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巡礼——“腾越锅子”

讲到“锅子”时，就会想到那位戍边的士官。 那时候，戍守腾冲的将士生活清苦，每当饭菜送到手中时都已嗖凉，士官体恤将士的饮食，做出了这种温柔的设计——“锅子”。锅子是用满邑村的陶土烧制而成，在土锅子是中空，酷似“火锅”，加上炭火，既能对食物进行烹饪，又能有效地对事物进行保温。进而，这种独特烹饪器具与烹饪方式渐渐被民间效仿，并得以流传至今，成为腾冲响亮的名菜。

土锅炖菜就好似紫砂壶泡茶，锅子越是用得久，烹饪出来的菜肴越是鲜美入味，好像是数年前的甘饴并没有散去，又窜进的新一年的菜肴中，香味也就有了岁月悠悠的醇厚感。腾冲人对老锅子格外珍惜，往往在新锅子购置回家时，不会直接使用，会经过好几次的油炼，但在炖菜时，菜肴在新锅子里熬制数个钟头往往也不及老锅子的几十分钟，所以腾冲人将老锅子视作珍宝，做锅子菜时反复叮嘱小孩，定不能碰翻了锅子，碎了的锅子是花多大的代价也买不回来的。那里面，土陶里积攒的味道、年年复年年的记忆、团聚、和顺，正是对时间价值的礼赞。

“腾冲锅子”结合了火锅和砂锅的优势，是腾冲合家团圆是必备大菜。正宗的“锅子”做起来十分麻烦，至少需要烹饪一天的时间，现在餐馆吃简化版的锅子，一般也需要提前两个小时订。要摊蛋皮，剁肉末、裹蛋皮肉末卷，还要泡发香菇、木耳、粉条等干菜，洗净白菜、青菜等蔬菜，再把食材按百年不变的顺序码入特制的土锅中，在土锅正中间的灶眼里放入燃得正旺的栗炭，慢慢炖煮，浓香飘出的是团圆的味道。

因“锅子”制作精致，味道鲜美，而常常被作为祭祀腾跃祖先的膳食，清明与冬至，松动的节令里，气温正适合吃“土锅子”，而这时松动的不仅是节令，而且也是山门，腾跃的先祖、自家的祖先就会走出坟地，而此刻的一大家子后辈围坐“锅子”四周，正是和先祖一起享用美食。所以，圆圆的“锅子”也作团团圆圆之意，扫墓、祭拜维系着死亡的这头和现实的那头，而在这一头的边上正是坟茔前圆圆的“锅子”。

一个灵魂升天了，留在地上的人们做些悼念的事情。死亡的迹象没有消失，生与死的距离、聚与散的时间在“锅子”面前巧妙地融合起来。人们没有忘记死亡，也没有忘记后辈的相互惜爱。 吃“土锅子”的日期刚刚才过，而下一个时间则会在“淫雨霏霏”的清明再来，人也就这样老去了一岁，土锅子滚过一年的熬煮，又在原有的气味上增添了新的鲜香。而曾经那些围着“锅子”跳的人已经长成了做“锅子”的好手，锅子也就这样和人相互生长，等到有一天，孩子围着锅子活蹦乱跳时，岁月就这样被挖掘，抽出长的丝线，连接这头与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