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姐姐王小芹:他如何练就了生花妙笔
来自:Yuki妹妹(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文/王小芹 小波与我们分别已经十年了。他离去时,我们姐妹兄弟4人都在美国,只有他一人在国内陪伴七十多岁的老母。噩耗传来,小波的哥哥弟弟很快回国处理后事,我和妹妹没能回去为他送葬,留下永久的遗憾。 前几年,我不敢读他的书,不愿谈他的事,更不能写关于他的文。一想到他,就感到扎心的疼。十年过去,现在终于能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一点有关他的事,读读他留下的文字了。我发现他写的东西真多,谈到了方方面面的事。阅读他的文,如见他的面,许多文字让人联想起生活中的原型,读到某处似乎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原来灵魂真的可以不朽,思想真的可以永存! 现在他各种名目的文集一版再版,选集、全集、画册、纪念册、电脑中的未完成文字、早期的稚嫩习作、甚至隐私的文字都已挖掘出来,公布于天下了,真是令人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其实小波对他的作品是精益求精的,一篇《黄金时代》前后修改不下十几遍才最后定稿。未定稿的出版一定非他所愿,某些文字也是他未必愿意公布于众的,只可惜阴阳两隔,纵使小波在天有灵,也是鞭长莫及了。想想他生前出书的困难,现在的情况可谓天壤之别,他用生命浇灌了盛开的文字之花。情势虽然变化,却改变不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他永远是那个善良、真诚、聪明、脱俗的弟弟。 ■童年 姥姥用山东话说他“浑个疥疤子没两样”;哥哥和小波成立“夜袭队”,目的是为了吃 我们是个大家庭,除父母、姐妹兄弟5人外,还有姥姥、大我10岁的舅舅和小我1岁的小姨。由于父亲在小波出世那年被冤枉整肃,虽然他是1938年就去延安参加抗日的老干部,但被降职降级后工资很低,母亲也因父亲受到牵连,所以家庭收入不高。靠了姥姥和妈妈的勤俭操劳,父母的微薄工资才勉强支撑十口之家。父亲长期独身在外拼命工作,母亲也特别谨慎努力,几乎每天晚上都加班。一家老小的吃喝全靠扭着一双小脚的姥姥。家中前2个是女孩,后3个是男孩,小波在男孩中行二。父亲重长子,母亲疼幺儿,小波则因身体不好而受到姥姥的特殊关爱。可能由于父亲被整,母亲怀他时常哭泣,使他生下来就身体不好,都好几个月了还不会翻身,四肢蜷蜷大肚皮,姥姥用山东话说他“浑个疥疤子没两样”(意思是像个小蛤蟆),总是怜爱地拖着长声叫他“老波子”或“傻波子”。 小波从小沉默寡言,总是跟在别的孩子后面,姥姥说他是“吊小鸡”,就是像小鸡一样跟在大鸡后面跑。连小弟都觉得有对他发号施令的权力。一次妈妈生病,小弟对妈妈说:“妈妈,你想吃什么?我叫小波给你买去。”我们常拿这个保留的家庭笑话取笑小弟,说他像《红楼梦》中贾母所讲笑话里的巧嘴媳妇,因为喝了孙悟空的尿特会说好听的,而小波的憨厚也可见一斑。 我们小时候是姥姥管做饭,妈妈管添衣,其余的事就是孩子们自治了。每到星期天,我们5个和小姨都要出去玩。 春天,我们顺着人民大学后门斜插向颐和园的田间小路前行,沿途全是稻田和潺潺的流水。清亮的水中倒映着小波的大头,他戴个手帕四角挽成疙瘩的小帽,小弟戴个柳条圈。我们蹲在水里捞小鱼小虾,十分开心。 夏天,穿过有石马、石羊的松林墓地到人民大学西边的游泳池去游泳。游泳池是个1958年挖的椭圆大坑,泥底、泥边,杂草丛生。水中鱼虾、蛤蟆出没,抓到蛤蟆剥了皮回家炒着吃,什么时候想起那好滋味,都会口流馋涎。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困难的20世纪60年代,各家在人民大学和人大附中之间的荒地上种菜度荒,姥姥领着我们收获萝卜、白菜。全体孩子都要到处打草喂阳台上养的兔子。到周末杀兔子改善生活,弟弟会兴奋地到门外欢呼“我们家吃大鱼大肉啦!”。哥哥和小波成立了“夜袭队”,经常半夜到校园里去摘枣、抓野猫、粘知了,目的都是为了吃,半大小子总是饥肠辘辘的。 冬天,孩子们一起去远足。一年春节,我们6个从人民大学西门出发,沿着白河(现在的京密引水渠)走到紫竹院。走得又渴又饿,几个人凑了1毛2分钱,买了一碗馄饨,一人一口分喝了,真是再也没有的好滋味。接着还逛了动物园后边的五塔寺,直到傍晚才走回家,当时小波7岁,最小的弟弟才5岁。 爸爸有了闲暇,也会带全家出去玩。1963年春节,全家老小逛颐和园,爸爸和我们边沿着万寿山后山的小道走边吟诗聊天。爬到佛香阁上的茶水部,大家坐下来歇息。小波和哥哥在意见簿上发现一首顾客题的表扬诗:“天昏地暗四英豪,在此饮茶兴致高,壶干杯少热水缺,服务员同志灵撑握。”可能是将“掌握”误为“撑握”了。小哥俩嘻嘻哈哈把别字连篇的“四个英豪”嘲笑了一路。那时候,家中谁念了错别字就是露怯,很要被人笑话的。 无拘无束的环境是自由成长的摇篮,而父兄对青少年的小波有着重要影响。 ■父亲 父亲的最后目标是在研究人类思维史上做出贡献;小波继承了他勇于独立思考的精神 父亲王方名是个终生奋斗、不甘平庸的人,一辈子都在给自己制定踮起脚才够得着的目标。他出生于偏僻闭塞的四川小镇,只扎实地念了几年私塾。看到从川外回乡的小学校长,懂得英文和科学知识,十分羡慕,于是立下当洋学堂校长的志向。他借了大哥的小学毕业文凭去考县里的中学。虽然他没学过英文,算学也很差,却由于国文成绩突出被中学录取。入学后他努力补习算学、博物学、英文,成绩很快名列前茅,让视他为土包子的富家学生刮目相看。因他富有文才,有“小李白”之称。 父亲就读于重庆川东师范期间,因反抗家庭的包办婚姻,与家庭断绝了联系。这期间他接触了进步思想,于1934年秘密参加了共产党,参加了重庆市的学生运动。1937年他与朋友结伴从四川万县步行赴延安,后到晋东南、山东办抗大,全国解放后调北京教育部,1952年挨整下放到工农速成中学当教员,后转入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逻辑教研室工作。他的最后目标是在研究人类思维史上做出贡献。可惜因为各种运动和“文革”,他终未能如愿。他被错误处理的问题直到“文革”后才得以平反、恢复党籍。在他去世前一年,他戏作七律一首总结自己的一生: 南去北来五十春,学书学剑两不成, 忍看朋辈多作鬼,欣逢蝼蚁俱成神, 三种斗争幸存者,八方风雨过来人, 老骥伏枥犹壮志,余光余热尽关情。 父亲这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深深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 父亲是个喜欢独立思考、勇于独立思考的人。这对参加革命多年、一直受着自上而下统一教育、又受过重大冤屈的人是很不容易的。1956年他在《教学与研究》上发表系列文章,对逻辑学的阶级性提出质疑,也不同意把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相对立。他和周谷城先生的观点一致,但是遭到当时逻辑学界的批判。毛主席支持父亲一方的少数派,特意接见了他们,并鼓励父亲将文章汇编成书。2000年我在密歇根大学亚洲图书馆里还看到父亲写的小册子。从小波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继承了父亲这种勇于独立思考的精神。 父亲是个正直的人,既不趋炎附势,也不鄙视落魄之人,平等观念根深蒂固,贯其一生。一次在人民大学校园里,我们遇到一位皮靴及膝,白髥过胸的老人。打过招呼后,爸爸告诉我,老人名叫罗绍禹,参加过北伐,还跟毛主席一起写过《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呢,尊敬之情溢于言表。反右派斗争中,人民大学校园里满是红红绿绿的大字报,孩子们在里面钻来钻去,有一次某个报上点名批判的大右派走过,就起哄地大叫“葛佩奇、葛佩奇”,爸爸从不允许我们参加这种哄闹。 虽然小时候父亲管教弟弟们甚严,到我们懂事后,他待我们像朋友一样平等,与他谈话常有茅塞顿开之感。 1966年“文革”刚开始,我作为清华大学的新生也是热情很高。但是很快爸爸告诉我,这场斗争会绵延不断,小人物不要参与。于是我立刻停止批斗,成为最早的“逍遥派”。果然不久就开始了红卫兵的“破四旧”运动,中国大地也从此陷入了真正的动乱。 对于当时“狠斗私字一闪念”的说法,爸爸不以为然,他说“仓廪实而后知礼仪”,不发展生产力让人吃饱肚子,就不可能有高尚的道德。 大弟问父亲当局为什么要枪毙“四三宣言”作者遇罗克,他说是因为遇罗克对马列主义学习得比某些当权者更好,是正确招来杀身之祸。 我的印象中,无论哪一类问题,爸爸都是有问必答。他也将自己的人生感悟和经验教训与我们分享,小波在《思维的乐趣》中也谈到这些。爸爸除了在思想上为我们排难解惑,也尽力为前途未卜的孩子安排前程。为了让在农村插队的妹妹学到一点医术,当上赤脚医生,他托朋友到处结识老中医,又请吃饭、又送礼,希望妹妹能学到针灸和望、闻、问、切的本领。后来妹妹果然凭借这些,从插队的山西农村进入了烟台医院工作。 小波在云南兵团处境不好,一度病退回家,户口却落不到北京,成为不能参加招工、招生,连粮票都无处领的“黑人”,妈妈为此愁白了头,爸爸也费尽心机,到处求人。他先让小波从云南寄回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转给在部队当官的老战友,期望小波能够得到赏识而参军,可惜如泥牛入海。接着爸爸又安排小波跟一个朋友学英文,希望小波能有一技之长。 小波的英文老师姓黄,毕业于俄专,据称懂六国文字:俄、英、法、德,还有西夏和契丹文。他曾是一机部的俄文翻译,因萌生了研究契丹文的念头退了职。爸爸惜才,曾打算介绍他到人民大学图书馆工作,后因“文革”而作罢。小波在京当“黑人”时,每周去黄家两次,也许是同病相怜吧,黄先生与小波保持着半师半友的交情,教课之外也交流点思想。黄先生在“文革”中断了经济来源,生活清苦,却说:“我比曹雪芹强,他只能割粥而食,我还有腌水萝卜下饭呢!”他还颇有点技术至上,曾鼓励小波说:如果别人能弯弓射树梢,你就要飞矢中星星。有时也传播点小道消息,例如由于得诺贝尔奖的女婿从美国来访,杜聿铭的处境大为改善,黄先生大发感慨说,“生子不用多,有一女顶用就得。”四人帮倒台后,举国同庆。小波聊天时说道:各阶层人物都如惊蛰一般,跃跃欲试要恢复逝去的传统习俗,遗老遗少们恨不能穿上长袍马褂,黄先生也兴奋得就差没留起清朝的“小辫”了。小波学的英文在高考中帮了他,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小辫”先生的音信了。 爸爸虽然也很欣赏小波的文学习作,但是想到自己在人文科学道路上的不如意,看到建国后、“文革”中数不清的文字狱,他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写作成为小波日后赖以为生的伎俩。小波最后走上文学写作之路,不是爸爸“有心栽花”的结果,现在虽然绿柳成阴,可惜他老人家过世太早,未能像大仲马一样收获儿子成名的喜悦。 ■兄长 哥俩儿抓了满把的石子,朝着自家玻璃砸去;小波在小黑屋里开始了写作,哥哥总是第一读者 平心而论,哥哥王小平对青少年的小波影响最大。哥哥长他4岁,健壮、聪明、调皮,心灵手巧,小波视他为榜样。因为他们经常在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调皮。我们称他们俩为“一狼一狈”。 全家都搬到人民大学后,小波与哥哥几乎形影不离,哥哥惹祸、殃及小波是常有的事。一次哥哥带小波在大字报区玩得太晚,差不多半夜才回家。爸妈气得插上了门,手敲、脚踹门都不开。哥哥领小波抓了满把的石子,左一把、右一把地朝着玻璃砸去。突然大门开了,哥哥见势不好飞快地躲开了。小波反应慢愣在那里,当然是免不了一顿好揍。 小波崇拜哥哥,哥哥看过的书,他跟着看;哥哥的字,他当字帖模仿。哥哥的字本不好,好像柴火棍搭在一起,而小波练就的字体,就只能称为“鸡爪子”体了。 我们家的人都信奉“知识就是力量”,即使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十年动乱期间,我们兄弟姐妹都没有放弃读书、学习。哥哥喜欢文学,即使在木城涧煤矿当矿工,也是有空就读书。有一次读《普希金诗集》被人告发,书记竟然大会批判他读“柯西金”的书,那还得了,柯西金是当时苏修的总理啊。 小波受哥哥影响,也喜爱起了文学,他们经常交换读书心得。小波喜欢幽默、逗乐的书,哥哥则喜欢有思想、艺术性强的书,哥哥的趣味也影响着小波。小波在杂文绪言中提到的《芭芭拉少校》,就是哥哥热烈向他推荐过的。“文革”后恢复高考,哥哥考取了社科院研究生院,小波则上了人民大学商品学系。从此哥哥经常给小波讲哲学,也许这是小波多次提到罗素的原因之一吧。 小波在他那小黑屋里埋头开始了写作,哥哥总是第一读者。小波经常问哥哥写得如何,哥哥总说“很好,坚持下去。”,当然有时也会泼点冷水,说是“恐怕要百年之后才能发表”。尽管在当时发表这样的文字毫无希望,小波仍是笔耕不辍,每每写到半夜。我常想,我们都有遥望人类智慧星空的幼年,唯有这种对写作真正的热爱、这种毫无功利心的追求为小波所特有。当时的小波真的是只问耕耘、不思收获。当然说是毫无收获也不尽然,李银河就是看到并欣赏小波的习作,才来拜访他的,小波的写作收获了他的姻缘。 ■书籍 小波记性极好,感兴趣的东西确能过目不忘;《怎么办》的主人公睡在钢铁上,小波就学着睡在两把钢锉上 小波读书很早,一来是受父亲、大孩子的影响,二来是因为爸爸有好几大书柜的藏书。爸爸几乎每星期都逛新、旧书店,他的藏书很杂。有马列著作、资治通鉴、四书五经、历史和文艺名著、民俗笑话,还有整套的京剧剧本,可惜“文革”中遗失殆尽。重新积累书籍是源于一个特殊的机会:林彪一号命令之后,大部分人都下厂、下乡、去五七干校了,爸爸却因病滞留在京。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有消息说可以购买处理的书,爸爸如获至宝,立刻出示工作证买回了几麻袋,书上盖着各单位图书馆的印,不但有各种中外名著,还有俄文的《高尔基全集》。小波在《我的精神家园》列举的书都是那时得到的。后来这事成了一桩罪过,爸爸也因此受到工宣队的申斥。 孩子们凑在一起喜欢谈论读过的书,好像梁山好汉聚在一起喜欢卖弄浑身的武艺。小波几乎什么书都读,更偏爱诙谐幽默的书。他能大段背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什么“好像牛奶煮面团,落下千千万”……西游记中咏猴儿的诗“跳树攀枝,采花觅果;抛弹子,邷么儿……”张口就来。马克•吐温的《汤姆.沙耶历险记》是小波的最爱,那本书最后看成了破行李卷。他经常讲给弟弟听的是安徒生童话。他的记性极好,读书范围又杂,感兴趣的东西确能过目不忘,是家里著名的“杂家”,无论有什么不知道的日常琐事,问小波总能得到正确答案。他看书时十分专注,有事叫他也听不见,非得打他、揪他才能把他从书中拉出来。 《怎么办》的主人公为锻炼革命意志睡在钢铁上,小波竟也有同样的举动。他睡在两把钢锉上,一有时间就用一把锉另一把,据说是要制一把剑,虽说是蘸过火的钢很难加工,最后还真磨下去不少,“铁杵磨成针”的故事确有人实践呢!从此我们仿照安徒生童话《豌豆公主》,称小波为“钢铁公主”。 小波不喜欢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说里面的人像北京大红门屠宰厂架子上的猪。我想他指的是书里的伊丽莎白姐妹只能从婚姻上找出路,却没有自主权,只能等待他人的挑选。小波痛恨庸庸碌碌、墨守成规的生活,当“黑人”时就写了一个故事,名曰“一只会飞的猪”,我看就是后来杂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雏形。 小波的思想形成受书籍影响很深。我总觉得,契诃夫小说中对庸俗的痛恨,果戈理小说中对趋炎附势的憎恶,对他选择去云南建设兵团,而不跟妈妈去教育部五七干校有一定影响。“文革”后期,看到部机关各“革命组织”的派性斗争,直让人联想起宫廷斗争的丑恶和小公务员的猥琐、无聊。所以他极想到一个山清水秀、接近自然的世界去。当然他也有到边远山区干一番革命的豪情壮志,所以不管谁劝,他都不听,毅然决然地去了云南建设兵团。 ■经历 《绿毛水怪》的主人公是以那个女孩为原形;小波感慨“不到农村,不知道中国有多穷” 到兵团后,小波才发现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从他的家信中,我们了解到食堂的伙食恶劣:洋白菜下来了,就十天半月顿顿是洋白菜,搞得小波一辈子再不爱吃洋白菜;吃韭菜时竟能发现粪肥中的手纸、蛔虫……至于他被开会批斗的情形,家里是不知道的。最后小波得了严重的黄疸性肝炎,只好病退回京。 在京养病期间,小波结识了一位窈窕文静的女孩。她与小波年龄相当,成了很好的朋友。她家的小弟弟们都很崇拜小波,因为小波能用优美的语言给他们讲《安徒生童话》。一次,小波急用钱,小弟弟们倾囊相助,小波非常感动地对我们说:“一定要马上还,那可是小孩子的全部财产啊!”就在那时,小波开始了写作,我觉得《绿毛水怪》中的女主人公便是以那个女孩为原型。 因为在京没有出路,小波又被送到妈妈的老家去插队,希望日后能在招工、升学时得到些照应。乡亲们对他不赖,尽着好东西请他吃,保存一年的自制咸带鱼自己舍不得吃,拿来招待他,可惜那股哈喇味他承受不起,从此他再也不吃带鱼了。乡下的生活使他对城乡差别有了深切体会:他请老家房东来北京玩,说是让老大爷看看“共产主义”的生活。农村生产力的落后、贫困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曾说:“不到农村,不知道中国有多穷”。插队生活对他不啻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这些经历,后来伴随着思索化为一篇篇文章,苦难经历变成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后来形势发生变化,小波才由山东回到北京,上了户口,到街道厂当了工人。“文革”后恢复高考,小波的处境才得以彻底改变。读书、留学、退职、写作……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他也由此得遇各种新人物、了解新事物、看到新景物,最终练就了一枝生花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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