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4月21日更。)(要恢复工作)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2009-09-12 21:4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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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18 12:31:04

    二、

    我在一片钻心的疼痛中醒来,大汗淋漓,梦中挥出去打梁卿的胳膊落了空,疼得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如果不是全身都被人用火钳一寸寸折断了不会这样疼痛。想到这两个月来的遭遇,我泪如雨下,现在一路狼狈的被人追赶,也许还没有到擎梁山沙刻陡峰我就会孤身一人倒毙在路上,也许这就是命,人根本无力扭转,也许早该放弃,就像梁卿说的一样,留在天启嫁给他会不会更好呢?不!绝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苟活,那样父亲和二哥的眼睛就会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咬碎我看起来平静的生活,宁可死也要死在去擎梁山的路上。 “别哭了,你是轻伤,死不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起来把药吃了。” 我顿时浑身一紧,猛地坐起来,一阵头晕目眩,额头好疼,伸手摸索,竟然缠了布,湿湿的。啊,我流血了。 “脸色别那么夸张,跟你说了是轻伤。”说话的人瞥我一眼。 “你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这人肤色黝黑,狭长眼睛,一件对襟短外衣,脖子的地方并没有我日常里所熟悉的雪白里衣领子,而是健硕的脖子和一小片胸肌,袖子高高挽起,整个人刀削斧刻般鲜明,是个十八九的少年。 “不跟救命恩人道个谢么?”他手里端着个碗,也看着我。 救命恩人?我想起来树林里那一幕,心里很害怕,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把药吃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他把药重重顿在我面前的小木桌上,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这是哪?你是谁?还有……谢谢你救我。” “这是猎户在山里盖的木屋,现在正是野兽产仔的季节,这没人住。你是谁?”他转过身看着我。 “我是……我是逃婚的,来澜州投奔一个亲戚。”我自作聪明地说。 “哦,那我是个猎人。”他不耐烦且漫不经心地说。 “你撒谎,刚刚你还说这个季节没有猎人在这里。”我对这赤裸裸的欺骗和敷衍很愤怒。 “你不也没说实话吗?一个逃婚的丫头穿着天启式样流行、质地上好的男装?骑着纯种北陆马?身上挎着短刀揣着真金白银?被一小队士兵追的走投无路,要对不认识的路人投怀送抱求得活命。”他的语气十分轻蔑。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追我的是士兵?”我的眼睛眯起来,伸手在腰间摸索短刀。但是只摸到了自己的里衣带子,大惊失色,“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怎么会对你做什么?我疯了么?丑女人。”他一副厌恶的样子。 我气得差点昏过去,要是两个月前我一定早就冲过去用马鞭把他抽翻在地,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过我。冷静!一定要冷静!我对自己说,绝不能现在出岔子。 “多谢恩人救命,我身上带的东西你都看到了,那些金银你拿些走,算是答谢。我这就走。”我端起碗一仰脖把药喝光,忍住被药呛得想要呕吐的感觉,抓起床尾的外衣披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 “你现在还走不了,躺在这养伤,我还要赶路,金银我拿了该得的一份,你的刀在那挂着,先走了。”他用手一指墙上挂的刀,又补了一句“要是有猎人来,就给他们些钱,不会伤害你的。”说完披起斗篷开门出去了。 我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吓了一跳,门外似乎还是我闯进的那个黑乎乎的树林,高大笔直的树木之间风声萧萧,林间空地上站着四个人,被风吹鼓了的衣服和斗篷使他们看起来巨大而怪异,除了刚才那个少年还有一个老头,一个面目模糊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瘦削的年轻人。 “不杀了他?一看就是鸟人派来的细作。”那个老头一撇嘴说,地道的天启官话。 “他是人族。”刚才那个少年说的很冷,就像在说一块石头。 “不是细作为什么被当兵的追?就是有这种投敌的败类我们的军队才不能杀光扁毛,趟平擎梁山!”老头说。 我听到这儿心里一紧,难受的想哭。 “你怎么突然忠君爱国了?!”少年讥诮道“这人身份不明,杀了他容易暴露我们。” “哈哈,你放过他是不是因为你就是个鸟人生的杂种?” “你想死在这么?”少年声音阴冷,斗篷下亮出一把长刀,说话间长刀出鞘一寸,寒光迅速的掠过。老头同时伸手拔刀。 “老陈,我来。”那个瘦削年轻人迅速的跨出一步伸手按住老陈握刀的胳膊,看似轻轻地一下竟按得老头动弹不得,瘦子转过头对刚才那人说“你的做法会增加我们的风险,我们不是第一次雇你了,知道你是极稳妥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坏了规矩。” 少年听了转身快速朝我的方向走来,我惊的一跳,转身朝床铺疾走,脚下一绊却摔倒了,此刻门一响那少年进来了,我心想这下完了。 “刚才你都听见了?还有什么话?”我自下而上看到那人,兜帽下面只露出一张嘴,手里提着刀,刀尖一抖一抖的向我的方向晃过来,我脑子里出现了我躺在地上捂着胸口,鲜血奔涌而出的景象,就像我们秋季围猎的时候射死的狐狸。 “我……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突然想到那个瘦子说是雇他。 “你想贿赂我?” “不是,我想雇你。” “你不是想雇我,你想活命。那你最好把你到底是谁?要去哪?去干什么?如实告诉我。不然,恐怕我救不了你。” “我家里遭了难,兄长被人陷害,我爹在前线打仗,我去报信的。”我坐在地上,急急忙忙地说。 “你爹是谁?你叫什么?为什么非要你去报信?你家别人呢?” “我爹赵大勇,在白大将军帐下任骑都尉,我叫赵璐。家里人全被抓起来了,我是逃出来的。”说到这我反而不怕了,反正是撒谎,我从小顶擅长。那时候偷穿了男装跟着爹和哥哥们去打马球,回来和娘撒谎也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这次撒谎如果被拆穿绝不会像以前挨娘一顿嘴巴那么简单。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你也看见了门外面的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少年冷冷的说“你想雇我干嘛,出多少钱?” “雇你护送我到擎梁山前线找我爹,我给你他们开价的三倍的金铢。”我越来越镇定了。 “好,动作快点收拾东西跟我出来!还有,我还要你腰带上那块玉。” 他说的那块玉是我和梁卿订婚的时候,他娘赠我的越州龙血翡翠,价值连城,不过我忍了忍没作声,现在我计较不起这些。 “凭什么带上他?你怎么证明他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老陈急赤白脸的叫喊。 “我干这一行,就是要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赚钱,我不能保证,不过他给我三倍的酬金,这个钱我要赚。”少年把兜帽摘下来看着老陈顿了一下“而且,你们需要我。” “你要赶着去死我才不管,但是别想拉我陪葬!”老陈已经气极败坏了。 我心里飞快的盘算着我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以及什么时候我能甩掉他们尽快赶往沙刻陡。 “老陈。”那个瘦削的年轻人缓慢的开口,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先前一直低着头,这一句声音不大,不过大家都住了嘴,瞬间的安静使我听到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凌茏,你要赚钱这个我懂,不过我们做生意也有我们的规矩,就算他给的钱多也要有先来后到,我们是常跑这条道的,他只来一次,你真愿意为了一次横财断了财路?这是杀鸡取卵,你没这么糊涂,你是有别的打算吗?” “还是禾头儿讲道理。”少年说话的态度居然就比之前和老头的时候恭敬,我意识到原来这个年轻的才是首领。 “我的打算就是多赚钱,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谁也不想过一辈子,而且这只不过是个丫头,腰里虽然别着刀,不过是吓唬人的。” 那个禾头儿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我姑且信你,但是道上的规矩却没有走这一趟买卖捎带另一趟的,如此我砍你酬金,猜你也不会反对。” “多少,您说吧。”凌茏很干脆。 “去七成!”禾头儿说的平常但是凌茏的脸上可起了变化,禾头看了一眼凌茏继续说“这个数不算冤你,一趟赚三把,既然你在意更大的主顾我们也要想着自己的生意。你说的不错,我们离了你不行,可是我们顶多是跑空一趟生意,你就可能走不出这片树林。” 凌茏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眯起眼睛静了一瞬,重重的说:“六成!” 禾头儿一伸手,凌茏狠狠地击了上去!

  •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18 12:32:22

    三、 朝阳在极远的地方,像一只被扎破了的鸡蛋黄,洇的满天橘黄。 我早早的就坐在帐篷外头的荒原上发呆了,这些天的晚上总是与噩梦不期而遇。梦里在一个山顶的崖边,父亲还是出征之前的样子,身上披着他常穿的青灰色袍子,可是却老的吓人,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没有了勇武和凌厉,头发白的令人心碎,被风拉扯着凌乱的划过耳际。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就够了,我高兴的差点哭出来,“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您怎么会投敌呢?您一辈子杀的鸟人数也数不完。爹,大哥他还关在天牢里呢,你快跟我回去救他吧。娘也等你回去呢。”说完我真的哭了。 父亲却不回答我,他拉着我的手说:“其实人心向背,事态种种不过利益二字,你就是太善良,虽然是个女孩儿,可是少年心性,意气用事,我身后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说完转身往崖下跳去。 每次我都惊得一身冷汗醒过来,父亲到底是怎么了?他是威名赫赫的骁骑将啊,小的时候我骑着自己的小青马跟在他高大的的战马旁边,他大笑着对别人说,这是我的小儿子啊,那时候我觉得父亲就像山一样,别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充满敬畏,连我也使劲抬起头。我竟然没有留心,这样的男人也老了,想着想着我的心里有点凄凉。我要去找他,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我真的会成为父亲心爱的小儿子,像哥哥一样骑着马拿着刀为国杀敌,替父亲解忧,既然父亲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只不过长成了一个待字闺阁的女流,现在我要到哪里去找我那个如山的父亲兑现他的诺言呢? 我使劲摇摇头,想把这些恐惧和忧愁都赶走。 澜州的秋天早晚凉风是透寒的,远不是它涉过了重重城台楼阁到达天启时的和煦样子。我出逃的时候中州还是初秋,只穿了单衣,包袱里匆忙也只卷了件夹衣,此刻全包在身上也还冻的瑟瑟发抖。不过我坐着没动,这样的冷风才能使我焦躁的心稍微平静一刻。 与林中相遇的人一路同行,我从他们的谈话中断断续续的知道,我撞见他们的那片树林其实已经在澜州地界,又跟着他们在澜州走了些天,到处是戈壁荒滩,茫茫的一片,往往走了一整天,停下来看和早晨出发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分别。我心里急死了,总觉得是在原地转圈,脸上不敢表现,嘴里早起了一溜的大泡,吃饭喝水都无异于酷刑。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擎梁山。晚上总是睡得心烦意乱,天不亮就被噩梦惊醒,今天也是一样。爹说澜州立了秋就一天比一天冷的凶,今天果然比前几天都冷得多,可能是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我有点迷迷糊糊的,后背发紧,四肢都很乏力,大约实在是太累了。 背后有帐篷帘子轻轻撩起的声音,是秋大姐起来了,她是随队唯一的女人,负责三餐,虽然我也是女人,不过我也算是金主,再者我其实也根本不会做什么吃食。和他们一起走了几天,多少熟了些,但是他们大都和我小心的保持着距离,秋大姐和我睡一个帐篷,也只偶尔聊几句。她与禾头儿和老陈不同,是清越的宛州口音,眉目疏浅,尖颌窄额,我想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很美的南地女子,婉约温柔。因为我穿的是男装,她总要求我把头发散开再束成女子的样子才肯让我进她帐篷,荒山野外讲这种礼法真是可笑,不过我也都照办,毕竟于我也没什么害处,不必伤她面子。 我一路上也猜测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所谓的生意是什么。若只是从表面看,他们以夜北马拉了大车,车上载了北陆的美酒、中州的瓷器、宛州的丝绸、棉线、茶叶和香料,再加上其他杂货林林总总,数量虽不是太多,总也有七八车,雇了当地的民夫赶着去往八松的方向。那里是重要的黄金交易场所,虽然比不得淮安这样的商贾云集之地,像样的大集总也有两三个,这些东西贩了去,应该还是有的赚。大家管那个领头的年轻人叫禾头儿。那个叫凌茏的是澜州本地向导。至于带刀,澜州这边民风彪悍,再加上连年征战造成的贫穷,使很多人入山为匪,马贼猖獗,携带防身武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样看来他们其实也很正当,但既然行商为什么不走官道?为什么想要杀我灭口?为什么怕官府派来奸细?我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我母亲是名门贵族的世家出身,平时对我们管束极严,总说只有小门小户的才娇惯孩子,大家儿的孩子就是要立规矩然后才知父母之恩,家国之志。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平时是不准出门的,虽然我总偷跑出来玩,但也没出过中州,往往还跟着父兄,见识绝不能说没有,但是这种时候肯定是不够的。 我恍恍惚惚的想着越发觉得冷和乏力,四肢也开始酸痛,上下牙喀喀喀撞在一起,连一旁做饭的秋大姐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我,我只好决定回到帐篷里去,期待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能暖和些。但是我站起来的时候脚下绵软,失了平衡,向前一栽,被旁边走过来的人拉住了,我回头看又是凌茏,冲他感谢的点点头就要继续往帐篷里走。他却死死地拉住我的手不放开,眼睛略有疑惑的盯着我,我感觉的到自己的脸腾地烧着了,刚要发作,却听到他声音轻轻的说:“手怎么这么烫?” 出来这么多天,四处奔逃,屡历险境,此刻这句轻语竟然击碎了我心里的寒冷,心头酸苦一下子就喷涌了出来,我强忍住眼泪想要说句没什么,凌茏却不由分说的探手到我额头,然后迅速的将我横抱着走向帐篷,我懵了一下之后就急了,想挥拳打他却乏力的连出声都困难。 他一边撩帘进帐篷一边喊:“秋大姐,您来帮我一下。”

    “烧的这么厉害……” “有办法么?” “这不是我所擅长的,不过可以试试,这孩子急火攻心,再加上外感风寒,阳虚的厉害,要是一直带着她,以后这样的事恐怕还很多……” “这次先拜托您了,以后的事我想办法。” “好吧。不过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娇养的,现在逼不得已要千里寻父,一路凶险都挺着,烧成这样也不言语,怪可怜……”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凌茏和秋大姐说话,眼里只有帐篷的牛皮顶子,小股的凉风从顶子一侧留出的豁口里吹进来,平时看来一定是凉爽宜人,此刻对我却寒冷刺骨,我浑身像陷在冰窟窿里一样,头疼的想要痛哭,不过现有的力气只能让我哼一声,对话突然终止了。 “我想喝水……”我听到这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我自己了。 很快一瓢水就稳稳的端在了我面前,我撑着起来喝了水,是热水,眼泪又一次涌出,无声的滑进水瓢里。真是没用,这么几天哭了两次了。小时候从马上跌下来摔疼了不哭,打架受伤了不哭,就是挨娘的大嘴巴,最后娘都哭了,我也没流一滴眼泪。后来背地里父亲允诺送给我一匹纯种的北陆小马驹,还说我若生而为男子,长大了带兵打仗一定不输给哥哥们的。现在是因为长大了所以就变得没用了么?想得我羞愧起来,硬生生收住了眼泪,我是要去前线把爹救回来,一定要让爹当年说的话应验。于是我把水瓢递给凌茏逞强的说:“什么时候上路?” 嘭的一声水瓢被甩了出去,伴随着凌茏的怒吼:“疯女人,你活够了么?”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回应:“活没活够不要你管!” 秋大姐赶快上来拉住了凌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凌茏挑帘子出去了。秋大姐坐到我身边说:“我知道你心急,可是现在你病得这么厉害,要是命都没了还怎么去给你爹报信?”说完她看着我,那个眼神是略带责怪的无奈。 “可是我不走也没人会等我,留下来一样是死。” “先别瞎想。”她顿了一下看着我“你这个样子要是你娘知道了一定要心疼死。” “我娘?”我心里想着那个总让我心惊肉跳的严厉的娘。她恐怕第一反应是,你个不出息的孩子又给我惹祸了吧?但是看着秋大姐此刻的样子我竟然笑了,好像需要安慰的是她,我说“我娘会给我一顿竹笋炒肉”。 看她愣了,我一边笑一边解释:“就是用竹鞭抽后背和屁股,从小我调皮了都这样。” 秋大姐摇了摇头,眼睛里竟然是我所不熟悉的疼惜样子,缓缓地说:“要真是这样,你娘严厉也是为你好,千万不能记恨她。我也有个女儿,应该像你一样大了。” “应该?” “啊,做我们这行哪有把孩子带在身边的,寄养在亲戚家,好几年没有见了。”秋大姐淡淡地说。 “那父亲呢?”话一出口我心里一阵懊悔,这也问的太无礼了,怪不得我娘说我“轻信妄言”,看来真没屈说我。 “我青楼出身,婆婆容不下,连女儿一起赶出来了,可我们娘儿俩也要活啊,禾头儿仁义,让我跟着做事。”秋大姐故意说的不太在意的样子,可是我却突然明白了她那些过分的尊卑礼数的由来,那是她竭力维护的自尊。 “我女儿一直也不愿意见我,觉得是我抛下了她,可是我不出来,娘儿俩就要饿死,当娘的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其实你也一样,你是富贵出身,不是你娘平日严厉,你怎么撑得过这样艰苦的路途?” 我慢慢平静了下来,眼泪又要涌出,我真是没用啊。 她看我的情绪缓和了些就伸出手放在我的额头,然后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慢慢地我竟然感觉到一丝沁凉的东西慢慢渗入我的额头,像一股清冽的山泉经由脉络流向我的四肢百骸。等到秋大姐收回手掌的时候,我的头已经疼的不那么厉害,浑身也不再冷的颤抖,只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一下子躺回床上动弹不得。但是却有种纵马奔驰一天后,筋骨极其劳累却又痛快舒服的疲倦感。睡意很快侵蚀了我的意识,我闭上眼之前看到秋大姐正拿了自己的白帕子擦我满额的汗水。 迷迷糊糊的梦境中我看到凌茏牵着他的马站在一片戈壁上,周围的帐篷都收拾好了,只留下满地的马粪和一片秋天的枯草被踩得东倒西歪,他从地上仰头看着马背上高高的禾头儿:“她现在病的重走不了。我们得停一天,不过我知道禾头儿您耽误不得,所以你们先走,我到了八松再和你们汇合。这里到八松的路不难走,钱……就看着扣吧。” “你不是看上那小娘皮了吧?以前夜北那么多漂亮姑娘半夜给你留门儿,也没见你动过心,官家的小姐味道不一样吧?”老陈咧着嘴放肆的大笑。 这次凌茏竟然意外的没有和他对骂,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缓慢且坚定地说:“她是金主,做我们这行没了信用就什么都没了。” 老陈竟没吭声,无趣的看向极远的戈壁去了。 “到了八松向导比这里的枯草还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禾头儿说。 “可是他们全都不如我!”凌茏竟然还是骄傲的。 禾头儿摇摇头,缓缓的说:“总之到了八松我们是不会等你的。” “好。”凌茏郑重的点头。

    我在一片黑暗里醒过来,应该已经傍晚了,光线暗的只能看到对面的人,凌茏正拿着温湿的手巾擦拭我满头的汗水,最让我震惊的是他一副担心焦虑的样子。我俩正对上眼睛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脸又烧起来,周围那么黑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不过他悬在半空的手巾再也没落到我的头上。他不知所措了一下之后,就回身去地上的水瓢里投手巾,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水哗哗的响,听得我都心烦了。可是我俩都不说话,半天过去了,他像是作出重大决定似的把手巾绞干,说:“再睡一会儿,天亮了走。” 我听得哭笑不得,我都睡了一整个白天了,浑身都没劲儿,饿也饿得半死了,怎么还让继续睡啊? “我真的饿了……”我小声说。 “哦,那你等等。”说着他如释重负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碗肉汤进来,是用风干的马肉煮的,一些干饼被掰的很碎泡在里面。这是我们每年秋猎时候下人们吃的,而我们总是带着厨子,刚打的黄羊,马上挖坑烧烤,端上来的时候还滋滋的冒着肥油,运气好还有鹿肉。想着这些又看着浮在汤上的干饼渣渣,我顿时就没了食欲,勉为其难的把碗接过来,粗瓷大碗再加上汤和干饼还是挺重的,我又刚退了烧,手上力气还虚,碗晃了一下,汤也洒了出来。凌茏马上伸手接住碗,丝丝的吸着气,心疼的样子。 “小家子气……”我心里默默地说。 他犹豫了一下,端着碗凑近我的嘴边,他这是想喂我,我心里忽然就热呼呼的了,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的想法才是小人之心。于是我很配合的沿着碗沿儿吸溜着肉汤,喝的累了就停停,他端着碗等着,我一伸头他又把碗凑过来,反反复复的直到汤和干饼也下去了大半碗,我吃得饱了,身上也冒了汗。 “谢谢呢。”我声音很小。 他用袖子擦了擦一脑门儿的汗,冲我点了点头端着碗就出去了。 我竟然看到他脑门儿上得汗?突然我想起刚才他说“再睡一会儿,天亮了走。”原来这不是黄昏,这是黎明,而他一夜没睡了。

  •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18 12:34:05

    四、 我身上裹着凌茏的斗篷,像小时候偷穿母亲入宫觐见皇后的大礼服,后摆长长的拖在地上,包裹得像个布娃娃。我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收拾行李,拆帐篷,不一会儿就一身汗的站在我面前。 荒野的晨风吹松了我的兜帽,凌茏笨拙又小心地重新帮我戴好,好像我真的是个布娃娃一样。 “我们必须得走了。”他指着一辆马车,不是坐人的那种箱车,而是只有一张木板的拉货车。他用搭帐篷的油布和货筐上抽出的柳条在上面搭了个遮风挡雨的小棚。 平时父亲最宠爱我,年节的时候只有我可以坐他的四匹大马拉的车,紫桐木车厢,刺绣云纹的华锦大伞盖,是御赐的。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面前这个四处漏风的油布棚,我的竟然有些感动。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一瞬间的反应,而是漫不经心的整了整马鞍。

    我们在路上走了三天了,一路上我都缩在油布棚子后面,和各种行李挤在一起。凌茏很负责的给我做饭熬药,搭帐篷什么的,只是很少说话。晚上他总是很紧张的贴在帐篷的地上睡,这样一有响动很快就可以知道。 虽然他不说,但是我知道他着急,要是不能赶在到达八松之前追上大队他有可能会丢掉饭碗,爽约对于向导是很严重的错误。有一次我跟他提议说,我其实可以骑马了,我们骑马很快就可以追上禾头儿他们的大车。他很谨慎的看看我,忧心忡忡的摇摇头说:“不行,你要是再病了就彻底完了。不如现在慢点,后面还有机会赶上,他们车上有酒和瓷器,走的不会太快。” 第四天我觉得自己已经养好了,直想下地蹦跶蹦跶。时间将近中午了,前面突然传来一串响亮的歌声。和娘过生日时请来唱歌的艺人大大的不同,那些红粉堆砌的优伶,像锦缎包裹的泥偶,歌声或悠扬或婉转,优雅的乏味。而这个声音没有训练有素的平凡优美,从空旷里破风而来,悠长辗转,恣意豁达,还带着一股子不由分说的粗冽,像是澜北的大风夹裹着沙石,吹到脸上有点疼,但是真痛快。凌茏竟然也唱了起来,而他的歌声竟然这样动听,和那歌的路子是类似的,只是歌词一句都不懂。 我好奇的把脑袋从棚子里伸出来张望,前面地势起伏的荒原上草渐渐多了,太阳明晃晃的,没有了天启的街巷,风都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无穷无尽杂青泛黄的草场像波浪一样起伏,黑色的石砾沉默而骄傲的裸露着,大群的白羊散落其间。一个人站在羊群里昂首歌唱,远远看去像一只指甲盖那么小。我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草场我见得多了,我甚至跟随父亲到过皇家的围场打猎,但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样的纯净和广大,这一刻我的心被长久以来我期待的“自由”两个字撞得嘭嘭直响,能纵马奔驰在这样的原野上,难道不是值得用任何代价来换取的吗? “快回去,被风吹了,又生病不能走!”凌茏的话打断了我的心思。 “这是哪?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草场?你们唱的什么?”我还是挺兴奋。 凌茏好像被我问的很无奈:“这是快要到云门了,云门是个小洼地,周围比澜州其他地方要温暖多雨,这附近的秋季牧场是最好的。牧人们每年秋天都要转场到这里。我们不是唱歌,我们在喊话。”说着凌茏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虽然有嘲笑的意思,但是他笑的挺自然。 “云门,就是那个‘东出云门谪边地,耳边不复故人音’的云门吧?”我故意卖弄的说,心想气气他,让他看不起我。 凌茏笑着扭回头睁大眼睛看着我,“这你都知道啊?那你知道我们喊得什么吗?” “不知道……”其实我心里也很惊讶,我以为凌茏是个土生土长的向导,大字也不一定识得几个,说起前朝的诗句,是成心报复他刚才嘲笑我不懂本地风俗的,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恩,你只是知道这句诗而已,真正的本地风俗还是我告诉你吧。”凌茏的态度友好了许多,“我们喊的是澜州本地的土话,因为这里地域太广,牧民住的最近的邻居之间都要隔上个好几里,所以互相喊话说话就是这样,你觉得像唱歌,其实是交谈。” “喊得什么?”我暂时顾不上去琢磨我的疑惑。 “他问我从哪里来?还说云门就要到了,要是远来的客人想要歇脚可以去他的帐篷里,他有奶酒和裸麦饼。” 五、 眼前这个人在我看来无比高大,胸膛比两个我捆在一起还要厚,宽脸阔鼻,眼睛很大,肤色发红,色泽深暗且粗糙,活像脸上蒙了一层牛皮,十足澜北山民模样。 相比之下,连凌茏都显得精瘦的多,简直可以说清秀。 凌茏跳下车快步朝大个子奔去,两人二话不说伸出手交叉握在一起,使劲朝自己怀里拉,肩膀霍得撞在一起,然后拍着对方的背哈哈大笑。 等到凌茏把我拉到跟前的时候,这个山民对我腼腆的笑了一下,吓得我瞬间以为我的男性伪装被识破了。不过后来我发现腼腆是这个家伙的一个习惯。 从这往后的路,凌茏允许我包裹在层层的衣服里,骑马跟在他俩的旁边。我一边听着他们用一种有点乱七八糟口音的怪异天启官话交谈一边打量周围。前面的地势有了一些比较平缓的起伏,再往前不远的有座不大不小的山,长满了杉树。绿色的成片的杉树下露出黑色坚硬的峭壁岩石。凌茏管这个山民叫大路。 “你回来了就好了,陈伯身体又不如以前,看得出来他是想你。”大路认真的说。 “嗯,本来也回不来,这位赵公子生病,我们和大队走脱了,我带他从这抄个近路。明天一早就要走……”凌茏神色有点暗淡的看着不远处的山。 “你是专门赶在秋节这天回来的吗?”大路说着腼腆的笑笑,低头看拴在自己马鞍一侧的一束野花。 凌茏突然促狭的笑起来:“她还没有答应你吗?” 大路的眼神有点愣的盯着那束花:“姑娘们喜欢的是你们这种长得漂亮又见过世面的。”说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沮丧和伤感。 凌茏一下子没接上来,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大路厚实的胳膊,我意识到他说的“你们”也包括我。 前面出现了一个隘口,我们穿过去之后突然的就有广大的绿野出现在眼前,马蹄踏过的地方还有各色的野花,我突然有点难过,我的大青马很喜欢野花,可是他已经永远的躺在了澜州的一片不知名的树林里,而我呢?我从小就梦想跟着父亲和哥哥来到这里纵马奔驰,挥刀杀敌,当我终于来了,我又会倒在那一片土地上呢?父亲呢?他会为我骄傲吗?母亲会气得双手发抖吧?还有梁卿,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想到他,他也许会伤心吧? 这一切想法使我心烦意乱。 前面突然出现在几个黑衣身影,迅速的向这边移动,步伐有力。当我从一堆杂乱无章的想法里猛醒的时候和他们已经很接近了,我出了一身冷汗手,下意识的去捉刀柄。同一时刻凌茏出手极快的按住我。一脸嘲笑的用眼睛示意我再仔细看看。 我发现这些我认为步履矫健走得飞快的黑衣人全都驼着背,后面背着巨大的柳条筐,眼睛是浑浊的黄色或棕色。竟然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浑身都穿着黑衣,用黑纱把脸和所有能裸露出来的皮肤紧紧包裹起来,只路出两只眼睛,严厉的盯着我们。凌茏和大陆下了马,走在第二个的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几句我完全不懂的话,凌茏上去拥抱了她,还很开心的笑,而大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后来凌茏告诉我,这是大路的娘。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小孩子,看到了大路的马鞍上的花,挣脱其中一个黑衣女人的手,朝我们这边跌跌撞撞的奔过来。大路一下子有点慌,那个花是他精挑细选的摘了整整一个早上,唯一想到可以送给心爱的姑娘的东西。大路朝自己的马冲过去,那个小孩的实在是太小,混在羊群里比山羊也高不了多少。大路赤红着脸,那么大的块头很笨拙的想伸手去拦住孩子,急得满头大汗。这一大一小几乎是同时伸手抢花,大路那匹健硕的夜北马大概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受到了惊吓,忽的昂首而立、大声嘶鸣。而此时的小孩子则站在了最危险的位置。大路迅速的抛下花,扑住孩子就地滚到一边。等到马安静下来,周围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小孩子在大路怀里咯咯的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危险。而大路精心采摘用来送给心上人的花早已被马踩成了一片红红绿绿的泥土。他叹着气把小孩交给他妈妈,沮丧的独自走了,没有和我们打招呼。

    坐在木屋里喝着滚烫的砖茶,让我突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虽然事实上我的家和这里天差地别。 “凌茏,你陪着赵公子坐啊,我去给你们弄吃的!”陈伯眉开眼笑的就往外走,脚有点跛。 凌茏一把拦住他,轻声说:“我都回来了,还能让你去?” 陈伯在我旁边坐下来,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嘴也瘪进去一些,眼睛的周围布满深深地沟壑。 “您的身体挺好的吧?”我在记忆里使劲搜索出一句可以和长辈打招呼的话。 “唉呀,这把年纪了什么好不好的,瞎活着,就怕拖累了凌茏,这孩子比我强,志向大。”陈伯一边说一边由衷的点头,看得出来他有多为凌茏骄傲。 “凌茏心好,我病了他一直照顾我,这都是拜您平日管教所赐。”我想说些凌茏的好话让陈伯高兴。 “那是,那是,这孩子从我遇见他的时候就善,对牲口都好,唉,就是可怜他跟了我,我也给不了他什么。”陈伯说着摇摇头,有些隐隐的自责和内疚。 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遇见他?那他不是在这长大的?” “这个……这个说起来就长了,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向导,那一年我跟着一个商队从八松过,在街上有一个车轮子的铁箍崩了,车翻了,货物撒了一地,满街的流浪儿都来抢,一个孩子跑得慢被我们抓住了,问他叫什么就是倔强不肯说,商队的头儿正生气没地方撒,就把他带到客栈里锁起来,说看他能扛到什么时候。然后商队的人就出去喝酒了,留我在客栈里留守。我看他怪可怜,就拿了点吃的给他,结果他抱住吃的就给我跪下了,说求我让他回去,他娘快要不行了,等着他拿吃的回去,说他真的是第一次干这个,以后就是饿死也不会再干了,还说只要把吃的送回去给他娘,他就跟我回来受罚,怎么着都行。我一开始不信,后来看他说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就说我陪他去,看他是不是说谎。”陈伯说到这叹了口气,默默地掏出来烟袋嘬在嘴里。 “然后呢?”我迫不及的得问。 “然后我就跟他去了,到家他不让我进去,说是他娘要是知道他去抢一定会气死。我怕他耍花样,就堵在门口等,我手里的烟还没点上就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哀嚎。”说着陈伯眼圈都红了,“他娘死了,他人都傻了,他说要是我就帮他把娘给葬了,他就给我做牛做马,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打一辈子光棍都快五十岁上了,从来没有带过孩子,那时候突然就决定收了这孩子,这娃娃有良心啊,我不能让他以后再上街去抢,看着他毁了自个儿。” “然后他就跟您回来了?”我听得特别入戏。 “嗯,也不顺利,全商队的人劝我说,这种娃是跑野了的狼崽子,带回家也养不熟的,再说他娘都让他克死了,是个不祥的人。可我就是想试试,反正我以后横竖也是孤魂野鬼,不如赌一把。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好。现在都是他在外面辛苦跑着赚钱养我,还攒钱给我治腿,唔,唔,我这是有福啊,我一定是前辈子积了德的。”陈伯说着竟然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心里默默地觉得对凌茏又多了一层敬重,这样的孝道,我认识的那些学识渊博的仕宦子弟怕也没几个做的到。 正说着凌茏端了大碗的肉和热气腾腾的麦饼和酒进来。我们坐在一起吃起来。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回家的凌茏变得温和而健谈,我也说了自从出逃以来最多的话,后来的谈话里我知道了这个山坳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常年雨水把四周山上的肥沃土壤冲击到山坳,可是周围都是只生沙棘草的荒原,所以这里相对的与世隔离。村民也多不是本地人,晁朝大将谢雨安当年带兵攻打夜北,留了一小队人马在这里接应,后来谢雨安战败了,这一小队人马就被遗忘在了这里,他们自己在这里繁衍生息,生活习惯不完全于当地牧民相同,也事农耕,方言也更接近天启官话。 由于这里人口少,离各地的州府都很远,官府懒得来找他们收赋税,他们又世代保留着军人的尚武之风,马贼也不大愿意招惹,所以这里是这个乱世里一片难得的安宁净土。村里人自己管这里叫沐睦,夜北话的意思是家园。

    入夜了,凉风温和的撩拨我耳际的头发。 我小口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马奶酒,热辣和一点点酸涩慢慢的侵占了我的味蕾,之后的回味却是阵阵乳脂醇香,眼前的大家声音震天的大笑,开着有点粗野的玩笑,突然就好像离我好远,风从后面把我的头发吹起来,我觉得四下暗沉下来,我一个人坐拥篝火,周围的草原唰啦唰啦的响着此起彼伏,我闭上眼睛感受这完美的一刻。 突然一个甜腻的声音中断了周围粗嘎的笑声,一个女孩蹲在凌茏身边,身体倾斜,前胸几乎完全靠在他身上,她说的话是完全的澜北土话,我几乎不懂,但是我听得出那种媚惑甜蜜的语调,我心里忽的腾起一阵无名火,我几乎是愤恨的瞪向凌茏,他却没有看我。眼神散漫的扭头望着那个女孩,然后腾地站起来,牵着那个女孩的手走向篝火边无数跳舞的年轻人。 没想到他们跳的竟然那么好看,凌茏张开双臂,就像迎着朔风拥抱苍穹的雄鹰,晃动的肩背宽阔有力,又像驰骋的骑手,女孩子的双臂就像是两股山涧清泉,柔若无骨,随意摆动就有万种风情,两人脚下你来我往,眼神相互往来,流出赤裸裸的情意和挑逗。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个女孩有一双深深的玫瑰紫的眼睛,紫的发黑,眼波流转,在熊熊篝火的照耀下,香艳火辣,圆脸尖颌,长长的辫子一直垂过纤细的腰际。心中燃烧的怒火退去了,我被一中孤独和寒冷的悲伤所包围,一如我独自上路时候的心情,篝火和马奶酒也不再能温暖我。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漂亮健硕的姑娘和小伙儿们,看着他们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爱慕和热切,我是羡慕他们的,我想即使是在我能够坐在华丽的大马车里被仆役簇拥着通过繁华的天启街市的时候,我也一定会羡慕他们的,我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鸟笼里衣食华美的囚犯,随时准备为自己一点真实的流露而接受惩罚。何况现在我一无所有,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具澜北荒原上的无名尸首。 一声脆响把我拉回现实,紫瞳少女高高扬起的手臂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凌茏揉着脸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走回来。少女气得发抖,猛地扭头,长辫子高高的甩起来,倔强的眼中闪动着泪花。 我周围的男人们一阵放肆的哄笑。 “你竟然拒绝我们最美的古丽娅,你的心已经被绊住了吗?”隔着不远的一位大叔大笑着问凌茏。 “她应该有个安稳的家,一大群牛羊和一大窝孩子,我不是她的归宿。”凌茏笑笑说。 “这个快活的夜里,开心一下有什么关系?”大叔仍然笑着说。 “我手里还有活儿。”凌茏说着看了我一眼。 这一瞬间我的心冰冷如澜北寒风。 身边突然有一串铿然脆响逐渐靠近,刚才那个美丽的少女手里挽着一个肤色黝黑,牙齿洁白的壮硕小伙子故意从我们旁边经过,把浑身的金属装饰晃得乱响。可是凌茏始终都没有转过来看一眼,她看到我在看着他们,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想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我,这时黑小伙儿拉着古丽娅说:“快走吧,别让乱七八糟的事耽误我们享受夜晚。”少女不甘心的跟着小伙走向远离篝火和人群的地方。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声此起彼伏,“竟然拒绝我们美丽的古丽娅,你小子的脑子被大风刮坏了吗?”凌茏面对着嘲笑,无所谓的笑笑。 “我累了,回去休息了。”说着我站起来,攥紧冰冷的双手。我点头和在场的各位致意。大家只是礼貌的看看我。 “我送你。”凌茏连忙站起来。 我没有拒绝,因为这么黑的路凭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回木屋去的,可我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向前走。 离开篝火几十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猛烈的寒冷,我双手不由自主的环抱在胸前,缩起脖子,微微低下头抵御寒风。 从后面而来的一件宽大的披风几乎把我包了起来,我知道是凌茏,我想猛地掀起披风然后摔在地上,恶狠狠的对他说:“我不用你的关心,我不过是一件你经手的货物,付钱之前我死不了的。” 但是实在是太冷了,冷得我心肝俱裂,浑身颤抖,我竟然低低的啜泣起来。就在我越哭越伤心的时候,凌茏拉起我擦眼泪的冰凉的手,说:“跟我走。” 他的手很热。 我默默地被他牵着手爬上一个坡,不知道是爬坡还是披风的原因,没有那么冷了,披风上有汗味,马味和烟草的味道,我伸手把披风裹得更紧,因为温暖总是短暂。 “来,坐下吧。”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爬到了这个坡的顶上,凌茏指着一片柔软的草地。 “我小时候总是来这里,觉得这里的月亮特别大。”我顺着凌茏的眼神看过去,果然是一轮安静皎洁的明月。 “我没看出来。”我冷漠地说。 “不要再生古丽娅的气了。”凌茏突然说。 “我没有!!”我就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尖声说,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凌茏叹口气,轻轻地说:“她们的欢乐特别短暂。”看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继续说:“这里的牧人生活都很艰辛,小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参加劳动,男孩子要学着放羊,硝制毛皮,打猎,女孩子要做饭织布,和帮妈妈照顾更小的孩子。一年到头没有休息。但是一到了14岁,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们可以离开大家庭的木屋,自己住一顶尖顶的帐篷,可以随意与喜欢的男孩子跳舞约会,四处去玩,直到怀上孩子。” “啊?”我吓了一跳,在我所知道的世界里,未婚少女怀孕是要沉湖的,而且刚刚那个美艳的少女原来只有14岁吗? “是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天启,不讲什么忠贞守节的,女孩子只有被证明能生养之后才可以嫁人,可是从结婚这天起,她们就要用黑布蒙住全身的皮肤和秀发,告别欢娱,开始没完没了的劳作和生儿育女,就像你看到的那些老阿妈一样。因为她的一切从这一天开始都只属于她的丈夫。” “那怎么会有人想要结婚呢?”我大惑不解,已经有点冲淡了刚才的坏心情。 “会的,不管多快活,多自由的生活过得久了也还是会觉得孤单和寂寞。总会遇到一个人,让你觉得可以抛下一切的欢娱只求能和他厮守一生,不管过得多苦,只要每天能看到他的头发一点点变白,牙齿一颗颗掉光,也都不觉得后悔。” 我呆住了,原来是这样么?我苦苦追寻和羡慕的自由在别人眼里竟然是这么容易舍弃的吗? 凌茏突然眨眨眼睛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个白铜酒壶,塞到我的手里:“你的手这么凉,喝一点酒暖暖吧。” 那白铜酒壶被他的胸口捂得温温的,轻轻送到嘴边香气就飘出来,仰起头灌一口顿时热辣辣的满嘴乳脂清香。虽然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险恶等着我,不过此刻圆月,醇酒,草原,还有烟草味的披风,对我已经够美好的了。

    第二天早晨,我把打包的行李往马背上捆扎的时候,陈伯突然跑出来拉住我,神情复杂的说:“赵公子,我有件事求您,我知道您是贵人,不和那些人一样。凌茏这孩子孤僻,难得能有人和他这样深交,求您帮我劝他以后别跟着那些人蹚浑水了,太危险,我的病宁可不治,反正我这么老,活够了,可是他还年轻啊,他是好孩子,求您了。” 这几句话说的我目瞪口呆,那些人是谁?什么危险?我和他怎么是深交?凭什么我劝他他就会听??? “陈伯,您的心我懂,不过如果连您都不行,我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吗?再说您说的是哪些人啊?” “哎呀,你就别跟我装糊涂了,我们澜州人都知道,这年头最赚钱的就要数贩私金啊!”陈伯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我还是觉得如雷贯耳。黄金是国家严厉管制的,私贩是族灭的大罪,在这里竟然是可以讨论的吗?于是我一边答应着好的,好的,一边把脑海里这些天以来的疑惑一一串了起来。
    后来的路上我一直想要直接问凌茏,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毕竟我不能忘了自己到澜州是干嘛来了,这个时候绝不能节外生枝,我只能愧对陈伯的嘱托了。再加上我一直想着下一步我怎么能摆脱这群走私贩子,混进擎梁山前线。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凌茏都只是各怀心事、催马狂奔,再也没有交谈。

  •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19 00:57:18

    八松城里阳光强烈,天上没有云,各色人等穿街过巷,几个大的黄金、马匹和木材交易所门庭若市。禾头儿他们在这休整三天,补充给养,第一天安顿下来已是黄昏,第二天伙计们四处去打探采买,第三天集合整装待发,其实对我空闲只有中间一天。这一天,我请凌茏带我在这个城市里走一走,父亲一生四分之一的时间在这里镇守,我想走一走他踏过的石板路,穿过他描述的逼仄小巷,看看巷口有没有他说的一闪而过的漂亮姑娘,为此还要多付给凌茏五个半银毫。 我俩一路走到了中午,没有目的地 ,也没有交谈。路上因为我生病的时候单独相处的原因,其实我们已经算是比较熟识了,但是一回到商队里我们马上回归到了最初的金主和向导的状态,这样也很好。 这几天天气突然回暖,现在正是中午,凌茏不停地擦着鬓角淌下来的汗,却没有张口催促我的意思,我自己倒是有点饿了,于是就说:“这里你熟,带我去个吃饭的地方吧。” “恩,以前都是跟着商队吃客栈的包饭,酒馆食肆真的不熟。”凌茏老老实实的说。 “那我们随便找一家,这里什么好吃?”说着我往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走,出了巷子的街面上大概是个大交易所,周围酒肆茶楼热闹非凡。 八松是高原城市,阳光下曝晒的时候会觉得无比的热,一有阴凉就会立刻觉得很舒爽。巷子背阴的那一面墙下有个人蹲坐着打盹,我从他身边跨过的时候,这人猛地起身,我吓得弹跳起来去捉刀,凌茏的动作更快,由于他在我后面,所以等我拔刀出来,凌茏的刀已经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这人身材魁梧,带着宽沿儿的帽子,这时候把双手举高,朝着我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大小姐,是我,大小姐,您还记得我吗?” 我用刀尖挑起他的帽檐……是袁小鹰!原来果真是袁小鹰!!

    低等酒肆里人声嘈杂,贩夫走卒喝酒行令,闹的我头疼,不过裸麦面条很好吃,除了面条里偶尔有沙子,面条爽滑,酸甜适口,这么多天的马肉和粗拉拉的裸麦饼吃下来,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是美味,以前的我是绝想不到我有这么大的忍耐极限的。 “大小姐,您一向还好吧?”袁小鹰谨慎的表达了他的意思,并且警惕的看了凌茏一眼,凌茏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端起自己的碗来走到别的桌子去了。 “没想到能在这遇上你,我……我爹他……”我说不下去了,这一路的劫难和委屈突然觉得有了去处,一股脑的想要出来,却都堵在一起,谁也不能先走。 “我也万万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你,你自己不知道你现在是头号通缉犯吗?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进八松城??那天要不是我,别人可以将你就地正法。”看着袁小鹰满脸焦急的样子,我很意外,我一个出逃的降将女眷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缉拿么?高嵩年这是急欲斩草除根而后快。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去擎梁山救我爹,怎么出城?”我觉得现在必须要依靠袁小鹰。 “你是跟着商队混进来的,也可以还这样出去,不过最近突然查私贩很厉害,他们自己出去也未必就顺利,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些人是私贩的,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城守。这个禾铭,他们都叫他禾头儿吧?行伍出身,是贩私金和私盐的,手里走的都是大宗买卖,在这个行当里算是有名气的。上下关系疏通的不错,不过这次八松来了新的布政使,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得去。但是这个布政使可能认识小姐,叫陆好剑,当年在你爹帐下是有名的智将,后来被人削了半截手臂,是你爹力荐他回朝继续做官的,要不是白大人,可能他正带着一家老小在乡下的老家挨冻受饿呢。”袁小鹰说到这看看我。 “你是说,我去找他?” “可以试试,但是很冒险。这个人很勤勉,只是朝中无人,你爹虽然器重他,但常年在外征战,毕竟鞭长莫及。他一来到八松就严抓私贩,我看倒像是个正直的人。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愿意去试试!”昨晚我从禾头儿门口过,隐约听到里面几个人激烈的争论怎么把货物平安的带出八松,看样子还是一筹莫展,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因为毕竟我不走私,他们要是走不了我就今天半夜自己走。可是袁小鹰告诉我,我才是他们要抓的那一个,于是我决定去找那个叫陆好剑的试试,毕竟眼前只有这一条路。 “那好,今天傍晚我们当值的会到布政使办公的府衙集结,那个时候你去,不行的话我可以接应你。但是如果走到那一步就只能强行出城,我们的希望不大呀。你有别的帮手么?那个人可靠吗?”袁小鹰显然是事先已经仔细的想过这件事,用眼神示意我他说的是凌茏。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两次救过我的命,算是恩人吧,现在我花钱雇他给我当向导,他倒是不多问,只知道我爹是低等军官,我要去擎梁山前线找他。” “那这个人可以利用。”听袁小鹰说出“利用”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短暂的难过,可是我俩真的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而已,这也是我希望的。

    “如果真像你说的,可以试试和禾头儿商量,不过不要抱希望”凌茏听到我们的计划的时候说,“你说这人是你爹旧时同僚,可是你家现在落难,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保全自身而落井下石?万一不成,你可以强行出城,商队怎么办?货物本来隐藏的很好,直接出城也未必一定会出问题,再说我凭什么相信他?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勾结好了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他看了一眼袁小鹰,不信任全写在脸上。 袁小鹰皱了皱眉说道:“我告诉你,因为没有必要,要想一网打尽我在你们进城门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你们的粗瓷碗是一种富含粗盐的矿石烧制成的,酒坛里也是私盐,你们拿着这些出了八松到销金河上游找人兑成金沙,别的不说,单是这些私盐,你们都是死罪,不过现在连年征战,民不聊生,有人铤而走险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若是你就此觉得我们都是吃白饭的就太看不起人了。我和你们禾头儿有点交情,不会害他的,你回去跟他说,他一听就懂了。哦,还有,告诉他我是原来铁火营的。” 凌茏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小鹰对我们丢下一句“咱们傍晚府衙见”走出门去,才回过来不解的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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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23 00:09:30

    当值的兵丁把我引到垂花门交给家仆的时候我四下打量了一下,府内陈设简单,布置素雅,但愿这个陆好剑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这么想着到了前厅,一个相貌斯文的官员正在跟几个下级官员交待事情,看见我进来就住了嘴,挥挥手屏退了众人。 “是禾铭派你来的?”他端起一杯茶,眼睛也不看我,徐徐吹着茶水。 “是,我还带来了吏部王大人的亲笔引荐信。”说着我把手里的信封递上去,里面夹着宛州商会通兑的三百金铢汇票。 “收着吧,我和王大人的交情不能给几张汇票糟蹋了。”陆好剑声音里有一股子冷气森然的文雅,“禾铭是个能人,一开始我还疑惑你们怎么能够进城,查了之后才知道那天当值的什长是禾铭旧日同袍。他运气好也会做人。你回去告诉他进的来出不去,托人给家里带封信,交代后事。” 我仔细观察这个人,他的表情平静稍嫌冷厉,与一般人说话嘴角上扬的特点不同,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僵硬的向后牵扯,鼻翼上提,露出很窄的一排细小的牙齿,笼罩在嘴唇平直的阴影里。给人一种残酷和寡情的冰冷感。 说话的时候,语句简短,语气很轻快,言辞谨慎而有条理,透露出来对残忍的欲望的隐隐的克制和短而快的节奏。每一次嘴角改变角度或者声音加重都像在提醒甚至威胁你。 起初我的心里两个声音激烈的争吵着,到底要不要亮出身份。听到这里我知道没有退路了。 “陆叔父,我姓白。”我缓缓的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好剑的脸。 他终于抬起头打量我,眼里的震惊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陆好剑马上站起身,用仅有的一只手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然后仔细的关好门走到我的跟前。 “我就说这个少年也太清秀了。”他低低的说,“还有谁知到你的身份?” “没有了,您不怀疑我说谎么?”我微微笑着说。 “现在冒充白家小姐是杀头大罪,而走私从犯不过是流放罢了。” “您一向还好?”我一揖到地,因为我是男子打扮,所以行的是男子的礼节。 “来,坐下来,先别说我,你家里还好?你怎么出来的?我实在是离得太远,不能出力。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家父遭人陷害,全家下狱,只我一人逃出,九死一生到了这里,只为搭救父亲,清洗冤屈。而今老父蒙辱,生死未卜,我却困在此地,离擎梁山咫尺之遥,不能成行,万望叔父念及家父旧谊,成全小侄!”我撩起前襟,翻身跪倒,头响亮的磕在青砖地上。 我感到前面站着的人沉吟了一下:“怪不得你父亲每每谈笑,总说家有三子。”说着陆好剑伸手要把我扶起来,我挣脱他的手,说道:“如果叔父不能成全,我只好长跪。” “我答应你,先起来说话。”我的表情一定是在一刹那间有很大的变化,我看到陆好剑的眼神迅速的扫过我的脸,看向别处。我心里一沉,觉得自己太轻率了,这个时候太不应该喜怒形于色了。 “你现在我府里住下来,我不知道你怎么和那些私贩子混到一处的,不过不要回去了。你的行程我会安排。”陆好剑说着走到门口招呼仆人给我安顿住处。 我心里一下子感到有点轻松,不为别的,起码这两天不用担心身首异处、朝不保夕。我现在只想明天就赶赴擎梁山,可是心里实在是不安:一面总觉陆好剑这个人不像是我看到的这么简单;另一面觉得对不住禾头儿他们,尤其是凌茏,虽然他们走私确实有罪,但没有他们我早就暴尸荒野了。晚上我想办法通知他们赶快逃走,等我顺利归来再找机会报答他们吧,这样想着我觉得心里稍微安慰点。

  • 感光盒子🐳

    感光盒子🐳 (人生的十字路口) 管理员 楼主 2010-04-23 00:09:43

    夜很深了,我吹了灯,身子静静地贴在窗下的墙上听着,四下寂静无声。我打开门走出来,想出去看看哪里能找到袁小鹰,或者去客栈通知禾头儿他们。刚走出几步,一个仆人迎过来,对我躬了躬身道:“这位小爷,陆大人吩咐,为着您的安全,您不能离开这。” “哦,没事,屋里太闷,我就在这园子里走走,忙你的去吧。我不走远。”我说着往前走去,心里颇为不安,已经有了警惕。 这个仆人竟然亦步亦趋的跟着我。前面一个廊柱旁边有个黑影一闪不见了,身手很快,绝对不是个平常的家仆。我手心微微出了汗,这陆好剑打的什么主意?竟然派人监视我!我灵机一动对身边的家仆说:“你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吧,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十万火急。” 那个仆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被交待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应对,支吾了一下,说:“大人……大人他现在不在府上。” 我心里更加疑惑了,这么晚了陆好剑会去哪?还是他有什么事怕我知道? “这样,我去前厅等他,事关重大。”说着我故意加快步伐往前院走去,身上绷紧,手悄悄地移向刀柄。 仆人慌了,竟然不顾尊卑礼仪伸开双臂要挡在我前面。我心里知道不好,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起身就往前院冲。周围一定还埋伏着更多人,不过现在我顾不得这么多了,再晚一步可能就没有我的命在了。 果然侧面飞来一把匕首,我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猛冲,虽然刀术我并不精通,但是速度相比一般人还是很快的。 我察觉到身后又多了一条黑影,紧追不舍。 我对这个院一点也不熟悉,只好按照来时模糊的记忆,原路向外,虽然大堂前面会有更多的人等着我,不过总比被人逼进死胡同好。来到前院果然有几个人,火光之下我看到一个人被绑在当院,竟然是袁小鹰!由于这些人没有防备着从后面冲出来人,被我逮空冲进圈中,挥刀斩断了绑袁小鹰的绳子。袁小鹰还没站稳,周围的几个人就冲了上了。我俩背靠背和其他三个人对峙,陆好剑站在圈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这样下去对方的人会聚集的越来越多,必须想办法突破出去。可是袁小鹰没有武器,身上似乎还有伤,我又不能以一敌三,汗顺着我的脖子流了下来。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袁小鹰沉重的喘息声,眼前慢慢聚集起了一团雾气,不太浓重,但是已经够了。我抓住时机,对着面前的人面门劈下去!等那人反应过来,刀已到了跟前,他躲闪不及还是消掉了半个耳朵,血溅在我脸上。同时袁小鹰也向面前的人发起进攻。等陆好剑发现情况不妙为时已晚。我和袁小鹰飞快的往外冲去,到处都弥漫着大雾,好在他认识路。我们很快冲到了大门口,却发现墙上站满了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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