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人的孩子（转）今天看见的好文章

湖人对待它的三代当家后卫，就像皇马对待劳尔，他们靠巨人拼图博取冠军，但只有韦斯特、魔术师、科比，才是洛杉矶的孩子。 　　文/孙沛 　　Ⅰ 　　还记得2000年6月20日，22岁的科比-布莱恩特第一次赢得NBA总冠军时的样子么？留着半长蘑菇头的湖人8号，在终场哨响起的瞬间，像一个刚刚考了100分的孩子，欢叫着扑向沙奎尔-奥尼尔，接受这位庞大兄长紧紧的拥抱。然后，科比捧起总冠军奖杯，沙克捧起总决赛MVP奖杯，回到更衣室，一通香槟狂洗。与此同时，洛杉矶菲格罗阿大街，无数穿着黄色或紫色衣服的年轻人正在疯狂地尖叫、唱歌、跳舞和接吻，顺便点燃了70多辆警车，斯台普斯周围的夜空明亮如昼。 　　9年后，奥兰多安利球馆，31岁的科比-布莱恩特，像一个大哥和长者，把德里克-费舍尔紧紧搂在怀里，亲热地蹭着额头——尽管老鱼比他大了4岁零14天。接着，他捧起总冠军奖杯——以及从比尔-拉塞尔手里递来的总决赛MVP奖杯，回到更衣室，一通香槟狂洗。与此同时，洛杉矶菲格罗阿大街灯火通明，无数穿着湖人球衣的年轻人彻夜庆祝，有不少倒霉的警车正在熊熊燃烧。 　　时间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觉得什么都没变，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变了。其实更多的时候，这种改变只有一点点。 　　然而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科比等待了9年。 　　9年，足够把8号变成24号，把蘑菇头变成和尚头，把不识愁滋味的天之骄子变成风尘困顿的八指大叔，把逃课看球的热血少年变成唯唯诺诺的平凡上班族。最重要的是，科比-布莱恩特，现役最强大的得分手，近十年来最好的后卫，在一个长达105场的艰苦赛季之后，终于带领属于自己的湖人，赢得了个人的第4枚戒指。 　　你知道的，断言科比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地球上至少有10亿个。 　　“再也不会听见那些荒谬的批评了。真是难以置信，我再也不用理会那些无聊的事了。”科比说。 　　想想吧，当初是哪些人的名字和科比摆在一起？阿伦-艾弗森、文斯-卡特、特雷西-麦克格雷迪、雷-阿伦……现在，还会有人把他们和科比相提并论么？而科比本人，在职业生涯的第13个赛季，一路战胜了德隆-威廉姆斯、肖恩-巴蒂尔、卡梅隆-安东尼和德怀特-霍华德，在2009年6月15日，做到了全世界都认为他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此时距离他的上一个总冠军已经过去7年，距离他和沙克正式决裂已经过去5年，距离他在波士顿品尝的39分耻辱已经过去362天。 　　无论你是否喜欢科比，你都应该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非凡的成就。 　　Ⅱ 　　总决赛第5场前，所有的记者都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科比为什么一直不笑？ 　　在杰里-韦斯特看来，这个问题实在无比愚蠢。“你为什么要在地狱里发笑？”他反问道，“告诉你吧，我从没见过迈克尔-乔丹在总决赛里笑。” 　　没有谁比韦斯特更有资格做出这样的回答了。哪怕是在1970年的总决赛第3场投中那么著名的一记60尺绝杀，你也没法看到韦斯特笑起来的样子。他是NBA的LOGO，湖人的教父，“魔术师”之前联盟最伟大的后卫，也是把科比由夏洛特带到洛杉矶的那个人。他太了解科比了，事实上，他和这个小他40岁的费城高中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例如他们都铁骨铮铮重伤不下火线，都有一连串恐怖的得分纪录，都很擅长投关键球，都极其信任自己的投篮，都不喜欢把球交给内线的大个子——有谁见过韦斯特把球传给落好位的威尔特-张伯伦？最大的相似点是，他们都不是洛杉矶人，却从职业生涯的第一天起就为湖人效力，从菜鸟逐渐成长为超级巨星和球队的旗帜，并且过程中始终伴随着质疑、挖苦和漫骂。 　　这是个成王败寇的联盟。如果你在1965年季后赛中场均得到40.6分，在1969年总决赛第7场疯砍42分13个篮板12个助攻，却依然无法收获一座总冠军奖杯，那就不要指望听到什么好听的话了。 　　“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评论：杰里是个自私自利的球员，只顾着自己得分，他这辈子永远别想赢得总冠军。”韦斯特淡淡地说。 　　对于这种观点，科比和他的球迷实在再熟悉没有了。当他终于有机会回击这一切的时候，你怎么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呢？ 　　你能看到的，是科比凶猛地切入，疯狂地跳投，玩命地防守，努力地传球，把积攒了一个赛季的能量全部释放到总决赛里。第5场，拉沙德-刘易斯和皮特鲁斯在防守时狠狠地戳到了科比长期有伤的手指。暂停时，24号在板凳上痛得连连跺脚，队医维蒂准备好了冰敷，可是科比拒绝了。 　　“我需要感受这种疼痛。”科比-布莱恩特如是说。 　　40年前，当杰里-韦斯特的鼻梁骨第7次还是第8次被对手打断后，队医强迫他休息接受治疗，44号的回答是：“别傻了，球队需要我。” 　　1972年，34岁的杰里-韦斯特终于获得职业生业唯一的一枚总冠军戒指，而这却是他9次总决赛中发挥得最糟糕的一次。“过去我打得很好，但什么也没有赢。现在我做得一塌糊涂，总冠军却来了。命运对我真的太不公平。”韦斯特意兴萧索地说。 　　那么科比呢？联盟顶级巨星里，他从来都是总决赛表现最差的那一个。幸运的是，他最好的一次，就是这一次。 　　场均32.4分、5.6个篮板、7.4助攻、1.4抢断、1.4次盖帽、命中率43%，个人总决赛史上最高的40分，一个永载史册的拉杆，美丽的瓦妮莎，可爱的纳塔利亚和吉安娜。这些，就是科比-布莱恩特的2009年NBA总决赛。 　　Ⅲ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从威尔特-张伯伦、卡里姆-阿卜杜-贾巴尔、沙奎尔-奥尼尔到保罗-加索尔，洛杉矶每一个冠军级的内线，都是依靠挖角得来。这里没有提到伟大的乔治-迈肯，因为他的荣耀并不属于这座城市。然而，洛杉矶历史上最杰出的3名后卫，杰里-韦斯特、魔术师约翰逊和科比-布莱恩特，却都由球队自己挖掘和培养，直至成为湖人和洛杉矶的象征。他们是湖人的孩子，就像巴雷西之于米兰，皮耶罗之于尤文，劳尔之于皇马，他们的成长史就是球队的成长史，他们辉煌一定伴随着球队的辉煌，他们的没落一定意味着球队的没落，他们的离去也一定标志着球队一个时代的结束。 　　当然，虽然都是湖人的孩子和旗手，科比和两位伟大的前辈还是有所不同。韦斯特是1960年的榜眼，同年和奥斯卡-罗伯特森一起率领美国队拿到了罗马奥运会的篮球金牌；魔术师是1979年的状元，刚刚在历史上最经典的一届NCAA总决赛里踩着拉里-伯德的脑袋夺冠。而科比，仅仅是个13号秀，顺位甚至不如洛伦岑-怀特和拉西姆，此前他最值得夸耀的经历，只有1996年宾夕法尼亚州的高中篮球冠军，以及打破张伯伦纪录的高中四年2883分。 　　事实上，1996年的夏天，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用弗拉迪-迪瓦茨换来的臭屁小子，有朝一日，能和杰里-韦斯特、魔术师约翰逊的名字并列放在一起——包括韦斯特本人在内。那笔如今看来神奇无伦的交易，当初更多是为了给沙克的签约多腾出400万美元的薪金空间而已。 　　科比的成长的确出人意料。他只用6年时间就得到了3枚总冠军戒指，并成长为史上个人能力最强悍的二当家，至少单挑的话，可以把约翰-哈弗里切克、哈尔-格里尔、沃尔特-弗雷泽、凯文-约翰逊、斯科蒂-皮蓬们通通踩在脚下。从这个角度上看，他的幸运程度仅次于魔术师，比韦斯特高出300倍。但就像刚才提到的，这归根结底是一个惊喜，杰里-巴斯并没有打算把这个孩子做成斯台普斯中心外的一尊铜像。他不怎么喜欢科比，特别是在韦斯特离开湖人管理层之后。不过2004年时他更加讨厌沙克，因为这个懒惰的胖子成天嚷着要一份大得可以买下一个太平洋岛国的合同。更重要的是，沙克尽管老了一点，但他当时的交易价值仍然比处于职业生涯最低谷的科比大很多。作为一个狡猾的商人，他选择了交易沙克，然后把罪过推给科比。 　　这件事情和强奸案、2004年总决赛以及菲尔-杰克逊的《最后一季》一起，把科比的职业生涯摧毁了90%。 　　Ⅳ 　　很多悲剧是科比自己造成的。从本质上讲，他是一个孤僻、冷漠的家伙，不喜欢也不需要太多的朋友和社交。他的生命里只有篮球，对胜利有着近乎病态的渴望。同时他又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他想当然地认为，每个人都会和他一样，把胜利看得高于一切，而他又是队里最好的球员，既然如此，就应该把所有的球交到自己手里，由他来搞定比赛。可实际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没有数据就意味着没有合同，如果最终不能兑现成美元，那单纯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科比一个人打球，其他所有人当观众，这种模式当真能够赢取胜利？ 　　从哈里斯、兰比斯、杰克逊到汤姆贾诺维奇，每一个湖人教练都在想方设法地开导科比：你应该更好地融入团队，你应该帮助队友投入比赛，你应该和大家成为朋友……科比一一答应，但事实证明这并没有起到效果。过去每次客场比赛，湖人大巴车上，沙克周围总是围拢了人，有说有笑，叽叽喳喳，而科比永远坐在最后一排，套上耳机，漠然看着窗外，好象身边的一切与他无关。他不明白，这些人只不过是他的同事，因为篮球比赛必须要5个人出场，所以他们聚在一起打球，比赛结束后自然是各奔东西，为什么要在每个周末一起去唱K和蹦迪？为什么要在假期邀请他们去明尼苏达的森林打猎？为什么他不能一个人静一静，而非要去欣赏他们那些无聊的笑话和低劣的恶作剧？ 　　沙克离开后，湖人变成了科比的球队。你可以想象湖人更衣室里的尴尬气氛：每个人都对科比敬而远之，表面顺从，背后诅咒。科比做着拙劣的赛前演说，使劲鼓掌，试图激发全队的斗志，但奥多姆们心里想的却是“上帝保佑，待会万一他传球给我，我可千万要投进才行”。 　　有时，科比也会对这种冷漠和距离感到厌恶，于是尝试着听从教练们的劝告，装出一副想和大家成为好朋友的样子，拍肩搭背，挤眉弄眼，到处请客吃饭，馈赠礼物。问题是，一个向来高傲冷酷的人突然这么做，除了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感到无比别扭之外，再不会有其他的作用了。 　　长达3年的时间里，湖人就在这种难以言喻的状态下艰难前行。 　　Ⅴ 　　谁也无法想象，科比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段日子他几乎已经消失在联盟的主流视野里，没有宣传片、没有代言、没有广告、没有哨子，取而代之的是“不懂礼貌的科比-布莱恩特把大卫-科波菲尔气得差点揍他”这种新闻的铺天盖地。在“最不想和谁成为队友”的投票中，科比总是名列前茅。2005年，湖人34胜48负，季末14连败，11年来第一次被挡在季后赛大门外。场均27.6分、5.9个篮板、6次助攻的科比，在MVP投票中被剃光头，惜败给18胜64负、场均10.8分的P.J。布朗——后者得到了1票。 　　2006年，湖人3：1领先被太阳逆转后，查尔斯-巴克利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论断：“科比永远不配成为MVP”。第二年，科比像一个总也得不到糖果的孩子，终于向全世界喊出了“巴斯傻X”和“交易我”的宣言。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杰里-巴斯和米奇-库普切克开始翻阅一切可能把科比送走的计划书。交易一度无比接近成功，科比甚至开始叫球迷“去买一件公牛球衣”。 　　这样灰黑色的经历，是韦斯特和魔术师从来没有过的。 　　设想一下，那个夏天，如果科比真的离开湖人会怎么样？至少，斯台普斯中心的穹顶将损失一件24号球衣，湖人球迷将损失一个永生难忘的08—09赛季，科比也会变成一个职业的雇佣兵，哪怕赢得再多的戒指，也无法成为一座城市的标志和象征。如果保罗-马尔蒂尼在1995年转会曼联，他还会是现在这个永恒的传奇么？ 　　感谢芝加哥，最终他们没舍得放走罗尔-邓。感谢湖人的管理层，他们容忍了科比。感谢韦斯特，他把保罗-加索尔送到了洛杉矶。还得感谢德雷克-费舍尔，他最大限度地帮助科比润滑了湖人的更衣室，还把自己职业生涯最伟大的两个三分球留到了科比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上。 　　总决赛第5场的最后1分钟，科比搂着拉玛尔-奥多姆，说：“都结束了。” 　　这一刻，奥多姆或许仍然不是他的兄弟，但至少，已经是战友了。 　　Ⅵ 　　现在，科比-布莱恩特手里的荣誉是这样的：4枚总冠军戒指，6次总决赛经历，1次常规赛MVP，1次总决赛MVP，7次第一阵容，7次第一防守阵容，2届得分王，外加一个81分。毫无疑问，他已经超越了杰里-韦斯特，成为了史上第3的后卫。排在他前面的是迈克尔-乔丹和魔术师约翰逊。 　　这真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成就。韦斯特是科比在联盟中最尊重的慈父，魔术师是科比在联盟中的篮球偶像。他们是湖人的3个孩子，见证了这支球队近50年起起伏伏的历史，如今，他们竟然共同处在联盟史上最好的4名后卫的行列里，只有篮球之神凌驾于他们之上？ 　　实在太令人骄傲了，洛杉矶湖人。实在太令人骄傲了，科比-布莱恩特。 　　那么，接下来，这个湖人最小的孩子该做些什么呢？他已经是联盟史上最伟大的10名球员之一，在他之前的，是迈克尔-乔丹、威尔特-张伯伦、卡里姆-阿卜杜-贾巴尔、比尔-拉塞尔、魔术师约翰逊、拉里-伯德、沙奎尔-奥尼尔和蒂姆-邓肯这些耀目得近乎神圣的名字。如果不遭遇毁灭性的伤病，同时在夏天得到充足的修养，他的竞技水准大概还能保持3—5年。要想更进一步，科比必须在这个宝贵的区间内，再赢得1枚以上的总冠军戒指和1座以上的MVP奖杯。好在湖人仍然是一支具有冠军竞争力的球队，他们的核心架构依然年轻：奥多姆30岁，加索尔29岁，阿里扎24岁，拜纳姆22岁。只要库普切克能把奥多姆和阿里扎的续约问题处理好，科比拿到第5枚戒指的可能性，至少要比沙克加盟克里夫兰大得多。 　　这是勒布朗-詹姆斯、德维恩-韦德、克里斯-保罗和德怀特-霍华德们的时代，还有更年轻的凯文-杜兰特和德里克-罗斯在后面蠢蠢欲动。凌晨6点，瓦妮莎、纳塔利亚和吉安娜还在沉沉酣睡，科比-布莱恩特换上运动T恤，提着篮球，一面走向后院，一面喃喃自语： 　　“今天是不是该来200个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