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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迅速地下退,很快湖泊就已经消失不见,古道里的这个湖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湖水淹没的石壁都显露出来。 但是安宅船仍旧漂浮在原来的位置,并没有随着湖水的下降而落到无底的深渊。同断看着禾篾女,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了敬佩的表情。 安宅船上没有任何人去观望,为什么安宅船没有掉落下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是一直没有出手的禾篾女,在关键的时候,放出了她的蜘蛛。 现在整个安宅船,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给拖住,而蛛网承受力量的蛛丝,都是从顶部的石壁悬挂下来。并且蜘蛛仍然在不停的织网,蜘蛛网还在飞快的编织,越织越密集,很快,整个安宅船就像一个昆虫,被方圆几十米的蜘蛛网给困住。 而蜘蛛网上的那个蜘蛛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长成了磨盘大的身躯,蜘蛛正在吊着一个蛛丝,蛛丝慢慢提升,和泉守鉴定在蛛丝的尽头,慢慢的提起来。 所有人都不再做声,听着深渊之下的喊杀之声,菊童丸并没有消失,而是在深渊之下,继续和那些困在古道里的古代术士魂灵缠斗,也许他们会永远的这么斗下去,但是对于安宅船上的术士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同断输了,他最后的杀招菊童丸已经踏入深渊。而和泉守鉴定已经被禾篾女拿在手上。 张天然慢慢走到了同断面前,“九龙宗的同断,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出古道了。” 同断笑起来,“我在下面拖住你们,而我们天皇的军队已经从上面越过了石牌。” 张天然眯着眼睛说:“你这么有自信吗?” 同断的脸色变了,“你在上面留了什么人?” “我在上面布置了一个毂。”张天然说,“九龙宗在中土的时候,那个毂没有出现过,不过现在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古道的头顶发出巨大的破裂声,一个军舰的轮船头部穿透了河床的岩石,嵌在石壁上方,江水哗哗的流下来。 庄崇光欣喜的说:“宇文发陈做到了。” 同断这才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小瞧张天然,他的每一个步骤,张天然都已经针对好了对策。同断对着禾篾女说:“把和泉守鉴定给我。” 张天然向禾篾女示意,禾篾女把和泉守鉴定扔到了同断的脚下。 同断拿起和泉守鉴定,对着张天然说:“我不敢求你做我的介错。你替我选一个吧。” 张天然摇头,“如果我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呢?” 同断看了看四周,对着张天然说:“这个毂,有这么厉害。” “你如果运气好,总有一天,会有人来给你做介错。”张天然说,“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同断本来已经跪下来,准备用和泉守鉴定剖腹,可是没有想到张天然竟然连让他自杀的尊严都不给留下。而是要他永远在这个毂里镇守古道。 同断一败涂地,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只能跪在甲板上,垂头丧气。 “九龙宗的同断,”张天然走到了安宅船的船头,就要带着所有人离开,“我们赢你,有没有使用阴谋诡计?” “没有。”同断心悦诚服的回答,“从头到尾我们都有来有往,一招一式,正面交手。” “我有没有倚多胜少?”张天然再问。 “没有,”同断说,“古道里我一人,你们数人,但是在长江之上,你们只有一人,但是我有四个师弟。” 张天然挥手,就要顺着桅杆离开安宅船。 “等等,”同断对着张天然的后背喊,“我来中国,还有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站住,等着同断要说出什么话来。 同断看着张天然,慢慢的说:“他找过你没有?” “谁?” “原来没找过。”同断失望的说,“我很奇怪,我一直以为和我在这里遇到的人,应该是诡道的传人,可是竟然没有。” 孙鼎紧张起来,“你有什么话,需要我给你带到诡道后人?” “什利方当年和诡道宗师陈平约定过一个契约,”同断说,“中土最厉害的术士,要做梵天。” “我就是当今中土最厉害的术士,”张天然说,“梵天又是什么?” “看来你不是。”同断看着赤霄宝剑,“它的主人才是。” 张天然看着孙鼎,“这个日本人说的是真的?” “你自己亲自去找他吧。”孙鼎把赤霄宝剑拿在手上,“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同断苦笑起来,“原来,原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张天然不走了,回头看着同断,“也许中国还有能胜过我的术士,但绝不是赤霄宝剑的主人,至于你说的什利方的事情,我倒是隐约听人提起过,但是那都是无稽之谈。” “不,”同断摇头,“是确有其事,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想想你的前辈,那些中国术士中最出色的人才,是不是在某个时刻全部都突然消失。” 张天然笑了,“道家本就是寻求修仙坐化,到了一定境界,去了不周山,其实就是死了。” “同时好几个顶尖的术士宗师同时失踪,”同断说,“连尸首都找不到,你们就这么草率的认为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了?” 张天然愣了一下。 “路中一是你一贯道的前辈吧,如果他不坐化,你也做不到一贯道的道首。”同断说,“你应该知道他的葬礼上,棺材里到底有没有遗体。” 张天然没有回答,但是这已经表明,同断并没有空穴来风。庄崇光筛糠一样的抖动起来。这个细节被同断看到,对着庄崇光问:“当时你在场,那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一定被师门的长辈叮嘱过,不能透露通理子(笔者:即路中一)根本就不在棺材里,对不对?” 庄崇光面如土灰,跟张天然的反应一样,大家都看得清楚,这事同断没说错。而且这事是一贯道的巨大秘密,连张天然和庄崇光都不能透露。 同断看着庄崇光,继续说:“通理子死前两日,是不是来了一个人?” 庄崇光没有肯定,但是也没有否定。 “那个人应该是正一道六十二代天师张元旭,”同断对庄崇光说,“我说的有没有错?” 庄崇光仍旧不敢回答。 同断又说了好几个清末的术士宗师,都是当年一等一的道士,还有一个和尚。张天然和庄崇光,还有孙鼎,都对他们非常的熟悉,这些人都是宗教界的杰出人物,比如路中一,当年在一贯道里的地位,超过张天然很多,张元旭不仅是正一的前辈,并且在南方也是受人尊敬的道士。。。。。。同断说的这些术士宗师,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都在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五这一年内,全部去世,但是他们的传人都对他们的去世讳莫如深。现在按照同断的暗示,他们可能都是失踪了,却都被后人隐瞒起来。 这个事情,至少张元旭和路中一去世的诡异,张天然和庄崇光是知道的。 张天然终于开口了,“如果金公祖师(笔者:也是路中一)并未去世,那么他去了哪里?” 同断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却说道:“每隔几十年,中国最厉害的术士宗师就会同时消失几个,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有人在故意暗中收罗他们,”张天然问,“可是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同断低声说,“最厉害的那个术士,要做梵天。”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个奇怪的事情。”张天然看着同断,“你一个日本人怎么会知道。” “你去问赤霄宝剑的主人。”同断说,“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告诉我这个秘密,”张天然看着脚下的和泉守鉴定,“是想让我放过你?” “我本来以为,以我的能力,能够击败中国所有的术士,然后等着十几年后,等到有人来找到我,可是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答应你了。”张天然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个冒出一截的船头已经化作了岩石的形状。宇文发陈忠实地秉守了张天然的托付,在长江上击败了同断的四个师弟,并且从上至下,布下了这个让人非生非死的毂。
“几十年后,”张天然已经走上了桅杆,身下是无底的深渊,“会有人到古道里来,给你做介错。” 同断听后,慢慢把和泉守鉴定扔掉,跪在甲板上,闭上眼睛。孙鼎把和泉守鉴定拿起,然后跟着庄崇光、钟义方、禾篾女、魏永柒等人离开,走上桅杆之前,都对同断拱手行礼。虽然同断是日方敌人,但是作为术士宗师,在古道里一战,对同断的气度和法术,内心都无比钦佩。只是民族大义,各为其主,不得不在古道里以性命相拼,现在虽然胜了同断,也没有半点的轻视。 石牌保卫战,以中国军队胜利,成功将日军阻拦在三峡以东而告终。日军无法入侵四川,逼近重庆。这一战,就是中国抗日战争的转折点。从此之后,侵华日军在军事上的优势不再扩大,随即太平洋战争日本节节败退。中国国民政府在重庆保存抗日大后方,坚持到了一九四五年抗日胜利。
张天然在长江授命宇文发陈对抗日方的冥战人士,自己带领副手庄崇光、孛星孙鼎、还有四大家族在三峡古道里与日方冥战宗师同断一战,也功不可没。众人回到重庆后,毛人凤亲自接待,本该论功行赏。 但是孙鼎是延安古赤萧派来的支援,并不接受功劳,直接去找古赤萧,还赤霄宝剑去了,然后举家迁往延安,跟随古赤萧。 禾篾女、魏永柒本来就是湘西家族,不愿意再介入湖南之外的纷争,都回到了老家,经营家族手艺。毛人凤暗中下命,湖南境内的国民党军队,不得侵扰苗家和魏家,尊重两家的家族传统和习俗。 钟义方受领忠勇勋章,从此追随张天然。 副手庄崇光受领忠勤勋章。 黄铁焰受伤,特授忠勇勋章,并送还秀山老家休养。黄松柏云麾勋章,跟随张天然。 张天然受领宝鼎勋章,并且不再追究往年投日的卖国行径。并私下颁发张天然大法师的封号,为中国道教最高名誉首领。 但是以上功勋,都没有公布于世,只是国民政府私下的表彰行为。 唯一得到公开嘉奖的是宇文发陈,提升为中校副旅长,调入胡宗南第一师。抗日战争后,率领部下投诚延安。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众人经历一场恶斗,毛人凤亲自在重庆设宴给一干人等庆功并饯别。经三峡古道一战,大家都惺惺相惜,离别之际,都各自送了对方信物,承诺今后门派如果相争,一定要想起古道内的同仇敌忾之谊。然后大醉方休。 天亮的时候,孙鼎、禾篾女、魏永柒告辞,黄铁焰还在医院养伤。宇文发陈奉命进入军队编制。 张天然和黄松柏、庄崇光、钟义方也离开重庆,不知所踪。 直到一九四七年,张天然在四川病故。才引发了另一场术士之间的纷争。 一九四三年三峡古道冥战之后,孙鼎拿着赤霄宝剑,辗转到了延安,告知有重要情报报告古赤萧首长。但是由于孙鼎身份不明,安排在一个窑洞里等候。孙鼎告诉接待人员,自己姓孙,请一定告知首长。 一个月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首长,穿着简朴却干净的棉服,来到了孙鼎的窑洞,警卫员远远站在窑洞之外。孙鼎看着这个中年人,立即把贴身携带的赤霄宝剑递给首长。首长正是威名赫赫的古赤萧。 “你和张天然在古道已经完成的任务,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首长摆摆手,示意孙鼎坐下。 孙鼎拿着宝剑,只好恭敬地放在首长的面前。首长并不在意,随意的把宝剑拿在手上,并且抽出剑锋,看见了宝剑上三四个缺口,“日本人的宝剑锋利得很啊。在战场上,他们的枪械也比我们先进,”首长叹口气说,“我们的同志,很多还拿着张之洞时期的汉阳造跟他们打仗,国家积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我们一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孙鼎看见首长并不急着询问如何战胜了日方宗师同断,而是从兵刃上承认日方的武器胜过中国军队,但是对战争的结局,又十分的坚定。这个气度,远非同断和张天然所具备。
首长又询问:“古道里,我们有没有人伤亡?” “除了黄家的黄铁焰受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孙鼎补充说,“黄铁焰的伤势也已经好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秀山。” “那就好。”首长点头,“国难当头,都是英雄,这一战,也给我们中国人长脸了。” “我听说,对方的同断,”孙鼎犹豫的说,“当年是您在云南讲武堂的教官?” “有这个事情,”首长笑起来,“可惜这次他来中国,我没机会跟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孙鼎见首长不提起当年他私下战胜同断的往事,也就不提起。 “同断是个不错的武术家,”首长叹口气,“如果不是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他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死了吗?” “没有。”孙鼎说,“张真人把他困在古道里,守着双鱼龙门珠。” “张光璧这人,就是眼界问题了,”首长说,“同断毕竟是一代宗师,为什么不给他应有的尊重。” 孙鼎说:“张真人说了,几十年后,会有人进入古道,做同断的介错。” 首长想了一会,对孙鼎说:“虽然古道一战,日本人输了。但是正面战场上,还有一些跟同断一样的人在活动。” “首长说的是还有冥战?”孙鼎迟疑的问。 “什么冥战、御鬼这种词语,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首长说,“这都是非常规的特殊战争形式,常人无法理解。但并不代表不存在。既然存在,我们就要正视这种具备特殊能力的敌人,现在我们很缺少具备这种能力的同志。” 孙鼎看着首长,“我没有答应毛人凤的邀请,打算回家,可是洛阳已经沦陷。。。。。。” “你的家人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首长说,“这个你放心。你如果要回家,我会安排专人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孙鼎想了很久,“我想说的是,在古道里一战之后,我觉得我们孙家在如今,也不应该再置身事外,而是要为国家做点什么。” “看来三峡古道的经历,对你是一件好事。”首长笑着说,“那这样吧,我马上安排你的家人到延安跟你团聚。” “谢谢首长。”孙鼎连忙道谢。
“记住一点,”首长说,“从今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你参与的每一场战斗,都不会有记载,更不会有表彰。” “我明白。”孙鼎说,“那我现在能提一个问题吗,最后一个犯忌讳的问题。” “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首长说,“如果这个要求都不答应你,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同断说了一个梵天的事情。。。。。。。”孙鼎说的十分犹豫。 “不是我,我拒绝了。”首长十分严肃,“以后永远不要说起这件事。你满意这个回答吗?” “满意。”孙鼎说,“从今往后,我随您的差遣。” “是服从组织的安排。”首长摇头,“你要记住,今后不要再用封建的老一套口吻说话。我们这里人人平等,不搞个人主义。” 孙鼎虽然没有明白首长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这种话,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 “我安排你去抗日军政大学政治班学习,”首长说,“明天你就去报到,两个月后听从组织安排,上前线,你有意见吗?” “没有。”孙鼎回答。 “吃饭没有?”首长问,“天天吃窝窝头,嘴里清淡坏了吧?” 孙鼎笑了笑。 “去我的窑洞吧,”首长说,“我家里还有一瓶茅台,当年从贵州带过来的,跟着我走了几千里路,也难为我的警卫员了。岳主任(笔者:古私下一直称呼岳在黄埔军校的政治处主任职务)惦记很久了,今天算是给你接风和庆功。” 孙鼎立即站起来,跟着首长走出窑洞,首长突然停下,对着孙鼎说:“还有一个小同志,把他留下干什么,让他一起来啊。” 孙鼎震惊,内心却十分复杂。
今天没了 太忙
王鲲鹏和徐云风二人,行走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这是徐云风和王鲲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无论城市怎么发展,如何变化,两人对这个城市里任何角落都无比的熟悉。 两人走累了,走到了解放路,在天桥上坐下,看着江边,滨江公园的牌坊。车流在两人的脚下川流不息。 “跑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歇歇了。”徐云风伸了一个懒腰。 王鲲鹏一言不发,看着解放路电影院门口。电影院已经关门大吉,即便是白天,也是行人稀少,不再是当年到了傍晚,人头攒动的情形。 徐云风指着脚下的那个人行道,“当年就是那里,赵先生守着阴关。” “他取了我的肾魄,让我从这里走到宝塔河。”王鲲鹏说,“我差点没死在半道上。” 两人说了这么一句,都想起当年两个初学者的遭遇。 “要是师父不死,”王鲲鹏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知道有人替自己解决,该有多好。” 徐云风歪着嘴笑起来,“这话不像是从王所长嘴里说出来的。” “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啊,”王鲲鹏说,“我在北京,我就认为,师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有办法去应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对付不了的事情。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我师父,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 徐云风的眼睛热了,“幸好你没见过他落魄的样子,如果你见到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疯子。”王鲲鹏站直了身体,对着徐云风,“对不起。” “都过了这么久了,”徐云风轻松的摆摆手,“算了,我都要忘记了。”
王鲲鹏叹口气:“最开始只是要入行,可是入行之后,会遇到什么事情,我从来就没想过。入行之后,我又想着要继承衣钵,击败金仲,后来我的本事比金仲大了,又觉得要做整个湖北最厉害的术士。等我做了湖北最厉害的术士,却又想着,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做全国顶尖的术士之一。当我真的做到了,师父却死了。而他的死,我却无能为力。” 徐云风摸着头,“那我比你倒霉,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可是到头来,我他妈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说完,自我解嘲的笑起来。然后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递给王鲲鹏。 王鲲鹏接了,狠狠抽了一口。然后对徐云风说:“到江边祭拜一下我师父吧。” 赵一二也算是安息在了长江,徐云风和王鲲鹏两人买了一瓶酒,在江边把酒瓶打开,然后王鲲鹏把酒倒了一半在长江里。然后两人一人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 王鲲鹏酒量不佳,喝完后,就在江滩上呕吐。
两人回到紫光园的寓所,方浊和邓瞳、黄坤都在。看见王鲲鹏走路摇摇晃晃,方浊问徐云风:“他受伤了?” “没有。”徐云风把王鲲鹏扶到沙发上坐着,对着方浊说,“这人喝醉了。” “哦。”方浊看着王鲲鹏嘴里不停的在念叨,但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在不停地重复。 邓瞳和黄坤不知道王鲲鹏到底为了什么喝醉,只是把王鲲鹏送到卧室,安顿休息。 徐云风要走了,方浊和他走出门外。两人乘电梯到了一楼。 方浊对徐云风说:“王师兄不停的说对不起,你们两人又怎么了?” “没有翻脸,”徐云风说,“他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哦,”方浊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他因为阵法的事情,觉得拖累了许多人,心里不舒服。” 徐云风说:“邓瞳和黄坤没有闹事吧?” “没有,他们挺好的,”方浊说,“跟我去福利院,还帮我跑手续,挺勤快的两个小孩。邓瞳嘴巴很甜,福利院院长被他糊弄的挺高兴。。。。。。” “你刚才说什么!”徐云风打断方浊,“你们去福利院干什么?” “去接一个小孩送到申德旭那里啊。”方浊说,“申德旭人很热心啊,他在福利院收养了那个女孩来着,叫秦、秦。。。。。。。” “叫秦晓敏。”徐云风提示方浊。 “对,就是这个小孩,很可怜,”方浊比划着说,“十几岁了,连吃饭上厕所都不能自理,申德旭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的妻子也是好人,把秦晓敏收拾的干干净净。” 徐云风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这事王八什么时候交代给你做的,就是昨天吗?” “不是啊,”方浊说,“有些日子了,好像你们从巫山回来,他就告诉我,当年有个事情一直挂在心上,就是有个小女孩,是个脑瘫,她的父亲和他有过交情,现在终于他跟申德旭说好了,让申德旭领养她,别在福利院里受罪。。。。。。。” 方浊看见徐云风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牙齿咬的格格响,连忙安慰徐云风,“福利院其实也挺好,只是王师兄心地好,让申德旭这种好人家领养,给那个小女孩一个更好的环境。” 徐云风没有回答,而是折返走到了电梯口,按了一下电梯,电梯一时不得下来,徐云风用拳头狂躁的砸着电梯按钮。 “你怎么啦,”方浊问徐云风。 电梯门开了,徐云风走进去,方浊跟着。徐云风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从“1”到“2”,眼睛里要冒出火来,说话却压抑的很,“王八是不是专门交代过你,这事就别告诉我了,免得我搀和进来,反而不好弄。” “那倒没有,”方浊说话开始小心了,她发现徐云风的情绪不对劲,“他只是说,申德旭已经答应了,这事也没必要告诉你。” “没必要告诉我。”徐云风点头,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嘴里问,“所以昨天我们去了七眼泉,他就让你去福利院办手续接人对不对?” “哦,”方浊回答,“这日子早就定好了,因为昨天是周二,福利院的领导都在嘛。” “早就定好了,早就定好了。。。。。。。”徐云风不再询问方浊,径直走到寓所门口,用手拍门。方浊说:“我有钥匙。。。。。。。” 徐云风不搭理,仍旧急切的敲门。
“麻痹的催命啊。”门开了,门后是邓瞳,邓瞳看见是徐云风去而复返,连忙用手把嘴巴捂住。徐云风没有理会邓瞳,穿过客厅,走到了王鲲鹏的卧室门口。用手去推卧室门,门反锁上了。 黄坤走过来对着徐云风说:“王师伯说想一个人睡一觉,所以。。。。。。别打扰他。” 徐云风退了两步,对着黄坤说:“你挪开。” 黄坤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能躲开,看见方浊也进来了,方浊也是一脸的茫然。 徐云风不再言语,抬脚把卧室的门一脚踹开,门板咚的一声,被徐云风踢裂。徐云风冲进去,看见王鲲鹏正坐在床上抽烟。 正在抽闷烟的王鲲鹏看见胡子头发都竖起来的徐云风,勉强的把嘴角撇了撇,尽量做出微笑的表情。 徐云风扭过头,看着方浊,用手指着方浊,“你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 “徐大哥,你有话好好说。”方浊问,“是不是刚才我说错了什么话?” “你和两个小子就在一旁站着,”徐云风尽量的压低声音,“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更不要搀和,听明白了吗?” 方浊懵了。不知道徐云风的情绪变得非常奇怪。 徐云风不再理会方浊了,然后慢慢走到王鲲鹏面前,用左手把王鲲鹏的头发揪起来,王鲲鹏没有反抗。徐云风拖着王鲲鹏到了客厅,一把将王鲲鹏的脑袋摁进鱼缸。
方浊在一旁,听见了徐云风和王鲲鹏的对答,已经大致猜出了什么事情。徐云风对着方浊说:“九年前我做保安,做得好好的。这位王所长,哦,王律师,仁心宅厚,抱打不平,拉着我去主持正义,把秦晓敏从罗瘸子手上救了出来。” 黄坤想起来跟着王鲲鹏和徐云风去巫家的事情,脑袋一根线索好像要串起来了。但是至于如何,他还没有想明白。 邓瞳已经从沙发下钻了出来,刚才方浊暴怒中露了一手,他被吓到了。邓瞳没见过方浊的本事,一直以为是个文文静静的女道士而已,没想到真的发起怒来,竟然这么厉害。他去给王鲲鹏拿毛巾,于是绕着客厅一个大圈,才走到浴室,把毛巾给了王鲲鹏。 王鲲鹏用毛巾把头脸上的水和血迹都擦干净了,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色挤出来了一点笑容,“这事是我对不起小敏。” 徐云风坐到了沙发上,“白天你让我陪着你去给赵先生祭拜,如果赵先生还活着估计也要把你狠狠的揍一顿。” 方浊看见徐云风的情绪好了很多了,于是问王鲲鹏:“那个小敏,并不是要送给申德旭妻子收养的?” 王鲲鹏不说话,默认了。 黄坤突然想明白了,大声说:“原来是要把秦晓敏送到摇光星位!” 邓瞳茫然的问:“你们不是在说一个脑瘫吗?脑瘫能守星位?” 黄坤把大致的情况想的大致清楚了,“秦晓敏是脑瘫,被罗瘸子收养,而罗瘸子是钟家的外姓传人。钟家不镇守摇光星位,空缺出来的位置,就只能让秦晓敏给补上。。。。。。是这样吗?” 邓瞳问:“这不是挺好的吗,徐师叔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你别插嘴,”王鲲鹏闷声说,“罗瘸子死前,把秦晓敏托付给了疯子,这些年,一直都是疯子在照顾小敏。” 徐云风说:“秦晓敏是天生能做人傀的料子,所以罗瘸子用手段找她父亲,把秦晓敏要过去做人傀修炼,可是后来罗瘸子被我捏断了琵琶骨,废了武功,最后死前把秦晓敏托付给了我。” “既然是人傀,”邓瞳说,“师父安排得挺好啊。。。。。。。” 徐云风和王鲲鹏没有理会,可是方浊朝着邓瞳狠狠瞪了一眼,邓瞳吓得一躲。 方浊说:“那我现在去申德旭家,把秦晓敏给接回来。” 徐云风苦笑了一下,指着王鲲鹏说:“今天他带着我在市内转了一大圈,磨蹭到现在才回来,不就是让申德旭有时间把秦晓敏送到龙舟坪吗。” 方浊看着王鲲鹏问:“王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王鲲鹏看了看表,“现在秦晓敏已经在清江上了。” 黄坤问:“那么我们把她接回来?” 邓瞳插嘴说:“你傻逼了吗,我师父为了把人送过去,费了多大的劲,还挨了一顿打。你说接回来就接回来?” 徐云风苦笑:“寻蝉、黄溪已经就位了,你小子从牛扎坪上偷偷跑了,寻蝉把你追回去没有?” 黄坤和邓瞳同时明白了,“原来进入星位之后,就再也不能出来。一直到阵法结束。”
徐云风站起来,对着王鲲鹏说:“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原谅你。当年你是怎么对我说的,我一次次帮你,就是因为我认为你做事情是凭良心的。可是你现在的作为,连罗瘸子都比你强。如果九年前的你,现在站在你面前,你觉得他会对你做什么,可不是只揍你几拳这么简单吧。” 王鲲鹏愣了一会,“原来我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变成了自己从前最痛恨的人,可是,你一个人扛摇光星位,你扛不住啊。” 徐云风摆手:“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所长,我就老老实实听你的安排,现在去看看摇光星位。” 徐云风说完,就要离开。方浊站起来,“徐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黄坤看着王鲲鹏和邓瞳,犹豫不定。邓瞳说:“都走啊,妈的还没跟张天然打起来,自己人就翻脸了。” “你也跟着去看看,”王鲲鹏虚弱的说,“我一个人呆着。” 邓瞳问王鲲鹏:“师父你要不要紧,你楼上还有一个棺材呢。” 王鲲鹏轻声说:“我还没有到被你惦记的时候,你们走吧。” 邓瞳犹豫了一会,看了看方浊,“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趁着这个机会,你多教我一点法术。” 王鲲鹏现在心思烦乱,也懒得跟邓瞳纠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徐云风和方浊、黄坤离开紫光园,三人没地方休息,只好在网吧包夜过了一晚上。黄坤在座椅上睡了,方浊津津有味的看着徐云风玩游戏。也没说徐云风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心思玩游戏。 第二天一早,三人坐车到了长阳,长阳县政府就是龙舟坪镇所在。三人到了清江边,找了一个小船。划到了对岸。 在一个长长的半岛,三人下船了。这个半岛几乎到了清江的河道中央,与河岸连接的是一个细长窄小的通道。 半岛上有个古朴的建筑,还有一个亭子。这就是摇光星位的所在了。 建筑里有人,看见三人来了,徐云风和方浊黄坤都认识,是申德旭的部下。申德旭的部下把徐云风恭敬地迎接到亭子,指着亭子里坐着的一个跟黄坤差不多大的女孩说:“徐师傅,她情绪一直很好。” 徐云风说:“那就好,怕她离开了福利院,会害怕。” 申德旭的手下说:“申工专门交代了,绝不会出任何闪失。” “那就好,”徐云风说,“辛苦你们了。” 申德旭的手下离开,走到半岛的边缘,警惕的看着江面。黄坤看见树林里每隔几十步都有人站着。
三人来到亭子旁边,徐云风慢慢走进去。 “叔。。。。。叔。”那个脑瘫女孩,也就是秦晓敏,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来人:“你。。。。。。来看我了。” 徐云风慢慢走到那个秦晓敏身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叹了一口气。 “你好些没有?”徐云风对秦晓敏说,“我给你带了个东西来。”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钥匙扣,钥匙扣上有个机器猫的小玩偶。黄坤从来没看见徐云风去买过什么玩具,也不知道他是在路上什么地方临时随手拿的。 秦晓敏把钥匙扣给拿在手上,眼睛睁开了,兴奋的把玩起来。 方浊也走到秦晓敏身边,看到秦晓敏的脑袋比常人大了很多,而且脑壳并不是圆的,而是左侧鼓出一个很大的凸起,那女孩的脸部也被扭曲的脑壳拉扯,一张脸歪的厉害,眼睛都长到太阳穴的位置,嘴巴也歪的,嘴唇拉开,牙齿都露了出来。 方浊心里咯噔一下,这女孩真的是在养人傀。 “姐姐,陪我玩。。。。。。”那个女孩拿着玩具,眼睛没看向方浊。 徐云风说:“好。姐姐陪你玩。”看了方浊一眼,仍旧是静静的坐在旁边,又看着那个秦晓敏玩钥匙扣。 黄坤坐立不安,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亭子的地下到处是稻草。正在奇怪,发现,那个秦晓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稻草人,就是一个稻草人。 “她。。。。。。她。。。。。。她。。。。。。”黄坤指着稻草人惊慌的说。 “没魂魄,是不是?”徐云风说道:“你没看错,都说了她是人傀。” 等黄坤又看去的时候,秦晓敏恢复成了人的样子。但是她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头垂在胸前,手里还拿着那个钥匙扣,嘴巴下面吊着涎水老长。 徐云风把外套脱了,披在秦晓敏的身上,还用手背擦了擦了擦她的下巴。
徐云风坐着看了一会,走出亭子外,脸上很不好看。 方浊正要说话。 “脑瘤。”徐云风倒是先说了,“她不能躺着睡觉,不然颅内的血压升高,马上就要了她的命。” 方浊说:“她脑子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出来了就很难控制,不过对你来说,没有什么问题。” 徐云风却说起了别的:“她挺惨的,母亲死得早,前年父亲也死了,有个哥哥也行动不便,只能在街道上给人擦皮鞋,顾不上她。” 方浊摇头:“王师兄。。。。。。嗨,其实他也是没办法了。” “我当然知道。”徐云风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希望她能靠做手术治好,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的病,一天要用不少钱吧。”方浊说,“怪不得你一直没钱,也不好意思找王师兄借钱。” “王八借了我不少钱了。”徐云风说,“只要我开口,他没拒绝过。” 方浊猛然醒悟到一件事情,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徐大哥,你不是已经,已经被。。。。。。” “被孙拂尘抹去了是不是,”徐云风说,“怎么却又说我照顾了她这些年。” 方浊和黄坤这才深刻的理解了徐云风为什么对王鲲鹏如此的愤怒,“原来,世界上只有她从内心里面没有忘记你的存在!” “很可笑是吧,”徐云风苦笑着说,“王八记得我,是因为孙六壬留了一手,而真正能知道我没有消失的,却是一个傻子。”
徐云风说了这些话,方浊也黯然。只有黄坤内心的震赫,一时难以平静。徐云风对方浊说:“七个星位的人,都找齐了。你去牛扎坪和寻蝉汇合吧。” 方浊本来在沉思,现在猛然惊醒,“徐大哥,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到了。”徐云风微笑,“真的要分开了。” 黄坤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这就开始了?”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徐云风看着黄坤说,“再不就位,王八的阵法就白费了。” 方浊突然哭起来,哭着哭着就蹲下来,把徐云风的衣服下摆揪着,不停的摇晃,“你一定要撑住,阵法结束后,我一定要看见你好好的。” 徐云风也蹲下,把方浊的脑袋搂在胸前,下巴搁在方浊的头顶,“我好像从前说过,如果我们能挺过去,以后我们就到处玩吧,我做个江湖游医,应该能吃上饭。” 方浊哭着说:“你不能骗我,你答应过我了。我不要你带着我到处跑,我们就找个地方,在山里也好,在宜昌的小胡同也好,能好好的过下去就行。” “答应了。”徐云风继续笑着,“唯一不好的是,清静派要绝户了,不知道寻蝉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方浊擦了擦眼睛,“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徐云风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浊乘船离开,黄坤看着师父走到了水边,双脚已经被清江的河水淹没,但是浑然不知,只是看着船上的方浊,船到了对岸,方浊下船,慢慢的走上对面的马路,身形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黄坤这才看到师父眼眶红红的,腮帮紧咬。 黄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云风把一本书掏出来,递给黄坤,“阵法之后,把这本书交给方浊。” “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她。”黄坤拒绝,“你答应过她的。” 徐云风懒得跟黄坤啰嗦:“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黄坤大喊:“你也是术士高手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徐云风对黄坤大骂:“别他妈的给我闹了,现在给我做事!”
黄坤不敢再违背,把书拿到手上,看见书封上写着《青冥志》。 “这本书上有整个湖北四川湘西过阴人的名册,”徐云风说,“过阴这事,总得有人去干,下次在七眼泉,应该没人是你的对手了。” 黄坤茫然,心里已经知道很不妙。 徐云风对着黄坤说:“从今天开始,我亲自教你五种算术。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你就不要偷懒了。” “我怎么能这么快学会?”黄坤问。 徐云风说:“你把衣服脱了。” 黄坤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做了。 “走到水里去。”徐云风再次命令黄坤。 黄坤走到水里。 “看看你的腰。”徐云风说。 黄坤低头,看见一个黑色的纹身从腰上显现出来,这个纹身随着江水的水花,慢慢飘动。但是他还没明白什么情况。 “你被水猴子拉进水里,”徐云风说,“可是你根本淹不死,你自己不觉得奇怪?” “避水符。”黄坤懂了,“我爷爷给我的。” 徐云风说:“你仔细想想,你六岁的时候,你爷爷是不是把你放进水缸,每天几个小时。” 黄坤仔细回忆,“在我们家后面的一个水井,每天中午很热,他把我放进水井泡着,我以为是给我避暑,当时我还很害怕。” 徐云风让黄坤走上来,黄坤离开江水之后,腰上的避水符就消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从来看不见。” 徐云风用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把烟交给黄坤,“用烟头烫你的胸口。” 黄坤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照做了,本来打算忍着烫伤的疼痛,可是烟头接触到胸口之后,竟然没有任何疼痛。胸口上显出了一个红色的印记,整个纹身如同火焰一样,向上飘散,一直从胸口蔓延到脸上,整张脸布满了红色火焰。 徐云风看到了纹身后,把烟拿回来,抽了一口,“你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但是肯定是你爷爷用艾蒿熏你,还在你身上拔火罐。” “有这么一回事,”黄坤说,“我当时还给学校请了病假,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月。” 徐云风说:“这是你爷爷给你种的祝融符纹身。” “为什么是纹身?”黄坤问,“我爷爷没有给我纹过身。” “一定纹过。”徐云风说,“只是你不记得而已。” “我怎么会不记得?” 徐云风说:“因为黄松柏给你纹身的时候,你刚刚满月。” 黄坤知道徐云风一定没有骗他,徐云风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可能就是不能忍受你爷爷对你这么做,所以一辈子都跟你爷爷关系很不好。” 黄坤慢慢回忆,然后点头说:“是的,没错。”
“你爷爷在你九岁的时候,”徐云风说,“会给你种锻金符,我想想,他会怎么做,是不是给你刮痧,用铜钱。” “我爷爷刮痧从来都是用铜钱,”黄坤说,“而且不止一次给我刮痧。” 徐云风从身上掏出一个硬币,让黄坤含在嘴里,黄坤照做。徐云风让黄坤转身,黄坤的背后,显出一个白色纹身,是一个大鼎的形状,占据了整个后背。徐云风点头,“锻金符在背后。” 黄坤自己尽量扭头,看向后背,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徐云风说:“你肋下的纹身很好看,想不想看看?” 黄坤哪里有什么拒绝的权力,徐云风回头对着申德旭的手下喊:“你们有没有墨斗?” 申德旭的手下回答:“我们白丹派也是术士,怎么可能没有这东西。”然后跑过来,把墨斗交到徐云风的手上。 徐云风把墨斗给黄坤肋下绕了一圈,然后弹了一下,一道青色的墨线印在黄坤的肋下,然后这道青色的墨线,本来是笔直的一圈,突然开始弯曲,然后线条开始变得蜿蜒复杂,线条开始繁复,终于一条青龙张牙舞爪的显现出来。龙爪十分的张扬,龙口张开。 “剖木符。”不用徐云风提醒,黄坤也知道了。 “还有最后一个开山符,”徐云风说,“你要记住了,开山符是你命格的根本。” “为什么?”黄坤问道。 徐云风说:“你自己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黄坤、黄坤。” 黄坤长了二十多岁,第一次认真的琢磨自己的名字,五行正中为土,颜色尚黄。而坤,取自于天地乾坤。 “所以开山符不会在你身上显现出来。”徐云风说,“因为你自己就是开山符。” “可是我身上的五行符,跟你教我的算术有什么关系?”黄坤问。 “这就是王八为什么要让你做我的徒弟的原因,”徐云风说,“因为你和我一样,天生就会,不需要学习。” 徐云风说完,把一个沙漏扔给了黄坤,“最艰难的算沙,只有你能继承。” 黄坤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原来,我爷爷,早就谋划着让我投身诡道?” “不知道。”徐云风说,“我不喜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我只看现在。” “两天,”黄坤点头,“那就开始吧。” “水分通避水符,晷分通剖木符,看蜡通祝融符,听弦通锻金符,”徐云风把声音压低,“你不到生死关头,不能使用算沙,算沙通开山符,也就是你自己。。。。。。”
方浊离开龙舟坪,路经宜昌,她在紫光园找到了王鲲鹏。 王鲲鹏问方浊:“疯子没犯浑吧?” “没有,”方浊回答,“他已经就位了。陪着秦晓敏。” “那就好。”王鲲鹏说,“我就怕他脑袋发热,不肯就摇光星位。” “王师兄,你这么做,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方浊对王鲲鹏说,“你故意让徐大哥守着星位,他就不会跟着你去七眼泉跟张天然做最后的一搏。” “这样不是挺好吗?”王鲲鹏笑着说。 方浊轻声的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想着自己。” 王鲲鹏摆摆手,“你也要就玉衡星位了,去牛扎坪,我开车送你吧,走西坝,我刚好去西坝有点事情。” 方浊答应了。 王鲲鹏带着方浊到了西坝,但是并没有从大坝上走到江南,而是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车,王鲲鹏站在小区门口。方浊也下车,不知道王鲲鹏要做什么。 过了很久,方浊看到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远方走过来,就明白了王鲲鹏在等谁。 董玲远远就看见了王鲲鹏的车,牵着女孩走到王鲲鹏面前,王鲲鹏一把将小女孩抱起来,对着小女孩脸上亲了两口,小女孩抱着王鲲鹏的脑袋,高兴的叫着爸爸。然后揪着王鲲鹏的鼻子,王鲲鹏抱着小女孩,用手胳肢小女孩。 方浊对着董玲说:“嫂子,又见面了。” 董玲用手摸了摸头发,“是啊,有两年没见了。” 方浊把小女孩从王鲲鹏手里接过来,抱着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大方的回答:“董轩。” “真好听。”方浊对董轩说道,眼睛看着王鲲鹏和董玲。
王鲲鹏和董玲对视了很久,董玲说:“这个月的抚养费不是给我了吗?” 王鲲鹏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到董玲的手上,“房产证,股票,还有我给你们娘俩买的保险,几张银行卡,都在里面,密码是你生日。。。。。。” 董玲一把把文件袋扔在王鲲鹏的脸上,一言不发。王鲲鹏默默的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都慢慢的收拾到文件袋里,然后放好,又递在董玲面前。 方浊抱着董轩,董轩却没有哭闹,而是安静的看着,和方浊一样的安静。 王鲲鹏轻声说:“只是让你替我保管一下而已。。。。。。” 董玲冷冷的说:“你在我面前,还要说多少谎话。” 王鲲鹏知道自己无法再说谎了,只能说:“我爹妈在沙市,你今后逢年过节,带着董轩去看看他们。” “有意思吗?”董玲大声说,“有意思吗,别人做道士,好好的过一辈子,你这哪里是在做道士,你是在做黑社会才对!” “牵扯的人太多,”王鲲鹏说,“我回头也来不及了。” “世界上哪有什么英雄,偏偏就真的有一个,”董玲声音呜咽,“还偏偏是你。” “我师父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王鲲鹏把文件袋塞到了董玲的包里,“有些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 董玲走到方浊面前,把董轩放到地上,然后牵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走进小区。王鲲鹏看着董玲和女儿,然后猛地把车门打开,对着方浊说:“走了。” 方浊坐到后座,王鲲鹏把车点火,正要掉头,却看到小区的门内,董玲牵着女儿站着,看着他。王鲲鹏把头伸出窗外,用手挥了挥。董轩也向着父亲摆手。 王鲲鹏一狠心,终于开车走了。到了牛扎坪。三峡的云层很低,云雾弥漫在牛扎坪的山顶。寻蝉已经在星位上入定,如同一个石雕。身体在飘渺的云雾中,忽隐忽现。 方浊回转身对着王鲲鹏郑重的说:“这句话我对徐大哥也说过了,我希望你也好好的,嫂子和轩轩等着你。” “除了疯子可以看淡生死,”王鲲鹏说,“谁不怕死,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活下来。” “我相信你。”方浊说,“我一直认为你是无所不能的术士。” 王鲲鹏说:“这么想就对了,我们一定能全身而退。” 方浊点头,“我也开始了。” 王鲲鹏转身,“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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