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夫:吴县曹先生行状

陈愚

陈愚 组长
2009-11-17 14: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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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愚

    陈愚 组长 楼主 2009-11-17 14:17:19

    曹元忠(1865——1923),字夔一,号君直,晚号凌波居士,吴县人。光绪二十年(1894)举人。曾参与康有为公车上书。屡应进士试和经济特科试,皆不遇。捐内阁中书,历官内阁诗读、资政院议员等。民国后为清遗老。先后从管礼耕、黄以周受经学,与其弟曹元弼同为古文经学家。其著作主要在古文献研究。工诗,为晚清西昆派代表作家之一。亦工词。钱仲联《近百年词坛点将录》以施恩当之,云其“词笔骚雅,得白石神理。”又著有《笺经室遗集》。生平事迹,见曹元弼《君直从兄家传》。

  • 陈愚

    陈愚 组长 楼主 2009-11-17 14:23:03

    曹元忠与曹元弼为族兄弟,曾在南菁书院从黄以周问学。曹元忠早年即受黄以周及江苏学政王先谦的重视,曾任清末礼学馆的纂修官,宣统年间兼任资政院议员,邃于《礼经》,“于礼、律皆有条议”。曹元弼年15,开始研究《礼经》。年17,其母授以胡培翚的《仪礼正义》,以后沉潜研究此书。他为张之洞的门生,执教于江苏、湖北的存古学堂,于光绪十七年撰成《礼经校释》22卷。二曹“守先王之道”,认为“三纲五常,礼之大体”。 他们阐扬凌廷堪的礼学思想,但将礼学的基础由“五伦”转到“三纲”。曹元弼认为汪中非议女子殉夫和守志是错误的。在他看来,女子未嫁而夫死,是否“守志”应根据女子自己的意愿。女子“有必守之志,而强之改图,非也;无必守之志,而强之守志,亦非也。贤者之行,不可概诸常人。强人所难,其弊将有不可胜言者”。这种看似公允的议论实际上蕴含维护礼教的内容。故他认为:“丧、祭之礼,人情之所不能已,苟有可以加厚者,加厚可也。” 这些主张与晚清礼俗趋简、男女平等的潮流背道而驰。

    但他们身处社会变迁之中,学术上也认同于调和汉、宋,有的见解不无时代烙印。曹元弼认为:“学无所谓新旧,三纲五常、六经诸史,万古常新,无时而旧。制器尚象,变通趋时,其事则新,其理则旧。” 这种主张与清末“新政”存在一致性。他认同于清末宪政,认为“《周官》之立政也,务与民同好恶。故大司徒三年大比,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而小司寇外朝询万民,凡国危、国迁、立君,皆与众议之。《洪范》所谓女则有大疑,谋及庶人也。” 这类看法借古喻今,在维护君臣之纲的前提下,兼重民意,带有立宪思想的烙印。 曹元忠则在“复古”的旗帜下,提出了改良礼俗的主张。他认为,自唐太宗到明代的丧期均不合周礼,清高宗钦定《仪礼义疏》已有更改服制之意,如其中“齐衰三年章,明慈母之服;于杖期章,明父在为母之服;于不杖期章,明妇为舅姑之服;于缌麻三月章,明甥舅之服;于礼夫之所为兄弟服,明嫂叔之无服。所欲改易之意,理章章矣!当时修礼诸臣不能仰体圣意,且惮于改易也,仍循明礼为之。不知今之改意,非易礼制,易明礼也。” 这就是说,更改现有服制,非但不悖《礼经》,而且是复周、孔之旧。尽管他仍以“圣意”为旗号,只能委婉地提出改良主张,但简化丧服的倾向鲜明可见。同样,他也认为,“有庶子出为人后,其本生父前卒,存本生生母及本生他庶母。而有本生他庶母之丧,以通礼只有庶子之为人后者,为本生生母服,而无本生他庶母服也。”故道光年间朝官所定“本生他庶母”“有服”也是不合礼制的。他也主张“嫡孙众孙为庶祖母无服”。其基本主旨仍然是在“复古”的旗帜下否定唐宋以后所定服制,主张丧服从简。 (转引自《近代史研究》2007年第5期罗检秋《学术调融与晚清礼学的思想活力》一文)

  • 陈愚

    陈愚 组长 楼主 2009-11-17 14:24:51

    曹元弼先生轶事(柴庆翔《遗老旧事》)

      柴庆翔 民国十六年,王国维先生留着长辫自溺昆明湖;至五十年代,苏州还有一位曹元弼(我的姑丈),也是蓄着长辫寿终正寝的,这在新时代恐已少见,故我称之“遗老”不算为过。姑丈曹元弼,字叔彦,世居苏州阊门西街。大哥曹元忠乃学者;二哥曹元恒知名度较高,光绪戊申年(1908年),经人举荐入京为慈禧、光绪治病,虽回天乏力,但御医曹沧洲却由此成为苏城妇孺皆知的名人;而曹元弼本人中了翰林后,挂了个“翰林院编修”虚衔,却碰上了辛亥革命,从此闭门谢客,完全一种地道“遗老”的生活状态。  姑丈毕生专治“礼教”,对营生之道一无所知,好在曹宅深院藏书甚丰,凭祖上传下家财,足以供其皓首穷经,无求于人。遗憾的是曹元弼元配夫人王氏早逝,膝下无子,生活全靠守寡的胞妹照顾。后来胞妹也过世了,老人鳏居多年,欲续弦无奈找不到合适之人。事遇凑巧,我的姑母柴亚兰年近六十犹在闺字中,1947年初夏,经人撮合定亲,姑母相许曹元弼――六十岁新娘嫁九十岁新郎。这桩婚事在当时苏州爆出特大新闻,苏沪一带报纸大为渲染了一番,苏州人喜欢“一窝蜂”轧闹猛,成亲之日,但见阊门西街上人山人海,偌大个曹府被挤得水泄不通,众人争相观看端坐于大厅的一对新人。    

    姑母婚后地位变了,但心仍向着自己娘家的亲亲眷眷,我那时正在东吴大学攻读英国文学,姑母几次提出要我住到她那里去,姑丈言听计从,自然同意。于是,我在1948年至1949年期间,成了姑母家庭中的一员……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在曹家的生活情景犹历历在目――

    每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梳头。90岁姑丈的发辫居然还是黑色,只是稀少得可怜,细细的像根“老鼠尾巴”,姑母仍替他在辫梢缠上红头绳。接着,吃一碗不放糖的百合汤(据说可清肺化痰)。穿戴整齐后,仆人在厅堂摆好香烛,姑丈朝北三跪九叩首,说是“拜神仙”,其实我们心里清楚他究竟在拜谁。早餐既毕,姑丈开始著书,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学生(记得姓陆)作助手,姑丈口述,学生以一手工整小楷笔录,两人在书房要一直弄到中午。姑丈著书从不翻书查资料,凭自己多年博闻强记,天然成为一架丰富浩瀚的“两脚书橱”,超人的记忆力,但凡引经据典犹如数家珍……虽他因病双目近乎失明,然几十年从未辍笔。有时他也埋怨“老学生”表达不准确,却不想当他的“助手”也非容易,酬金不多,除提供一顿中饭,还有车马费少许。倒不是姑母待人苛刻,实在几十年“坐吃山空”,待她接手门户时已近“空架子”,日常维持牵箩补屋,也真够难为她的了。

    由于常年足不出户,姑丈曹元弼对外面的世道,是一无所知的。每天吃过夜饭,一家人围席而坐,姑丈喜欢听我们讲些“野味角”。偶而我不当心“说漏嘴”,流露出对朝廷不敬时,就见姑母连连对我使眼色,再一看姑丈低头不语,面容很不自在,我赶紧话头“急刹车”了。对于曹氏前半生经历,我知之甚少,只见他书房墙上挂有一幅他与梁鼎芬合影的照片,或许这是他年轻时代留下的唯一“痕迹”了。由于辈份的关系,我不能多打听他的身世,除非他自己闲谈中涉及。记得有一天他心情特别好,讲到年轻时赶考,曾与一群读书人一起谈天说地,结果有人口无遮拦,他实在听不过便站出来,对众人拱手相劝说:“诸君自重!诸君自重!”结果引得哄堂大笑,被人称作“清朝孔夫子”!足见他一直迂得可爱。如果说世上真有“活化石”“花岗岩脑袋”的话,我的姑丈真算得上一个“标本”了,他至死认为,溥仪永远是他的“今上”,在他眼中,康有为、梁启超都是“犯上之辈”,更不说那以后的“革命党人”了。这种顽固不化的思想若存于其他人头脑中,我也许会憎恶,但面对这位已是风烛残年的“封闭”老人,在一个追波逐流“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社会里,却能始终忠诚于自己的“信念”,不计功利得失至死不渝,我竟不知该寄予同情还是尊敬了。

    曹宅后庭有棵腊梅老树,年年新蕾绽放,让我感觉出这座深宅大院中的生气。在腊梅的阵阵幽香里,读及案头泛黄的书札和诗笺……偶从一架尘封的书橱中,我发现一对刻有“纫兰妹清玩”“民国十年三十节红影”边款的小巧石章,获悉在此曾发生过一出缠绵悱恻的悲剧:“纫兰”乃姑长的幼妹曹元儒之别名,这位才女丽质慧心,偏偏不幸年轻丧偶,回娘家相伴鳏居的兄长。期间,相遇一位知己(曹元弼的学生),俩人和诗答对,情投意合,但最终没能冲破封建礼教樊篱,抑郁情殇……我无法判断姑丈在这出悲剧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为维护门第旧礼教的威严而无奈绝情,眼睁睁断送了胞妹的幸福。此后他一直回避谈及“纫兰”之事,偶然姑母无意间提到,他就会一整天郁郁悲哀,看得出其内心极度的痛楚折磨。

    故人零落几尽,难得还有挚友二三,。有位名叫孔陟岵的老先生,五短身材,圆脸上架着一副圆圈镜,年逾六旬却步履有劲,人未到,先听到“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孔先生每趟上门都是谈些“孔教会”的筹建情况……姑丈的弟子不少,我有一天放学回来,看到姑丈藤椅旁垂手而立一位身着收藏青中山装、戴黑边眼镜的客人,只听姑母称他“顾老爷请坐!请坐!”他才坐下来。后姑母告诉我,他就是令我仰慕已久的学者顾颉刚先生,看他在姑丈面前的谦恭态度,我想必姑丈在文人学界的声望是不低的。

    建国前夕物价飞涨,曹家为硬撑“空架子”,不得不出卖藏书什物,甚至出租或变卖房产等,换来不值钱的“金圆券”维持生计。我记得姑母曾说过,曹宅收藏的古董赝品较多,托人家卖掉总是七折八扣的,卖不出大价钿……那年苏州解放,解放军进城露宿檐下的情景,令姑丈觉得非常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他却依然每天闭目塞听,依然占他的卦、著他的书,外面的世界似予他漠然。然而,人民政府却没忘记他,政府派专人上门送慰问金,因由姑母接待而他浑然不知,否则说不定老人也会感动落泪的。

    不久,我辞别姑母一家,应聘赴“旅大”工作,也曾给两老汇过一些钱贴补家用,姑丈托人代笔给我回信,赠予七律一首,可惜我至今仅记得两句:木瓜嘉惠无以报,病榻长吟风雨诗。或许,这也是我姑丈――最后的一位遗老的人生绝唱了,时隔几日就传来了姑丈逝世的噩耗。姑丈倾毕生心血专治《仪礼》《周礼》《礼记》……生前希望著述能有付梓问世的一天。他在沪的几位学生为此事四下奔走,我也找过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无奈社会的原因不可能成为事实。至1959年姑母去世前,曾嘱咐我把姑丈的全部遗稿送呈上海市文物保护委员会,但愿他的学术成果不致湮没。

    1993年,我曾回到苏州去寻访姑丈家的旧居,行至阊门就见西街拓宽了,原曹宅的大厅都已拆掉,备弄变成了露天弄堂;原先姑丈居住的房间改建为一家托儿所,因为大门紧闭,我只能从门缝中望望,见庭院依旧,而人事已非,禁不住黯然神伤……

    (曹公生于1879,卒于1953。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字叔彦,一作彦叔,号叙彦,室名复礼堂,晚号复礼老人。所著有《孝经学》七卷、《礼经学》七卷、《礼经校释》二十二卷、《周易郑氏注笺释》十六卷、《古文尚书郑氏注笺释》四十卷、《复礼堂文集》十卷、《复礼堂述学诗》十五卷)

  • 陈愚

    陈愚 组长 楼主 2010-03-15 15:42:52

    25. 曹元强身后(一九五三年九月) 曹叔彦先生于去秋逝世,十一月二十日得王欣夫来书云:“弟于前日返苏,叩莫先师灵怀,与师母长谈,知先师身后衣裳之费尚欠八十余万,无法筹措。族人送礼甚轻,无人照顾。拟在“七”内安葬先莹,费亦无着。所有藏书,苏文教厅及文管会早已派员检查。文管会共去三人,检阅甚细。据溺侯兄令郎鸣皋云: ‘绝无好书,只可作废纸论价,全部值价仅二百万元。’弟亦登楼一观。见堆迭凌乱,围屡次驻兵,损失不少;匆匆抢救,无暇整理。至书箱则均被借作别用,迄未见回。随手翻阅,多寻常经学书。其中是否有钟校善本,因限于时间,无法细查。文管会所云绝无好书,或者可信。因知先师四十年不买书,以目肯故,不能亲自校阅,将作稿本均系口授。况经摧残之后,尤难保无破损。但估计质量、即以斤论,似亦不止值二百万。故弟建议,必先整理抄一目录,然后可据以评价。帅母额首,允即请人整理,抄目后寄来。待寄到当即送上,再由沪全派虽去看如何?昨与赵潜兄谈及,解决目前丧葬困难间题,或联名撰启募荫。惟此事必得通过朋侯兄,并由渠主持,而我挤协助之,已去函征求同意矣。”一代经师,结果凄凉如此1想同此境况者当不少也。闻尹石公云“曹先生日疾,据其自言,由点孙治让《周礼正义》来。”此书卷性繁重,而铅字排印,疏文奇小,点读一过,遂盲其目!伤哉2 又闻石公曰: “曹先生甚不满于孙氏《正义》,以其取末人说多也。”自今言之,此无宁为孙氏长处。曹先生专己守残,非今世所宜有矣。 26. 曹元强著述(—。九五一年八月一一九五二年曹元朔之著述:44周易郑氏注笺释》《周易集解补释》《周易学》《礼经校释》《礼经学》《大学通义》《中庸通义》《孝经郑氏注笺释》《孝经校释》《孝经学》 《经学文钞》 《复礼堂文集』:—.i ● ●曹氏在今日,为唯一之经学家,惟其学与清代学者不同,清代学者求知而已,固不求用。曹氏则受张之洞《劝学篇》之影响,必欲措诸实用;或亦受民族主义之影响,故以昌明圣学,恢弘文化自期。不知时移势易,一道用即不是。彼在学术上之地位,固不及其从兄元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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