扶到了床边,她缓缓地坐下,从表情上看不出悲喜,甚至连泪水都没有一滴。她有些愣愣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辛夷,而我在旁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我知道,就是这种情绪,压抑的越厉害的,爆发起来就越发的可怕。我怕这些沉重的悲伤终究会伤到辛姨的身体。
我不想辛夷躺在这里,辛姨还等不到辛夷醒来,也跟着躺下了。所以,我紧紧的盯着辛姨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什么不对,我就会立刻的请医字脉的修者来。
可是,我只听得辛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神情就从刚才的呆愣变得自然了起来,她伸出了手,轻轻的摸在了辛夷的脸上,就如同抚摸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还在沉睡中的辛夷似乎有所感,眉头微微的跳动了一下,竟然在沉睡中也轻轻皱起了眉,微微有些撇嘴,那感觉就如忽然的悲伤起来,却又不是成人化的悲伤,反倒像是一个孩子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妈妈没在身边时,一直坚强着,忍着,终于看见妈妈了,然后一下子就难过了,就想哭了的感觉。
我的心跳的厉害,尽管知道辛夷其实应该苏醒,只是差一些什么?所以,她会常常对外界有所感,做出一些微小的反应,但完全没有这一次那么的生动,就好像已经醒了一般。
我甚至怀疑辛夷下一刻就会苏醒,所以心跳的厉害。但反观辛姨,她根本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只是慈爱的看着辛夷,略微显得有些苍老粗糙的手还放在辛夷的脸蛋儿上。
我真的不了解,面对辛夷的任何反应,不止我,就连辛叔也会忍不住激动,是什么让辛姨如此的淡定?
而辛夷就那么一直微微撇着嘴,慢慢的连鼻子都微微耸动,接着两滴泪水就从她的眼角轻轻滑落,那情绪是如此的分明,委屈,难过,略微带点儿面对妈妈时才会有的撒娇。
这时的辛姨却没有哭,而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带着安慰的,让人内心平静的笑容,就好像辛夷真的能看见她一般,她轻轻的俯身,用自己的脸挨着辛夷的脸,柔柔的,安抚的磨蹭着,小声的说到:“宝贝乖,妈妈来了,妈妈在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乖,宝贝乖…”
我站在一旁,看着辛姨这般,竟然莫名的有些想我的妈妈,这是完全压抑不住被勾动的情绪,如同穿越了时光,能看见幼时的自己,那么调皮,别人眼里挨打了还能一言不发,甚至还故意要笑的小男孩儿,在之后妈妈的一个拥抱,一句软化,就能嚎号大哭。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无人可以依靠,只要想到还有妈妈在,就能微微的安心。知道,永远永远她不会遗弃自己。知道,就算她也许弱小,她能用全部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妈妈…”我也忍不住非常小声的低低喊了一句,看着辛姨,自己心里也开始柔软而心酸起来。
在这个时候,辛姨是俯身轻轻的抱住了辛夷,口中哼起了我们儿时的一曲童谣,手轻轻的拍打在辛夷的手臂上,安静柔软的让人就想安然入睡。
而辛夷的表情很舒缓的平静了下来,不再难过,不再悲伤,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又带着一丝安然的满足。
到了这个时候,辛姨才起身,握着辛夷的手,带着满足的神情看着辛夷,眼中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忧虑。
就这般过了好久,辛姨才抬头和我说话,她没有什么我想象的一连窜问题,只是很平和的问了我一句话:“辛夷她这样多久了?”
我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隐瞒辛姨,于是就告诉了辛姨到底辛夷昏迷了多久?
“嗯。那么久了啊?”辛姨自言自语着,一边伸手擦去了辛夷刚才留下的泪水,然后又轻声的问了我一句:“那辛夷这样没有生命危险吧?对她的身体之类的,会不会有很严重的影响?”
我只刚刚说了一句,辛夷不会有生命危险。辛姨就又自言自语的摇头说到:“睡了那么久,对身体应该是有影响的。但是没有关系,我都陪着,要是脑子不好使了,我就重新一个一个的教她识字,要是手脚不灵便了,我便一天多多的给她按摩几次。都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的。”
辛姨的反应,我竟然有些恍惚了起来,我再次的不懂,辛姨为什么会如此的安然,这种不焦躁很坦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好像除了生命,就算辛夷会面对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能让她有半点的皱眉,我看着此时的辛姨竟然有一种,比面对最厉害的大妖都还要强烈的无力感,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世间任何力量都打不倒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辛夷已经睡得很安稳了,就连呼吸声就充斥着一种安然的味道,即便她这些年一直在沉睡,即便我已经听得很熟悉了她的呼吸声,但这些年从来没有任何的时间她显得是那么的安稳。
在这一刻,我是理解辛夷的,她是不能与我交流,在这些年。可是,我怎么会不知道,在自己如此无力的情况下,她有多么的挂念自己的妈妈?那个一直以来独自带着她长大的坚强女人?
如今,妈妈来了,她终于是可以安心。而现在她多少对外界是有所感的,辛姨如此的表现怎么能让她不更加的安心呢?
我为辛夷感觉到欣慰,有这样的一个母亲。而辛姨却在这个时候,在辛夷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站了起来,而且对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有点无言,就算大吵大闹辛夷也醒不来,难道是辛姨也感觉到辛夷如今的状态,才是那种安心的安稳睡着的状态吗?
我自然安静,看辛姨站起来,我想要伸手去扶她,她却没有刚才那样软的连站立都不能的样子,反倒是自己脚步轻快,雷厉风行的走了出去。
这是要做什么?我也赶紧跟上,直到走出了房间,掩上了门,辛姨才转头对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我说到:“正凌,厨房在哪里?”
我下意识的指了一下厨房的位置,辛姨点头‘嗯’了一声,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我看着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我赶紧的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辛姨。
如果说刚才辛姨表现的淡定,但还在正常的范围内,如今算个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开始担心辛姨是不是被刺激的不正常了?
“正凌,你拉着我做什么?我现在就想做点儿东西给女儿,我知道她这个情况,吃东西应该有很多顾虑和讲究。没关系,我都会问得清清楚楚。然后亲手做给她。她啊,无论我做什么,她都能吃出来是我做的,她说就喜欢妈妈做的东西,哪怕最简单的东西。”说着说着,辛姨就笑了,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样子。
我却有些担心,我最不解的一点就是辛姨为什么什么都不问?这才是我担心她其实已经被刺激到神智有些不清的原因。
于是我开口小心的问到:“姨,你就不问问辛夷的具体情况?”
“等我忙完了就问啊,我当然会要问清楚辛夷的情况。”辛姨的神情很淡然,回答的也很坦然。
可是,什么叫忙完了再问?这个事情难道不重要?我皱起眉头,担心的看着辛姨:“可是,姨,你…”
辛姨先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笑了,反倒是她安抚的拍拍我手背,说到:“正凌,你别瞎想。我肯定要知道辛夷的情况,但现在我既然来了,就要开始照顾起她来。我觉得无论如何,情况都已经这样,我慢慢了解不迟。”
说到这里,她略微伤感了起来,轻声的继续说到:“当年,辛夷父亲的死,初初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我面对生死是无力的,是没有办法的。可是,除了生死以外,我就能做许多。辛夷,她不论发生什么,我这个当妈的都不至于无用,只要她还活着,我就能支撑她。我哪有时间难过,我还要好好的照顾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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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6 16:50:59
有了辛姨在,苏灵就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原本照顾辛夷的事情是苏灵主要在负责,毕竟我是一个男人,有诸多的不便,如今辛姨来了,她亲力亲为,苏灵只能打打下手,加上我是一个不怎么需要照顾的人,苏灵的手头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对于此,苏灵其实很开心,长年的习惯让她偶尔放不下辛夷,但想想是辛夷的妈妈亲自在照顾,她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这般的心事都去了,她终于有空跟着猎妖人一起练练拳脚,这就是苏灵开心的地方。
原本,她就从小习武,这些年因为各种的忙碌,在这方面懈怠了下来,她是失落的。
常常,我也能看见她看着演武场,流露出渴望的目光,便会鼓励她去练练,她其实从小的理想是成为猎妖人,只不过灵魂方面的天赋实在勉强不得,那么能够练练武也是好的。
就如她所说:“少爷,你说以后妖怪打来了,我这身手还在,总不会完全的没有反抗能力,跑起来也能灵活点儿吧?武松还能打死老虎呢。”
老虎和妖怎么比?武松又真的打死了老虎吗?我也不知道,但会两下子,确实自保能力强一些。所以,我是鼓励的。无奈,面对我的鼓励苏灵总是摇头,会说:“算了,我去给辛夷姐熬药。”会说:“算了,我去给辛夷姐按摩按摩。”
说法总是很多,还有为我偶尔在村子里的时候忙忙碌碌,为tina当助手。
在今日阳光晴好的日子,我搬一张躺椅,懒洋洋的看着热火朝天的演武场,看着苏灵也快活的活动其中,时不时灿烂的微笑,心中也很开心。
心中也是感慨,如果我有一天到了战场,战死其中叫做牺牲,这一个叫做苏灵的女孩儿,这么大段大段的岁月难道不叫牺牲吗?那么多的牺牲总应该有回想的吧?
我不想想太多,这些日子总是感慨很多,觉得灵魂深处好像也发生了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波动,就从我去看父母那一日起。万魂花在我的灵魂之中却总是恹恹的,不知道是在沉睡,还是有什么别的进化?这些年过去了,那第七瓣花瓣总是张不开,卷起来的样子和它如今恹恹的模样,倒是挺相配。
“家主,来打一段儿拳。”演武场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地方,又怎容得我在这里懒洋洋的晒太阳?于是,有年轻的猎妖人起哄要我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一个叫唤,很多人就开始起哄,擦掉脸上的汗水,期盼的看着我。苏灵抿着嘴儿笑,然后扔给我了一把剑。我的拳把式还真上不了台面,但论起剑法来,倒还真值得称道。毕竟上一世是用剑的,只是遗憾那把无名剑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却是半点儿不知。
我一把就接住了苏灵扔过来的剑,随手舞动了两下,想起童帝那家伙早几天就下山,一副不把天下妖物杀个干净不罢休的架势。我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确实有些‘可耻’了。于是,也不推脱,走到了演武场的中央,准备给这些年轻的猎妖人来上一段儿。
舞剑的架子倒是其次,难得这样的清闲,我总是要指导一番,怎么把剑招和灵魂力结合,再进而用灵魂力勾动天地之力,最后控制力量,通过剑招把力量发挥到极致。
从上一次的祭祀过后,他们至少对灵魂力的领悟多了好几分,我这也算趁热打铁。
本事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我开口指导,没人敢不认真的听着,一边说,一边剑招就跟着我的讲解自然的舞动起来,这种动作与讲解的结合,但愿他们能够领悟更多。
一套剑招下来,整个演武场久久无声,这样的一套剑招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热身,看着这些猎妖人凝神思考的样子,倒是勾起了我想要再来几招,让身子骨好好活动的心思,我如今的修炼都以灵魂力为主,练体为次了。这样痛快的流汗,打熬身体到极限的训练是很少了。
可我刚刚起了这个心思,便看见tina远远的站在演武场旁边,我知道tina有事情对我说了。
我随手把剑扔给了苏灵,便朝着tina大步的走去,也不用特别的对这些年轻的猎妖人说些什么?我刚才讲解的,够他们用好些时间来消化了。
苏灵也注意到了tina,担心有事,也连忙想跟过去。但tina对她摇摇头,示意没有什么大事,让她继续。苏灵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也欢天喜地的又跑回了演武场。
我看着苏灵的背影笑笑,到底还是一个年轻的丫头,能做自己快活喜爱的事情,还是希望尽兴的。同时,我也以为tina如此轻松的样子,应该不是会有什么大事的。
“家主,擦擦汗吧。”tian看我有些热的样子,递了几张纸巾给我。
“怎么一套剑招就出汗了,看来我该打熬打熬身体了。”我一边不满的嘀咕着,一边用纸巾擦去了汗水。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我有阵纹的帮助,从小师父的药汤不断,而且身体有阿大特制的药丸,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要突破很难。更紧要的是灵魂力!一个人类再强悍,身体力量也强不过妖物的。我也只是喜欢这种流汗的感觉。
对于我这种偶尔孩子气的话,tina并不接口,而是看我擦干汗以后,对我说了一句:“辛叔回来了。”
“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心中各种滋味也说不清楚,一直没有对辛姨说这些,是想着这种事情应该辛叔亲自交代,真到了这一天,我竟然也有一种紧张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tina肯定的对我点点头,我喉咙有些发干的问到:“那他,他和辛姨已经见面了吗?两个人是不是吵闹的很厉害?然后,你叫我过去‘救场’?”我很自然的就想到最坏的可能,任何人面对这种事情应该都不会冷静淡定吧?就算辛姨肯定辛叔没有死。她又怎么能原谅辛叔没有一身交代的,就消失了几十年呢?
“还没有,只是有巡逻的猎妖人和明阳门的弟子发现了他带着一个人,似乎是女人已经接近了护山大阵之外。我就想着赶紧来通知你,看看你想不想要做点儿什么?”说到这里,tina停顿沉思了一下,又对我说到:“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还有二十几分钟就会到你的屋子里。”
我一听,扭头就朝着我的屋子狂奔而去,tina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我身后对我提醒了一句:“辛夷妈妈说是要去竹林那边,弄点儿新鲜的笋子熬东西给辛夷,若是她不在屋子里,你可以去村边竹林找找。”
我也来不及回答tina什么,继续朝着我的屋子狂奔。我几乎很久没在村子里用这样的速度奔跑了,一路跑去,像阵风儿,村子里的人都好奇的看着我,可看的样子有急事,也没有谁来多嘴问一句。
平日里可能要十来分钟的路程,我硬是五分钟不到就赶回了家里。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紧张,有期待,更多的是激动,辛叔带着一个神秘女人回来了,不就意味着辛夷要醒来了?想到这个,我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只是想起辛姨会有的反应,我又紧张。
来不及喘息一下,我便一把推开了屋门,我不在,苏灵不在,屋子里非常的安静。我径直冲进了辛夷的房间,看见辛夷已经换了一身儿干净舒适的睡衣,也被翻动了一下身体,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
不得不说辛姨肯定比苏灵还要细心,每天只要有空了,都会按摩翻动辛夷的身体,尽量让辛夷不受这么久沉睡的影响。
其实,辛夷是天狐,和普通人的沉睡肯定不一样。医字脉的修者几乎每三五天都会来替辛夷把脉,虽然人妖有别。但大致还是能洞察到辛夷的身体不仅没有任何衰退,甚至比一般修者的身体都要强健。做不做这些,对辛夷的影响都不大,只不过这是当母亲的一份心。
看见辛夷,我还是忍不住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对她柔声说了一句:“辛夷,这下好了。你们一家就要快团聚了,你也快要醒来了,你完全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看见辛夷睫毛煽动了两下,但终究没有睁眼,我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便又冲了出去。
我没有别的多余的想法,事到临头,我忽然强烈的觉得,还是由我先给辛姨说一声比较好,我怕突然见到,有太多的未知情况发生,他们若是闹得不愉快,是我不想要见到的。
谁不知道我刚冲到门口,便差点儿撞上一个人,我抬头一看,不是辛姨又是谁?她正挽着竹篮子,有些嗔怪的看着我:“正凌,你这孩子,这年纪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我看着辛姨,一时间堵到喉咙里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在那边村头我隐隐约约听见有比较嘈杂的声音,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互相熟识,除非是来了比较陌生的人,才会议论两句。
莫非辛叔已经到了村口?我心中一慌,很干脆的说到:“辛姨,你听我说。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我刚才想着去竹林为辛夷弄些春笋,小时候她可爱吃了。这孩子打小就爱吃脆生生的东西,我得想个做法,她…”辛姨没反应过来,也不太关心,反而是絮絮叨叨的说起摘笋的事情,又说忘了拿手套。
村头的嘈杂声好像有些不对,越发的大声起来,我等不及慢慢解释了,只能大声对辛姨说到:“姨,辛叔回来了。辛夷她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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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7 09:59:22
我这句话一说完,就像胸口卸下了一块大石,毕竟一直隐瞒着我不知道能不能定义为欺骗,但那感觉的确让人难受,特别是面对亲密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就更加是如此。
在那几天,我甚至有一种感悟,如若有一天面对亲密的人对我说谎,我应该去选择原谅?因为他(她)在欺骗我的同时,已经惩罚了自己。
可是,说完以后,我同样不敢看辛姨的双眼,如果说是惩罚,那么现在依旧没有结束,我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一般,心中虽然轻松了几分,但紧张和忐忑却不能避免,刺激的我手心背上全是细汗。
大概是过了一分钟?还是更久?在这种煎熬之下,我已经不能判断时间了,我没有听见辛姨发出任何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我情愿辛姨情绪能够发泄一下,哪怕撕破往日的镇定,冲我闹,冲我喊,我也会感觉好受一些。可偏偏这种沉默最是让人难受。
我不安的看了辛姨一眼,她依旧是挎着她的竹篮,略微有些歪着头,如同在思考着什么,但神情却看不出悲喜。
“姨?”我试着小声喊了辛姨一声,毕竟这种感觉太让人难受了。如果这是一颗炸弹,我情愿它现在爆炸,省得等待的过程中那种忐忑的折磨。
“唔,我知道了。”辛姨听见我的叫唤,也像刚刚回过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还轻轻拨弄了一下在额前的头发,就像我在和她闲话家常。
我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要解释和安抚的话,到了这个时候面对辛姨这种反应,我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了,呆愣愣的望着辛姨,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倒是辛姨,一回过神来表现的非常自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洗的发白的灰色条纹手绢,给我擦了擦额头,说到:“看你这孩子,跑得一头都是汗。回来了正好,帮我看着辛夷,给她翻身有一会儿了。她若睡得有一丝不安稳,你就再帮她翻一次。我拿了小锄头,就去摘笋子。”
说完话,辛姨收了手绢,就低头进了屋子,我完全是懵懂的状态,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答应着辛姨给我说的话,甚至在思考辛夷什么时候是睡得不安稳的时候呢?其实,她这个过程是天狐的蜕变,根本不存在安稳与否,至少我是看不出来。
我很爱辛夷,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一个母亲的心细相比吧?想到这里,我猛然回神,我在这个时候还在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啊?我不是要和辛姨说辛叔的事情吗?这样算是什么反应,难道辛姨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吗?
我反应过来以后,开始满屋子要找辛姨,却看见辛姨拿了一把小锄,从容的从房间走了出来,我喊着辛姨,她应了一声,我忍不住再次说了一次:“姨,你知道是谁回来吗?是辛夷的爸爸啊。”我想这一次我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了,她应该也听清楚了吧。
辛姨此时已经走到门前,半侧着身子,我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然后答非所问的回了我一句:“我去摘笋子了,记得帮辛夷翻身啊。”
“我知道。可是…”还未等我说完,辛姨已经匆匆忙忙的出门,我有些呆傻的站在院子里,这个时候,家里空无一人,我是追出去的好?还是留在这里的好?我挪动了一下脚步,但到底没有追出去。我再傻也能感觉到辛姨那略微有些逃避,不想说起这个话题的感觉,我不是辛叔,我一再的追出去说,又说些什么好呢?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脚步,有些悻悻的回到了房间,坐到了辛夷的身边,辛夷在我身边,呼吸安稳,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竟然有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笑容。
我轻轻的握住了辛夷的手,忽然替辛叔担心有些,有时候在两个人之间,并不怕情绪暴风雨般的狂猛,反而最怕的是没有情绪。没有情绪那是什么呢?是无恨更无爱,如同一个陌生人走过,一阵微弱的轻风略过,看见了,感受到了,却不影响任何的事情。那才可怕吧?
在爱情里,我也有自私的想法,有时候也许我做错了,我情愿辛夷恨我,讨厌我,我也不想要她对我没有情绪,想想就很伤心。辛姨现在的态度,如果辛叔看见了会很难过吧?云淡风轻的如同听见一个陌生人来了一般。
想着,我有些心酸,人在爱情里容易感同身受,忍不住把辛夷的手轻轻的放在脸上摩挲,低声的说到:“辛夷,你说说,你在笑什么呢?有些开心的样子?我现在还有些羡慕你,睡着就可以不理会很多的事情。辛姨来了,你爸爸也要回来了。这原本是好事,对吗?可是,我猜测不透辛姨的态度,我怕万一她当辛叔从此陌路了,不是很让人难过吗?你若醒着,你肯定有办法吧?你看你,曾经呆呆的,变成天狐以后,就古灵精怪的,那一定有办法吧?现在,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什么办法啊?他们是你的爸妈,不也是我的爸妈吗?”
我自说自话,情绪反而来得汹涌,说到最后忍不住苦恼的抓了抓脑袋,辛夷依旧不能给我任何的回答,那一丝微笑却一直没有褪去。
我心里闷闷的,干脆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辛夷的身旁。只有这样呆在她身边,我才有安心的感觉,静谧的两个人的时光,就算不能交流,也如同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避开一切的纷纷扰扰。
可是,天不从人愿,我刚刚坐下没有两分钟,屋外便有些轻微的响动,脚步声犹犹豫豫的。我微微一皱眉,其实这个时候不太愿意被打扰,但还是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刚刚来到屋外的小厅,就看见一个顶着青瓜皮子的小脑袋在那里探头探脑。
我看得有些好笑,忽然加快了脚步朝着大门走去,然后一把把门后的那人给‘抓’了出来。
“家主,我错了。不要惩罚我,我这不是来给你报信儿吗?”我还没有说话,那人便夸张的喊了一句,这小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是外界的修者送来的猎妖人,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好苗子。别看年纪小,但也跟着出去做了几次猎妖的任务,而且因为天赋,修行上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年纪几乎算是最小的一批猎妖人了,所以在村中极受照顾,我和童帝都多少有些偏向他,主要是想起之后会面对的大战,如此小的年纪,就让人心疼。
我自然不会惩罚他什么?虽然因为辛夷的关系,我曾规定这间屋子不能乱闯。所以,嘴上却是说到:“冒冒失失的。你要给我报告什么消息?若不是要紧的事情,这后山去面壁修行是少不了的。”
那小子被吓得一缩脖子,小孩子最是耐不住寂寞,这惩罚对他可是严重,他赶紧一五一十的说到:“家主,你岳父又带了一个妖怪进村。有些大哥就不满了。说这毕竟是猎妖人的村子,不管有什么关系,妖怪进村这种事情算什么呢?这事儿….”
那小子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一口气儿说了一大段话,我很耐心的没有打断他,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其实总结起来无非也很简单,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因为人心不同,想法不同,人心就是江湖。
望仙村很宁静,很团结。可是各种想法是存在的,这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毕竟大家的目标是一样。可是对于辛夷的存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很平和的能接受,毕竟辛夷的身份是天狐这个事情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猎妖人之中有很多对妖物的感觉就是纯粹的憎恶,毕竟猎妖的过程之中见过太多的惨剧。他们不能完全的接受,我能理解,毕竟天狐可不是一般的大妖能相比的。但有我这个家主的保证,他们不二话,甚至辛叔的出现,他们也冲着我接受了。
可是,辛叔再带一个妖物进村,有些压抑的人不满了,这是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怪不了谁。
我的心中一阵儿乱烦,拍了一下那小子的脑袋,说到:“说什么呢?小子,你懂什么叫岳父吗?一口一个岳父的。”
“岳父,岳父不就是你媳妇儿的爸吗?”那小子很小声的说到,说完又一缩脖子。
我无奈的冲他一瞪眼,他立刻又缩起了脖子。我也不可能真的和他计较,这些事情恐怕还是要我亲自出面处理,我也很疑惑,辛叔怎么带了一个妖回来?我经历过夜啸的事情,在地下城也接触过很多的妖人,至少我对妖物并不是完全的偏见。所以,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疑惑。
想着,我大步走出了屋子,对着那小子吼了一句:“以后不准这些家伙在你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小屁股孩子,懂什么?被我发现了,全部禁闭。”
说着话,我已经走了出来,刚才也纯粹是发泄了一下情绪,毕竟这些猎妖人之中八卦的也不少,猎妖人也是人,不是?只是这般吼了一声,心情平和了许多。
我的屋子原本离村口就不算远,又是大步流星的走到村口,那里果然聚集着一些猎妖人。
我看了看,心下也算明白,之前我觉得那嘈杂声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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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09 17:03:11
原来是一群猎妖人堵住了村口,此刻正在吵吵嚷嚷,因为人头攒动,我看不见村口的那头是什么一个情况?但还未走近,我便能够感觉到妖物特有的妖气存在。就连胸前的那块牌子也有了感应。
而我也不用仔细的去询问什么,大概刚才那小猎妖人便已和我说过,他们断断续续的,激昂的议论也时不时的传进我的耳朵。
“老爷子,我们这不是刁难您。若论起关系,您是可以进村,而这位就…”
“我们望仙村毕竟是一个猎妖人的村子,老爷子你别仗着关系,把这搞成妖怪村了。”
这些话语,有的含蓄客气,有的就带着嘲讽。并不会因为他是辛夷的父亲,辛夷和我的关系而特别的退让。
所以,我说之前村口的声儿不正常,原来就是如此。只是当时我一心着急,却是顾不上来探查一番。
想到这里,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望仙村并没有什么以势和地位压人的习惯,虽然规矩森严,但也只讲究对错。猎妖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能站在这里为着同一个目标的,都应该说是能够置生死于度外的英雄,当然有自己的底线。无疑,不知道内情的他们觉得辛叔挑战了他们的底线,这些话语无论客气的,难听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强势。势必要把他们拦在村外。而且,看样子,想要先斩后奏,并不想我出手来阻拦。
而之前给我汇报的小子,想必是到底有些心存顾忌的猎妖人觉得这样不妥,才悄悄的驱使了一个不太懂事的孩子给我报信儿,也算是两方都不得罪。
大概把事情理清楚了,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大步的上前。
猎妖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家伙?我的一声咳嗽,敏感点儿的十几个就已经听见,下意识的就回过头看了一眼,看见是我之后,原本还吵嚷的很激烈的他们就慢慢的住了嘴。
我也不看他们,只是低头往前走。这看见我的猎妖人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意思?也拿捏不准我的心思,于是赶紧的提醒周围的人,待到我走到了人群的中央时,所有人都闭了嘴,自动的让出一条道儿来,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想看看这件事情我到底是怎么一个处理方式。
我的心到这个时候,反而莫名的冷静下来。我当然也知道,其实事情很微妙,一个处理不好,不是拖延了辛夷的事情,甚至开罪了辛叔,就是会冷了这些猎妖人的心。我就算是家主也没有什么用,这件事情就是走钢丝,必须得平衡。
我在人群中央停下了脚步,佯装不知情的看了所有人一眼,这才开口大声的说到:“这都怎么了?一个个都没有事情做?闲的在村口扯淡来了?还有没有规矩?在村口吵吵嚷嚷的,要有什么不可处理的事情,忘记了村子里的规矩吗?”
我故意这样说,算是提醒这些冲动的猎妖人,不管再激愤,不要忘记了还有规矩这回事情存在!果然,我这一番话说下来,这些猎妖人看着我,一个个哑口无言,但看样子,分明就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因为不占理而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还是故意装作不知晓,平静而冷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我不用做出发火的样子,这些也算表明了我的态度。
“家主…”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平日里就算是性格有些‘横冲直撞’的猎妖人鼓起勇气,忍不住叫了我一声。
“嗯?”我语气平和,不过神情冷淡依旧。他看了我的样子,就像被噎住了一般,一下子就哽哽咽咽的说不出来了,毕竟辛叔和我的关系在那里,我在村子里威严也够,他还是有些心虚的。心虚倒不是因为我很凶,而是他们知道隐瞒我擅自决定这件事情本身有些过分。
这个有些傻愣的猎妖人都不敢说话了,其他的猎妖人干脆都一个个沉默了起来。如果说之前我是在‘敲打’一下他们,现在也差不多了。在过就是有些逼迫这些家伙了。
效果差不多了,我也不理会这个‘傻大个’,而是沉稳的说到:“问你们,你们也不说。那就让开,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儿?”
这些猎妖人被我突然的这么一说,‘呼啦’一下全部散开了,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逻辑思维,就比如他们都发现了妖物的存在,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然后又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我。说到底,还是想让我能摆出一个让他们心服的态度。
这些家伙散开以后,我终于看见了村口,相比于这些‘气势汹汹’的猎妖人,站在村口的那一方显得冷清弱势了许多,我一眼就望见只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只妖?其中一个不用说就是辛叔,他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怒气,只是眼中透着无奈和对我的责怪,那意思不用他说出口我也明白,大概就是责怪我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而另外一个,我只是看了一眼,脑中就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整个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秒,接着第一反应却不是继续应对如今的情况,而是所有尘封的记忆被划开,时光拉扯着我回到了很久远的岁月。
那个下雪的夜晚,师父烟斗的气息,就是从那一夜起,我的生活被划了一条界线分明的线,曾经就是一个普通人,有静好的生活,有着不需要明白许多,却能安心实在的日子。之后,却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充满了新鲜与不可思议,但从此也告别了安稳,颠沛流离,就连生命也无法对自己保障。
所以,我怎么能忘记那一夜?在那个漆黑的郊区,冷清孤寂的屋子,有着一个神秘冷漠的女人,那是我踏入这个不同的世界之后,接触的第一个充满着神秘的人。我都快要忘记了她的存在,因为在我之后的生命之中,她并没有再次出现过。我又是那么忘记不了她的存在,是她让我特别分明的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真的存在,并且与众不同的。这比起我师父和师兄的出现还要强烈。
可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妖!这是多么震撼的答案….此时,她就在辛叔的身旁,安静的站在,披着一件黑色的披肩,把身体都严严实实的裹住,而脸上还是戴着那个曾经吓到我的面具,白色的面具,在眼圈周围有一抹红。
就是因为这个面具,我才第一眼认出了她来。如今看见这个面具并没有半分吓人的感觉,只是当时在那样的夜里,还是小孩子的我….所有的记忆碎片纷乱的涌来,渐渐的把那一夜拼凑的无比清晰。
我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她是一个死人’,也还记得我在她的屋子里看过的那些照片和画,那照片中分明个性的脸,那些画中生动的神态。
我现在想起这些,总觉得记忆中有什么被我略过去的东西,我想仔细的想起来。但在这个时候辛叔看了我一眼,说到:“叶正凌,你这也是想要拦住我们不让进村吗?那样也好,你把辛夷带出来,我带着她走。”
辛叔的语气平静,但其中的责怪之意非常明显。有时候这个世间对错并不分明,可偏偏因为立场的存在,就把彼此放在了对立面,然后就勿论对错了。
我知道辛叔就算是妖,也没有做过问心有愧的事情,这就是立场。而立场却是在这个世间存在,又极其难以消除的东西,那么分辨便成了一件琐碎而考验内心的事情。
我压下了内心的震惊,把目光从芸姨那里收了回来。看吧,那么多年以来,我都还记得她叫做什么?
然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辛叔的话,而是转身望向了那些猎妖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就没有打算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人在有情绪的情况下,也是听不进去大道理的。而是非总是要有时间去分明的。
看着我转过了身,那些猎妖人终究是激动了起来,又是那个‘傻大个’第一个站出来,忽然冲着我抱拳,大声的喊到:“望家主给一个明确的交代,莫要凉了大家的心。”
他的这句话如同终于将情绪的炸弹给引爆,大家纷纷朝着我请愿。言下之意,还是要看我的态度。我没有打断任何人,他们的情绪也需要发泄,而他们也没有什么错。
待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我这才看了所有人一眼,抱拳,大声的说到:“我是家主,也是猎妖人。但在望仙村有针对猎妖人的规矩,却没有针对家主的特权。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也知道大家没有错。我不讲什么大道理。一切就按照规矩来办。今日,是我要带他们进村。他日,若是出了任何纰漏,我叶正凌拿命来见大家。也就是说,规矩凌驾于人情之上,我郑重的向你们承诺这件事情,大家若相信我,我拿命担保。如若真的不信,我也只能带着辛夷出村,也不责备大家半句。”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一个人不能凌驾于规矩之上。我只能对自己‘违背’规矩,拿出自己的性命担保。他们若信,我自然心存感激。若然不信,我又能怪了谁去?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冷了大家的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我就强调规矩的原因。
说完以后,我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当着所有人,做出了猎妖人特有的发下重誓的手势。
一切,由人心开心,也就交给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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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18 16:38:32
我的这番话说完以后,现场一片安静。
只剩下数十人呼吸的声音,竟在阳光下也显得莫名的整齐划一。我心中没底,因为我面对的是猎妖人心中对妖物的仇恨,要知道有很多猎妖人来自于曾经的猎妖人家族,之所以聚集在这望仙村是由于在世俗的根基被毁,突然的遇袭不知道死了多少至亲之人。
就算我是家主又如何?就算我很威望又如何?要让他们的仇恨为我网开一面,也是不易的。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什么动作。
我抱歉的看了一眼辛叔,这已经是我能尽的力量了。辛叔倒是很理解的微微冲了点了点头。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看了一眼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我莫名的想知道如此神秘的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从师父带我上山之前,特地去了她那里一趟,我就知道师父和她的关系匪浅。既然如此,至少她绝对不是一个作恶的妖物,那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徒弟很没用,让她来老熟人的地方都不能进村?
可她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露出的眼睛,那眼神却莫名的清澈清晰,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悲伤。下一刻,又平静的如同波澜不兴的水面。我怀疑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这样的对视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再望向猎妖人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点儿什么,就进村去把辛姨她们接出来。
但也在这时,有一个挡在最前方的猎妖人动了,他就是这样沉默不语的站到了一旁,然后冲着抱了抱拳,便转身朝着村子走去,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感激的望向他,却不想有了第一个带头人以后,陆陆续续有十几个猎妖人都选择沉默的转身回村了。他们或冲我点头,或冲我抱拳,走的非常干脆。
在这过程之中并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我能明白让他们当着所谓的妖物说一句软话,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他们的眼神已经告诉我,那是完全出于对我的信任。
就这样,堵在村口的猎妖人走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猎妖人,那个之前说话最是耿直直接的猎妖人站了出来,他却开口了:“家主,在村中最崇拜你的就是我。到这个村儿来以后,你出生入死的样子,我不知道看过几次。是那种面对生死不皱眉头的汉子,强大的让我这辈子骑八匹马追也追不上。我觉得英雄就该是你这样,今天你既然如此开口了,一句话的事情,我这就离开。也万望家主莫冷了兄弟们的心。”
我没有言语,冲着他,也是冲着所有的猎妖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之下,剩下的猎妖人再无二话,几乎是同时冲着我抱拳,然后默默的都散开了。整个过程之中再无半点言语,看得我心中一阵阵的火热。即使有着天大的仇恨,他们面对我这个家主,还是暂时放下了仇恨,只为给我一份儿信任,我如何能冷了这些猎妖人的心?而一切时间终将证明。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散去了,我心中却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等一下辛叔和辛姨就会不可避免的见面了,我的担心并未散去。
可是我神情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然后大步的朝着辛叔和那个神秘的女人走去,然后抱歉的对辛叔说到:“辛叔,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的话未说完,辛叔就淡淡的打断了我,说到:“这样的事情情理之中。我只担心我的女儿,我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但我从来不指望猎妖人会对妖族友好。走吧。”
我有些讪讪的,心头有话想说,有一种感觉很堵,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至少表面来看,辛叔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我老是想起地下城还有那么一个妖人叫做夜啸。我原本想走,但是看见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却欲言又止。
辛叔好像并不知道我们曾经见过,看我探寻的目光,只是说了一句:“正凌,抱歉这位我就不能给你介绍了。她有自己的原因,不喜欢和任何外界的人认识或者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我保证,她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违背天道天理的事情。”
这个我自然相信,否则她也不可能和师父是朋友吧。应该是朋友吧,不然师父如此放心的带着我在她那里住了一夜呢?
面对辛叔的话,那个神秘的女人也没有半句开口的意思,我原本想要开口说几句什么的。看她这态度,也只能憋回了肚子里。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但我至少知道她的态度是不想多言什么的。
我也只能硬生生憋回了想要说的话,然后冲她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略微有些闷闷的带着他们进村了。只是路上辛叔似有满腹心事,很是沉默,我想起之后的可能要来的‘暴风雨’,只能强忍着沉闷的心情,有些没话找话的和辛叔说话,只是想气氛能够放松一些。
走到半路,辛叔却突然开口了:“正凌,你不用没话找话了。她应该来村子里了吧?”
我愣了一下,却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人是辛叔让我去接的,我既然在村子里了,那辛姨肯定也在村子里,这是毋庸置疑的,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隐瞒什么呢?所以,想到这一层,我很直接的承认了。
我原本以为辛叔早有心里准备,按照他那淡定的性格,心中就算再不平静,也会强忍情绪,不会让我这个小辈察觉。却不想,辛叔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以后,却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因为激动就连手都有些颤抖。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激动,有些颤声的问我:“那她,她是真的来了吗?“
“辛姨是真的来了,也知道了如今辛夷的情况。”我没有想到辛叔会那么激动,口中却在试图给辛叔说明情况,免得他到时候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至少我是没有告诉辛姨,辛叔在这个地方的。
可是已经处于激动之中的辛叔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只是激动的抓着我,眼眶都红了,一叠声的催促到:“那快点儿,快带我去见她。我以为她不肯来的,她一直都是那倔强的性子,她那性子看似好说话,实际上….”
辛叔有些语无伦次了,一边拉着我走了两步,一边又自己停下来,有些手足无措的弄弄自己的头发,整整自己的衣领。那样子哪里像之前稳重淡然的辛叔,反倒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
看着辛叔如此的模样,我真不忍心说出一些真相,可我怕他完全不知情,没有心理准备,碰个大钉子,恐怕会更伤心。有些心理准备多少会好一些。于是,当辛叔再要拉我走的时候,我一咬牙,拉住了辛叔。
“辛叔,我姨,我姨她并不知道你在山上。我并没有告诉她这些,你知道,做为一个小辈,我没有办法去对她说这些。因为我从小,姨基本上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也知道她失去你以后的艰辛和不易,承受了那么多,再告诉她这是一个谎言,我不敢面对。”我一口气说出了这些,也不敢看辛叔的脸。
只是低着头继续说到:“但是辛姨她,她应该有一些感觉。总之,她反而是比较坚定的相信你没有死。而且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如今辛夷沉睡着,她在照顾她,可出奇的她也没有多问我什么。我有时觉得搞不懂我姨的想法。”
说完,我算是把基本情况都与辛叔说了,这样我的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但愿有准备的辛叔能够求得辛姨的原谅吧。
可是,辛叔那边却半晌没有声音,我有些忐忑的抬头一看,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两行清泪挂在了脸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声的说到:“辛叔,走吧?我们先回去?”
辛叔不动,神情却出现了一丝丝逃避,没有预兆的,他忽然一个转身,那悲伤的声音才传来:“我就知道她哪有那么轻易原谅?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是小看了小绣。正凌,不怕你笑话,我不敢回去了,我不敢看见她。”
我看着辛叔的背影,有些愣愣的站着。阳光下的微风那么轻柔,蓝色的天空那么晴朗,不是应该是个好天气,有个好心情的团圆吗?我也不知所措,换成是我,恐怕能够面对千军万马,可能也同样无法面对同样的事情,想要逃避。这就是男人吗?
“不要忘了你的女儿。如若你要离开,那我也走了。”此时,一直像置身事外的那个神秘女子终于开口了,她好像并不在意辛叔那些是是非非,她好像匆匆忙忙只是为了办某件事情,她的声音平静,却是那种带着死灰般沉寂的平静,就像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真正已经死去的人,再不参与世间的纷纷扰扰。
在这样的阳光下,听到这样的声音,我竟然莫名有一种悲伤。总觉得比起很多年以前,她还要心如死灰一般。
我竟然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感觉想要帮她,触碰到的却是一片绝望。
倒是辛叔在这个时候再次转回了身,再回身时,泪水已经擦干,他略微有些沙哑的痛苦的对我说了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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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19 17:50:56
一路无话,回到了我的屋子。
远远的看见tina站在门外,见我已经顺利的带人回来,tina便冲我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理智如她,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的麻烦事情?肯定不便打扰,她出现在这里,多半也只是担忧我处理不好之前猎妖人的情绪。
我的心中微微泛着温暖,从这一次下山接辛姨开始,我的情绪好像变得敏感了一些,恍惚中更加明白守护的意义,有时就简单到身边的人能够安然的过每一天就足够。而这些变化都折射到了我的灵魂,可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我并不知晓,也无察觉。
推门进去,屋中依然一片安静。看样子,辛姨去挖竹笋还没有返回。
我站在院中,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山雨欲来的等待反而是最让人难受的。可我不能离去,就算抛开一切来说,就凭我和辛夷的关系,辛叔和辛姨已经是我的家人。
相比于我的局促,辛叔情绪却慢慢平稳了下来,只是眉目之间那缕担忧和悲伤怎么也抹之不去。倒是他先开口问我:“既然小绣是不知情的跟你上山,那么我既然已经回村了,你也没有告诉她?”
我吞了一口唾沫,其实刚才我就故意忽略了这一点没告诉辛叔,我怕辛叔知道辛姨的反应以后,会更加的伤心。有时候,相爱的人之间怕的并不是狂风暴雨一般的争吵,反而怕的是那种能够相视一笑,陌路人般的冷淡。
“我,我说了。”我有些吞吞吐吐,接下来的话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难不成绘声绘色的去描述辛姨的反应吗?
而辛叔看着我沉默了一阵,竟然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说到:“她现在应该不在屋中吧?否则按照她的性子,就算千般不肯万般不愿,也不至于看见我就躲起来。我先去看看辛夷。”
“哦,哦,好吧。”我点点头,越发的猜不透他们的情绪。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女子,突然开口了:“我住哪里?”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只顾着和辛叔的对话,有些忽略了她还站在这里。辛叔看了我一眼说到:“就安排她住你这里吧。安静的房间,她素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进去了。”
我点点头,幸好屋子也够大,想起在主屋后有一间厢房,苏灵这丫头打扫的干净,说是若突然来了几个人,这间房就可以用上。
如今想来,那里也够安静,倒也符合要求。便带着她前往了主屋的后方。她沉默的跟在我的身后,而此时没人,我腹中有一肚子的话却有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有这样气氛略微有些尴尬的带着她一路前行,没几步便到了后方的屋子。
打开屋子,她进去审视了一番,便冲我点点头,然后走向了大门,再一言不发的看着我。那番意思也就是逐客令,她要关门一个人呆着了。
我心中分明有话,看她的态度更加不好开口,又没有什么理由留下,只能磨磨蹭蹭的走到门边,回头,欲言又止。
可她好像看不见我的态度神情一般,很平静的就关上了大门。我心中一急,忍不住用手轻轻挡了一下门,她抬头,面具下的目光颇有些不耐,但却没有半分的疑惑。
“芸,芸姨。我还记得你的称呼。”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目光,反而尴尬了起来,酝酿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反倒这样冒出了一句话。不过,这样一句话,我想是不是已经够了?如果她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起我,如今应该有些印象了吧?我其实说来说去,也只是想问她打听一些师父的事情,这老头儿已经离开多年了,我虽然平日不曾提过,但心中始终还是思念他,甚至充满了遗憾的。
老头儿素来交往不多的样子,模糊中只记得有个外国的朋友,可这还是正川哥说起的,他自己从来没有怎么提起过,正川哥也知之甚少。另外,唯一有过接触的就是芸姨了。
我并不是非想打听出一些,做些什么?我只是想要多听听他的事情,我感到亲切。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有些期待的看着她。可是她平静如水,又沉寂如灰般的眼神根本看不出有半丝的波动,手上的动作只是暂停了一秒,便再次毫不犹豫的关上了大门。
我有些呆呆的看着紧闭的大门,这算什么意思?有一刻我怀疑,莫非我真的认错了人不成?可是,并不会错的,我印象那么深刻的事情,如何可能出错?我想要伸手敲门,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手放下了,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如此这般对我,我必须得尊重她的意愿。更何况她是辛叔请来救辛夷的人呢?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我的错觉,在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的声音,我敏感的回头,依旧是紧闭的大门,微微虚掩的窗户后也没有人的身影。我只得失望的转身离开了这里,心中却是在盘算着,之后必须问问辛叔,送饭去的话是不是也只能放在门口?
这一点小事,随着我回答前院,便已经顾不上了,因为我刚刚到前院,还没来得及转去辛夷所在的房间,去和辛叔说上两句,便看见大门被推开,辛姨从门外跨了进来。
她手上还挽着那个竹篮,但竹篮里已经装满了看起来水嫩嫩的竹笋,一望便知,这是在竹林子里仔细挑选过的。她的额头微微见汗,衣裳袖口也有一些泥土的痕迹,手上也是。见到我便说到:“正凌,我去洗个手,你帮我把篮子放到厨房里去吧。见笋子不错,就多挖了一些。吃不完的,我处理一下,腌一些,晒一些。这山上就是好,城里哪里还吃得到这些新鲜的野食?”
这算是什么态度?我心中快被辛姨和辛叔莫名的情绪给弄疯了。辛姨不似作伪,那精心挑选过的笋子,和身上的痕迹就说明她真的有认真的去挖笋子。回来也不问半句是否辛叔来了的事情,这般自然?难道只是回来了一个不熟悉的朋友,而不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丈夫吗?莫非时光无情,他们之间真的就没有感情了吗?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些难过起来,曾经就被老头儿说过天真,因为我期盼世间任何的感情都永远的存在,不会改变。即便年华易逝,总要有什么东西抵得过时光吧?
我带着这样的情绪接过了辛姨手上的篮子,看着辛姨想要开口告诉她辛叔已经在房间,甚至想规劝两句,无论如何,辛叔其实这些年一直将她放在心上,希望她能对辛叔多一些温暖。
可是,我还未开口,便发现辛姨递篮子给我的动作忽然停顿了,我不甚在意的去拿,谁知辛姨似乎有些恍惚一般,我的手还为抓住篮子,她便已经松手,一不小子篮子里的竹笋散落一地。
“辛姨,我来捡。”我赶紧的说到,可辛姨没有任何的反应,任由刚刚摔落的篮子在她脚边翻滚,我终于反应过来不对,抬头看了辛姨一眼,却只见她的目光愣愣的朝着我身后望去,那眼神是我说不出来的复杂。
好像一夜春风来,冰雪终究融化。又架不住春雨来急,那些冰雪虽化,雪水到底冰冷,天地之间又是一层寒气笼罩。
这样的眼神,让人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生疼,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就疼痛的那么厉害?因为太过强烈的情绪,所以会让旁人感同身受吗?
这许是只过了不到一秒,辛姨便已经察觉到我在看她,很自然的一个低头,伸手挽了一下耳边的乱发,说到:“看我,挖笋累了,手脚也不灵便,我来捡吧。”
我又一次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是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叔从辛夷的房间出来了,就站在门口,辛姨已经低头,他还这样痴痴的望着辛姨。
已经不寒的暖风掀起了他梳理的整齐的发丝,也是根根白发乍现,他的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凄凉和期待,嘴唇不停的颤抖,可能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眼中的泪是一行接着一行的不停滑落。
哭得倒是辛叔。
看着他的身影,我的心中也莫名升腾起了一丝丝凄凉的感觉,叹岁月无回,伊人已老,用尽了全力追不回来的也只是过去的时光,弥补不了那么多年来的相思不相见。
我不忍看,一个转身,伸手拦住了辛姨,轻声的说到:“姨,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辛叔既然来了。你们,你们还是谈谈?”
我拦辛姨,辛姨也就起身了,对着我的话,她沉默,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不敢追问,只顾低头捡笋。这时,辛叔的脚步声响起,声音虽然略有些哽咽,却是无限的温柔:“我来吧,这笋正好我来剥吧。我知道你年轻时候最爱吃笋心,剥到什么程度的笋心最顺你的口,我现在还记得。”
是啊,时光能带走很多,时光终究还是带不走一些东西,就如带不走辛姨留在辛叔心里灵魂里的痕迹,我想辛姨应该会很被触动吧?
可是,我眼角的余光看见的却是辛姨离开的脚步,甚至有些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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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19 17:53:25
这一下我怀疑是我看错了,匆忙离开算是什么反应?这次已经相见了,难道两个人避得了一时,避得开一世吗?
辛姨给人的感觉一向理智冷静而坚强,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才是啊?我忍不住起身,扭头。看见的的确是辛姨匆忙离去的背景,甚至与辛叔擦肩而过。
我无法揣测辛叔的心情,看见了这一幕却难免有些心酸。在这世间,无论悲剧如何的动人,人们还是喜欢团圆,喜欢美好,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这两个人是辛夷的父母,也算是我的亲人。我一向感情直接,觉得辛姨这样的举动就是在表达不被感动的一种决绝吧。
我抿着嘴,心中有些焦急,在想在这其中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有些呆呆的拿着手里的笋,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辛姨没有回头的穿过院落,看着她径直的走进屋子,然后很直接的关上了大门。
在这个时候,我手里的笋被人拿走了,我这才回神一看,原来是辛叔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篮子,拿过了我手里的笋,放入了篮子里。
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对辛叔说到:“叔,其实也没关系。你得给辛姨一点儿时间去适应,毕竟你们那么久都没有见面了,对吧?”
辛叔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头默默的捡着笋,直到地上所有的笋都捡完了,他这才问了我一句:“厨房里有干净的盆子吗?”
我原本还想要安慰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只能点点头。其实,我哪里知道厨房里是不是有干净的盆子?只是觉得现在辛叔能做点儿什么,是不是好一点儿?也好过一个大男人忽然在我面前崩溃大哭来得好吧?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算是我岳父。
得到我的回答,辛叔径直走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干净的,装着水的盆子,来到了屋檐的下方,然后淡淡的搬了一个小凳,一言不发的就在屋檐下剥笋。
辛姨的大门依旧紧闭,辛叔低头专心致志的剥笋,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已经是下午,日头淡了,依旧还有些温暖的阳光斜斜的洒下,原本应该是一副安然温暖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心酸不已。我又一次没用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在这种时候,我宁愿面对一个厉害的大妖打上一架,也好过面对这种。想了一阵儿,我也只好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了辛叔的身边。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想办法去安慰辛叔吧?虽然辛姨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但也是情有可原,但愿辛叔不要那么伤心才好。我只是这样想的,下意识就伸手去拿笋,想要帮辛叔剥笋,顺便开口说一些安慰的话。
谁知,我的手刚一碰到笋,便被辛叔拉住。抬头,是一张憔悴的脸。我有些傻的看着,曾经看过一夜白头的故事,也听过瞬间苍老的段子,我是不信的。但这个时候,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看得我又是一阵难过。忍不住想,如果辛夷如今是清醒的,看到这一幕,会不会非常的难过?
一定是比我难过吧?想到这一层,我更难受,辛叔的语气却淡淡的:“你别动,我来吧。我曾经是想为她剥一辈子的笋的。”
说完这句,辛叔不再说话,沉默的紧。手上却是灵活而娴熟的剥着笋壳,很巧妙的分离着笋肉,仔细的用刀一片一片的处理好,然后留下一个个大小异常均匀的笋心。
我呆呆的看着,剥得很好。就算很久很久不曾为那个心爱的女人剥笋了。可他的动作却像每一天都在剥笋的人。我无法形容,呆呆的看着已经有些微微泛红的斜阳,只是想情深至此,根本无须轰轰烈烈。而所谓情深,是深入骨髓的细节,是刻入灵魂的习惯,那才是深爱一个人的烙印吧。
我想起了年少时,每一次回头,辛夷温润的眼神。于是,靠在墙头,摸出两根烟,点上了一支,递给辛叔,然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辛叔这一次没有拒绝,和我一起抽着烟。烟雾中,两个男人都很沉默,各自心事重重。好像这般的安静要持续一辈子。
可是,在这个时候,在我身后却响起了门打开的声音。我忍不住一回头,却发现是辛姨站在了门口。
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凌乱的头发重新梳理过,带泥的手也洗得干干净净。我有些惊喜的看着辛姨。
辛姨的模样依旧平静,只是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在这个时候,辛叔也转头看见了辛姨,他剥笋的手原本很稳定,在这个时候却微微的颤抖,我分明看见他喉头滚动,眼眶一下子红了,又仰头忍住,是有千言万语的样子,到最后我却只听见,他轻声的唤了一声:“小绣。”
辛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辛叔一眼,而是走到屋中也搬了一张小凳子出来,坐到了辛叔的旁边,也是拿起了一根笋,低头,这才淡淡的说到:“别忙着叫我小绣,那么多年不见,多到我都懒得去记日子了。你再叫当年的称呼,不合适。至少现在我听着别扭。”
辛叔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拼命忍住的泪水又在掉,我看他很努力,很努力才开口说了一句:“你不喜欢听,我就不叫。”然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非常非常小心的说:“那,那你看我的笋剥的还好?”
辛姨手上的动作停了,她真的仔仔细细的看着泡在水里的笋,过了好几秒才说:“剥的真好。女儿现在也爱吃笋,你剥的我会做给她吃。只是不知道,她这样睡着,是否吃得出滋味。”
辛叔听见这一句话,无意是巨大的肯定,忍不住很快的说到:“她一定吃的出滋味。小,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女儿醒来的。相信我,相信我…”
这是事情有了好转吧?我在这时不敢说话,也是紧张的想要看辛姨什么反应?却见辛姨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笋,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辛叔,我才发现她的眼眶也是通红,原来平静的只是声音,原来她一直在隐忍。
她的泪光模糊了她的眼神,我也看不清楚她眼神所表达的情绪,只是看见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幽幽的说到:“刚才,我进屋,是想收拾一下自己。当初,正凌这孩子来接我,我就下意识的想到是你,没有为什么,就是本能的觉得可能是你?”
辛叔急切的想要说什么?却被辛姨摆手打断,然后她继续说到:“然后,我当时就去收拾了一番自己,想着这么些年没见,总不能让你看见我狼狈,没有精神的模样。不然,我这些年的坚强是为了什么?那就一定的坚强到最后。”
“小绣。”辛叔轻轻叫了辛姨一声。
这是辛姨之前拒绝的称呼,这次她没有再拒绝,却是一听,一直隐忍的泪水终究落了下来,又被她快速的抹掉,她笑了一声继续说到:“这些都是借口,这说到底啊,还是想要你看见我好的样子。刚才,我去挖了笋回来,偏偏就让你见到我那模样,我受不了。赶紧进屋收拾吧…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最后没有收拾,就弄弄干净出来了。”
辛叔抿着嘴,沉默。
辛姨却是继续说到:“为什么呢?辛皓你说,我再收拾,能够收拾到你离开那一年的模样吗?我头发也白了许多,皱纹也去不掉了,皮肤也松了。这些是不可逆转的。就像,你骗了我和女儿那么多年的岁月,你觉得能够回来吗?如今,你还是告诉我,相信你,相信你…”
说到这里,辛姨闭口不言了。唯有泪水滴落在泡着笋的盆子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知道辛姨绝对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甚至隐忍的过分,能说出这番话,恐怕已经是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终于到了一个爆发的点。
“那,那你是不肯原谅。也不再相信我了,对吗?”辛叔说这句话,好像费了莫大的力气,握紧的双拳都有些颤抖。
这些让我着急,难道不能直接的解释吗?可是,我偏偏在此刻有些明白,相爱的人之间好像说话都这样透着别扭,解释,是非都不重要,重要的好像只是要,必须要先肯定对方的感情。对方的心思,对方的立场。
辛姨低头,沉默了好久,辛叔就这样看着辛姨,又委屈又内疚,一向沉稳的他倒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既希望得到安慰原谅,又忐忑不安的觉得自己错了。
但沉默不会一直持续,至少辛姨的态度是隐忍着想要谈的,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否则也不会选择出来,尽量平心静气的说感受了。
“不管是原谅也好,相信也罢。你总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我这些年的日子,女儿没有爸爸的日子就这样敷衍过去了吗?辛皓,你不能再隐瞒我什么了。而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今天也算两个人当面,我也好和你说一个一刀两断。”辛姨很温和却又无比坚定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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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20 15:46:46
其实,我就盼望着辛叔能够好好给辛姨一个解释,因为辛姨并非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而且换成谁在当时辛叔那个处境,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辛叔假死与否,都必须离开辛夷身边,然后才不会暴露辛夷是天狐这个秘密。当然,他可以选择坦白真相。
但真相是什么?他是狐妖,女儿也同样是狐妖!这让身为一个普通女人的辛姨如何去接受?无疑于双重的打击。
但当时不比现在。如今,随着岁月的流逝,辛夷的情况,已经无不可说。只是会遗憾,谁曾料想到辛姨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并且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呢?
只不过遗憾的,终究不可挽回。只愿他们能够解除误会,有一个可以珍惜的当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辛夷沉睡的房间,如果可以,真希望她醒来能够面对的是一场终究喜乐的团圆。
而我回头,发现辛叔正看着我。兴许是我在场,有些话他不好说,他对我使了一个眼神。
不管我如何知情,毕竟是夫妻之间的一些问题吧,如今气氛已经有所缓解,辛姨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是愿意听辛叔解释的。我再在这里,反倒是尴尬,于是开口说要去看看辛夷的情况,便离开了这里。
进了房间,辛夷一如既往的在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父母的一些情况,总之我发现她的神情竟然微微有些悲伤。我坐在她的身边,有些怜惜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言细语的告诉着她这一切,我坚信她能够听见。
已是黄昏,今日温暖的太阳还有一些余温。而随着我的诉说,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情已经舒缓。这让我的心情略好,忍不住从另外一个房间推出了轮椅,抱起在床上的辛夷,想要推她出去感受一下这春天的夕阳与微风。
我在的日子,也是经常这样推着辛夷出去。在望仙村走走也好,只是当年是她跟在我的身后,如今是我推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我牵着她的手,就这样平常的走走。
有些幸福于我竟然是奢侈的。不过,想到辛夷就要醒来,辛叔如此的有把握,我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会微微的兴奋。
对于我推辛夷出来散步这种事情,望仙村的人早已经习惯,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或许是辛夷在这里沉睡的久了,还有猎妖人会关心的问问,辛夷什么时候有醒来的可能。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就已经足够分量和让我感动,毕竟隔着人与妖的距离,猎妖人和妖族的对立,能有这样的问候,好像让人能闻到一种珍贵的希望的味道。
我愿世间永太平,没有英雄,只有普通人。因为再没有乱世,也就不再需要英雄。而就这样平凡的幸福也就真的不再是任何人的奢望了吧?
想着,夕阳已淡。我帮辛夷掖了掖身上的毯子,风里传来的还是野花青草青石板上苔痕的气息。苏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畅快的练了一下午武的她,额头上还有晶莹的汗珠,看我推着辛夷不由得一笑,欢快的在我身边说着今天有多痛快。
望仙村的日子,其实也是安宁祥和让人满足,谁会去想也许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的很多人就要用鲜血去完成守护呢?
回到院子的时候,已是星光点点。我把辛夷小心的抱回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苏灵则忙着去张罗一些杂事。辛姨和辛叔去了房间细谈,还未出来,今天晚上照顾辛夷的一切需要交给苏灵。
简单的晚饭过后,Tina来找我汇报了一些望仙村的各个事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倒是有了这一次不同的祭祀,大家的进境都变快了许多。Tina为此而喜悦,我却没有多大高兴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在天意之下,一切的变化都有其因,这应该是风暴之前理所当然的提升,也就意味着那一场风暴近了。
可是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爆发,什么样的形式发生战斗,我却猜测不到。一时间心事重重。
聪明如tina自然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不怎么好,她没有打算安慰,而是尽快结束了谈话,告别了。她或许以为我在为辛姨辛叔的事情担心,又或许她如我姐姐般的身份,一直在让她刻意的让我铸造起自己面对一切问题的那种强大心理。她认为做为一个家主,需要这种能力。
我也没有去和任何人诉说这心事的打算,除非童帝在这里或许能够感同身受一二,可惜童帝已经离开望仙村,他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提升自己,从不让自己停留。亦或许,他偶尔给我说起过的一句,现在多杀一些妖,以后兴许能少死几个猎妖人是认真的吧。
这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从来都是对村子里的猎妖人一副高傲的样子,事实上他甚至比我还要关心他们的性命。
烦闷始终无法缓解,我不想自己的情绪传递给了在床上沉睡的辛夷,于是信步走出了屋子,我始终相信着,辛夷即便沉睡,也能感受到我的一切情绪。
此时,院落安静,只是偶尔苏灵忙忙碌碌的声音还会传到耳中,我有留神去倾听,却没有听到辛叔辛姨所在的屋子有什么大的吵闹声,这让我微微放心。
我纯粹是想缓解心情,于是在院中随意的走动。即便已经入春,夜风还是微微凉,我双手插袋,心事重重,各种杂乱的事情交织,不要说感受到夜风的凉,就连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平日甚少踏足的后院,都没有察觉。
让我回过神来的,是院中那低低的说话声,还有香烛燃烧跃动的小小火光。我停下了脚步,看见了那个陌生又记忆深刻的背影,摸出了一支烟靠着树,沉默的抽了起来。
莫名我的记忆模糊又清晰,却总还是记得那一夜也有同样的情形发生吧?这个孤独又神秘的芸姨,一个人在院落中似在与人对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在当时,着实吓到了我,而今日就算我的灵觉不算出色,但还是能感应到在这后院飘荡着至少七八个灵体,芸姨在与它们说话。只是那个时候初入修者界的,年幼的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知道了,会不会被吓到?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了,感叹命运的奇妙。其实恐惧源于未知,当你知道了某件事情以后,你会慢慢的用平常心来对待,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些灵体并非什么孤魂野鬼,而是望仙村曾经的一些故去的老人,因为各种原因,还未入轮回,只是因为阴阳两隔,平日里也绝对不会出现在村子里,免得冲撞。而且今生已过,实在不宜再在参与世间的纷纷扰扰,望仙村的故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今日会出现在我的院落之中,应该是芸姨用什么手段把它们招来的吧?
芸姨肯定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要驱逐我的意思,还是在低低声的和这些灵体交流着,只是到底我属于望仙村如今的家主,这些灵体也察觉到了我,出于阴阳相隔的忌讳,这些灵体很快的就散去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你的出现惊走了我的客人。”芸姨不曾回头,我从她微微侧着脸上看得出来她现在没有戴着面具,而那侧脸还是如此美丽,和曾经一样像一个中年的妇人,好像岁月对她分外的仁慈,并不忍心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打扰,我不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至于这些它们,并不是被我惊走的。望仙村有自己的陵墓,那里才是它们呆着的地方,平日里有个守墓的老爷子,它们只喜欢无忌讳的和他交流,并不喜欢和村子里的后辈们过多的接触,它们生前也懂,死后不该再沾因果。”我对芸姨说着一些望仙村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芸姨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废话,根本就不理会我,只是顾着收拾她眼前的那些香烛。
我看着她,真是觉得她充满了神秘的感觉,之前来时,就带着一个不大的行李,难道就装这些香烛了吗?从前我不识货,现在我能认出来这绝对是用来祭祀鬼神时,上好的香烛。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好奇。
她是有怎么样的经历?对着人要戴着面具,对着鬼魂反倒是坦然以对。不爱与人有半句废话,却喜欢在夜里和游魂低低私语。如果不是非同寻常的经历,她怎么有如此的行为?
我是好奇,但出于她的性格,我并不敢过多的询问什么?她很快收拾好了面前的一切,站起了身来,也并未有转身回头与我交谈的意思。
我也不再强求了,至少今夜她还和我多说了一句,不像下午的时候直接就让我吃了一个闭门羹。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我以为她会顺理成章的回房,她却莫名的对我说了一句:“这里不错,没有什么孤魂野鬼,也没有什么怨鬼冤鬼。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好地方。但也理所当然,猎妖人最后的一个喘息之地,又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倒是让人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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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8-24 17:35:59
我有些吃惊的望着芸姨,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会理会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主动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实际上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望仙村千百年来并没有外人踏足,在山后的陵墓群葬着的都是望仙村祖祖辈辈的先祖。而且那陵墓群是明阳门所弄的大型阵法,就算到死望仙村的人都是为着猎妖人的大业,这样地方又怎么会有冤魂怨鬼?
若是有,这只有一个个的忠魂,一个个虔诚的奉献者。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略微有些激荡,忍不住开口说到:“对的,这个地方很好。千百年来传承下来,每一个留在望仙村的人都未曾忘记过初心。这里,很好。”
我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没有指望芸姨会再说什么?没有想到,她停下了脚步,依旧没有转身,依旧用淡然而平静的语气说到:“的确是一个顽强又忠诚的家族,而在这里也凝聚了猎妖人最后的希望。可这么一个好地方,人性最值得颂扬的地方,你可曾想过,在不久以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去。这个地方也就会不复存在?”
多么残酷的话语!可她说的是事实。
我原本内心沉重,出来烦闷的走动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没有想到走到这里却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伤口,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看着芸姨的背影说到:“芸姨,你知道的很多。你为什么要和我突然提起这个?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如果想,你不要隐瞒我,我很在意这个。猎妖人也好,望仙村也罢。我死无所谓,我还希望能留下一些种子,能让一些东西延续。我不希望这是奢望!你一定知道什么的?能不能告诉我?”
我这一连窜的话,情绪激动,其实说来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把握,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能够知道什么?她是说出了事实,这个事实虽然隐秘,却不是绝密,谁就保证她没有渠道能够知道这些?我有点儿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说完,芸姨并没有回应我什么?而我却为我的冲动有些懊恼。至少做为一个家主并不应该这样不稳重,况且小时候的一面之缘,我并不了解她。她会不会因为我这样的冲动而看轻我?认为师父收了一个并不怎么样的徒弟?
我承认我是想的有些多,在混乱的情绪下,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掩饰什么?忍不住颓然一笑,说到:“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不管你怎么想,我还是得叫一声芸姨,虽然你自己并不想承认。好了,芸姨我打扰你了,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叹息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事到如今,就算我再为今后即将发生的而忧虑,也无法阻止什么?而眼前的事情是能够让辛夷顺利的醒来,我应该调整自己的情绪了。
想到这里,我之前很杂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却没有想到刚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芸姨的声音:“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天狐是关键。没有人比我更加的了解天狐。所以,这一次天狐顺利三变,成功醒来比什么都要重要。而我大概听说了你和天狐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放太多的私人感情在天狐身上。”
我一下子停住脚步,天狐是事情的关键这个说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但为什么天狐是关键,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其中的原因。修者要对未来有把控,比普通人更占优势的事情在于可以通过各种手段窥得一丝天机。
可是天道难测,那一丝天机不可能是明明白白的清楚展现什么?常常都是一道晦涩难懂的暗示,还需要修者通过各种方式去推测。能够推算是天狐是关键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不能说出具体为什么,的确是情有可原。
我对于芸姨这句话并不震惊,震惊的只是她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天狐,那么言下之意就是她清楚天狐为什么是关键吧?
与此同时我也有一点儿愤怒,愤怒的地方在于,她在告诉我,要我斩断对辛夷的情丝。那语气是很直接的。
在上一世,聂焰就为了碗碗敢于与群妖对抗,也敢于在天下正道面前磊落而不掩饰,最后身死也是有对碗碗感情的原因,即便是死,我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所以,后有猎妖人评说,聂焰敢于逆天而行,终得报应。
可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聂焰,甚至于前世的种种遗憾,种种因果,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既然聂焰能如此,我为何就不能如此?我会做我该做的,可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放弃辛夷,对她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少一丝一毫。
就算,再一次逆天而行。就算,再一次赴汤蹈火。
所以,我冷笑了一声,回头了。原本因为师父的原因,我对芸姨有着十分的尊重,但在这个时候,却冷了几分。此时,她已经转过了身,不过躲在了一片阴影之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你说,天狐在这件事情里是关键。对吗?”我这样开口了,也没有叫芸姨,我只是心中翻腾着愤怒的情绪,我不想爆发,在努力的压制着。
“对的,天狐是关键,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我的提醒也言尽于此。”说完,芸姨再次的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这一次我却顾不得什么尊重与否了,几步快步上前,拦住了芸姨,我开口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在看见她的脸时,一下子呆立在了当场。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张人脸了,之前她在那边焚香烧纸的时候,是右边的侧脸对着我,我看见了她一小部分侧脸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她的整个左边脸和另外小部分右边脸,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应该怎么说这种变化呢?简单点的,明面上的就是在脸上的某些地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毛,那种绒毛一看就是不是人类会有的,更深层次的变化,如果要清晰一点儿表明的话,便是骨相上的变化。
我不知道我这样去形容,能不能清楚的表达。而事实上骨相是决定一个人,甚至任何动物模样的关键。毕竟皮肉都是附着在骨上。
我眼前的芸姨,只能从一小部分侧脸和五官上还能看见当年的影子,实际上她的骨相发生了变化,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狐狸。
“我,芸姨,你…”我原本心中是充满了愤怒,想要询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说希望我斩断对辛夷的情丝,却意外的看清楚了她的脸,这让我由衷的觉得充满了歉意。什么愤怒之类的哪里还顾得上,心中只是内疚。
“也没有什么?我原本就是妖,妖有妖相,这不是很正常吗?”反倒是芸姨出奇的平静,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淡然却又有些悲伤的一笑,很坦然的看着我。
我如同看见了一只狐狸在对着我笑,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同情起芸姨来。同时我也很奇怪,我见过的妖无数,但凡化形之妖,至少都能控制自己的形态,眼前的芸姨算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起了很多,就如小时候曾经闯进过她的屋子,看见过的那些照片和画像,她一定是在人世间有很多的牵挂吧?绝对不是她说自己那般,是一个死去的人。所以,这些才…而想起这些才是我同情芸姨的原因吧?
可她这般坦然,却是让我无话可说,我有些不敢面对的低下了头,口中小声的说到:“芸姨,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我其实一点儿也不介意你是人还是妖,你是什么模样,虽然我是猎妖人。可我有那么一些不同吧,就像我会根深蒂固的喜欢辛夷,喜欢一只天狐,我甚至还和一个妖人是生死兄弟,而且无悔这一点。芸姨,我,刚才只是愤怒,为什么你要我不要对辛夷放太多的感情,这一点我无法接受。”
说完,我抬起头来看着芸姨,却发现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温和,她叹息了一声,说到:“我只是提醒你,你要怎么做?别人怎么管得了?就像你是聂焰的时候,是什么人,今生又会有多大的不同?这天下,情爱之事,无须理由,只在自己心间,拥有与否有时都不太重要了。我是这样的观点,提出这种相悖之话,无非是看你是我故人的弟子,怕你最终会受到伤害。”
芸姨总算承认了这一点,原本我也应该为她对我的关心而开心,可是当她把话说完,我的心一下子沉重的无以复加,什么叫会受到伤害?什么样的伤害?
我看着芸姨,想要开口询问,竟然有些畏惧知道答案。因为我心中还是笃定的相信眼前的芸姨没有任何的理由会骗我。
“天狐三变,最是困难不过。会发生什么,我不敢妄语。提早提醒你一声,也算是让你做一个心理准备。再多的,你问我,我也答不出。而你看我之所以那么了解,能够提醒你一句,还是那句话,我是最了解天狐的人。”芸姨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接着,又悲伤的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我说错了,应该是最了解天狐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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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4 20:35:56
这已经不是芸姨第一次强调说她最了解天狐的事情了。
早春的月光清亮,却带着淡淡的冷冽,伴随着夜里微微的凉风,吹拂过我们所在的空地,草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仿佛是为芸姨之前那句话所蕴含的悲伤而打动,纷纷低泣了起来。
我再一次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头滚动之间,只觉得嗓子眼发紧。
人,妖,猎妖,杀人,守护,重临这个世界。很尖锐的矛盾,也很简单的事情,却是不能沾染感情,如若在彼此之间沾染了一丝的情谊,一切就不能再简单。
就像我之于辛夷,之于辛叔,甚至之于芸姨。
我以为痛苦挣扎却又坚定的只是我,如今看见芸姨的态度,我知道站在妖的角度一定也是痛苦万分的。
无话可说,只能任由沉默蔓延。但我又不想离开,因为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芸姨让我斩断对辛夷的情丝,说的话却似是而非,我如何能够甘心?即便她也不能肯定什么,至少我想要知道的清楚一些。
“夜凉了,我身体不是很好。到屋里去谈吧。”就在我纠结痛苦的时候,首先开口的竟然是芸姨,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邀请我到屋里去谈。
“好。”我没有任何的理由不答应。
她微微颌首,然后转身朝着那间屋子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大步的跟上了芸姨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犹豫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决定,我知道芸姨应该没有恶意,她要求我斩断对辛夷的情丝,如若我不断,确实对辛夷有害,那我就照做便是。但在心中,我喜欢哪个,爱哪个,老天爷也管不了。
芸姨不也是提醒我,就算爱的要命,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
如此想来,心里反倒洒脱了起来。只是难免心酸的要命,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已经预示了我与辛夷不能长相厮守一般。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有些恍恍惚惚的跨进了屋子。
芸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戴上了面具,见我进来,冲我点了下头,示意我在屋中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倒了两杯清水,放在了桌前,便在我的对面坐下。
“很抱歉,没有茶水招待你。因为在他去世以后,我就常年吃素,只喝清水,克己欲,多善举,愿为他来世多求一些福报。”芸姨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感情色彩。说话间,掀起了面具的下半部分,很平静的喝了一口清水。
可她的妖化在灯光下非常的明显,尽管那掀开的部分只是一小块,仍然可以看见那妖化的半脸上的绒毛。
我在地下城,千奇百怪的妖人看得多了,并不以为意。说了一声没有关系,也是喝了一口清水,心中只是疑问他是谁?是不是让芸姨死如死灰那个人?芸姨的语气很淡,可那话语中表达的用深情厚谊也不足以形容。看来这世间真的唯情之一字,难放,难解,难勘破...可为什么大道偏偏要无情呢?
我的思绪凌乱,芸姨却是在放下水杯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辛皓和他的妻子和好了吗?”
进来不是谈辛夷的问题吗?怎么变成了辛叔夫妇的事情?我不觉得芸姨是那种八卦的人,甚至从她的眼中你只能看见心如死灰般的平静,这问题应该是有因由的,我这样想着,便也老实的回答到:“我不是很清楚情况。他们进屋谈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呢。我姨想要辛叔一个理由。毕竟那么多年来...”
在言语中,我还是下意识的为辛姨解释了,毕竟从小长大也算在她身边,和她的感情很深,不愿意芸姨认为辛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可芸姨却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说到:“委屈是有,意也难平。但不管如何,她要原谅辛皓,以免余生难过后悔。如若他们谈话出来,她没有原谅辛皓,你帮忙劝诫,也可以将我的原话相告。”
听见芸姨这话,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是的,和芸姨交谈不过片刻,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芸姨说话有一种奇怪的风格,一般只说结果和怎么做,不太说缘由。
就如直接叫我斩断对辛夷的情丝,又直接说辛姨若然不原谅辛叔会后悔。
我不太适应,可我不傻,一听她言下之意,就蕴含着好像很不好的结果...我又如何能够只坦然的听一个结果,就答应下来?关心则乱!我的语气略微有些急促起来:“芸姨,你能说的直接吗?”
“你要多直接?”我没有想到面对我的问题,芸姨竟然是给了这样的一个反问。
“啊?”我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原因可能是不好到让人难以接受,所以芸姨才会这样问!我悄悄的捏紧拳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坚定了起来,这才一字一句的说到:“不用掩饰什么,不用委婉,就最直接的说吧。”
“很简单,救醒天狐之后,辛皓会死,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身的情况,会彻底的化狐。不是变成狐妖,而是慢慢的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就是如此。”我要直接,芸姨果然给了我一个非常直接的回答。
我以为我会冷静,结果握着拳头的手一下子收紧,变得青筋毕露,而握着杯子那只手,却是颤抖的厉害我却不自知。终于‘啪’的一声,杯子碎裂,破碎的瓷片残渣刺破了我的手心,那剧烈的痛感才让我从一下子起伏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我难以置信的抬头,迎上的却是芸姨面具下非常平静的双眼。
看着我,她静默了一秒,然后沉默的起身,拿了一块洁净的帕子走了过来。然后抓过我受伤的手,开始帮我清理手上的残渣,我仿佛感觉不到什么疼痛,直到这时才觉得自己非常的难过,可我到底在难过什么?
辛叔我和他相处没有几天,芸姨也只是第二次接触,他们的死我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我看着芸姨,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帮我清理完残渣以后,开始帮我包扎,我难过的厉害,拼命的忍着泪意,手却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颤抖,她却是猛地抓紧了我的手腕,转头对我说了一句:“叶正凌,你可是猎妖人的首领,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身居高位,肩扛重任,你自己的情绪便越发的不再重要,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莫名的有些愤怒,忍不住低声吼到:“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变成一只狐狸,所有的思想记忆都成了混沌,你就不难过?你讲的不是你自己?是不是除了他之外,你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不在意?就包括你自己?!我是做不到的。”
我以为我的话会触怒芸姨,没有想到她却不再开口,只是低头为我包扎伤口。
我也不想再争执什么?人不相同,我也强迫不了别人。只是心中的难过汹涌,到这个时候我也才有些明白我为何是如此难过?就像我忍不住为芸姨难过,是难以忍受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记忆深处,一个与师父有着联系感情的朋友就这么化成了什么都不知晓的狐狸,这比死去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就连她的灵魂也....我不敢想。
我也难过辛叔这个忍痛离开了妻儿半生,牵挂了半生,最后还要付出生命的男人,到最后也享受不了一天的天伦之乐。
这世间是不是非要这么遗憾,才能显得每一丝感情的可贵?非要这样嘲弄,才能去告诉世人该珍惜眼下?
这个时候,我沉浸在这情绪当中什么也不想说,也顾不得芸姨的想法,手还在颤抖着的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血迹透过了那张帕子,染在了香烟上,洁白配上鲜红,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不定对于辛皓来说,能为女儿牺牲,倒成了他最快乐的事情。而于我来说,化狐就是解脱,没有别的答案。终于,也是要等到了...能为关键的天狐去牺牲,也算积德了吧?我愿这些德行,能报给已在九泉我所爱的几人,我很快乐。”芸姨更加的平静,然后不等我说话,望着我语气忽然加重的说到:“所以任何事情不是你觉得圆满,便就是真的圆满。你觉得难过,便是痛苦!你怎知他人的圆满?这世间自有缘法,难道你还不够清楚?特别是肩负重任之人,更要明白顺天意而为,不可强求。”
“我,可是...”我语带哽咽,却发现她的话有大智慧,我竟然无可反驳,只是心理上一时还接受不了。
“是不是你们这一代慢慢成为中流砥柱的年轻人,都是如此的看不穿。我是废话多了几句,只因我有一个师侄,也是你这一般看不穿。曾经好几次想过,能够亲自对他说上这几句,让他能够多少...哎,罢了,你们这样何尝又不是天意,是这世间的缘法?大情大爱才能大仁大善吧,别人或许也扛不起。”我未曾想到芸姨的口中竟然也带上了几分感慨。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了这样有感情起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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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4 20:38:35
我不知道芸姨的师侄是谁?在这个时候也无心去问芸姨的过往,只是简单的感觉芸姨当年也有不少的故事吧。
芸姨没有打算说过往,我也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去听。
我很难过,也为辛夷难过,先不说辛叔的事情她就会很难过,就说辛夷的善良,她若然知道她的醒来,不仅要父亲付出生命,还要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也付出比生命更残酷的代价,她一定会非常的...自责。
对的,是自责,错不在她,她同样难逃这种情绪吧。
我揉了一把脸,也悄悄揉去了眼中的泪水,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尽管结果也不可改变,但我总是要问清楚因由的,也许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想法如同一丝微末的希望鼓舞着我,我希望我能够平静下来。
但我不是神,我只是叶正凌,情感上和普通人无异,我无法做到。眼前恍恍惚惚竟然是小时候的画面,蹲在树下一个人默然的辛夷,总是选择离我玩闹的地方最近的那棵树,偶尔我会好奇,看见的是她小心翼翼的将一只被不知道被哪个调皮孩子扯断翅膀的蜻蜓放在树叶下,是为了蜻蜓不被夏日那炙热的阳光晒到?还是为了不再被调皮的孩子弄死?
我不知道,只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辛夷很善良,事实也一直是如此。
谁能想到她是天狐?谁又能想到她所不愿,却要付出两个人的生命让她醒来?在一片恍惚间,我如同又看见了辛夷背上的双眼,忽然已经化狐的芸姨和含笑去世的辛叔。
我大口的吸烟,眉头紧皱,双眼发烫,我无法问出任何一个字,生怕这点微末的希望也被打破。
和我相比,冷静的是芸姨,她或许看出我根本不敢再问下去,却是自顾自的说到:“这一代天狐因为封印的关系,造成了灵魂上的不足。不足则补,除了最亲近的血脉,她的父亲之外,只有我还能胜任一二。她的父亲要这样做,你自然理解,毕竟是最至亲的血脉。而我,却是差一点就成为天狐的狐妖。”
芸姨也可能成为天狐?我尽管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却还是忍不住震惊,不由得抬头望向了芸姨。
“的确如此。”芸姨回答的很肯定,却在肯定之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到:“什么天狐,是风光的大妖吗?可知道我这一生是多想当个人,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也好。”
我又一次无言以对。不过,情绪总算在能够强行压抑的范围以内了,掐灭了烟头,我终于能够哽咽着开口:“那芸姨你又为什么不是天狐?另外,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是天狐,是因为我没有正常的化妖。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妖种...”芸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原本还平静的窗外,如水的夜晚忽然一道闪电划过,莫名的滚过了几声闷雷,然后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雷电,就像刻意的打断芸姨的对话一般。
我一惊,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刚才那个想法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而且,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雷电,更像是...妖雷!雷电也是有所不同的,不是修者,肯定分辨不出。严格的说来我不是修者,是猎妖人,道法不精,所以这个判断也拿不准。
妖雷!!自明以后,若然不是修者刻意牵引而来,根本就已不见!这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有真正的能唤雷之大妖侵入了我望仙村?!
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绪?‘霍’的一声站起,就要朝着外边儿冲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妖雷!妖雷!要知道能够动用五行之妖,而不是自身各种能力的妖物,那根本不是一句大妖能够形容的,天妖都不一定能够到这个境界!动用五行,一般是人类修正的能力,因为人类天生有一丝灵,亲近天地,动用五行是自然。
能够动用五行的妖,可以说已经弥补了和人的差距,那是什么概念?更何况还是雷电这种代表着天罚天力的力量?在我的认知里,妖物被剥夺这种能力已经很久了,从人类的传说《山海经》中那一场大战之后,妖就不能动用五行了,至少不能像修者的五行术法那样有威力,只像是小小的辅助,聊胜于无那种。
刚才那个...我脑子发麻,好的结果就是有修者这样做了,不好的结果却是...我没有想下去,发生了什么只有探查了再说。
在有这个念头的瞬间,我已经冲到了门前,手也已经放在了门闩上,于此同时我已经听到了村子里的动静,有了些微的喧哗声。
望仙村是猎妖人的村落,怎么可能不察觉出来异常?
两次大变,一变在那场不可考的传说中的大战,二变在大明破灭以后!难道三变就在如今?就算是,也不让人吃惊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变故就在今日发生的准备。
拉开门时,我已经冷静了下来,战斗从来就是这样,也许没有任何的征兆。
却也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身后传来一声冷笑的声音,我忍不住诧异的回头却看见那丝冷笑挂在芸姨的脸上,她说到:“罢了,现在不能说便不说。如今也不是打破平衡的时候,难道真的以为就欺天瞒地了?叶正凌,你也不用特意去探查什么了,是查不出什么的,只是有些老家伙心虚罢了。”
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芸姨的话,可是有些事情事关重大,我不可能这样含糊下去,我问到芸姨:“芸姨,我希望你能够告知于我,查不出来的意思是什么?是有什么妖物潜伏在我望仙村,我只是探查不出,还是?”
芸姨摇头,说到:“事情不是你所想。总之,没有任何的妖物潜伏在你望仙村。如若你要算上天狐,我,辛皓的话,你望仙村倒是有妖物存在。”
芸姨的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望仙村无恙,还是安全的。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想到我和芸姨的谈话还有很多事情未有说清楚,便又转身,想回去再和芸姨谈谈。
却不想芸姨却说到:“夜已经深了,我身体不济,已经乏了。你想问的,我该说的,今晚也已经与你说了许多。剩下几日,就不必来找我了,天狐苏醒在即,我也应该好好准备一番了。”我没有想到,芸姨在突然之间就对我下了逐客令。
“但芸姨,我还有...”其实,经过这次交谈,我才发现芸姨绝非是那种无情之人,就算她那么绝望,心底也压抑着火山一般的感情吧。所以,我还敢接近她,也想磨一磨,兴许还能得到交谈的机会。
但芸姨没有听我说下去的意思,直接就打断了我说到:“的确是有未尽之言,但于今来说,却是无关紧要,反倒说出来影响我现在的心境。走罢,待到天狐要醒那日,我还会给你一些交待。”
说完,芸姨竟然转身背对于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不想与我交谈下去了。
我有些灿灿的,只能转身出门,再小心的为芸姨关上了门。在大门被关闭,我转身的刹那,正好却是看见了天上的那一轮月亮。
夜色一片清净,哪里还有刚才那电闪雷鸣的景象?而那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是成了一轮满月,是之前云遮挡了吗?我有些呆呆的看着这月亮,人月两团圆不是很好吗?可是,月亮有缺却总也会圆,那么人呢?
到底是伤感无法抹去,我在芸姨门前的后院踱步,甚至连去前院的勇气都没有,我怕辛叔和辛姨已经交谈完毕,我不敢面对辛叔,更不敢面对辛夷,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恍惚的来回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强行的将情绪平复下去,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就算这一点清静也无法继续下去,只是几分钟不到,便听见苏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一转头便已经看见苏灵风风火火的冲进了院子。
我自然知道苏灵所为是何事,还来不及开口,苏灵这丫头已经冲进了院中,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有些着急的对我说到:“我的少爷呀!你一个人怎么转悠到这里了,村子里发生了...”
“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这样着急,我马上就去解决。”我打断了苏灵,从我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要有的态度,我还记得我是叶正凌,是望仙村的家主。
“少爷你都知道了,你还这么悠闲?!村子里都要炸锅了,要找大妖怪,你倒是快去啊!啊啊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这里想办法,是吗?”我的平静给了苏灵强大的信心,她非常自信的这样判断着。
我也没有心情去解释什么?只能沉默着朝大门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的屋子里传来芸姨的声音:“比起我那师侄,你倒还算克制。”
我猛然回头,却发现原本还亮着昏黄灯光的窗户忽然变得一片漆黑。
我沉默了半秒,转身便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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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6 11:44:49
我的沉默无疑引来了苏灵的好奇,她也知道在后院住着的芸姨性格怪异,忽然这么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还不解其意,自然的就开始追问我。
我不知道芸姨口中又说起的师侄是哪位?但我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说我还分得清楚眼前自己的责任,并不完全被情绪左右,我心中的感觉奇怪,这个冷淡又可怜的芸姨竟然在肯定我,不是吗?
见我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体贴聪明的苏灵很快也就不再追问了,只是在我出门前默默的给我递过来了一件薄外套,对我说到:“少爷,你有把握,也就不要心急了。批件外套再出门吧,这晚上还是凉的。”
我点头接过苏灵手中的外套,对她说到:“如果辛夷的父母谈完了,你就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不要打扰他们什么。”苏灵没有多问,只是‘嗯’了一声,我犹豫了一下,又对苏灵说了一句:“后院住着的芸姨是一个可怜人,更不要去打扰她,无论有什么动静。”
苏灵同样没有追问,只是一叠声的答应了。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披上了外套大步的朝着村中走去。其实在我的心中心情依然沉重,难过...恨不得能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可我知道这一切在如今只能我一个人默默的承担,说给谁听也是于事无补,不能改变结果,只是徒增他人的烦恼。而之所以让苏灵不要打扰芸姨,是因为她说要准备为辛夷的苏醒而准备,我不知道具体要准备什么?只是知道这几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动静,也只能我来一力承担可能有的压力。
到了如今,辛夷的苏醒不单单只是我私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之后即将到来大战,莫名的变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从我所住的地方,到村中央的小广场有一段距离,而我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便已经走到了这里。
果然,在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群猎妖人,每次村中有什么大事,大家下意识的就会往这里聚集,这已经是一个默认的规矩。以便望仙村真的发生了什么,大家能第一时间的聚集在一起,等待调令。
而理所当然的,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丝担心的焦虑,有些性子冲动耐不住的,已经在大声的讨论着刚才突如其来的‘妖雷’,说着村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妖潜伏。
我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听着人们的议论,果不其然的,还是有猎妖人联想到了今天才入村的辛叔,芸姨。我能理解,毕竟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了。我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对策,而在这时,已经有临近的猎妖人发现了我。
“家主来了。”这位猎妖人看见了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安心,毕竟在这个时候,我能及时的出现说明事情就没有太糟糕,而长久以来,我无疑也成为了这些猎妖人心中的主心骨,看见我多大的事情都会莫名的安心下来。
“家主,你发现了刚才的妖雷吗?”“家主,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发现我的猎妖人一吼,整个小广场上的猎妖人都望向了我,我默默的朝着广场中心的一个小平台走去,在这过程中,很多猎妖人按捺不住,开始纷纷开口询问我刚才的事情。
我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反而是这样的淡然,让很多猎妖人的情绪慢慢的平息了很多。
我故意走的很慢,就是要让人们感觉到我并不担心这些事情,这样做无疑是有效果的,至少我一路走来,议论声小了很多。走到了小平台我一跃而上,看了大家一眼,我只说了一句话:“大家散了吧,该休息的,该修炼的,回去继续。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无法去解释太多,干脆直接宣布了结果。
果然,这样的话语无法让看见‘妖雷’的猎妖人满意,他们也没有想到等来了我,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于是终于有人憋不住小声的发问了,我能听见大概的意思无非是今日出现的妖雷是不是与白天入村的妖物有关,若然是这样,我也不必隐瞒之类的。有了第一个人这样问,就有越来越多的猎妖人这样问,但大多数的人还是会说信任于我,就算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说给他们听,他们会理解的。
我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直接:“今日出现的‘妖雷’与白日进村的两位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也能担保望仙村里没有任何你们不知道的妖物。论起具体的原因,其实我知道的不太分明,但大家若一定要我给一个交代,那只有一句,我们今后要面对的形势,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峻。这句话说完后,我希望大家不要再问我什么,也不要放在心上,唯一需要记得的就是修炼,再修炼!如若大家还有想要守护的,如若在很多年以后大家还想猎妖人能够传承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微微的透露了一点长久以来沉重的心事,说完后我竟然有一种无法面对每张面孔,每双眼睛的感觉,我微微低头,然后从小平台上跃下,从人群中穿过,如同逃跑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真是...还是无法承担啊。”在这过程中,我的表情虽然波澜不惊,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已经紧紧的握紧了拳头。刚才才知道了辛叔芸姨会牺牲的消息,如今这种心境要我如何面对,在今夜还鲜活的每一张面孔,在不久以后,或许大部分都会牺牲的事实?
我一直以来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不舍,我难过,我还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因为我们不死,就会有更多人失去生命。今夜,我是受了什么刺激,会透露出这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到了某一天就是水到渠成的会让所有人知道,无法掩饰。
我的脚步不停,我的身后竟然一片安静。
我不敢回头,一直以来都让大家努力修行,给大家一种我们终究能够战胜,活下来的希望。今夜,因为‘妖雷’的出现,终究打破了这种希望吗?我怕明天面对的是一群颓废的家伙,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收场?
“走了,散了吧,去修炼了。”
“就是,要想活下去,还是得自己强大,现在的妖物是越来越厉害了。”
“你怕个蛋!咱们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了吗?他们强,咱们现在也厉害了。”
“对,走,回去修炼了。这些年来,脑袋别在裤腰带是和妖物打生打死的,真要死,反而不怕了。但要没死,到时候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我家两个小崽子说起我肯定很自豪。”
.....
在一片安静之中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先去修炼了,竟然在人群中爆发出了一种无畏洒脱的情绪,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听到这些豪迈的议论,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尽管已经在努力克制了,可嘴唇还是忍不住颤抖。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我以为我的那番话会勾起他们几年前被妖物冲进家族屠杀的苦难记忆,会畏惧。就算没有这种经历的,想起未来的沉重,都会绝望。却不想,这几年来,我和童帝为了磨砺他们,让他们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战斗,早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了一颗叫做坚强的种子。
亦或许,也看过了太多妖物的作恶,心里早已经决定豁出命去守护了。
这些情绪形成了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而有了信念的人是无惧亦无悔的。我忍不住的激动,看着身后的人群,忽然忍不住大声的喊了一句:“你们这些家伙,那就好好的修炼吧。请你们一定记得我今夜的一句话,如若真的有一天,我们需要面对一场没有退路的决战,我肯定是冲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这句话是承诺也是事实,是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来的一句话,小广场上所有的猎妖人都听见了。
原本还在议论的大家忽然安静了,我没有再继续的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无以言表,我只能简单的抱拳,然后朝着大家深深的一拜。谢谢眼前这些猎妖人,在他们身上终于重新绽放出了古时猎妖人那种一直默默守护的精神,猎妖人的传承在这些年终于圆满了,不仅仅是各种功法,更重要的是那一种精神。
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守护的,就算我有一百条命去死也没有办法,而有了这样一群家伙,我想可以无惧了。
拜完这一拜,我不再等大家开口,再次转身大步的离去。
夜风吹起,脸上竟然有了些许冰凉的感觉,之前那么难过都没有流泪的我,却在刚才那一拜莫名的流出了眼泪,是感动还是什么,我已经无法去言说。
只是觉得从今夜过后,或许我可以卸下心中的某块大石,一路无畏的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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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6 11:47:02
快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而这个时刻往往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分,就算我身上穿着薄薄的外套,肌肤也能感觉到来自夜晚的一丝丝凉意。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心中到底挂念着辛叔和辛姨的事情,抬眼却看见苏灵这丫头抱着双臂站在门外,在冷冽的夜风中,不时的跳两下,驱散寒意。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好也看见我了,一下子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尽管气温寒凉,这一笑却让我心里暖意十足,仿佛刚才的感动也变得更加沸腾。苏灵快步的朝着我小跑而来,而我脱下了外套很随意的给她披上,口中却忍不住嗔怪到:“夜里还这么冷,怎么穿件单衣就在门外站着?”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苏灵在我心中已经和亲妹妹没有什么区别了,走近了才看见她嘴唇都冻的有些发白,我忍不住有些心疼。
苏灵裹紧了我的外套,不好意思的挤了挤鼻子,这才说到:“少爷,你不是说辛叔他们有什么动静,就第一时间给你汇报吗?然后他们出来了,我就很激动的想去找你,忘记加外套了。”
我一扬眉,问到:“那你回去加件外套又怎么了?而且你怎么没来找我?在门口傻站着干嘛?”
我简直搞不懂苏灵怎么想的?一边随口的问着一边就走向了大门,作势就要推门。
苏灵赶紧一把把我拉住,我刚想说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在我疑惑的目光下,硬是把我从门前拉开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到:“有原因的,辛叔和辛姨一起出来的,他们...他们感觉怪怪的。我本来想着给你汇报,可是又担心他们怪怪的,万一有什么事儿,屋子里有没人在,怎么办?”
我一听,刚想说什么?苏灵又急急的说到:“可是我也不好意思进去,他们,他们好恩爱的样子。我觉得我突然推门进去...比这天上的月亮还亮,我不好意思。”
这算什么理由?却也忍不住为苏灵刚才那话笑了,心头也是一松,既然苏灵用恩爱来形容辛叔和辛姨,那么说明他们和好了。这绝对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一想到芸姨的话,我心情又沉重了起来,原本还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眉头却皱了起来。
短短瞬间的表情变化,自然被苏灵看见了,她有些奇怪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问到:“少爷,你这是在想什么?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我没有说话,而是拉着苏灵径直的朝着大门走去,我想要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我也想找个机会问问辛叔他是不是一直知道救醒辛夷他就会死?苏灵却一直紧张的拖着我,小声的说到:“少爷,咱们还是小心装作不存在的进去吧,太尴尬了。”
我没有理会苏灵,走到门前却听见辛姨的笑声,还有辛叔在唱着什么,这样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奇怪,也的确如苏灵所说。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瞬间就被打开了,我一下子就看见了熟悉的院子,却又愣住了。
辛叔和辛姨就在院中,他们也看见了我和苏灵,却只是同时看了我们一眼,就回过了头,继续着他们刚才所做的事情。
“少爷,就是这样的。”苏灵有些尴尬的站在我身后,只露出了小半身子,然后在我耳边小声的说到。我也有些傻了,我想过很多种辛姨辛叔谈话出来的场景,但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
我应该如何去形容眼前的一切呢?我没有办法去形容这种感觉,只能去一一的描述出来。
此时的院中生着一堆篝火,在篝火上还挂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铝制饭盒,里面煮着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只是看见蒸汽升腾,闻着像是煮米饭上煨着红薯的味道。
辛姨就坐在篝火的旁边,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款式很老的,像是工作服的外套,在左边胸口印着一排有着模糊的小字,依稀还能辨认‘XX矿区’,而在工作服里面,是一件的确良,淡绿色衬衫,下面穿着一条也明显不是这个年代款式的黑色裤子。
就是这样一身穿搭我看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如今的街上已经找不到穿成这样的人了,熟悉的是我从小在厂矿大院儿里长大,在很久远的小时候,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我的妈妈也这样穿过。
可就是这样一身穿搭,辛姨似乎还嫌不够,竟然还梳着两条辫子,梳得很整齐,光洁的样子。可是已经花白的头发却让人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而反观辛叔呢?他穿着和辛姨同样的灰白工作外套,里面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色衬衫搭一件灰色的绒线毛衣,然后穿着一条绿色的军裤,脖子上算是‘时髦’的还挂着一条围巾?
我不太明白,他们哪里找来的这些衣服,也不太明白他们在半夜穿成这样,生一堆火,还煮着红薯饭又是一个什么意思?所以,我进来之后就愣住了。
苏灵摇摇我的手臂,有些担心的说到:“少爷,就是这样,走出来他们就是这个样子。我和他们说话,他们也不理,说说笑笑的在院子里生火做饭...我,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我很担心。他们是不是太难过,然后行为有些...”
我知道苏灵要说什么,是想问我他们是不是行为有些不正常?我咳嗽了一声,制止了苏灵说下去。无论辛叔和辛姨给我的感觉都是一样,聪明,坚定而且能够承受,绝对不会被刺激的‘失心疯’,只是这样明显不是正常的场景,我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瞬间也明白了苏灵说不敢打扰,太过尴尬的话,就如此时辛姨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意,单手托腮,有些害羞却又含情脉脉的看着辛叔,状若眼中只有一人的少女模样。而反观辛叔也用同样的目光深深的看着辛姨,口中唱着,就像年轻的男孩儿为心爱的女孩子唱着情歌般的忘我,我怎么好打扰?
我在心里暗自决定,就只问一句,他们还好吧?只要得到肯定的回答,我就赶紧拖着苏灵离开...但就算这样,我都不好开口,只能小心的走近了两步,然后拼命的咳嗽了两声。
尴尬的是,辛叔和辛姨根本就不理我,苏灵早就被这气氛弄成了一个大红脸,躲在我身后不肯出来。
我被逼得也有些无奈,但我还真的怕他们此时的状态,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轻松的大声问了一句:“辛叔,你和我姨谈好了吗?”问完,我感觉我的脸都红了,因为他们眼中的那种深情,那种旁若无人,让我觉得我站在这里简直太多余了。
这句话还是有些效果,辛叔终于再次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毫不犹豫的望向了辛姨,口中却是继续的唱着:“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呵呵呵,咳咳...”我受到了这般待遇,苏灵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脸烫的很,但实话说,辛叔的歌声很好听,声音很有磁性。我决定不再这里杵着了,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在两个如此相爱的人中间当个‘电灯泡’,我只能灿灿的说了一句:“辛叔唱歌真好听。”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然后就打算匆匆忙忙的离开。
可是,刚转身准备要走,却听见辛姨开口了:“唱的真好,就像好多年前那个晚上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我已经转身,猛然的听见辛姨这样说,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心中的酸楚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话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爆裂开来,我在今天晚上已经哭过了一次,是为刚才那些不把生死看在眼中的猎妖人,但在这个时候,我的眼圈又开始酸涩,热得要命,原本月色皎洁的夜也瞬间的模糊。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辛姨知道了,肯定知道了,才重聚的爱人...马上就要天人永隔,这一次不是假死,是真正的生死离别。
我不敢动,我难受的怕一个表情的变化,我的泪水都会掉下来,但苏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察觉到我要走,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已经很尴尬的她只能扯扯我袖子,紧张又小声的问到:“少爷,你察觉到他们真的不对劲儿?要不要找医字脉的来看看?我觉得这是心病,医字脉的能行吗?”
我仰头,拼命的仰头,然后用尽量正常的声音说到:“他们没事,很好。就是..就是...”
我有些说不下去,苏灵却不解我的动作和话语,追问了一句:“就是什么啊?”
“就是岁月催人老。一切如旧,时光也难回。聊以安慰吧。”说完,我一低头,泪水一下子从我眼中滚落,我不想苏灵看见,大步的前行。
我有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在此时此刻,我只想冲进辛夷的房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哪怕痛哭着告诉她,曾经你走在我身后,我不曾回头,可却一直贪恋这种安心。
倘若他日,我也将要赴死,我也希望那一天再回年少,夕阳暖风中,回头是你安静的眼眸。
记忆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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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7 10:32:18
可我终究没有去和辛夷诉说这些,只是悄悄快速的擦去了眼泪,借故让苏灵先去休息,然后去看了一眼辛夷,便匆忙离开了。
我不是不想在辛夷面前去敞开心扉,如果说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我毫无保留的坦承任何心迹,那一定只是辛夷,我不用担心会让她也跟着难过,担心,牵挂...因为相爱的人是共命运,同悲喜的,没有理由,我就是相信这一点。
但如今真的是不能去说这些的,我连难过的情绪都不敢透露一丝,只能看她一眼稍觉安心就匆忙离去,就是因为我觉得辛夷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挣脱不了梦境,她一定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我怎么可以去说这些?我怕我的难过她都会敏感的察觉。
而这件事情,不管辛夷是否知情,我也相信辛叔决心已定,而我在其中更是纠结。如若我说,可能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更怕辛夷感知到了这件事情,到时候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反倒白白负了辛叔和芸姨的心意,自己也醒不来。
如若不说呢?辛夷醒来会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靠在窗边一声叹息。有时这世间冰冷,无非就是因与果,债与还...可偏偏除此之外,又怎么才能做到公道?也许辛叔这一生是在还与辛夷的因,可笑的是,不论哪个人的因果,却也牵动了旁人的一腔悲喜,空负了一心的情谊,只换得一声叹息。
就如我,就如辛姨,就如这世间说不定的,还存在的牵挂芸姨的人。
怪不得说红尘炼心,看穿了这因果是非,便就能做到‘庄子妻死,鼓盆而歌’的心境吗?我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来我是俗人一个,如若不俗,便也失了这份坚定的守护之心吧?那我如今是什么?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待大彻大悟吗?
我的思绪太凌乱,感觉灵魂之中又有那熟悉的悸动,似乎就在等着我大彻大悟?如今面对这种情况我已经不再大惊小怪,看多了世事起伏,只能说一切顺应天意。只是在今夜,我感觉到了万魂花也有了若有似无的动静,如同在我灵魂之中摇摆起舞,却又如同虚幻。
我不解其意,忍不住低喃:“怜生,你是醒来了吗?”
这些年的厮杀,让我已经很少去怀念生命中的一些人,比如怜生,比如夜啸,但并不是忘却。怜生自然不可能醒来,他已经不存在,变成了万魂花,这也是一种‘能量守恒定律’吗?我的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好像在世间冰冷的转换之中,只有情感是空流,如何能守恒?但这真的没有意义吗?
我想的有些累了,控制不住飘忽的思绪,终究也不敢去到院中,去看一眼辛叔和辛姨在做什么?好像从今夜开始,他们的世界就只有彼此,任何人的存在真的是多余。
在理不清的思绪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的乏了,竟然就趴在床边的桌子上睡去。
只不过睡的很浅,清晨还蒙蒙的时分,我就一下子惊醒了,无梦,就是莫名的惊醒。才发现我昨夜睡去的时候没有关窗户,手臂略微有些酸麻,身上的那件薄外套竟然被清晨的雾气弄得潮乎乎的。
我不觉得怎么冷,只是一下子想起了辛叔和辛姨,心中到底还是担心,也顾不得换一件外套便一下子冲出门去。
“辛叔。”我唤了一声,我怕他们这个时候开始难过,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安慰他们的人。
但院中却是空落落的,只有昨夜的篝火还袅袅冒着轻烟,看来已经熄灭了一些时候。
人呢?到哪里去了?我略微有些焦急,苏灵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院中。
“少爷。”她轻声唤了一声,看起来眼睛有些发红,也是一夜没有睡好的样子。
“辛叔他们?”我也顾不得和苏灵多说什么?看她的样子不似才睡醒,应该知道一些什么也不一定?
“他们出去了,说是去到村后的无名山头看日出。你别着急啊。”苏灵看出我焦急,也没有任何的啰嗦,知道什么便直接与我说了。
无名山头?那是村后的一个山头,也是这望仙村中地势最高的地方,若说看日出,看山景那里的确是再合适不过,比起明阳门曾经我最爱去的后山大石那里还要适合观景。那么应该就是没有什么事情,他们只是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罢了。
但我不知道为何,总是牵挂的要命,或许是清晨的人思维总是敏捷些,我一下子就明白我牵挂什么?那就是辛姨太过冷静了,辛叔一直都是坦然赴死的心,坚定又决绝,那么辛姨呢?原来我一直在担心的是辛姨,做为一个女人她隐忍冷静了太久,会不会有些不对劲?
想到这一层,我就迈开大步朝着大门走去,我不想打扰他们,但远远的看一眼,总也会安心一些吧?辛叔的事情我很内疚,无能为力。我得看着辛姨,不能让辛姨有半分的意外,我已经决定,一旦辛叔离开去唤醒辛夷,我就要半步不离的守着辛姨。
这也是对辛夷的一个交代吧。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越发的快,但没有想到苏灵却小跑着一下子拉住了我。
我略微有些急促的对苏灵说到:“我就是去看一眼他们,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他们。我也没有事情。”
“少爷,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对你有交代,让我和你说。你先吃早饭好不好?”苏灵的眼中有乞求,有担心,看来我的状态可能有些不对劲,苏灵这个贴身的妹妹,一定是察觉到了。
看着苏灵的眼神,我的心没由来的一软,就耐着性子答应了苏灵的请求,同时我也想要知道辛叔他们会对苏灵说什么,然后交代我?
见我答应,苏灵轻松开心了起来,先是催促着我把潮湿的外套换了,就在我换外套的时候,麻利的为我把早饭摆在了桌上。
我埋头开始吃,但也担心的问了苏灵一句:“你今天怎么那么早?眼睛也红红的,是一夜没睡吗?”
苏灵把药膳汤给我盛好,放在了我的面前,对我说到:“是没怎么睡好,昨天就感觉到少爷情绪不对劲了,好像很难过。我猜应该是因为辛叔他们吧?虽然我猜不出来原因,但昨天他们那个样子真的...真的不寻常,看起来虽然怪怪的,但让人看了有点儿说不出的难过呢?然后我看见少爷难过了,再看他们就更加的难过。”
我低头,没有说话,接过苏灵给我盛好的汤,一饮而尽。只要我在村子里,这一顿早饭苏灵是绝对不会耽误的,就是为了让我喝上这药膳汤,延续师父从小在为我做的事,也为了我的身体。
想到这里,我就猜到苏灵昨夜没怎么睡,然后干脆不睡了,为就直接为我做早饭。我忍不住摸了摸苏灵的头,把热腾腾的粥亲手给她也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皱眉说到:“你也赶紧吃,吃完去补觉,今天我要去看那些猎妖人修行的情况,指导一下他们,辛叔辛姨也不在,芸姨那边除了两餐素食,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苏灵吐了下舌头,小口的喝了一口,点点头,又剥开一个鸡蛋递给我才继续说到:“因为难过,我就睡不好,不安心。于是夜里起来悄悄的看了辛叔他们几次。结果快要天亮的时候,我再不放心悄悄看的时候,辛叔就叫住了我,跟我说‘小丫头,别偷看了,一晚上都看了我们几回了’。”
说到这里苏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听苏灵说下去。
原来辛叔只是给苏灵交代,他猜到我醒来以后肯定要找他们,就说不用太早去找他们,让我接近中午的时候再去吧,就去无名山头,他们也正好有话要对我说。
“少爷,所以你真的也不用现在就去。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辛叔和辛姨想要多相处一会儿呢。你说对不对?”苏灵说完这些以后,询问了我一句。
我一口吞下剩下的半个鸡蛋,含糊的‘嗯’了一声,不用去想,我也知道,距离要唤醒辛夷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这叫我去有话要说,无非就是交代最后的话吧?辛夷要苏醒,原本不是应该很开心的吗?我没有想到会涌动着如此悲伤的气氛,以至于我连好好回答一声苏灵都做不到,怕说的多了,又让这丫头察觉到什么而难过。
早饭吃完,我吩咐苏灵赶紧去补觉,便说去看看那些猎妖人的情况,就走出了屋子。
其实我根本无心的去做任何的事情,交代遗言,这四个字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我的心头,但我还必须要去面对,带着苦闷的心思,我只能在无名山头下的山脚徘徊着。
恍恍惚惚的挨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分,我一咬牙,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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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19 17:35:43
今日的天儿,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都是带着寒气的春晴,即便冷也有一种晴好的开朗。
阴沉了一上午了,到我上山的时候,终究还是飘起了绵绵的细雨。
没走一小段儿,早上新换的外套便已经润的能挤出水来。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这天压抑的黄,暗暗的还有有一种苍茫的黄,在另一边儿的山会不会又在飘雪了?在这秦岭一面雪一面晴并不稀罕,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那绵绵山脉半是初雪半是绿的震撼。
一路上山,路并不难走,望仙村在这里存在了千百年,偶有空闲的村民早已经在这小山头上修了一条石板路,时光流逝,路也修修葺葺,倒是有一股岁月的沧桑感,配合这山景,实在别有一番风景。
我如今这心情,并没有什么赏景的性质,事实上这无名山头我根本就没有来过几次,事情太多,我在这村子里停留的时间都有限,哪里有这种赏景的心情?
山头不高,按照我的脚程也不过是七八分钟的事情。
不过,那种不敢面对,害怕结果的心情让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山顶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雨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微微有些大了,从原本无声的绵密变得淅淅沥沥,充斥在整个耳畔,在距离山顶那个大亭子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我停住了脚步。
在这山头原本并不是平地,只不过望仙村的人爱到这里观景,世世代代的修葺已经让这里变成了一个不算小的平顶,在平顶最边缘的位置就有一座我所说的大亭。
它并不是我们常见的那种亭台楼阁的样式,而是充满了原始古朴的味道,层层叠叠的茅草搭建成了厚实的顶,几根粗犷没有过多雕琢的石柱支撑着大顶,在中间还有一个火塘,那是为了冬日赏雪取暖所用,若是风大,那在大亭四边卷起来的厚实兽皮毡子还可以放下,点燃火塘,热热乎乎,倒真是除此之外再无他处的赏雪观晴之地。
“像原始部落的风格。只不过那段历史就像被遗失了一般,连存在过的证据都很少,我很好奇在那段岁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来这里的次数很少,唯独的两次,都是和童帝上来,说的是猎妖人望仙村的事情,对于这里,童帝有这样一句评价。
当时,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再来,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起,又或者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能够冲淡我此刻的悲伤,用尽量平和的心情去面对辛叔,辛姨,不要再牵动他们的难过。
“既然来了,怎么傻站在那里?这雨不凉吗?”首先看到我的是辛叔,很是若无其事的打了一句招呼,不像是将要赴死之人,倒像是一个郊游遇见什么熟人的语气。
我没有理由再逃避什么,便应了一声,干脆的大步前去,或许是冰凉的雨滴让我湿热的眼眶冷了下来,至少我走到辛叔和辛姨面前的时候是平常的样子,甚至能够亲切淡然的叫一声‘叔’和‘姨’。
“坐下,烤烤火,看你一身儿都湿了。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打把伞。”我招呼了一声过后,辛姨便拉着我坐下了,口中嗔怪的语气,就像招呼自己的儿子。
“好。”我挨着辛叔坐下了,被烧的暖暖的火烫一下子就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气。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辛姨便递过了一个搪瓷杯子,上面写着XX年篮球比赛季军奖品样的字样,我打开,里面泡的是那种大叶子茶。
我赶紧的喝了一口,这种粗糙的茶叶只是有着茶味,但谈不上什么精致的茶香,回味是满口的苦涩,却又有一种异样的亲切。因为在我小时候,我爸抱着的大茶盅里泡着的就是这样的茶。在那个年代,生活就是如此,粗糙也充满韵味,饱食有衣穿便已是幸福。
辛叔和辛姨无意中一直在把我带入那个已经过去了的年代,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在和他们一起怀念从前。
“茶不错吧?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好茶喝了太多,不及那个时候饭后能端着这么一茶盅的粗茶,出去转转,或者看个电视。”辛叔看了我一眼,然后翻动着火塘上的锅子,里面‘咕咚咕咚’熬煮着的是野菜粥,他盛出了一碗,递给辛姨。
“好喝,和小时候我爸的茶一个味儿。”我点头,并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是出自真心。过去的都是特别好,因为用什么代价都买不回过去,自然特别珍惜。
“呵呵,臭小子。”辛叔的语气变得亲昵,如同辛姨对我一般亲昵,然后又盛了一碗野菜粥递到我的手上:“当然和你爸的茶一个味儿,我和你爸那个时候都是工人,能喝的就是这种茶。”说完他接着说了一句:“我和你姨中午就在这里,吃这个了,你也将就吃点儿。”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辛姨在这个时候已经喝了一口野菜粥,笑着说到:“就是这个滋味儿,那些年生活不富裕,我和你叔就经常去野外挖野菜,也当补充生活了。如今,想再喝点儿这野菜粥,却寻不到当年那么新鲜水灵的野菜了,不是到这山上这种味儿正的野菜还真寻不着。”
我顾不得烫,也大口的喝了一口,一边哈着气一边含糊的说到:“不算将就,小时候我在师门,和师兄师父就常吃野菜,在这望仙村住着,野菜也是常常吃,我习惯这口。”
辛叔似乎很满意辛姨的赞美,有些略微讨好的对辛姨说到:“这味道对吧?还像那个时候我们煮的粥吧?”
辛姨笑笑的看了辛叔一眼,也不说话,我低头喝着粥,明明是幸福的平静又温暖的时刻,我心里翻涌不止的感伤算什么?我更不能开口说话了,只能低头喝粥,辛叔和辛姨倒是说说笑笑,当然尽是些当年的往事,听着平常平淡却又有趣,和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就是如此平凡的一家人,男主人却是狐妖,那个时候的小女儿却是以后牵动着各方的天狐呢?原本从来没有轰轰烈烈,所有的轰轰烈烈不同寻常背后都是大量平凡的日子,而这些平凡的日子才是幸福的根基,从来不曾改变。
“正凌。”我是不想听到什么遗言和伤感之话的,即便知道结局,没到来之前谁又能保证一点儿都不逃避?所以,当辛叔猛然停止和辛姨的谈话,略微带着几分严肃叫我的时候,我的手一抖,新盛的半碗粥差点儿洒出来。
但我不能不听,也没有逃避的余地,只能装作无事般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粥碗,然后挤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叔,什么事儿?”
“我女儿都要交给你了,你还叫我叔?”辛叔这句话内容有半是调侃的意思,可语气却是异常的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终究还是来了,我知道辛叔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无法开口...这种托孤叮嘱的意味明显,我有一种如若我应了,悲剧就要开始的躲避。
我望向了辛姨,辛姨却没有看我,目光只是穿过了这大亭望向了绵延的山脉,平静悠远而又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避无可避,原以为辛姨做为母亲多少会有些矜持的打断辛叔,但她并没有这个意思。
“叶正凌。”辛叔叫了我一声,语气越发的严肃,我不敢再别望,只能对上了辛叔的目光。
他的目光很坦然,却又凝重,那是一种将要交付的目光,我想不是父亲,不是把女儿交付出去的那一刻,是装不出这种目光的,因为这种心境只有有女儿的父亲才会有,才能体会。
“之前,我们初见时,你一口一个爸的叫我,叫得殷勤又格外不要脸。如今怎么不叫了?怎么?是我女儿配不上你?还是你嫌她是妖,影响你这个堂堂猎妖人头子的身份了?还是...?”说到这里,辛叔的样子已经有些怒气了,几乎是大声的呵斥我:“你心里还有别人,不敢承诺对我女儿的一生一世,绝无二心?”
“怎么可能!”这话语我无法不辩解,因为对辛夷的爱即是前缘,也是今生之心,就算是辛叔我也不能让他质疑,我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对辛夷一心一意,我也许命不长,我可能会死。但命长也好,命短也罢,我这辈子身边的人就只会是辛夷了。再无他人。”
辛叔严肃的看着我,我坦然的迎上辛叔的目光。
看得久了,辛叔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望向我的眼神也从严肃变得温和,然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自古以来,有女出嫁,送亲的那个都是为人父者。那是一个男人把自己最珍贵的女儿交付给另外一个男人的托付。我没有时间了,没有办法亲自牵着我女儿的手把她交给你。你看今时今日,就当着我和辛姨妈的面,我郑重的托付我女儿给你,可以吗?你想好再答应,答应以后就真的是一生一世,要把我照顾不到的,心中牵挂的,我没办法完成的都慢慢弥补了。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今日听你叫我一声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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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20 17:15:00
面对辛叔的要求,我的喉头开始哽咽。
这世间有什么能够毫无阻碍的直入人心?唯有真情二字,更何况他是辛夷的爸爸?我只恨,只遗憾辛夷在此刻没有看见辛叔的眼神,听见辛叔的话语。
这样的眼神我想只需看一眼,便已能够明了什么是父爱如山。这样的话语只是听见,便已能消融大半分离二十几年的彼此之间的冰冷吧?
可惜的只是辛夷醒来时,便是辛叔离世时。
这个要求原本对我来说,根本不难,而且理所当然,甚至我应该欢天喜地。可是,我哽咽着,却是迟迟叫不出口。
辛叔的神色开始不满起来,沉吟着就要说什么?在一旁始终平静的可怕的辛姨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别责怪孩子,我自小看他长大。调皮捣蛋的一个,心里却是重情的孩子。他叫不出口,是因为觉得应承了,好像就答应了,眼睁睁看着你去赴死。他心里内疚,难受。”
我不说话,一直强忍了好久,眼眶终于是红了,辛姨的确把我心中所想,最过纠结的心情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一直逃避不敢面对?那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也是在推动辛叔去赴死,尽管事实不是那样...我承认我想的太多,可是又怎能不想?
听见辛姨那么说,辛叔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了,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到:“你所想,人之常情。我不劝解你什么,只想说你将心比心,如若今日必救我女儿的人是你呢?”
我一下子愣住,若然是我...我恐怕也会心之坦然吧!
“那么,这声爸,你叫是不叫呢?”辛叔问了我一声。
我费劲了吞了一口唾沫,喉头发痛,却是哽咽出声:“爸。”
辛叔点头,然后望向了辛姨,我会意,同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望着辛姨叫了一声:“妈。”
辛姨微笑:“早觉得你们两个孩子从小那青梅竹马的感情,让人羡慕的紧。如今在一起,我心里也是满意的。老头子也算有福气,都不用去挑女婿,自有一个那么合适的人在这儿。今时今日,我想他也少一桩遗憾,我心里很高兴。”
“是啊。”辛叔也跟着微笑。
我心里难受的要命,既然叫了爸妈,大礼不可没有。今日辛夷不在身边,在这大亭之下也只能一切从简,我就讲究这大叶子茶,恭恭敬敬的问辛姨讨来茶砖,仔仔细细的泡了一杯,郑重的跪下,给二老敬了一个茶,这是礼!毕竟从此以后,我就应该叫他们爸妈了。
只是辛叔的淡然我还可以理解,什么事情都抵不过一个心甘情愿。辛姨这般淡定,却是让我越发的不安,我不肯相信辛姨是因为时间久了,情便淡了....但在巨大的悲伤之下,我也不愿意去多想别的什么,我只是捏紧了掌心,暗暗决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辛夷平安醒来之前,看住辛姨。
而我相信,辛夷平安醒来后,无论有多么巨大的悲伤,辛姨应该都能抗过去。
我在这边一边难受一边盘算,辛叔却是拉起了我,看着我,再次郑重的说到:“正凌,我的女儿从今日起,就真的交给你了。你不可负她。”
我收起之前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是郑重的承诺:“我今生绝不负辛夷,就算老天反对,我也会守着辛夷一生一世。”
这句承诺是由心而起,而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也只能由心去做,哪怕一语成谶。
“好!”辛叔激动之下,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对我说到:“我在世间唯二不放心的便是妻女,女儿托付与你,妻子便托付与你们两个。也是从这几日,我才发现我的妻子小绣,我与她相爱多年,对她的了解不够,她比我想象的坚强的多。但我也怕她把心事强压于你,太过心伤而....”
“你想多了。多年前你‘死’过一次,我拉扯着辛夷就这么过来了。如今,就如你所说是偷来的时光,如同你黄泉归来,又与我偷聚几天,了结一些遗憾,已经是老天爷莫大的恩惠。我想的开,我知道要怎么做?要哭,你去了那一刻,我会狠狠的哭。我也终于知道我的丈夫撒手我们母女二十几年,不是负心负情负义,我也没了遗憾。你只需把女儿托付给正凌便是,我会很好很好的。”辛姨打断了辛叔的话,这几句说的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辛叔有些讪讪的望着辛姨笑了,辛姨却是很自然的挪了过来,挽住了辛叔的手臂,靠在辛叔的肩头,神情安然而满足。
辛叔微笑,用手拍拍辛姨的手,然后望着我说到:“如今辛夷没有醒来,我做为父亲没有什么太多余的东西留给她,唯一能留给她的就是一些老物事,你把那包东西拿来,以后代我转交给辛夷吧。”
我点头,也看见了放在火塘边的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的背包。
辛叔接过,从里面先是翻出了一身儿衣服,就是他昨日穿的平常衣服,他拿过来换上了,然后把现在穿的那身儿老旧衣服换下后,仔仔细细叠好了,放在地上,又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套衣服,是昨天辛姨穿的那套,然后指着两套衣服说:“把这个拿给辛夷的时候,告诉她,这是她爸爸妈妈定情那天穿的衣服。你知道我喜欢你姨很久了,就那天矿上搞活动,我才借歌表情,对你姨吐露心事。遗憾的是,那天在场的人太多,大家都看着觉得我们两个眉来眼去,起哄的我不好意思再唱下去。后来,找了一个熟悉的女工,悄悄把你姨约出来,这才...”
说到这里,辛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辛姨只是更紧的贴着辛叔,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记得告诉她这个故事。昨夜,你看见的,不过是我想对她唱完当年那首歌儿。”辛叔给我解释了一句。
我含泪点头,郑重的把两身儿衣服收好在背包里,又听辛叔的话,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其中一些存折,房契之类的,辛叔只是随口提了两句,其实这些东西对于我们不是完全无用,只是在修者或者说妖的世界里,的确算不上有多么重要,只是他一生难免也会给辛夷留下这些:“我的女儿是要有嫁妆的,不管做为修者重不重视这些?总要有的,总不能太寒酸,是不是?我半生漂泊,还是攒下了一些家底,你到时候交予她便是。我留下的信封里有密码和这些产业的交代。”
我点头,辛姨微笑,轻声附和到:“对啊,女儿的嫁妆不能寒酸。这厚厚实实的嫁妆也算是风光了。”
辛叔再次轻轻的拍拍辛姨的手,小声说到:“我岂能亏待了我女儿?这半生,不,这一生,不就是为着她吗?你也为着她,我也为着她。希望她以后想起我早早离去,便不再遗憾,不再怨我。”
“她不怨的。”辛姨安静的说到。
这时,辛叔又把一个铝制的饭盒拿在了手里,就是昨天用来煮红薯饭的,他松开了辛姨的手,摩挲着饭盒说到:“这个饭盒是你姨买给我的,我们结婚以后,我去矿上做活。她就用这个饭盒给我带饭下矿。那个时候,为了我能吃的饱一些,米又不够多,她就加了红薯在里面。这些年,我最想她做的红薯饭了....”
说话间,辛叔把这个饭盒又递给了我,剩下的还有一些杂物,全部是当年的老物事,自然也包括那大叶子茶砖...每拿过一样,都能勾起辛叔一段回忆,很平常的,只是和当年能够相守的日子有关的回忆。
他简短又平静的说,却从他的字里行间里,我能听出这个身份完全隐秘的狐妖,是真的在和辛姨过普通人的日子,甘之如饴。那些物资并不丰富的岁月,为了守着这个女人,他一样过的辛苦,却没有动用任何做为妖的力量和家族的力量。
为一个人甘愿平凡,甘愿平淡,那是因为一句很简单的话‘有你便已足够’,爱情很复杂,本质也无非是此。只不过,懂的人才明白,人的一生要多幸运,才能够遇见那个你爱的人,那个称得上让你为他甘愿的人?
我泪眼朦胧,一件一件的收好辛叔交给我的东西。辛姨在旁安静的看着,末了才说了一句:“你走的那一年,我发现家里丢了一些东西。都是些看起来无关紧要,只有我才明白有多重要的东西。原来真的是你拿走了...我跟正凌说过,怀疑你没死。其实很大的依据便是这个,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可是我谁也没说,说出来这些琐碎就是证明一个人没死,谁信呢?可是...我信。”
“小绣...”辛叔轻轻的叫了辛姨一声。
此刻,恐怕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而我,在这个时候安静的起身,悄悄的退去,站在了大亭之外的空地上,山崖边。
山下,群山起伏,天际线如同与山体融为一体...在这般的壮阔下,人的生死好像非常的渺小,却沉重在我的心头。
我手抖着点烟,却因为抖的厉害怎么都点不着,转头,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依偎的辛叔辛姨望着远方,安然又宁静....雨大,而在另一边的山脉飘雪了,我终于点燃了香烟,泪水却在此时安静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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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09-20 17:17:36
我明白这就是最后的时间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斜风细雨之中,我望着远处的细雪,却希望时间能够再长一些,甚至就此停住。
在这样深挚的真情面前,人哪里敢自私?
可是,这样安宁只停留了短短的十几分钟,辛叔便牵着辛姨的手走出了大亭,安静的站在雨中。
“正凌。”辛叔唤了我一声。
我应了一声,大步的走了过去,尽管有很想哭的冲动,但这几步我尽量走的精神抖擞,带着些许轻松的样子。对于辛叔来说,能为辛夷的苏醒赴死,是心中所愿,他一定不愿意知道的人悲悲戚戚,那只会让他空留牵挂,因为结果就辛叔而言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我要去了,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把小绣先交给你照顾了。”说话间,辛叔松开了辛姨的手,而我赶紧扶住了辛姨。
看来,辛叔对于辛姨的状态也并不是完全的放心,否则不会亲自牵着辛姨的手走出来,要亲自的交给我。甚至选择让我中午上山,固然有交代最后遗言的原因,也有把辛姨交到我手上才放心的原因吧。
这一点,我与辛叔算是不谋而合,我就是担心辛姨的状态,但现在这一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把辛姨的手交给我以后,辛叔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深深的看着辛姨,仿佛这一眼要把辛姨的样子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灵魂里,从此天涯也从不敢相忘。
辛姨也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辛叔。
过了大概半分钟,辛叔终于收回了眼神,然后带着微笑说了一句:“小绣,你老了。可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好看。我先走一步,离约定的时间近了,你让正凌扶着你慢慢下山。”
“好,去吧。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感情也只给你一个人,以后也是如此。”辛姨的语气很平静,可是我感觉到她整个人其实几乎是靠在我的身上了,那是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故作平静的这样说?怪不得辛叔说要我扶着她慢慢下山。
“嗯,我也是。”辛叔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辛姨,然后转身朝着山下走去,速度很快,不曾回头。
在一片雨帘之中,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只看见风扬起他的头发,脊梁却挺直。
在今日,是一个父亲为了女儿义无反顾,做为一个男人,他的确可以走得顶天立地....很快,辛叔的背影看不见了。
我强忍着情绪,对辛姨说到:“妈,我扶着你下山吧?”
辛姨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都不说话,她不说话,我亦不敢开口不敢催促,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时间会来得这么快,芸姨说不是还要准备几日吗?芸姨不是说还有些话想要对我说吗?我心中也疑惑不已,想去看个究竟。
到最后,我一直都有一句话想要问辛叔‘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而到最终我也没有问出来,我知道一定会是否定的答案,那时只能徒增辛姨的伤感。
“哦,哦,走吧,我们下山。慢些走,我好像没有力气。”到了这时,辛姨才如同反应过来一般,回应了我一句。
我不敢离开她半步,只能挽着她,一边拿起了辛叔留下来给辛夷的包,熄灭了火烫,然后一个转身背起了辛姨:“妈,我背你下山。我知道,其实你想快点下山,说不得,说不得还能见到爸一眼呢?”
辛姨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的伏在我的肩头,任由我大步的朝着山下走去,过了好久才说到:“嗯,你背我下山也是天经地义。女儿还没醒呢?我们就把她嫁了,不论怎么样,你都算我女婿了。”
“当然是,早就该在你膝下尽孝了,以后也一定要尽孝。再过一些日子,我看情况就接我爸妈上山吧,我和辛夷啊,一起孝敬你们。你们彼此也做个伴,你那个时候和我妈关系不是最好了?我妈要听我娶了辛夷,肯定高兴的要命。”雨大,渐渐就淋湿了我的头发,一路路的水痕从我的发端留下,模糊了我的眼帘,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流泪。可是我口中尽说一些开心的事情,说一些充满了幸福安乐的事情。
“其实,我不想看他最后一眼,想你走得慢些。都不能相伴了,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能怎么样?”辛姨在我身后喃喃的说到。
“那,我走慢些。”我放慢了脚步。
“不,你还是走快些吧。”辛姨忽然很急的说到。
我低头不再说话,背着辛姨几乎是在雨中,略微有些湿滑的山道中小跑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天气,我会跑的更快。
可是辛叔的步伐太快了,就是这样的速度,一路下山,我都不曾再望见他,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入了村,我感觉辛姨的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我的颈窝有些热,我知道她终于是哭了...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徒劳,我也只能沉默的前行,在村中顾不得任何人询问的眼光,几乎是一路飞奔的朝着我的屋子所在的地方跑去。
远远的,我就看见我的那个院子院门紧闭,苏灵有些六神无主的站在门口,看见我如同看见了救星。
我忍住心里的苦闷,背着辛姨大步的朝着苏灵走去,没有等到苏灵开口,我便已经急急的开口:“你看见我爸没有?怎么站在外面,门关上做什么?”
“你爸?”苏灵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担忧的看了一眼我背着的辛姨,眼中的疑问更浓。
我来不及解释太多,一边朝着大门走去,一边说到:“我说辛叔呢?辛叔没有回来?”
“辛叔刚刚回来不到五分钟。我不是想站在门外,是因为我进不去!我被后院奇怪的芸姨给赶出来的。”苏灵在我身后一叠声的解释。
我却一头撞在了离大门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再也前进不了!至于辛姨身子一沉,几乎昏迷,苏灵则站在刚好这个距离之后,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
我紧抿嘴角,没有说话,仔细感应了一下,便知道院子被一股力量封住了,针对的是灵魂!要想进入院中,就要用灵魂力硬撼,需要什么程度的灵魂力,我不知道,仅仅知道凭借我的灵魂力不用太费力气就可以进去,但望仙村实力不是顶尖的猎妖人可能有用尽全部的力气。
我很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只是思考了一秒钟,便后退了一步,随着后退一步,辛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还带着点迷迷糊糊的问我:“正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忽然昏昏沉沉?怎么不进去?”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辛姨的语气略微有些着急,我知道无论如何的装作平静,她到底是想多看辛叔几眼的。
我望向了苏灵,苏灵也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赶紧的说到:“就是一点左右的样子,那个芸姨突然出现了。出现以后,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弄出了院子。我很奇怪,想问,她却只说了一句‘事关辛夷苏醒,一切等叶正凌回来,莫要惊动村中猎妖人’。然后就转身进去了。”
“我心里放心不下,想跟进去再问问。毕竟房间里只有辛夷姐一个人睡着,我要是如此粗心,少爷你会怪了我。可是,我发现我进不去了,一靠近那大门两米,整个人就像要晕过去了。”苏灵越说越小声,因为着急,眼眶也开始泛红。
不等我说话,她又赶紧追问了我一句:“少爷,那个芸姨值得信任吧?辛夷姐不会有事吧?不然我就万死难辞咎了.....”
我心中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芸姨多半是布置了一个什么阵法,只能用灵魂力强行破开,这自然也有掩饰什么,不被打扰的意思。辛姨和苏灵都是普通人,灵魂力不够雄浑,自然靠近之后,就被阵法直接作用到灵魂,眩晕是正常。
这个阵法布置的很温和,否则就不止是普通人仅仅感觉到眩晕那个简单了。
“他们开始救辛夷了。”这句话是我对辛姨说的,不用解释太多,这一句她便已经足够明白了。
然后我看着苏灵,安慰了一句:“不是你错的,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这里帮我照看辛姨几分钟,半步都不能离开,知道吗?”我的语气有些急切,也很郑重。
苏灵哪敢怠慢,我放下辛姨以后,她就急急的赶紧挽着辛姨,半步都不敢离开的样子。并非我不愿意带辛姨进去,而是因为她是普通人,我如果带着她进去,使用的灵魂力并非是双倍那么简单,这样耽误时间。再则,我怕急切之下,万一伤到辛姨...
我大步的走到大门前,调动起大半的灵魂力,撞向了大门,果然很顺利的我就接近了大门,然后我也等不得什么,一把就推开了大门。
大门应声而开,我一步就跨了进去,身后却是刮起了一阵强风,‘啪’的一声又把大门吹来关上了,而我刚刚定神,便看见芸姨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站在院中,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辛夷所在房间的大门前,立起了一根巨大的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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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10-12 19:55:51
又是这根柱子,严格的说起来我对它已经不陌生了。
曾经的碗碗化天狐,辛夷的化天狐,都有这样一根图腾柱,样子大同小异,都是在柱子的端头处有一只活灵活现的狐。
不同的只是碗碗的那根柱子镇柱之宝是一根蕴含上代天狐意志的法杖,而辛夷的则是碗碗留下的狐皮以及狐珠。
说是相同,这根柱子又有所不同,因为它比起曾经的柱子大了许多,目测高度就足足超过了三十米,在端头同样是一只狐狸,但咋一看根本不像是雕刻在柱子上的,要怎么形容呢?用现代人理解的一句话,更像是所谓的3D投影在了屏幕上那样?
眼珠转动,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场以及冲天的妖气,仔细看去却又虚幻无比,不是真实的。再一看去,又化为了普通的雕刻。
就凭这根柱子,这天狐三变看起来就不同寻常。
“在上古的时候,不管是九尾狐也好,还是天妖之狐也好,其实每一代都能出现。唯独这天狐独独不能每一代都出现。就算出现了,没到三变,其实称不上真正的天狐。可要三变啊,狐族可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累积,要出一只真正的天狐,狐族的根基都会被动摇。”就在我看着那根柱子发愣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了芸姨的声音,平静的语调,平淡的话语,却说的是狐族真正的秘辛。
我看着端头上,恍惚间那只栩栩如生的狐狸有出现了,和我目光对视,竟然出现了好奇窥探又似乎不屑的眼神,一个眨眼之下,那冲天的妖气竟然朝着我碰撞而来,我无奈之下只有调动灵魂力来抵抗。
它妖气虽然冲天,但仅凭妖气绝对无法对现在的我造成任何的伤害,所以那投影似乎感觉到了遇见了‘硬骨头’,又莫名的消失了,如同有思想一般。
而我这才对芸姨的话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芸姨,下意识的问到:“怎么会动摇狐族的根基?”
这件事毕竟是我从未听说过的。
对于我的问题,芸姨并没有直接的回答,而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从宽大的道袍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件儿东西。我并没有仔细的注意那件儿东西,却是发现今日的芸姨并没有戴面具,只是用真面目示人,即便半人半狐的模样,普通人看了会恐惧,可我从却她的脸上看见另外一种庄严与郑重。
这种庄严与郑重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气场,那便是穿上道袍的芸姨,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更像一个道姑,像一个修者。
而在这个世间,偏偏大多的修者和道士反而没有芸姨这种气场,这是什么怪事?芸姨为什么又要穿上道袍?我又忍不住对芸姨好奇,却深知芸姨的性格,无法一探究竟,只能自己暗暗思量。
只是,在下一刻,我却被另外一股压抑的巨大力量给打断了思路,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就出现在芸姨的身上,当我想要一探究竟时,我的灵魂却奇异的感觉到了一个画面。
在虚幻之中的某个地方,仿佛聚集了万千的妖狐,沉默的站着,虔诚的等待着,而它们似乎有一个共同膜拜的对象,就如同华夏的族人在膜拜先祖一般的气势,只是看上一眼便震撼无比。
这是来自于灵魂最直观的感觉,但严格的说来也只是幻觉,并不是真实存在,我很快集中精神,便破去了这个画面。
然后眼前的画面消失后,那股力量还在,只是又陷入了压抑的状态,仿佛只是我刚才的探寻,才让它爆发了力量,以至于看到了那么一副画面。而现实中,我只是看见芸姨还站在我的眼前,没有什么特别,若说特别只是手上拿着一块狐皮,那狐皮并不是完整的,只是一张狐狸尾部的皮毛。
怪异的是这张皮毛并不好看,和碗碗留下的那张白色狐皮根本无法相比,甚至严格的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难看的皮毛,杂乱的毛色,甚至连狐皮上的毛长短都不一。可我也很快就察觉到那股压抑的力量就来自于这张狐皮。
“这是什么?”我再次问了芸姨一个问题。
芸姨刚待答我,在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属于狐狸的特有的嘶鸣声,我一回头,竟然是那图腾柱上的狐狸虚影再次出现,似乎看见了那张皮毛,开始变得急不可耐。
芸姨只是看了那狐狸,轻哼了一声,开口说到:“未开灵智的残魂,可是急着被献祭?”
说话间,芸姨爆发出了一股属于狐族特有的妖气,没有那种冲天的嚣张之意,也没有凌厉的压迫,偏偏就是那么一下,那狐狸如同被吓到了一般,立刻又缩了回去。
我是猎妖人,接触的大妖从前生到今世,可谓不少。对于妖气我自然是识货的,不是说冲天的妖气就一定厉害,那有时候可能是妖物收不住妖气的表现,这样的妖物反而不足为惧。
最厉害的是那种妖气若有似无,一旦彻底的爆发,可引天地变色的妖物。对于妖气收放自如,自然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刚刚的芸姨我只要稍微一感觉就知道只是释放了一丝妖气,便已经压过那图腾柱上嚣张不可一世的狐狸。
原来芸姨已经到了这个境界,怪不得她曾经模糊的说过,她也有可能成为天狐。
“差强人意,但也足够了。毕竟狐族也是累积了这么多年。”芸姨撇了一眼那图腾柱,只是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而我满脑子的念头却只是芸姨这气势可比辛夷厉害多了,为什么天狐是辛夷,而不是芸姨。
可待到我再看芸姨时,却猛然发现她的脸上又慢慢的出现了一部分狐狸的容貌,骨骼似乎也有所改变,变得更像一只狐狸了。
“芸姨,你...?”这样的变化,没有让我吃惊,却是让我担心起来,为什么芸姨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
芸姨却比我淡定的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口说到:“当年你师父亲自为我灵魂刻阵,压制我体内的妖气爆发,不让我彻底化妖。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但任何事情并不是没有条件,代价自然也是有的。就比如我动用妖的力量,自然就会妖化。至于代价么?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我这一生就是为着这一刻,能够唤醒一只真正的天狐。代价告诉你也无妨,我不是告诉你在唤醒天狐以后,我会变成一只狐狸吗?”
我点头,此刻也是明白,芸姨是要对我交代一些什么了。之前她就说过对我有所嘱托,应该就是此刻。我想用一种淡定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却依旧做不到,眼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悲伤,实在无法接受眼前活生生的人,再过不久,就变成一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狐狸。
“其实如果我正常的化妖,绝不至于如此。只是因为你师父的阵法,才会造成如此的结果。当我彻底化妖的时候,阵法也会破坏掉我的灵魂,自然再无能力为人,只能是一只懵懂无知的狐狸。”芸姨这样对我说到。
而我却忍不住‘啊’了一声?师父为什么要答应给芸姨刻上这样一个阵法?这也...
“怪不得你师父。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办法阻止我化妖!就像我化妖如同一棵植物正常的生长,是天意。我偏偏要破坏这种生长,永远的停留在种子的那一刻,逆天而行,怎么不付出代价?你师父为阵法大家,也没有办法这样逆天。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在不破坏我灵魂的情况下,阻止我化妖。”芸姨说话间,嘴角竟然有了一丝笑容。
为什么还要这样洒脱的笑?我心里堵得慌,这是比魂飞魄散更糟糕的结果吗?
芸姨却不容我说什么?而是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一字一句的说到:“今后,你要遇见与我有关的那几个人。请告诉他们,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生无悔。从我踏入师父的门墙开始,我就永远是他的弟子,我是我,不是狐妖。命该如此,我不曾抱怨,可我还能选择我的结果。”
“芸姨。”我轻声的喊了一声,心中万千滋味无法诉说,说到底情愿一个人默默选择如此的结果,是因为对师门有着如海一般的眷念?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吧?
芸姨却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扬起了手中那块‘丑陋’的狐皮,说到:“这些话现在就不多说了。天狐每一变,都不是容易之事。都需要‘镇变之宝’,这天狐三变更不简单,需要的宝贝就是我手中这一张狐皮了。我先把这狐皮归位,完成这图腾柱才好。”
我自然知道芸姨的说法,联想起之前那两个图腾柱就明白了。的确如此,至少这根图腾柱子还没有那所谓的‘镇变之宝’,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张‘丑陋’的残缺狐皮。
芸姨却不说话,只是伸手用力一抛,那图腾柱上原本已经缩回去的狐狸虚影竟然再度的出现,再一次的释放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悍的妖气。
那张狐皮被芸姨抛了起来,飘荡在了空中,被那狐狸虚影所释放的妖气包裹,也一样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一次竟然没有再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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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10-13 22:32:11
这两股力量仿佛有一种奇妙的融合感,在触碰的那一刹那,让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它们原本就该是一体,就如同属于同一个人的血肉与骨骼。
力量触碰的瞬间,也起风了,并不狂躁却奇妙的阵风。牵引着那一块‘丑陋’的狐皮朝着图腾柱顶端的虚影飘荡而去。
我看着狐皮在这样违背物理定律的牵引下慢慢的攀升,其实心中太明白是某种契合的力量在带领着狐皮前往图腾柱的顶端。而在那一瞬间,我又感应到了之前那种感觉,虔诚的千百只狐妖如同聚集在了我这个小小的院落当中。
芸姨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从来都是平静表情的她到了这个时候,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带着嘲讽意味的淡淡冷笑。
我不明白芸姨这是何意,我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疑问,望向芸姨:“这狐皮与那虚影就是辛夷这一次天狐三变的‘镇变之宝’了吧?我感觉到了它们的不同寻常,可我还是不明白它们究竟是什么?”
芸姨看了我一眼,只是对着我说了一句:“稍后再说。”说话间,已经收起了嘴角的那一丝冷笑,盯着图腾柱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看芸姨的样子,这一刻好像很重要,我的目光也不由得望向了图腾柱。原来在这个时候那一张狐皮已经到了图腾柱的顶端,覆盖在了那个狐狸的虚影之上,那狐狸的虚影上蹿下跳,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感觉是想要与那张狐皮努力的融合。
与此同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狐狸的虚影竟然隐隐约约有了一点凝实的感觉。
“时间等得太久了,这家伙已经有了两三分自己的灵智。但妄想逆天而行,这样就成为真正的狐妖,到底还是可笑。”芸姨冷哼了一声,说出了这样一句我也不明其因的话,然后双手飞快的掐诀,一道凝实的力量化为一柄小矛的虚影朝着图腾柱的顶端飞速而去,狠狠地敲击在狐狸的虚影之上。
“芸姨,你?”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倒不是芸姨这一手的威力有多么惊人,而是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一种奇妙的融合。如果我没有认错,芸姨的掐诀手法完全是道家运用灵魂力的手诀,可打出的力量却不是什么灵魂力,而是完完全全的妖力。
这...我联想起了某些可能,忍不住额头两侧都是细细密密的热汗,如果是这样,猎妖人要面对的敌人该有多么的可怕?
芸姨没有理会我,而是双手不停的变换着手诀,一道又一道的力量打了出来,都是针对那狐狸的虚影,那狐狸的虚影其实十分的强悍,拼命的抵抗,但无奈只是赤裸裸暴露出来的一道残魂,并没有任何的手段可以与芸姨对抗,几次三番下来,这道狐狸的虚影竟然被硬生生的打散,眼看着就要散去。
芸姨立刻盘腿坐下,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洁白巨大的犬齿,一看之下就是属于狐狸的尖牙,只不过从这犬齿的大小来看,这犬齿的主人身前的真身应该巨大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按照我的经验,在大妖之中绝对也是厉害的存在。
而这颗犬齿仔细感应,还能感应到一丝丝妖力的流动,看来这颗犬齿的主人在生前应该把一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了这颗犬齿之上,芸姨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留到现在究竟又有作用?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芸姨把它放到了自己盘坐的身前,一放下这颗犬齿,地面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了一道道阵纹。这布阵的手法不就是我明阳门标准的布阵手法吗?这绝对应该是师父传给芸姨的。
我隐约的感觉到这天狐三变之事,应该早就在进行,而我师父和芸姨一番苦心也应该早就在酝酿,这些不由得让我心中沉重,天狐时这次大变和我同样重要的存在,我和辛夷到底被拉扯进了怎么样的漩涡?命运到最后会给我们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我无法去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眼前阵法有了这颗犬齿做为压阵之物,阵纹都已经层层叠叠的出现,一直蔓延到了那根图腾柱之上,图腾柱也一圈一圈的浮现出了阵纹,速度陡然加快的就到了柱子的顶端,接着在顶端竟然出现了另外一只巨大的银狐虚影,在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那是那颗犬齿主人生前的形象吧?
这道虚影只是出现了一秒不到的时间,然后就逸散开来,力量交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网住了之前那狐狸虚影将要散开的力量,然后大网越收越紧,越收越快,在这边芸姨也是在辅助这道力量不停的打出手诀。
但这些手诀就完全不是道家的手诀,而是怪异的,我曾经见过,属于顶级顶级的大妖才会用的妖族特有的施法手诀,而看芸姨的施展,这应该是一套完整的手诀,而且等级不低,看来我自以为对妖族了解,实际上妖族的手段也许我还了解的太少。
随着这一切的进行,那张大网终于牢牢的网住了之前那狐狸虚影散开的力量,把它强行死死的网在了那张‘丑陋’狐皮的周围,而芸姨到了关键的时刻,眉头皱起,脸上也有一滴滴的汗珠涌现,手诀也从一开始的行云流水变得慢了起来,每变幻一次手诀都如同慢镜头在播放一般。
在这种时候,我帮不上任何的忙,紧张的看向辛夷的房间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在这一刻无意中注意到在辛夷房间的大门也有一道道的阵法,看样子是不能随便的闯入,也不知道辛叔此刻在里面正在做什么?
“合!”在这个时候,芸姨低呼了一声,双手重重的合在了一起,看来是这一套手诀的最后一个手诀,这一声低呼让我收回了思绪,下意识的望向了图腾柱的顶端,接着就看见让我震惊的一幕,那些散开的属于那道狐狸虚影的力量此刻已经完全的融合在了那块丑陋的皮毛之上,那块丑陋的皮毛在柱子的顶端无风自动,自己竟然卷曲了起来,那模样不停的飘舞,就像一只狐狸在不停的摆动着自己的尾巴。
而这尾巴在一摆一动之间,竟然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韵律感,我甚至有错觉,它每摆动一次都要努力的勾勒出一段故事,一副山水。
“到底不是真正的天狐之尾,虚有其形,没有其灵。只不过融合了千百狐族大妖的魅惑之力....这天狐,很难想象上天为什么会创造出这样真正逆天的妖。”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了芸姨略带疲惫的声音。
这评价!难道是比上古真正的四凶兽还厉害?比四神兽还厉害?我不敢想象,而从芸姨的话中,我也隐约得到了一丝线索,有些明白眼前这个丑陋的,不起眼的狐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成为所谓的‘镇变之宝’。
“呵呵。”看着我震惊的难以置信的样子,芸姨微微一笑,对着我竟然流露出了几分和蔼的意思,开口说到:“傻孩子,你以为天狐有多厉害?其实要论战斗力,就是那种硬碰硬的战斗,天狐连普通大妖都不是对手。天狐的厉害在于,老天爷竟然给了一丝只该属于神的力量,虽然并不完全是这样。”
“芸姨,这天狐到底是什么力量?魅惑天地?”我之前曾经也听说过,但对这力量究竟是什么样到底不了解?因为事关辛夷,我也分外关注一些。
“神的力量是什么?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那就是创世造人...天狐自然不能创世造人,可是她的力量如若发挥到了极致,却可以演变为一个永恒的梦境,梦境就是世界,被梦境所困住的生灵,就在梦境中繁衍生息,世界随着天狐的梦而改变,她梦中有,世界就有,梦中无,世界则无。在梦境之中,她就是真正的创世之神。她不醒来,则梦永远不会破碎。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创世神。”芸姨一字一句的给我解释到。
“什么?”我低呼出声,这一次心中的感觉岂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我简直无法言说此刻的想法,只是在恍惚间忍不住会去想?那我们呢?我们又是不是在一个梦中?我们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无的演绎?
这天地运转,隐含的条条大道,也许按照现在我们所站的位置去思考未免太可笑。
“我想你也已经从我之前的话,和刚才的话猜到了那是什么?”芸姨打断了我,也许她能猜透我在想什么?换成任何人可能听闻这天狐的能力之后,都忍不住会这样去想吧?但这种想法未免会让人痛苦迷茫,还是不要去想太多的好。
所以,我也顺着芸姨的话,很自然的接口回答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狐狸的虚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是很多狐妖死后用什么方法割裂的一丝残魂,融合成了这个狐狸的虚影。那张狐皮自然也是很多狐妖死后凝聚了一生的功力留下的一小块皮毛,然后拼接成了这块看起来很丑的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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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10-17 19:41:52
这的确就是我的猜测,说完我自己也难免感到震惊,这天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一只可以完整三变的天狐竟然要狐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就说那狐魂,虽是千百只狐族大妖的灵魂割裂的一缕残魂,但割裂灵魂是何等痛苦的事情?更不说那会带来无比多的影响,就算是将死之时再来完成这件事情,对缥缈虚无的下一世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不敢保证。
那张小小的狐皮,竟然凝聚了那么多狐族大妖一生修行的精华...其珍贵之处更不必说,对于狐族的大妖来说,选择在将死之时凝聚功力,实则是已经放弃了这一世的力量能够福泽下一世的希望,等于一世白修。
这确实是赤裸裸的牺牲,让人感觉到难以置信。
我觉得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夸张了?也许不管这狐魂也好,狐皮也罢,兴许只是普通的妖狐奉献出来的。
却没有想到芸姨完全没有否认,而是肯定的对我说了一句:“能够成为猎妖人的首领,你也不傻,的确是如此。这狐魂一共融合了狐族千年来一百三十七位能够称之为大妖的妖狐之魂。且要求这些大妖必须擅长于狐族天赋的魅惑。至于这张狐皮,凝聚的则是快三百只狐族大妖的毕生功力精华。你也知道,其实就算再怎么努力去留下毕生的功力,也会逸散一半还多,之前我还担心这张狐皮不能够完全保证的让这一代天狐度过天狐三变。如今看来,也算是差强人意,应该够了。”
“芸姨,你们狐族竟然如此愿意为天狐牺牲?”芸姨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大妖又不是大白菜,一千只妖物中能出现三五个大妖已经是万幸的事情,芸姨说的数字恐怕已经是狐族这千年来所有的大妖了。就算不愿意割裂灵魂的,也奉献了毕生的功力。
我如何能够不震惊?没想到真想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
芸姨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说到:“你不能理解,天狐是信仰。能冠以天字!你可见其他妖族的什么妖,能冠以天字?在古老的狐族传说中,天狐真正到了三变,到了功力的极致,能够带领所有的狐妖去到那真正的彼岸。当然,如今看来这也只是传说,对于天狐的信仰也渐渐淡了吧?如今的形式很不明朗,不管人还是妖都处于迷茫当中....辛夷,这一代天狐是幸运的,恰好我手上还有这样的累积。若然还有下一代天狐需要三变,且不说狐族的数量是不是足以支撑?就说他们是否还可以做出这样的牺牲也不知道了。”
我沉默,的确,如今信仰的缺失哪里仅仅是狐族?可也无妨,不经历阵痛,不经历迷茫,哪里又能真正找到信仰的方向,并且坚持?任何的事情都需要经历与领悟去填充,这不单单是一个个体,也覆盖了一个族群。
“天狐三变?那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越发的不能肯定,如果辛夷完成天狐三变醒来到底会成为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若然这一代天狐成功的三变,在她存在的时候,再也不会出现下一代天狐了。狐族的路也许到了这个年代,也应该出现一个分支了,这个年代应该是所有的妖族与人类的分支吧?我的路却只是到这里了,助一代天狐真正的完成三变。”芸姨似乎也有很多的感叹。
“芸姨,这就要开始了吗?”我的心中怅然,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迷茫感再次浮现在心头,只是这样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不忙,等待这属于天狐的狐尾真正融合了再说吧。等待的太久了,这些残魂形成的狐灵快有了自己的意志,刚才竟然想要抢夺狐皮中的功力精华为己身所用,幸而我还有一点功力被我打散。如今需要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去彻底融合,也让辛皓做足准备吧,看样子他还没有准备完成,这可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芸姨的语气很淡,对于她和辛叔会牺牲这件事情她的态度就像面对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放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这样的牺牲似乎显得顺理成章,可当事人身边的人也是那么顺理成章吗?
我想起了还等在屋外的辛姨和苏灵,于是问到:“芸姨,辛夷的妈妈还在屋外,你看?”
芸姨看了我一眼,说到:“天狐三变是不容许有任何的打扰,也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这关系到的还有人类的命运。只不过,她也是不幸,这一次事件中心的人是她的女儿与丈夫,你让她进来罢。但是,只能呆在那间屋中,等到天狐三变完成以后才能出来。如果她愿意的话。”
辛姨应该会愿意的,我点头准备去接辛姨进来,芸姨又叮嘱了我一句:“那么除了她,不能再有任何人进来。到了关键的时候,你也需要来为天狐三变护法。我在后院的小屋之中等你,有些话我要交代于你。”
我点头答应了,然后走出了屋外。
苏灵带着芸姨还在屋外等待,看我出来,一直以来表现的异常镇定的芸姨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痛苦和慌乱,她嘴唇动了动,想要与我说什么?但又深深的,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这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双手有些颤抖。
我知道芸姨想要说什么,于是拍了拍芸姨的背,柔声对她说到:“辛叔还在,辛夷也没有醒来。一切还没有开始,我接你进去可好?只是进去以后,你只能呆在屋中,不能走出半步,所以也不会看见发生了什么?辛姨,你是不是要进去?还是...?”
“我去。”辛姨这句话答的很快,无比的坚定。然后拉着我的手臂,神情恢复了平静,喃喃自语的说到:“我总是要陪着他们的。一家人要在一起。”
我扶着辛姨,对苏灵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联系几个猎妖人中的高层守住这里,我没有出现的时候,不容许任何人踏进我的屋中半步之类的。就算天塌了也不行。
苏灵得了吩咐,赶紧的去了,第一个自然找的是沉稳的TINA,TINA在一切会比较稳妥,让人放心一些。
做完这些事情,我扶着辛姨进了屋中,毕竟以我的力量要带辛姨进屋也不算什么太过为难的事情?而辛姨从始至终始终表现的异常冷静,也没有给我任何的麻烦,直接就让我扶着她进入了屋中,然后就让我去忙自己的,她不会出来的。
对于院中的一切,她没有问半句,甚至连辛叔在哪里,做什么?也没有问半个字。
走出辛姨的大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涌动着一丝丝说不出的悲伤和不安。我一直都怕辛姨出什么意外?不放心辛姨一个人。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选择。只是想着在屋中,也没有什么危险之物,而按照辛姨的性子,必定会等着天狐三变最终完成。
我暗下决心,等着天狐三变完成以后,我一定要多多的让人守着辛姨。当然,如果辛夷醒来,能够亲自守着她,情况会变得更好吧?
辛夷,终究要醒来了吗?尽管心中是难过的,但想起这一点,还是有着期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的思念她。
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我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屋门和往日一直紧闭不同,这一次是大开着的,兴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从屋中传来了芸姨的声音:“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时间也不多了。”
我应了一声,走进了屋中,却是看见屋中的芸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了道袍,道袍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款式有些陈旧的花衫子,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了一条大辫子,盘在脑后,却不是平常就是简单的梳一个盘发的样子。
芸姨没有戴面具,没有狐化的半张脸,配合着这一身打扮,还能看出来异样的灵气与美丽,竟然有一种少女的感觉,但是狐化的半张脸却是残酷的现实,也彻底的打乱了她的生活吧。
我进来时,她就端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几个画轴,还似乎摆着几张照片,芸姨见我进来,并没有抬头,而是摩挲着那些照片,嘴角带着笑容。
那是我见过的芸姨最生动的笑容,眼神中饱含着深厚的感情,那嘴角淡淡的勾起,却能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微笑,因为一看之下,就是来自内心最真实的愉悦。
“坐下来吧。”芸姨没有抬头,依旧看着照片,轻声的对我说了一句。
我坐到了芸姨的身旁,自然也就看见了那照片,其实我对那照片是有印象的,因为小时候在她屋中我就曾经看见过。照片中的那几个人如此的独特,气场强大,让人一见就难以忘记。
“你看过的,对吗?”芸姨放下了照片,对着我问到。
我轻轻点头,看来芸姨是打算要对我说一些她的过往了。
果然,芸姨也很直接的把照片放在了我的面前,指着那一张照片中唯一一个女孩子,对我说到:“那你也猜到了吧?这个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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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10-17 19:44:37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这张曾经给我留下过极深印象的照片里,照片上还是那熟悉的几个人,自然我也看见了照片里的芸姨。
那个时候的她还这么年轻,笑容带着女孩子独有的骄傲与矜持,眼神中是属于年轻的那份飞扬。
重要的是那种安然与幸福,透过她的笑容,透过她整个人的神态洋溢着。
照片记录的只是那一瞬间,可照片上的人气场都那么强大,小时候的我感觉只是他们都很不一般,如今的我看来,仅仅是一张照片,都如同那个场景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如同有灵气一般。
这几个都不是一般人。
我得出了这个结论,其实是很可笑的结论。因为芸姨就一定不一般,她身边这些亲昵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之前,我看到你有些沉重的样子。我是说在我出手打散狐魂的时候。”芸姨并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这样对我说起了一句,她的双眼并没有离开过这张照片,指尖不经意的轻轻划过这照片上的每一个人。
芸姨这样一说,我自然想起了那一刻我的情绪,芸姨是妖,却能用道家修者正宗传承的手段,这让我很不安,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现在的这些妖物,在化妖之前都是人,很多都是普通人,那是不是他们也能使用这些手段。
无疑,如果是这样的话,猎妖人对上妖物,就少了属于人类最大的优势了。人类比妖强大的就是灵魂!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点头,开口说到:“芸姨,这样事情至关重要,你要为我解惑。”
芸姨终于是放下了照片,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到:“这种情况是你多虑了,这普天之下,除我一人以外。怕是没有妖物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这关系到我的身份。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吗?”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心中也知,芸姨此次叫我来交谈,应该就会涉及到她私人的一些事情,这身份她终于也不再隐瞒于我。
“我曾经,是一个道姑。你应该明白,不是俗世间的那些所谓道士道姑,而是有着正统传承的道姑。我的师父是一代传奇人物,照片上的那些人是我的师兄,个个在这修者的圈子里都声名赫赫。所以,我会用道家修者的手段,并不足以为奇,因为这就是我的传承。”芸姨是一个很直接的人,当她不想再隐瞒的时候,自然说的无比直白。
我早已经有猜测,听到这个答案也并不感觉到有多震惊,只是听闻到她用传奇和声名赫赫来形容她师门中人时,我还是略微有几分吃惊的。按我对芸姨的一些了解,她绝对不是夸张的人。
但关于妖族使用修者手段这一点,我还是颇有疑问,但这一次并不等我发问,芸姨已经说到“你是否担心现在这些妖人,是否也有人是修者圈子的,所以也会使用这些手段?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在这世间,你师父并没有出手第二次,再为任何一个妖物布下像我这样的封印,所以我并不完全是妖族,灵魂至少还有一半是人的灵魂,没有被妖化。否则,妖物又如何能使用修者的手段?”
这番说法的确如此,我终于放下心来,却又为芸姨难过起来。多么痛苦,想要做人的她,却非要成妖,最终只能这样半人半妖的活着。那么这世间还有没有人像她这样,只是想当个人呢?他们又会是怎么样的选择?至少我看见的妖人似乎做妖都做的很愉快的样子......也许,也一定有人不愿意吧?可惜我的师父没有再出手第二次,那么那些人如果执意要反抗,结局只能是结束生命?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
我紧紧的皱眉,眼中的那丝哀伤却也被芸姨看在了眼里,她并未说话,而是拿起那些堆放在桌上的画轴,一一展开,仔细的端详。
我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画轴上,何况我也曾经看过。只是芸姨的神情让我觉得心酸。
她一边仔细的看着那些画轴,一边低声的说到:“你这孩子,应该是为我难过吧?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对我来说,是死了的好。何况我如今的身份就一直是个死人。”
“知道这些画上的人是谁吗?是我的师侄。如果,我不是死人的身份,终生无颜与他们相见,我该有多么疼爱他们?我做梦都想再见我的师兄们一次,可惜时光这种东西最是无情,我和他们已经是天人永隔。而这些师侄们,多想听他们叫我一声师姑,但他们如今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认一只半妖是师姑?那会连累了他们的声名,坏了我师门的声名。”芸姨自言自语的说到,望向画上人的眼神却全是怜爱。
我听得难过,忍不住开口说到:“芸姨,想见便见。若然因为你是半妖,便不认你做师姑,那他们又算什么?如果他们也是有头有脸之人,那便配不得这名声!”
“不要胡说。”芸姨抬头,声音略微严厉,眼神也略微凌厉的看着我,然后很是郑重的说到:“在我师门,就没有那无情无义之人。我,我若站在他们面前,相信他们也必定会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师姑!只是,只是我自己不想如此,是我自己无法面对。你不懂...”说话间,芸姨从放下了手中的画轴,从桌前站起,走到了窗前。
望着窗外有些明晃晃的天,自言自语的说到:“问题从来都不在他们身上,是我自己,从来都是我自己无法接受,是我自己没有勇气。于是这一生就都逃避了过去。总算,总算也是熬到头了。总算,总算也是像师哥们一样,在死前能做一件轰轰烈烈,为师门争光的事情。”
“芸姨。”我喉头有些发涩,这是多么深厚的感情,才会如此的要求自己?分明就不是自己的错,却自己用这样的孤苦和思念去承担。那个她口中的师门,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那师父,师哥,师侄们在她的心中又有多重,我真不敢妄自衡量。
“不用为我难过,我很愉快。”芸姨没有看我,只是看着窗外淡淡的说到,我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表达这种想法了。
“我叫你来,其实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无非是想我死后,你带着这照片和画轴,去找到我的师侄们,告诉他们,他们这个小师姑的事情。我们这一脉,都是真真实实的做人,我不敢到最后也欺瞒。更何况,到最后我未为恶,反倒也成了一件师父口中的大义大道,我死后总算敢面对了。”芸姨说着的时候,嘴角又带上了一丝微笑,很满足的样子。
“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可以的。”我心中有一种充满了遗憾的痛苦,为芸姨,所以忍不住劝解到。只是事到如今,哪能飞快的去找到芸姨的师侄们,我也只是下意识的胡说了一句。
芸姨一声叹息,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说到:“师父曾经说过,没做到的不算数的。”
听闻芸姨的话,我竟然无言以对。心中只是涌现出两个字,执念...这是芸姨的执念,旁人无法相劝的。
就如我和辛夷,她是妖,我是人,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接受,辛夷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无法面对我,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我们。
可那是我们,并不是芸姨。我,终究是无法相劝的。
所以,我只是沉默的看着芸姨的侧影,对芸姨承诺到:“我一定会去找到你的师侄的。会帮你告知他们这一切。芸姨,我只是想说,我个人想说,你不会是他们的连累,他们应该为你而骄傲。”
“是吗?”芸姨的语气竟然有强烈的不自信,然后又带着笑,轻声说到:“若能有一丝丝为我骄傲,那可真好。要知道,他们都是好师侄,所作所为都当得起是我师门之人。”
“肯定会为你骄傲的。”我说的斩钉截铁,至少我若然有这样的师姑,我会为她而骄傲。
芸姨微笑,不再言语,又似是踌躇,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开口说到:“我毕生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若是我化狐以后,再死去,可不可以把我葬在大师哥的身旁?你一定要问问我的师侄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是很想很想的。我大师哥已经去世了好些年,这些年我从不敢名正言顺的去拜祭,只敢偷偷选在无人的日子,悄悄的去拜祭他,可以不敢说明拜祭他之人就是他的小师妹。如果能够葬在他的身边,那可真好了。我这一生的孤独,到了地下就不再孤独,因为可以长伴在他身旁,那许久未曾说给他的话,也可以慢慢的说与他听。”
说这话的时候,芸姨的眼神充满了向往,竟然流露出了少女的姿态,脸也有些微红。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心中酸涩的要命,不敢想象芸姨这一生是多么痛苦与孤独。
可芸姨却浑然不觉一般,转身对我说到:“我要交代的也就是这些了,那些画轴的背后,有我师侄们的名讳,你只需要稍加打听,必定能找到他们。我还想要谢谢你的师父,这些画轴都是你师父帮我去偷偷瞧了我的师侄们,然后画了赠予我的。所以,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我便与你说一些关于你师父紧要的事情吧。我想,这些也是他想要我到最后告诉明阳门弟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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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6-11-18 22:27:35
我目送着芸姨走进了辛夷的房间。
大门合拢,围绕着辛夷房间的阵法流转,四角押阵之物带着微微的毫光亮起,那一根显眼的巨大图腾柱顶端,状入狐尾的皮毛无风自动,竟然带上了三分凄凉的感觉。
“我再出来之时,恐怕神智已经不甚分明。所做一切全凭本能,你看准时机出手,切不可耽误。就守在那阵眼前的位置吧。”在进入房间之前,芸姨如是对我再次叮嘱了一句。
“何时才是出手时机?”我心中感觉复杂,可此时也不免紧张起来,如此的牺牲换来辛夷的苏醒,是容不得半点差错的。
芸姨看了我一眼,只是说到:“你也算身经百战,该出手时自会把准时机。”
“芸姨....”该有的交代已经说完,包括我师父那些事情,可看她就要进去,我还是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院中不知何时已经微雨,虽已是春,万物复苏,但新冒出的草芽儿旁还有着冬日凋零的植物残痕,莫名的应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有新生,自然会有死亡。
“还有什么?”芸姨问到。
我沉默半秒,开口问到:“就算牺牲你和辛叔,又有几分把握?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就像一个到了最后一刻,还不肯放弃微末希望的傻瓜。
“没有。至于几分把握我并不知,辛夷的情况是破天荒地的第一次,但愿平安吧。”芸姨冷静如初,仿佛之前和我交代时的情感流露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话已至此,自然再无说下去的理由。
芸姨望着院子,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只是在关门的瞬间,留下莫名的一句:“竹林微雨日,再见人两隔。莫道此生已尽头,黄泉无绝期。”
这,不就是芸姨最后的心事吗?我心中怅然,真的爱情无非也就是四个字——历久弥新而已,却有太多的人输在这四个字上。
但当我从那四句道尽心事的词中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见芸姨的身影?有的只是这寂寞的雨声,紧闭的大门。
门关上的瞬间,就如同关上了她生命的大门,关住了所有的爱恨情仇,嗔癫痴怨....
我不知道辛夷的苏醒需要多久?只是惆怅的发了一会儿呆,心中放心不下,又去到辛姨的房间探望了一下辛姨。
到底还是怕辛姨出事。
所幸,辛姨还算平静,静静的坐在屋中,笼罩着一层悲伤,又顽强的等待着。
“我不会有事,我要等着女儿苏醒的那一刻。”辛姨这样对我说。
我知道这句话不会假,心中微松,想要安慰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捧着辛姨的双手,用力的握紧了一下,算是表达了所有的情绪,传达了自己想要给她的力量。
“去吧。”辛姨的声音透着一些乏。
我点点头,也没有打扰的理由,便走出了屋子,迎着绵绵的春雨,坐在了芸姨所说的,需要我守护的位置。
微风,却是凉的透骨。
我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那是芸姨给我的师父之物,还是那个熟悉的牌子——zippo。
很难想象师父这样做派的人,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前前后后收集了不下十几个,对于真正喜欢收集这打火机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明阳门饭都快吃不起的境地,有十几个已经是着实不易。
无意识的弹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对于这个小东西我一点儿也不陌生,曾经混迹于俗世的日子,我也收集这个,我只觉得是我喜欢,事实上再直面自己,我明白那是我对师父的一种思念。
这个打火机是师父送给芸姨的一个留恋,当时离他去镇守那处神秘之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芸姨借这个打火机给我说起了师父的往事,其实老头儿的一生无非两件大事,一是我和正川哥两个徒弟。
二就是在收徒之前的那段属于他的飞扬不羁的岁月。那段岁月他在别的国度,有两个生死之交,身份是猎魔人。
关于那段岁月,芸姨说的不算具体,但凭想象也能知道那一段岁月一定充斥着生死与友情,过得刺激且不一般。
“你师父在猎魔人的圈子里是有莫大名声的,他们说他是来自东方的神奇阵法师。”
“其实这世间都一直不太平,不管纷纷扰扰,国度几度变迁。我华夏一直是值得羡慕的安宁,感谢老祖宗为我们做了许多。”
“呵呵,我扯远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时候的明阳门并非只是你师父一个传人,你还应该有三个师叔的...只不过,他们都死在了异乡。死在了猎魔之途上。”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整个明阳门的弟子都跑去了他乡,在他乡不惜生死的猎魔?其实,他们不是为了好奇,不是为了寻求刺激,他们是在躲,为了传承不得已的躲避。”
“这些你师父应该始终不曾对你说起吧?这本应该是明阳门代代相传的一个秘密。但你师父却曾经对我说过,明阳门已经衰弱之极,应该再次兴盛起来,这一段未了结的仇恨,他来了却。”
“你问我什么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按理说他进了那个地方,是没有机会再出来了。按理说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去了却那段仇恨。若要我猜,我只能说明阳门有各种神奇的阵法,而且望仙村不是有那传说中的算天一脉吗?你师父应该是有他的深意吧?”
“什么仇恨?想想你明阳门山门上的抓痕吧!你师父那一脉躲出去,也就是为了躲他。因为按照那个时候明阳门的实力,正面相迎,必然是门派灭绝的命运。”
“我所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告诉你这些,无非是我猜测你师父因为想要埋藏这个秘密,以至于有两桩心事未了。一是你那些师叔的遗骸未有魂归故里,葬于这明阳门所在。二是当年他的救命之人,也是他生死之交的其中一个猎魔人,已是重病缠身,他却始终未能再去再见故人。如今,我听闻那个人已经故去,可怜从几十年前一别,这对生死好友,再无一见。”
“你和正川以后有机会,就去了却你师父的心愿吧。带你们的师叔遗骸归故,再去为他那故友扫一扫墓吧。”
“哦,对了,你师父常用的那个烟斗,就是故友相赠。他喜欢那个打火机,也是因为那故友的原因。”
‘啪’的一声,我关上了手中zippo的盖子,之前在细雨中还顽强跳跃着的火光也应声而熄。
我以为芸姨的话能让我多了解一些师父,那个看起来永远迷迷糊糊,嬉皮笑脸的老头儿,没想到却为我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心事。
我想要知道那个大妖是什么,在哪里?说起来,这更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可是芸姨说到这关键的地方竟是不说,看来多年的故友是不会去破坏师父的心愿的。
而这心愿却纯粹是为了更加的爱护我和正川哥。所以,隐忍着自己的遗憾,也不曾给我们提起半分他的这些往事。
可是,他要怎么做?如今,我已是堂堂正正的猎妖人,若然可以,这必然应该是我来做的。
我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那个zippo,我很想他,那个老头儿。
年少往事一件件浮现,总脱不了那个嬉笑老头儿的身影。
在沉思之中,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骤然,一阵狂风四起,在遂不及防之下,吹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我猛然回神,只是刹那,狂风就没有征兆的停下,就如同它刚才没有征兆的来一般。
我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几乎是下意识般的猛然抬头,刚才还带着几分缠绵之日的春雨天儿,哪里还有细雨绵绵时的透澈,我看见的只是厚重的云层压顶,越聚越多,慢慢已经有了乌压压的颜色。
我抿紧了嘴角,心中没由来的就出现了两个字——天劫!忽然对芸姨要我守护的一下子彻底明悟。
世人有误,认为只要是修行,必有天劫。
而事实上,人修是不见得有那天劫的,甚至得道之日还会祥云朵朵,风和日丽,一切皆有因果,要硬说不公平,谁让人顶着万物之灵的名头,所以修者也修德行,配上这名头。
但人是如此,妖修却是必然有那天劫的,天狐三变,天狐三变!三变完成之时,天狐出世!如此大妖,那是怎么样的天劫?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再看了一眼那天儿,云层已经聚集成了厚重的云海模样,翻腾不已。又是起风,却不是刚才那般狂躁,只像是山雨欲来般的局促,吹动着我的头发和衣襟。
我是修者,只一眼,便能感觉到云层之中拿厚重的力量,厚重到不要说我与它硬撼,就是面对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可是,我还真不能退缩,为了天狐是以后格局的关键,也为了——辛夷是我的女人。要命也只能拿去!
伴随着这一切的变化,小院的阵法全部都开始莫名的启动,阵法中的能量开始急剧的流转,在我头顶上那一根难看的狐尾,竟然被风吹动的竖直朝天,长毛根根炸起,似乎是与天硬对的桀骜....
也就在此时,房中传来了一声高昂的狐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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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7-02-14 19:20:34
“辛夷!”听见那一声狐鸣,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叫出了辛夷的名字,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辛夷在这一刻‘苏醒’了。
那也许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苏醒,而是来自于灵魂的感觉,在冥冥之中,我的灵魂‘看见’了在混沌之中一双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
这双眼中透着的眼神平静却冰冷,似无欲无求的澄静却又像包含了一百个轮回般的沧桑,咋一看,如同深谈般的深邃虚无,仔细看,却沦陷其中,感受的何止大千世界?
那一刻,我的灵魂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深陷感,就如彻底的沦陷在了这双眼睛之中,自拔不出。
可我又体会不到双眼的主人对我有丝毫的感情和牵绊,她分明知道我在看着她,而在她眼里我的存在和空气却无任何的区别。
那是辛夷啊!那分明就是辛夷的双眼,她为何会这种看我?
霎时,我的心中又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伤感,刺痛的我灵魂都在颤栗。
“痴儿,还不收敛心神?”就在我刺痛又迷茫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却如炸雷般的在我耳畔响起,让我陡然回神。
惨白的天光一下子刺痛了我的双眼,眼前哪有什么混沌中的双眼?依旧是细雨霏霏的庭院,厚积的云层,压抑的风,不安的在云层中翻滚着的力量,预示着一场天劫即将到来。
“真正的天狐之魂,已经开始被唤醒,心若无防,灵魂定会被狐魂无意识的迷魂,你且注意收敛心神,之后我再无心力提醒于你。”安静的庭院中,芸姨的声音从辛夷的房中传出,简短几句话语,却透着十分吃力的感觉。
我沉默不语,盘坐在芸姨为我指定的位置,心中却是已经明白,刚才那一瞬间,我定是被迷惑了,芸姨应该是有所感应,才不得不分心提醒,又费力的与我解释了一番。
辛夷这就苏醒了吗?我的心中充斥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觉得这未免太过轻描淡写?事实上是我不敢面对这样的苏醒,因为那无情的眼神,我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只是伤感如此的真实,在我心中抹之不去!
我有些出神,可毫无预兆的,第二声高亢的狐鸣又从辛夷的房间之中传出,我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收敛心神,正襟盘坐!
却也是在这时,那压抑到了极限的天空终于爆发出了一道惊人的闪电,无声的,如同突然降临的,瞬间就从遥远的天际激射而出,直到天的那头,如同有一双大手生生的把这天空撕裂成了两半。
那光芒刺目至极,连我也不得不暂时闭上了双眼。
随着眼前一暗,一股惊人的气势却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我全身的肌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紧绷,带着一丝疑惑,我睁眼一看....
狐影!巨大的狐影!遮天蔽日,狐首高昂,无声的朝天嘶鸣着,如同真实的远古巨妖在这一刻降临了,要做生死一战!
我自付经历许多,见识了不知道多少妖物,最惊人的莫过那远古战场昙花一现的那不知名妖物身影。
但是此时此刻,比起眼前这巨大的狐影,这些妖物的气势都不算什么了,我凝视着眼前巨大的狐影,心中震惊,莫非这才是真正上古大妖的实力?
甚至,我心中清楚,这还不是真正的天狐,芸姨这一切的布置只是相当于‘伪造’了一只天狐之魂来对抗天劫,那么,真正的远古大妖....?!
我叶正凌在不久的将来如何一战?!
我心中已经形容不出此时的感觉,第一次看见可与天硬撼的气势,已经彻底的震惊!
可是天威岂容挑衅?只是我胡思乱想的一瞬,一声沉闷的声响终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遥远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
天...劫么?我盘坐其中,从脖颈到手臂全是惊起的鸡皮疙瘩,是一种从天劫自然的感应和敬畏,却惊叹于天劫为何如此的平淡,没有我想象的巨大威势?
却不想,这一个念头刚刚落下,眼前就是一花,还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光包裹,灵魂感应到了一股力量运转到极限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庭院中的阵法霎那运转到了极限所发出的光芒和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眼,那阵法流动的力量瞬间就注入到了狐魂之中,而天空之中那闷雷只是轻描淡写的滚动而过,再无声响....
这...?我带着巨大的疑惑,丝毫不敢相信,天劫就这般过去?但下一刻,我却看见狐魂忽然俯身,如临大敌,天空之中滚动下了一个只有拳头般大小的雷球....
那雷球的光芒并不刺目,那气势还不如一般的道士引动雷法时的落雷,就这么轻飘飘的滚动到了狐魂的面前。
我的心中没由来得警钟大盛,竟然有一种被压迫到喘息不过来的感觉,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狐魂竟然朝着雷球冲了过去,两者就这么碰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天地都像突然安静了一秒,连庭院中绵绵的细雨声都暂停了。
那碰撞的一幕在我的严重无限的放大,显得如此的可笑且不对等...遮天蔽日的狐影和一个拳头般大的雷球?
一丝冷风轻轻的从我眼前吹过,扬起了我额前的发丝,我忽然呼吸不过来,只能大口的喘息...
随着我第一声喘息声打破这霎那的安静,那一丝轻风竟然瞬间就变作了狂暴的飓风,疯狂的撕扯着院中的一切。
而天空在此刻,就如同被拉开了一个口子,倾盆的暴雨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落下。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我头顶的上空响起,整个天地都仿佛巨震了一下,发出了让人不敢多望一眼的炫目白光。
‘滋啦’‘滋啦’,在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清楚,剩下的只有耳中这一道道电流乱窜的声音。
在这样浑噩的感觉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双眼才能再次重新视物....在倾盆的暴雨中,我迫不及待的望向了天空,狐影还在,只是比起刚才的遮天蔽日,已经小了不下三分之一,那看起来貌不惊人的雷球已经不见,化为了百十道如利剑般的雷电,一批批的轰向那巨大的狐影!
每一道闪电落下,那狐影都会剧烈的颤动,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一分,任谁都能看出抵抗的十分艰难。
而我盘坐其中,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这就是天劫的威力吗?之前那狐影我已经觉得超出了我的认知,而这样的战斗我又能插手什么?
我不懂芸姨要我在此压阵的目的是为何?可是为了辛夷,即便是天劫,我也必须要坚守。
惊天动地的对抗事实上并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只是几秒,那雷球所化的道道雷电便已经全部的轰击在了狐影的身上,然后化为虚无....
此时的狐影身形只剩下初时的一半大小,气势比起之前也萎靡了不少。
那然后呢?天劫就这般过去了吗?我的手心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全是冷汗,可是辛夷沉睡的屋中到了这个时候偏偏没有了任何丝毫的动静。
大雨还在疯狂的飘落,飓风也越发的急迫...只有庭院中的阵法在不停的运转,一丝丝流动的力量不停的聚集在图腾柱的顶端,然后流向那巨大的狐影,似乎是在支撑着那狐影。
原来,这些阵法的布置是如此?那么,等一下若然需要我来出手,方式也只是通过阵法,来支撑天狐虚影?
我有阵法的基础,这样想着,不由得仔细的看了一眼庭院中的阵法布置,虽然不能看出具体是怎样布置,但至少能摸清阵法之中力量的流动方式。
而我所盘坐的位置,果然是一个提供力量的源点,而且是最后一个源点...也就是说,当阵法之中所有的力量源点都被‘耗尽’之时,最后支撑狐影的力量就当由我来提供。
否则,就凭狐影自身的力量....我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一个雷球就耗尽了狐影一半的力量....
而我的力量,在天劫面前是否可笑了一点儿?谁又知道天劫何时是尽头?
我的这个念头刚刚生出,老天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从天际的远处再次传来了沉闷的雷声,比起刚才这雷声暴烈了许多,再也不像遥远的声音,却像是正常的春雷当头炸开的感觉。
依然没有任何让人感觉惊人的气势,只是让人莫名的感觉这雷声中带起了丝丝的怒意!
可让我震惊的是,这样的雷声不止一声,而是连绵不绝的响起了三声....
难道?!
我震惊的抬头,与此同时,天空陡然暗了一下,当光明再作时,在我的眼中出现了三个雷球...比起之前大了三分,光芒开始炫目,滚动着已经感觉到了力量积压其中的压力!
之前的一个雷球就...这三个雷球这狐影如何能够抗过去?
而在我身后的阵法在这个时,竟也无声的再次光芒大作,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忍不住一个回头,却是不由得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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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7-02-18 14:16:21
我看见了阵印!
这庭院中的阵法按照芸姨的说法,是我师父所传,那定然是明阳门的手段,明阳门的阵法全部是用明阳门特殊的阵印压阵,那也无可厚非。
可是,让我呆立当场的阵印却是和寻常的阵印不同——一种比较特殊的淡紫底色,在边角缺了一小块,阵印顶端和普通阵印不同,而是用一种简单的手法雕刻了一只粗陋的麒麟。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因为这阵印我再熟悉不过,那不就是师父的本命阵印吗?
在杂乱的记忆之中,我依稀记得我和师父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大意是我询问师父的本命阵印,比起我和正川哥的阵印是不是厉害许多?
事实上,是我想见识师父阵印的真正威力,毕竟对于自己的阵印究竟有何特殊,师父总是讳莫如深。
但师父却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的生命终有尽时,所以当我命中也终有最后一阵。而我那阵印,将会压阵我那最后一阵。哈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不厉害了。”
无疑,当时师父的回答让我非常郁闷,因为做为弟子听到什么最后一阵,总是感觉不太吉利,不过也只是以为他又故意胡言乱语敷衍于我,没有做多深想....
但今日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在这庭院之中见到了师父的阵印,看来在那个时候...师父的确没有骗我,这庭院之中的阵法虽是芸姨所布置,事实上却是师父亲自所传。
如今,师父已经不在这世间,这不是他的最后一阵,又是什么?
甚至,他似乎能够预料,我将亲眼见到这最后一阵,莫非师父走前让那天算一脉推算了我和正川的一些事情?
这已经没有答案了,师父最终也走上了明阳门之传人最后应该走上的那条路。
风再起,雨滂沱。
心绪到底难平,我未曾想到多年以后,师父这最后一阵,压阵之物是他本命阵印,压阵之人则是我。
恍惚中,我似乎看见师父立在这庭院当中,用熟悉的笑容和眼神看着我,复又消失不见...
我的手或许是因为冰凉,微微有些颤抖,然后又紧紧的握紧成拳。
多年以前,因要护我周全,师父狠心将我逐出山门。
多年以后,他这最后一阵,却是和我‘并肩作战’,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所以,也是最后用这样隐晦的方式告诉我,给我最后的交代,我终是明阳门的弟子,是他的弟子!
否则,有何资格,与他并肩一战?
一滴泪水从我眼角滑落,转瞬就被大雨冲刷的不见,回山门以后未曾再见过师父的遗憾已经变成了一种带着疼痛的温暖。
原来,师父用这种方式给了我他最后的答案,抚平了我内心最后的不安与忐忑。
那么,这一战,对抗天雷之战,不仅仅是为了辛夷,我也当于师父一同并肩战斗到最后!
这许多念头过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秒,我快速的扫了一眼阵法,最开端的阵印已经完全碎裂。
而抬头望天,三个雷球已经聚集完毕,朝着狐影快速的呼啸而去。
在这一刻,我心中忽然有了明悟,我做为最后的压阵之人应该做些什么?
一念至此,我站了起来,双手开始快速的掐动已经有些生疏的诀印。
那是明阳门特有的手法,只要是明阳门的阵法,都可以以此一套诀印,调动阵法之中的力量。
这套诀印需要强大的灵魂力做为支撑,否则无法引动阵法之中的力量,还因为它针对的是所有明阳门的阵法,所以在明阳门多年的传承之中,只有明阳门的绝对高层,寥寥几人,可以习得这套诀印。
而到了我和师兄这一代,师门只有三人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规矩了,总之我和正川哥都会这套诀印,只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更加适合我一些,毕竟我的灵魂力异常的强大。
诀印并不复杂,重点是要有灵魂力的支撑。
从一开始的生疏过后,我的诀印掐动的越来越快,而渐渐的我就能感觉到我的灵魂力分出了一缕,与阵法之中的力量联系了起来。
我心中一喜,却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荡,一阵刺眼的光芒过后,几百道雷霆陡然就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三个雷球已经爆裂了开来,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化为了雷霆包裹了狐影!
我心中紧张,不由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情况。
只是短短的片刻时候,空中原本还有之前一半大小的狐影,再次缩小了三分之一,而雷霆的消耗还不到五分之一。
我越发的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按照阵法的正常运转,根本没有办法支撑狐影完全的扛过这天劫。
甚至连这一波天劫都抗不过,事实上我没有经历过天劫,根本不知道这天劫到底有几波这样的雷球,但如果还有下一波,那威力只会比现在这一波更大。
如果是这样,狐影被天劫打得完全消失,剩下的恐怕只能是辛夷来硬抗这雷劫。
可是辛夷本就是灵魂不足的天狐,还要辛叔为她补魂,不要说这雷球,恐怕在这雷球中的一道雷霆都抗不过去。
想到这里,我手上掐诀的动作更加的快了,我的双眼死死的看着空中正在苦力支撑的狐影...转眼间,又缩小了快三分之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的灵魂力终于和阵法之中的力量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并且我的灵魂力可以完全的洞悉阵法之中每一丝力量流动的速度和方向。
就是现在,我快速的连续掐动了三个诀印,阵法中的力量流动陡然改变,先是快速的聚集在了一起,然后这些聚集起来的力量,忽然的加速朝着那阵法连接图腾柱的方向奔袭而去。
“去!”我大喝了一声,掐着诀印合起来的双手陡然打开,形成了一个门户的模样,那股力量彻底的被释放,一下子从阵法之中奔涌而去,极快的冲上了图腾柱,注入了那丑陋的狐尾之中。
在力量灌注入狐尾的刹那,那天空之中的狐影一下子停住了身形,那虚幻的影子就如同吹气球一般快速的膨胀了起来,只是瞬间便已恢复了对抗天雷之前的大小。
之前,它原本是左躲右闪,躲避着雷霆,想用拖延时间的办法,多获得一些阵法的力量,来支撑它扛过一道道的雷霆。
如今,它忽然被灌注了大量的力量,似乎有些‘志满意得’,再也不再躲闪,反而是短暂的停顿以后,朝着雷霆直接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我身后,传来了三声轻微的碎裂之声,我来不及抹一下额头的汗水,回头一看,那押阵的阵印果然再次碎裂了三个。
我并没有因为狐影暂时能够支撑而放松,反而是心情更加的沉重,押阵的阵印加上师父的本命阵印,总共只有十二个。
加上第一次天劫碎裂的一个,到了如今就碎裂了四个,已经是三分之一了。
那天劫还有几波?第一次一个雷球,这一次三个,那么下一次又是几个?阵法能支撑到几时?如果阵法已经不能支撑了,狐影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的战斗,我根本无法把控局势,这是一场一开始就出于劣势的战斗,毕竟天威难测。
可是又如何?我必须一道天劫一道天劫的撑下去!
在沉重的心情之下,我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诀印一直掐在手中,好随时为空中的狐影调动力量。
而只不过过了短短半分钟不到,狐影又被打回了原型,再次变成了一半左右的大小。
反观雷霆倒也还好,原本数百道雷霆也只剩下了几十道。
于是,我再次掐动诀印,释放了一些阵中的力量支撑狐影,好歹扛过了这次的天劫。
雷球过后,狐影再次缩小了三分之一,阵中第五个阵印也已经碎裂了快要一半。
在这个时候,我不敢妄自的调动力量为狐影恢复,只能等阵法自然的运转,让它缓慢的恢复。
因为自然的运转,这个阵法可以一直运转下去,产生新的力量,生生不息。
这是什么级别的阵法?我皱起了眉头,刚才我已经察觉,如此磅礴的力量,恐怕只有调动天地的原始之力才能做到。
而且还是生生不息的循环,要知道这是看一个阵法是否高阶,最简单的判断方法!
看来,师父布阵到了什么水平,我一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恐怕在这个时候,只有正川哥在场,才能一眼看出这是个什么级别的阵法?
当然,阵法虽然逆天,却不是真正的无敌,它自然产生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去支撑狐影对抗天劫,哪怕一个雷球也不行。
否则,刚才的第一道天劫,狐影根本不会消耗自身一半的力量才生生的扛过。
这个时候,我已经彻底的清楚,芸姨要我压阵,恐怕是当年师父的暗示,连芸姨自己也不清楚,这大阵若无我明阳门之人压阵,狐影根本抗不过天劫。
只是,师父精心布置了这一切,就真的能扛过天劫吗?我内心不敢确定,却是忧心忡忡....
果然,雷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是在远处的天际,而是快要近在耳边。
六道雷声!
我的心陡然收紧!师父,若是阵破,那弟子应该如何去做?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流过脖颈,直至怀中,也流过了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本命阵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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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7-04-12 22:27:39
“世间事,皆流水。人若水中沙,哪有躲得过水流的道理?”磅礴的雨帘之中,依稀见得的却是那个懒散的身影,提着那已经磨得溜光的葫芦,几口劣酒下肚,略微有些巅痴的卧倒在山门大殿长廊前的样子。
口中说些什么疯言疯语?我和正川哥面面相觑,却是听不懂的。
“师父,你无非就是告诉我们躲不过这世间事,干嘛说得这么故作高深的模样?”到底是师父的话,正川哥还是想了一阵儿,倚在柱子上,带着笑问了一句。
夕阳中微风扬起他的发丝,正是青春年少,时光终不可再追...
“哪有故作高深?无非,不过,只是躲不过,便扛下。扛不下就让水流带走,结果总是要承受的。我那师父,对,你们的师爷,总是说...痴儿,莫躲,哪里躲得掉,给我站直了,堂堂正正的受...受着...呼,呼呼...”话未说完,师父已经醉到了极致,鼾声响起,敞开的胸膛一片红,衣襟被风吹得微微抖动。
“懒得管他,瞧他醉得胸口都红了。”正川哥转头,撇嘴,却又是摸了摸我脑袋,说道:“老三,去我们房间,床底下有床薄毯。”
哗啦啦,雨势更大,滚滚的雷声只是一瞬便爆裂了开来,之前还在天际滚动,转眼便已集中在了这片山头。
我的双眼滚烫,却是转瞬又被大雨浇了个冰凉,眼前哪里有什么正川哥,师父?耳中剩下的却是那一句‘给我站直了,堂堂正正的受着。’
空中六个雷球同时爆裂开来,天劫就如同预料的那样,一劫是为一个雷球,二劫为三个雷球,到了这三劫就是——六个雷球!
而之后还有几劫,谁能知道?我只有站直了,堂堂正正的受着,因为世间事,如流水,我亦是那水中沙,躲不掉,避不开....
雷光灿烂,在爆裂的瞬间,便已经彻底的淹没了那巨大的狐影,形成了一片爆裂的金黄色雷池,在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赤红的天幕下,这一刻倒是显得璀璨又震撼,就算最美的焰火也不能与之相比。
联系着阵法的我,却是在这绝世的美景下,感觉到了它那令人震惊的威力,到了六个雷球,仿若是量变引发了质变,所有的雷光不再‘各自为政’,反倒是在雷池形成的瞬间,力量交织了起来。
隐约间,一把‘雷罚之剑’已经微微成型,其余的雷光形成的雷池,如同一道道连接的锁链,牢牢的锁死了中心的狐影——避无可避!
这是一种玄奥的感觉,如若我不是在此刻联系着阵法,我根本无从感知这一种变化,看见的无非就是爆裂开来的雷球在瞬间淹没了狐影。
我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避无可避的哪里只有狐影,同样还有我。
所以...我咬紧了牙,双手快速的掐动着诀印,灵魂力如同流水一般的倾泻而出,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络着阵法中所有的天地之力,形成了一股洪流,通过那巨大的图腾柱,不要命一般的朝着狐影疯狂的灌输而去!
瞬间,阵法之中产生的力量就被倾泻一空...可是,不够!绝对不够!
不到两秒,在雷池之中的那把‘雷罚之剑’形态已经越来越清晰,在恍惚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它,并且渐渐的,看似缓慢的将它高高扬起。
那是一股来自内心的直觉,不出二十秒,这把剑便会重重的落下,毫不留情的劈砍向雷池中的狐影。
二十秒!此刻狐影受到了阵法中力量的灌注,身影变得空前的巨大,比最初完整的形态还大上了三分之一。
可是,我知道...这力量不够,根本不足以对抗这六雷天劫。
或许是处于大妖之魂的骄傲,明知不敌的狐影依旧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头颅无声的咆哮,巨大的狐尾不停的甩动,每一下都带着一种大妖的桀骜。
这是拼死也要对抗的一击,我又有什么退路?
诀印掐动到了此刻,我的灵魂力已经流逝了将近三分之一,我听到了第五个阵印完全破碎的声音,可是我掐动诀印的速度更快了。
灵魂力带动阵法快速的运转,第六个,第七个阵印开始出现了道道的裂纹。
却因为‘自杀式’的运转这样高等的阵法,天地之力形成了一股飓风般的风卷,瞬间就再次灌注满了阵法。
“再来!”我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灵魂力再次形成了一张大网,又网住了所有的阵中力量,再一次的朝着狐影疯狂的灌输而去。
整个过程不过三,四秒!
我猜不透结局会是什么,因为这一次的抵抗,我估计就会被我自己逼迫到极限,可人要任何事都依照着所谓结局结果去行事,怕是一场悲哀。
拼的只有当下!
“再来!”
“再来,再来...”我的双眼已经赤红,因为瞬间灵魂力的大量涌出,脑袋也开始阵阵的眩晕...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形象是否狰狞,只感觉鼻端涌出一股热流,转眼又被大雨冲刷而去,少许残余流入口中,泛起一丝丝咸腥的滋味。
在我的疯狂之下,雷池中的狐影一再的膨胀,似乎也是量变引发了质变,第一次它变得如此栩栩如生,真实了起来!就如同一只真正活过来的,有血有肉的大狐妖,每一根在雷池中的毛发,每一道看向‘雷罚之剑’骄傲又无惧的眼神...
“收!”我一下子停下了诀印,双手合并成尖塔型强行收住了涌动的灵魂力。
力量灌输到了如此的程度,怕是够了!而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我的灵魂力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就算想要保险一些,再给那狐影灌输一次力量,时间上怕是也不够了。
我闭上了双眼,开始快速的调息,恢复。
尽人事,安天命。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能相信的唯有天意。
一切仿佛静谧了下来,虽是闭上了双眼,我依然能够感觉到能量的变化。
能感觉到一片赤红的天空之中,那把‘雷罚之剑’终于彻底的成型。
它还有些粗糙,只是有了剑身,剑柄这样粗略的形态,但一点也不妨碍它此刻被那天地间仿佛无形的手给高高的举起..
一秒,两秒....在我身后,接连传来了六声阵印完全破碎的声音,十二道阵印,此时破碎了十一道。
剩下的只有师父留下的那一道本命阵印未有破碎。
刚才是我施展诀印的速度太快,所以阵印破碎的速度并未有跟上,当诀印一停,这些阵印终于支撑不住完全的破碎了。
只剩一道阵印,如果还有天劫,我将如何抵挡?我心中并没有答案,唯一剩下的念头只是当初的那一幕画面,醉倒的师父告诉我们——世间事,无可避。
‘轰隆’,似乎震耳欲聋的一声,又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声音,那一道雷罚之剑终于果断的落下了。
从它被高高扬起到重重的落下,没有丝毫的停顿,果断而利落。
面对这一把雷罚之剑,那道巨大的狐影也似乎隐忍到了极致,瞬间也挣脱了那一道道雷池构筑的锁链,没有任何的逃避,反而是朝着雷罚之剑冲了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下来,狂风暴雨之中好像只看见那一把雷罚之剑徐徐落下的每一个瞬间。
它毫不留情的斩入了狐影的皮毛,肌肉,骨骼...终于,在颅骨处似乎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再也斩落不下去。
于是,狐影和雷罚之剑对抗了起来,这一场无声的对抗很快,好像只进行了几秒,却又好像漫长的经过了几个世纪。
一道刺目的炫光从剑身上出现了,接着两道,三道...转瞬,那把巨大的雷罚之剑在顷刻间就布满了裂纹。
尽管是感知的世界里‘看到’了这一幅画面,我依旧有一种双眼被刺痛的感觉,忍不住在这一瞬收起了感知。
下一刻,当我再想感知的时候,我头顶的天空出现了一种白晃晃的明亮,那炫目的透亮,仿佛能穿透我的眼皮,直接刺激我的双眼。
我忍不住猛地睁开的双眼,看见的却是那把雷罚之剑彻底的爆裂了开来,化为了万千道细小的雷纹,倾泻在了狐影身上,又只是瞬间,便莫名的消散。
这就...结束了?我兀自反应不过来,却听见天空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带动的我身下的大地也跟着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一股爆裂的力量瞬间爆炸开来,又瞬间消失,我被晃动的再也维持不了盘坐的姿态,被狠狠的甩开了去,直到撞到了一根柱子,才堪堪停住。
而我下意识的望向了天空,却发现狐影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急剧的缩小。
我顾不得被撞的闷痛的胸口,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那狐影,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好在这个过程只维持了不到十秒,变停了下来。
可天空中,之前还巨大无匹的狐影竟然变得只有正常狐狸的一半大小,在头颅上还有一道醒目的伤疤...如若不是彼此之间存在着感知,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天劫,就这样过去了吗?
雨未停,风仍啸...已经破碎了十一道阵印的残破阵法之上,师父的那道紫色阵印显得如此普通,可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总感觉那阵印之上的粗陋麒麟似乎活了过来,带着心跳...
以至于,我胸口的本命阵印,仿佛也随着它的心跳,在跟随着一起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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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涩涩 2017-04-13 17:07:43
我下意识的一把握住了挂在胸前的本命阵印,手中传来了丝丝冰凉的感觉,还有那熟悉的,我本命阵印特有的‘煞气’感,一握住就仿佛看见了一片血色,听见了无数的嘶吼。
但偏偏却没有什么跃动的感觉。
难道是我的错觉?我抹了一把眼前的雨水,往前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可从胸口传来的闷痛和短时间大量使用灵魂力所造成的昏沉,让我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靠在了柱子上,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瓢泼大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天空中却再无雷声传来,之前那一片赤红色也散去,只是显得天色更加的暗沉。
难道天劫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站在风雨中,心中充满了侥幸的感觉,我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天劫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但此刻我更在意的是师父本命阵印的变化,喘息稍停后,我又仔细观察感受了师父的本命阵印几秒,事实证明它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有些失望,当然也不会真的傻到以为那阵印之上的粗陋麒麟会活过来,如果之前看见的不是我的错觉的话,唯一能解释如此现象的,不过是阵印中的力量在流动,才会产生这种‘活灵活现’的感觉。
我之前控制着阵法,自然很清楚没有激活过师父的本命阵印,怎么会有力量的流动?若然真的它的力量自然的流动,我会下意识的以为是师父又留下了什么玄机?
我太过想念他,就算是这种特殊的,无声的交流,也算是一种寄托吧。
但是并没有...我微微叹息了一声,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了。
辛夷的房间依旧安静,大门紧闭,仰望天空,那只弱小的狐影已经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它‘藏’进了那丑陋的狐尾之中。
也不知道辛夷何时会醒?天劫应该过去了吧?想到这点,我的心情稍平,同时又带着期待紧张,些许的悲伤,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下意识的就伸手去衣兜,想要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静静的等待。
可当手伸进衣兜后,我才有些好笑的发现,如此狂风暴雨,衣兜里的烟已经碎成了一堆烟沫子。
“真是...”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烟沫子,却不知为何,心中始终不能真正的平静等待。
风莫名的越发大了,吹得我都隐隐有些发冷,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天空,看见这狂放的风在一点一点的吹散空中累积的云层,眼看着已经把这厚重的云层快吹散一半了。
这是自然的吧?天劫过后,劫云自散。我用常识对自己说道,但心中开始莫名的焦躁,同时又涌起了阵阵疲惫。
我不想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下去,盘算着收起了师父放在阵中的本命阵印,若此生真的还有那么一丝丝机会能相见,我想要亲自交给师父。
对于明阳门一脉来说,本命阵印就相当于是半条性命,若本命阵印碎裂,自身也会受到损伤。
我没有再过多想,就朝着师父置放本命阵印之地走去,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狂风竟然大了一个夸张的程度,就连我顶着狂风前行,都感觉到了一些压力。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我竟然足足走了十几秒,这风要是放在寻常的世界里,怕是连人都能吹起来!
我如此的感慨着,蹲下,眼看就要一把握住了师父的本命阵印。
却忽然觉得头顶的天空明晃晃的,刺眼的要命!
我的心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沉,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我没有抓着阵印,却是抬头朝着天空看了一眼。
劫云散了!!可是,那劫云之下一片带着阵阵紫意的亮红天空...是什么?我感觉到窒息,真真切切的窒息感!
是辛夷要醒了么?我如此想着,找不出别的答案,而在这时,我也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师父的本命阵印。
“住手!”一声艰难,嘶哑,似人声却又很别扭的声音从辛夷的房间传来。
这个声音如此的陌生别扭,当它传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一惊,辛夷的房间里何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人,我却不知道?
“谁?”我低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碰师父的本命阵印。
随着我的询问声刚落下,‘吱呀’一声,辛夷的房间竟然打开了,从中传出了一股磅礴又神秘的气息,仿若有着生命一般在跃动。
而这样的气息只是流露出了一丝,我就敏锐的感觉到从天空之中传来的那种窒息感更加深厚了一分,几乎压制的我不能正常呼吸,只能深深的喘息。
‘啪’的一声,辛夷的房间只是洞开了那么一瞬,大门又关上了,却是从辛夷的房间中走出了一个怪异而瘦小的身影。
“这是...”我顾不得胸口的闷痛,猛然站了起来,下一秒,泪意竟然不受控制的猛然胀痛眼眶。
不能,如若真的流泪了,才是最大的不敬吧...我鼻子酸的要命,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身影。
是的,乍一看我根本不能认出她是谁?若是千百年前还身为聂焰的我看见了她,怕是已经一剑斩去。
分明就是未化形,却快要化形的狐妖!
可是那熟悉的衣袍,那带着绝望感的沉静气质在告诉我,眼前这个陌生的身影就是芸姨。
我无法去描述此刻我所见的她,她也一定不愿意我在内心对她此刻的样子有任何的描述。
已经没有了人样,完全狐化的脸,勉强还能维持着站立的人形,可是已经...已经掩盖不住身形也快化狐...
我捏紧了拳头,尽管早已经知晓就是这样的结局,但中途让我看见这一幕,终究是心酸难忍。
别的我不明白,对于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芸姨,我只是明白一点,她这一生挚爱一个男人,牵挂信任几个师兄,依赖崇拜一个师父,还挂念遗憾没见过的几个徒孙。
她,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如此顺理成章的想法,最终命运给出了如此的结局。
我眼睁睁的看着,岂不是残忍。
她,因为狐化,就连发出人言,都变得如此困难了。
我低头,又抬头,鼻息变得沉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芸姨已经狐化的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反而透着丝丝的欣慰与解脱。
一扬手,芸姨把一件小小的物事抛给了我,我伸手接住,发现是一个瓷瓶。
“天..劫未完,你,你师父的本,本命精血。”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芸姨说得如此困难,感觉用力的辗转于喉间,才让它不至于变成野兽的嘶吼。
我的手微微的颤抖,握紧了瓷瓶,青筋毕现。
芸姨却已转身又朝着屋内走去。
“芸姨...”我不由得喊了一声。
芸姨的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目光却不是停留在我的身上,而是停留在这天地,停留在这每一株充满着生机的花草,甚至空中的雨滴上。
我终于发现了芸姨眼中的一丝留恋,我明白,这留恋是因为,当她再出来面对这个世间时,她已经不会有任何的属于人类才有的感受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中涌起强烈的凄凉心伤。
芸姨却已经回头,转身,开门,随着大门的紧闭,消失在了门口。
我带着说不出的愤怒,赤红着双眼猛地的望向了天空!
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就算付出这样的代价,你还是不肯结束吗?一定要看着一切的牺牲和努力付之东流你才肯罢休吗?
天空自不会给我答案,反倒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紫金色的闪电陡然出现,如同一株巨大的珊瑚把整片紫红色的天幕撕裂的四分五裂。
那股之前隐藏的,让人窒息的力量终于出现了了,几声闷响滚滚而来,一个个雷球滚动着开始成型。
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刺激,之前那躲在丑陋狐尾里的狐狸虚影再次出现,比起先前要好上了一些,但终究好的有限,只像是一只漂浮在空中的正常大小的狐狸。
这身影在天劫的庞大威压之下,显得是如此的可笑。
第一次,它不再是骄傲的,桀骜的,而是一种认命的,无奈的,只是不想退缩的感觉。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认命。
我拿起了手中的瓷瓶,拨开了瓶塞,从芸姨把这一瓶师父的本命精血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师父最后的安排。
本命阵印,当然要阵印相连之人才能彻底的发挥它的力量,但发挥最终极的力量,也需要以精血为引。
如若本人不在,要彻底的发挥本命阵印的力量,那就是用大量本人的本命精血才驱动阵印。
除此之外,再无它法可以彻底的发挥本命阵印的终极力量,就算我掌握那套诀印也不行。
本命精血!这小瓷瓶中有小半瓶的量,那几乎就是两个普通人全部本命精血的量。
而师父身为修者,就算有办法去蕴养本命精血,那也是...我想起了师父的脸,忽然间就明白了,身为修者的他为何如此苍老。
原来,他早就为了这一刻,在一点一点割舍自己的生命,谁不知道本命精血就是一个人的气血,也是生命之源?
此时,我也看见了眼前师父的本命阵印,再一次的出现了那麒麟快要活过来的感觉。
一切到了此刻,再明白不过了,阵印中的力量是被这一道雷劫给勾动的,刚才我看见的并不是错觉。
本命阵印似乎对这九雷劫有特殊的感应,从刚才它就感应到了雷劫并未结束。
原来,师父的本命阵印也是为这一刻所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