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如无头作祟之物》(泄底慎入)

http://www.tuili.com/blog/u/454/archives/2009/2220.html 　　值台版《如无头作祟之物》出版、吉林出版社拿下三津田系列、刀城言耶系列版权之际，特发此文以示庆贺。顺便将书托工作进行到底…… 　　《如无头作祟之物》（以下简称《无头》）是刀城言耶系列的第三作，不仅是该系列中的最优秀作品，也是近年来不多见的本格推理杰作。这并不是一本难懂的推理小说，本无须做什么深入解析。但仍想指出其中一些精要之处，和同好一起交流、感叹，或是拍砖。 　　还未看过《无头》的朋友，请暂时回避。 内容简介： 　　奥多摩的媛首村，至今仍流传着被丰臣兵斩首而死的怨灵——“淡首大人”的传说。 村中的地主秘守家连遭厄运。　　　　　　　　　　　　　　　　　　　　　　　　　　　　　　　　 　　十年前，为年满十三的双生子举行“十三夜参拜”典礼的当晚，妹妹“妃女子”登上媛神堂的荣螺塔后，突然在塔顶消失。随后尸体被发现于堂外的井中。而就在此前，仆童“斧高”目击到一个可怕的无头女。莫非这一切都是“淡首大人”的诅咒？ 　　十年后，秘守家的继承人——哥哥长寿郎已长大成人，为遵照古礼挑选新娘，与三名候选少女聚于“婚舍”。不料，候选人之一死于非命，被割下头颅。长寿郎也从现场消失，不久在“婚舍”外的祠堂内发现了他的无头尸。因继承者亡故，继承大权之争销烟再起。然而就在这时，又出现了一具新的无头尸…… 　　本作被誉为斩首题材的金字塔之作！ 一、民俗的功用 　　众所周知，三津田信三原先以恐怖小说起家，但后来的作品越来越偏向推理，以致于读者对其作品中的恐怖描写早已不再感冒。因而“结合恐怖和推理”的卖点已基本无存。但“结合民俗和推理”的特征依然突出。 　　就我个人而言，就早接触到的“民俗推理”其实就是大家熟悉的《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典型的比如有《飞弹机关屋杀人事件》、《异人馆村杀人事件》等。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在于：借用民俗制造恐怖气氛，制造作案环境，或者干脆把凶手推托给某某咀咒、某某怨灵。 　　这么做的一大好处在于：能使谜面引人入胜。由于人类的猎奇本性，往往更容易被稀奇古怪、甚至神神叨叨的事物所吸引。尽管心里明白既然是推理，那么这些必然全是幌子。 　　《无头》中，民俗元素的注入起到了同样的效果。书中用大量篇幅介绍了对 “淡首大人”的信奉风俗，包括淡媛的故事（似乎是史实）、其怨灵对秘守家产生的影响（虽然在偶看来更像是近亲繁衍的后果）、以及秘守家为对抗这一影响而采取的手段（各种仪式、惯例）。于是，整套民俗的形成过程跃然在目，同时一个充满魅力的案件背景也构画完毕。 　　值得注意的是，三津田在《无头》中动用民俗知识，不仅仅是为了制造气氛，更非炫学。由于解决一切谜团的钥匙均隐藏其中，这里的民俗不再是幌子，而是小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民俗与推理结合如此之深，实属罕见。 二、炫目的谜面 　　十年前的命案归结为１６个谜，十年后的命案归结为２１个谜，仅用一个事实解开了三十七个谜，令人叹为观之。 　　其实在系列第二作《如凶禽忌讳之物》中，三津田已经牛刀小试。全书只剩下二十多页时，尚留下二十个谜团，也是凭借一个真相全部解开。（普遍把《凶禽》排在刀城言耶系列的末座，但这不过是长个里面挑矮个。其中更融入了叭嘎推理的精髓，或许会大合一部分推理迷的口味。） 三、昏迷的诡计 　　要问《无头》的核心诡计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不仿先故弄玄虚地来一句：三位一体。暂且列出候选并加以简单分析，请诸位看官自行评选。 １、长寿郎和妃女子的性别互换诡计： 　　作为中国读者，不难理解这种做法。古代医疗落后，婴儿死亡率高，即便生时不死，也半数早夭。为了让孩子避开灾祸，往往给他们取一个贱名（狗剩啊，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甚至把男孩当女孩养。所以看到这个诡计时，实在太有亲切感。 　　把这一常见现象作为解明真相的原点（虽说一般不会做到那个程度），精彩至极。华丽的谜面＋简单的真相，是为推理小说的真髓。 　　值得注意的是，故事叙述者媛之森妙元在文章开头指出：斧高恐怕有某种特殊的性取向。这句话也给了读者强烈的误导。 ２、加害者和被害者的身份互换诡计： 　　可能大多数朋友会把这个当作核心诡计。的确值得大书特书。 　　诡计本身毫无新意。论手法和动机，绫十行人的《杀人方程式》更胜一筹。但《无头》的精彩已脱出这一范畴。 　　《２１章　无头尸的分类》中，斧高提出的第一个动机就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身份互换”。其实这也是无头案中最为普遍的动机，但立即被江川兰子轻描淡写地否定。这直接导致读者跟着放弃了对这个动机的探求。仔细一想，实为凶手的江川兰子搞这出“无头讲义”毫无必要。斧高根本没有怀疑自己，无须对他下套。那么兰子到底是想对谁下套呢？ 　　有一位朋友看完《朱雀怪》后，发出了“原来三津田也会这一手”的感叹。有一句话我一直憋得很辛苦，现在终于能畅快地说出来：三津田何止会这一手，他简直把叙述性诡计提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把这一段归结为心理盲点的运用也无何不可，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种更隐蔽、更巧妙的叙述性诡计。 罪犯不合情理的行为，背后露出的是三津田狡诈的笑容……。当读者沉浸在宏大的无头诡计中时，已不知不觉地落入了作者设下的另一个陷阱。私以为，这是全书最大的亮点。 　　利用性别互换的事实，砍下长寿郎（女）的头颅伪装成自己的尸体，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于是进行了二度互换。不仅解脱困境，还达成了个人的事业目标。无论诡计的规模，还是动机的安排，都臻于完美。只是江川兰子实为男性，虽说无巧不成书，仍不免有点“黑白就凭你一张嘴说”的感觉。这里还有一个较大的问题，车站工作人员目击到江川兰子（男）时，居然没能识出是男性，不可思议。警方也没有让他和真人见面进行指证，不免有玩忽职守之嫌。 　　将长寿郎（女）的衣服脱掉，动机有三个，这里再次感叹一下作者的奢侈。随后在大堂上，江川兰子（女）说出受害者身上特征的那一段，看似平淡，实则惊心动魄。一守家不想让性别互换的秘密被揭穿，因而甘愿充当江川兰子的同谋。这一点可以理解，但问题是斧高的存在，能保证一守家维持现在的地位，因此个人感觉甘当同谋的动机稍显不足。 　　眼看真相就要完全解开，突然峰回路转，前一个推理被颠覆，斧高被指为真凶。尽管无法认同，却也合情合理。刀城言耶的那句话“但是，这不是小说么？”叫人哭笑不得。原版中还在这句话上加了着重号。作为一名熟知推理的作家，这句话更像是调侃（真的么？）。 ３、叙述者和破案者的身份替换诡计： 　　开头的编者记中写到：其中的一部分来自作品中的江川兰子……。好家伙，叙述性诡计终于粉墨登场。 　　“媛之森妙元”和“刀城言耶”一照面，便互夸对方不显老，一开始还以为是客套…… 　　“但是，这不是小说么？”不像是作者在胡闹，更像是在给对方下套。 　　原来刀城言耶根本没有参与本案，不过是当了一回主编。 　　编者记中所说的“遗稿”指的应该是《２４章　刀城言耶的推理》、《幕间４》和《尾声》。“刀城言耶”没有销毁明显对自己不利的遗稿，动机难测。偶甚至怀疑写编者记的那家伙也不见得是真的刀城言耶。 　　从《作者不详》到《无头》，终于发现三津田其实是一个俄罗斯娃娃控。 　　最后，不用再解释何为“三位一体”了。看一看三个标题中的共同字便知。文末关于淡媛故事的解说，为全文的主题添上了浓重的最后一笔。数数看这个故事中一共有多少次替换。这实在是一部让人叹为观止的推理小说。 添足一 　　从网上看到的，日本国内粉丝纠出的错误。 　　其一，在２４章开头，明确指出《幕间３》和《２３章　读者来稿中的推理》登载在《迷宫草子》杂志的同一期里。但是，引发读者踊跃来稿是因为《幕间３》的刊登，难以理解这两章怎么会发表在一期中。 　　其二，在引子里，明确指出原稿执笔是在昭和某年的神无月。神无月即为十月，但是在尾声中又说是１１月开始执笔。此为其二。 　　这两处只能认为是作者的低级失误。尤其是第二个，不知中文版里有无纠正。三津田大叔犯这样的错误不是一次两次了，据说在《如山魔嗤笑之物》中还把一首歌谣的歌词写错。 添足二 　　翻开第一页，有这么一句话“仅以此书献给亡父三津田八幡男”。 　　这么看来，确实有“三津田”这个姓氏，而不是笔名。“八幡男”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祭拜八幡神的八幡宫遍布日本，数量仅次于祭拜狐仙的神社。三津田热衷民俗，莫非是来自家庭渊源？三津田的生平资料很少，打算努力地去扒一扒。（偶怎么和追星族一个德性……） 添足三 　　文末的三则新闻有点意思，也体现了作者的公平精神。不禁想到了麻耶雄嵩的《萤》，最后的那则新闻，可以当作另一个谜语来猜。 添足四 　　最后一页《书斋的尸体》四月号的登载作品中，除“几守寿多郎”外，都是真实存在的推理小说名家，作者最后也不忘娱乐大众，精神可嘉。但是啊但是，明明是“西东登”怎么搞成了“东西登”，三津田大叔您真是一个马大哈…… 　　标题更有意思，全是把该作家的实际作品名改头换面了一下。现列一览表如下（前一行是《无头》中的书名，后一行是实际作品名，并给出日文）： 　　连载 　　　　土屋隆夫　　　《鬼子的歌》　　　　　《鬼子様の唄》　 　　　　　　　　　　　《天狗的面》　　　　　《天狗の面》 　　　　　　　　　　　（土屋隆夫的处女作） 　　　　西东登　　　　《蜂巢中》　　　　　　《蜂の巣の中で》 　　　　　　　　　　　《蚁木下》　　　　　　《蟻の木の下で》 　　　　　　　　　　　（获第十届江户川乱步奖） 　　　　天藤真　　　　《可怕的死者们》　　　《無気味な死者たち》 　　　　　　　　　　　《愉快的嫌犯们》　　　《陽気な容疑者たち》 　　　　　　　　　　　（获第八届江户川乱步奖） 　　一次登完 　　　　梶龙雄　　　　《黑色的线》　　　　　《黒い筋》 　　　　　　　　　　　《白色的路》　　　　　《白い道》 　　　　　　　　　　　（１９５２年发表于《宝石》杂志，出道作） 　　　　藤本泉　　　　《翁血脉记》 　　　　《翁血脈記》 　　　　　　　　　　　《媪繁盛记》　　　　　《媼繁盛記》 　　　　　　　　　　　（１９６６年获第６届小说现代新人奖，出道作。） 　　　　远藤桂子　　　《涡卷》　　　　　　　《渦巻》 　　　　　　　　　　　《涡潮》　　　　　　　《渦潮》 　　　　　　　　　　　（１９５０年发表于《宝石》杂志。） 　　　　濑下耽　　　　《无花果病》　　　　　《無花果病》 　　　　　　　　　　　《石榴病》　　　　　　《柘榴病》 　　　　　　　　　　　（１９２７年作品，是其代表作） 　　　　飞鸟高　　　　《杀人的空间》　　　　《殺人の空間》 　　　　　　　　　　　《犯罪的场所》　　　　《犯罪の場》 　　　　　　　　　　　（１９４６年《宝石》主办的第一届推理小说有奖征文的入选作。） 　　上述几位都是老前辈了。用一下真名大概不需要版权吧。最近看新版《倚天屠龙记》，少林寺成了“他们派”，还要到“深山”去找“师傅”……咳咳，扯远了，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