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生那点破事
来自：mlln(我的内心博物馆。)
有一次，与友外出喝酒。微醺。出去散步。微风搅拌着凌晨2点的北京。头嗡嗡作响，却看到了久违清澈的城市。 与友坐在五道口的肯德基门口聊天，话题是人为什么活着。这显然是一个可以持久思考和谈论的东西。和哥们拖着下巴，凝视这条并不宽敞的马路，街边并不整齐的草坪。五道口的大钟敲敲爬行，好像是不久的时间，街上边嘈杂起来，汽车轰鸣，交通拥堵，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上学的孩子，目光呆滞。 就这样光秃秃的聊了一夜，也没有说出个究竟。甚至我现在已经忘了我们聊了些什么。或许我们聊到了素食主义者，说这帮虚伪的人，既然拒绝食用猪肉，为何忘却植物的痛苦。我们对于圆白菜的残忍几乎令人发指，屠刀削去他的命根儿，再徒手一层层把它的皮肤剥掉，这不就是凌迟处死吗？最后还要把它切碎了，煎尸，在伤口上均匀撒上盐，之后搅拌。这比虐杀动物，还要残忍一百倍吧。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还聊到了上帝，这个混蛋家伙，创造万物，之后告诉他们：若不互相残杀，互相为食，便不能够生存。诸如此类，消耗了一盒红塔山之后，天亮了。 我们还谈到了更加现实的事情。友问我：你搞学术，搞它有屁用？我一时呆住。是啊，有屁用？你在犄角旮旯的一个破学报上苦心发表一篇文章，能改变什么？我一想，这不把我的人生都否定了吗？不行，我辩解说，我想改变的不是世界，而是周围零散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某一个生命，他们若是看到，若是有所触动，我便成功了。你能改变世界吗？马克思说，改变个屁，历史的水流怎能因为你这一个小屁人而改变河道？改变不了，老马说，我们能改变细节吧。比如说，我写文章批评媒体的叙事倾向，故意激起网民满身的G点，造成了很多网络事件的发生。这篇文章之后，新浪网易，还是照旧它的报道：林志玲丰胸秘诀，或者某市长叫出租车没有排队。我改变不了他们，但是我又在想，若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做一点事情呢？会不会积少成多。 社会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那是电影中的情节。莫妄想做个英雄，在这个飞机大炮的年代，莫想你生锈的宝剑能称霸江湖。我们要做的，只是用宝剑为这个社会割除一只杂草，为孩子们裁剪衣裳。莫提英雄，他们早已在墓中安息。 有理想的新闻人做过事情。他们勇敢的揭露社会的疮疤。《新闻调查》的一个编导私下说，我们顶住压力，做了一期江西服装学院毕业证造假的节目，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 学生们集体暴乱，烧毁教学楼。新闻调查被停止播出若干期。 对于这个满目疮痍的社会，我们也许应当收起我们的宝剑，坐下来，给孩子讲一个故事，告诉他们，我们每一个人，只要平心静气的作一些事情，社会便会朝着真善美前行。 会吗？友又问我，好人能打败坏人吗？我嗓中一哽，能吗？不一定吧。我们不会期待武侠电影中的片断被复制到生活中，男主角武功浅薄，混迹江湖，忽经某僧发现，这人他妈的拔出了我的剑，原来他就是这神功冥冥中的唯一传人——剑中贱。然后他面对强大的敌人，也许是朝廷中的宰相，挥令百万雄师，自己又有魔鬼一样的招数，一生气，脸一红，便成一个蛤蟆。主人公被连连击溃，哐哐吐血，无力招架。可最后却忽然受到了神灵的点拨，缓缓站立起来，左右呼扇了几下，发出冲击波，坏人毙命。嗯，这和生活无关。 这个年代坏人更容易生存。按照彪哥的抱怨：你丫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我也不相信好人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陪一个台湾老板吃饭，他边嚼海参边喷着吐沫说，告诉你啊，小朋友，搞歪门邪道，长不了的啦。我看着他微微一笑，他看着他旁边的经理们也微微一笑。 嗯，是的。搞歪门邪道长不了，正正经经生活，也不一定能怎么样。这就是生活，别怪我没有点正必压邪的精神，孩子们，社会远远比你我设想的复杂，没活在梦里，不论你习惯梦见天使还是魔鬼。 好人不一定总会成功，但坏人的成功一定长不了。俺信了这话，虽然它也把这个世界简单化了。学术界是这样吧，你别以为你们每个人都做一点事情，改变一点人，社会就会义无反顾的向真善美奔涌。坏人也在努力破坏，论文造假，这不可怕，就怕你的心都假了。说党好话，出去捞钱。嗯，大学教授的标准生涯，或许顺手还能整出条人命，比如北大新闻学院的叫兽把自己的研究生逼得跳楼。正直的人，写不出党的论文，不是党的好儿女，那就靠边凉快去。 唉，难怪，贪婪的人总能找到捷径，抄小路走到我们前面。虽然我们还拥抱彼此，坚信我们慢慢前行，定会有好的一天。 有吗？友问：你不是说，生活不是武侠剧，怎能总是好人打败坏人。即使打败了，又有新的坏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像是一个永远没有最后一关的游戏，奋斗有啥意义？ 莫迟疑。老黄告诉我，相信未来。我们的奋斗是有意义的。老黄说，什么是意义呢？意义本来是不存在的，但是由于没有意义的生活和世界是人所不能理解的。因此人发明了意义。所以，所谓意义是什么？是信念。当你开始说话的时候，意义就产生了。你说没有意义的时候，你就是在生产意义。是啊，俺们口口声声称没有意义，但这不也是一种判断标准吗？你觉得世界没有意义，你的评判又是有意义的。人本身就是悖论的。既然如此，就有三个选择，老黄说，第一、把意义绝对化，变成一种宗教；第二、把无意义绝对化，变成虚无；第三、把意义相对化，变成一种历史的观点。老黄选择第三种，因为生活要继续，同时生活也要改变。既然还要生活，就在生活中发现意义吧。 俺该选什么？我一下子不耐烦了，如果意义都需要选择，老子还混个屁！他触及了俺的神经末梢，触及了我人生的终极信仰。人的信仰一旦被挑战，就会露出狂躁的真相。 友一边劝我：莫急，人生就是做游戏。莫当真。 嗯，是啊。做游戏。人真的进步了吗？科技真的是我们的进步吗？若是进步，我们为何不比古人更快乐？若不是进步，那是什么？嗯，就是做游戏，不断改变游戏规则罢了。奴隶社会玩烦了，那就换换封建社会玩，集权玩烦了，那就试试自由民主那一套。我们不过是在变换游戏规则，让人活着，一边玩，一边思考，怎样更好的玩。这太消极，不好。但我有点情不自禁的信了。人类真的进步了吗？骗谁呢，你能说出我们哪里进步了吗？原始人类会有世界大战吗？会有艾滋病吗？会有贪污腐败吗？会有虚伪奉迎吗？会有生物战争吗？会有人体试验吗？他们简单得很，你身体壮，那就带领我们生存吧。他们没有电脑游戏，没有毒品和性滥交。照样比我们幸福。做游戏嘛，在历史中不断变化游戏规则，那么，我们最后会被规则杀死吗？ 我们的探讨接近绝望，友却很满足的点点头，说他颇有收获。留我一个人在那里郁闷。五道口在安静的深夜之后，重新繁华了起来，日复一日的交替中，人们幸福的成长，或许还有悲伤。卖早点的大娘已经烫好了豆浆和包子。我也有点饿了。猪肉圆白菜。我还是一口吞下了肚中。满意的一个饱嗝，我又跳回了世俗之中，烦恼突然间，被清晨的雾气挡住了形象。 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顾城选集》。他翻给我看。 顾城在里面说：人若不思考，便和草木一般幸福。 晨宇 200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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