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后传（2）

三年前，子清从燕京大学毕业回到天津。那时候，抗战刚刚胜利。她和所有刚刚走出校门的莘莘学子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与渴望。凭着一手能圈能点的好中文和踏实勤奋的性格，她被保密局天津站选中成了一名实习生。在天津站，她接触的第一位领导就是行动队长李涯。第一次见李涯，她就被他与生俱来的孤傲与霸气慑住了，简直不敢抬头正视他。接触多了，子清发现李涯是个外表冷漠、心思缜密、极端敬业的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保密局人贪污、克扣已是公开的秘密，无怪乎外人评价保密局是雁过拔毛之地。可是在这个污浊之地，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李涯的贪污劣迹，倒是有不少人背地里骂他假清高、一根筋。有一阵，子清因为母亲病重急需用钱，就从底局子里揽了几双鞋底来纳。因为晚上纳不完，就趁着白天领导们开会的空当偷偷地纳了几针，却不想正巧被外出执行任务的李涯逮个正着。这个李队长真是一点情面不讲，不但扣了子清当月的全部薪水，还在开会的时候点名狠批了她一顿。为这，子清恨死李涯了。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几天后李涯却把她叫到办公室，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一叠钱给她，并对她说：“我知道你母亲有病急着用钱，但不能因为这就耽误工作。我们的工作绝非儿戏，必须投入百分之百的精力！”那一刻，子清第一次正视了这张脸，体会到这孤傲俊朗的面容下那份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情。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一脸疲惫的医生护士推着昏迷不醒的李涯走了出来。子清忙迎上前去。只见手术车上的李涯双目紧闭，削瘦得头颅被雪白的纱布一层层包裹着像一具木乃伊。子清握了握李涯的手，感觉冷冷的。她抬眼看了看医生，一丝不祥之感迅速从心头划过。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命是保住了，可是恐怕会变成植物人。我们真的已经尽全力了！”医生绕过子清把李涯推进了邻进的一间病房。“病人家属通知了吗？”医生转过头问旁边的护士。“李队长的老家在南京，这儿没有亲人。”护士答道。“那就给吴站长打电话，他的人出了事，他不会不管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涯得病房一直冷冷清清。吴敬中始终没有露面。倒是余则成在开头的几天来了几趟。当他知得这个和自己暗战多年的老对手已经彻底成了植物人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随即心底又莫名地泛起了几丝怅然。这些天李涯身边只有程子清。她为他擦洗身子，喂水喂饭、片刻不离，因为子清始终相信李涯只是睡着了。“姑娘，李队长已经是个废人了。连你们吴站长和他家里人都不管他，你一个外人还这么操心，犯得上吗？”宋大夫没说错，程子清的确和李涯非亲非故，但她却是全保密局唯一懂他的人。那些没有心肝的人呀！他们亲眼见证了李涯对党国的一腔忠诚，如今他成了废人，他们却都避而不见了。 “宋大夫，前线下来那么多伤员，野站医院都挤得下不去脚了，你们这儿居然还让一个废人占着一张床，你是不是脑子有水呀！”子清听到走廊里一片嘈杂。她听出来了，那是吴站长的声音。“那李队长怎么办？”宋大夫怯怯地问。“爱怎么办怎么办，反正伤员明天一早就送到，我要的是床位！”一阵脚步声后，子清知道站长一定已经走远了。宋大夫随后走进病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脸歉意看着她。 第二天清晨，当宋大夫左右为难地走进病房时，发现李涯的病床已经空了，雪白的床单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宋大夫： 谢谢您这些天对李队长的救治！我们走了，不再给您添麻烦了。 程子清 看来他们是连夜走的。谁也想像不出，那么文静柔弱的程子清是怎么把人高马大的李涯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