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斯写给两个女人的同一首诗
得一忘二
060926 Hughes Writing the Same Poem for Two Women 还是06年写的札记 休斯写给两个女人的同一首诗 二十世纪后半叶最受责备的男人无疑应该是英国诗人泰德•休斯(Ted Hughes 1930-98)了。因为和女诗人普拉斯的不幸婚姻,导致普拉斯在1963年自杀之后,他不仅受到普通老百姓的责骂甚至也受到学者的指责。随后,导致他离开普拉斯的婚外恋情人阿霞•维弗尔Assia Wevill在和他同居几年后,竟然也自杀了,而且还带走了她和休斯生的女儿。这使得人们无论怎么找借口,都很难为他开脱。因此,二十世纪英语诗坛的一个重要而有趣的现象便是,休斯的研究者很少有人研究普拉斯,而最著名的休斯学者中没有美国人,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普拉斯是美国女人,而是因为当一个人进入了普拉斯的心理世界之后,恐怕很难从情感上再对休斯保持某种必要的中立。于是,普拉斯学者便一边倒地对休斯群起而攻之。休斯显然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所以干脆一生都保持缄默。说到底,一个男人在短短的几年生活中两个女人先后自杀,放在谁的头上都无法说得清。 如果没有普拉斯,那么也许阿霞•维弗尔将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色。当然,这个豪放美女的丈夫戴维•维弗尔David Wevill从加拿大到英国,在当时那一拨诗人中相当不错。阿霞有犹太人血统,二战期间他们家为了躲避纳粹而移居以色列,她自己则在16岁的时候与一个英国空军中士私奔到了伦敦结婚,后来又嫁给一个教授;1956年,她还是教授夫人的时候,爱上了比她小8岁的戴维,她29,他21,还是一个学生。1960年他们结了婚,1962年5月到休斯的乡居度周末,据说那时维弗尔夫妇的关系并非和睦。阿霞回到伦敦几天后告诉她的好朋友说,此行是她蓄谋已久的勾引。无论如何,他们从此开始了致命的恋情。阿霞的职业是广告攻关,艺术策划;无论从交际应酬还是生活品位来说,普拉斯都无法相比。然而,阿霞自然也明白,普拉斯与休斯之间有一种超出一般夫妻男女的那种创造性互动关系。 阿霞与舒拉 由于语言文化背景(母亲是德国人,父亲是俄国犹太人),阿霞后来和积极筹划出版翻译诗刊的休斯有过很不错的合作。阿霞首先向英语世界翻译介绍了德国出生的以色列诗人耶胡达•阿米亥Yehuda Amichai。阿霞在普拉斯自杀之后不久和休斯同居,以照顾和安慰悲伤欲绝的休斯,两人并未结婚,因此普拉斯至死都是休斯的妻子。在与休斯同居的几年中,阿霞明白,虽然休斯很爱她,但她始终无法和普拉斯竞争。到了1969年三月,阿霞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她不止一次谈到自杀;她给自己的姐姐写信说:I have been literally suicidal。而这时,休斯正和一个叫Brenda的邻居关系暧昧。1969年3月25日,阿霞和女儿吃了安眠药,然后将垫子拖到煤气前,双双自杀。她41岁,女儿舒拉Shura刚刚四岁。 由于普拉斯自杀在前,于是人们在内心可能会残忍地认为,阿霞不过是一次拙劣的模仿。平心而论,这很不公平。在这个世界,生命的来处全都一样,但人们选择死亡的决心却必然各各不同,而且全都具有非常个人化的理由;我们总不能将阿霞的自杀倾向的本真性都否定了吧。休斯在阿霞死后,几乎一蹶不振;他对他哥哥说:任何想帮助我的人都注定灭亡。这话如今读来仍然令人心颤。然而,人们总会在惋惜死者的时候,有心无心地责备未亡人未尽到义务;而一旦人们认定那未亡人的道德缺陷,就会坚决不予原谅。这就好像到现在为止,似乎还没有人正面指责阿霞让一个无辜的幼小生命成为牺牲品一样。阿霞毕竟不是生活在古希腊,即便休斯是伊阿松Jason,她也无权以谋杀女儿这一野蛮行为加以报复。要么,我们只能承认,阿霞是病态的,甚至不是休斯所能左右。 以色列学者Eilat Negev夫妇终于写出了阿霞的故事《没理性的情人》A Lover of Unreason。几年前就在一个会议上,听他们的相关报告,对于诸如普拉斯和阿霞死前几天的事情,外人很少能够说得清,他们却言之凿凿。虽然这显然是对这件轰动文坛的事件的补充,然而我总觉得甚至连这样的研究也是沾了普拉斯的光,所以当时我听报告的时候便多少觉得他们对阿霞太过同情了。当然,这种同情本身是完全可以接受和理解的。毕竟由于普拉斯的自杀在女性主义风潮下已经炫目得令人不敢正视,因而相比之下,阿霞的死黯淡无光近乎冤屈,因此这一段故事应该被还以本来面目。 阿霞到底在何种程度上是冤屈的,恐怕也各有各的说法。又有谁能确凿的说,在她和休斯相处的日子里,她又不是活在普拉斯那令人窒息的阴影里呢?从休斯后来的写作中,我们知道他肯定是心有愧疚的;虽然休斯和阿霞有过一段很开心的日子,然而种种迹象表明,普拉斯却从未离开他们之间。那么在那样的情形下,阿霞又能怎么活得自在?在阿霞之后,休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温并出版普拉斯的文字。对于这对诗人夫妻,那些文字可说是普拉斯死后对于他俩生活的复述。睹文思人,休斯该情何以堪?我甚至在想,在普拉斯的阴影下,休斯本人对于阿霞的回忆是否还能真切地回到阿霞本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以阿霞为中心来写这桩公案应该确有必要。 休斯写给两个女人的同一首诗(下) 休斯写过一首诗,为两个死去的女人分别发表一次,几乎没有什么改动。为阿霞发表的时候题为《随想曲》,为普拉斯发表的时候题为《迷信》。Dianne Middlebrook认为这首诗是休斯为了纪念他的阿霞第一次发生关系而作的。翻译如下: Capriccios Friday created Adam. Cast out Adam. Buried Adam. Friday. Today. Friday The thirteenth: drunken laughter of the festive gods So lightly reversed by Loki’s gift: Spermy mistletoe and a ship of tinder. Friday the thirteenth. With a fable Of the bloodied halo, the sponge and the nail. Friday the thirteenth unveiled perfumed America. (Lifting the eyelid Of Columbus With the chains from his coffin.) Friday the 13th Prestidigitateur May find odds and ends, even for you. Maybe Frigga’s Two-faced gift. Imagine the bride’s mirror In the form of a cauldron. Call it a cauldron Of the soul’s rebirth. Under the cold Epicanthic fold lifted in the bride’s Mirror, a cauldron. Where this one Forgot death. Where that one Forgot life. Where this other Sank without a cry. You will be laughed at For your superstition. (Even so, Remembering it: will make your palms sweat, The skin lift blistering, both your lifelines bleed.) From Capriccio (1990) 随想曲 星期五创造了亚当。铸就了亚当。 埋葬了亚当。星期五。今天。星期五 十三号:节庆之神酣醉的大笑 如此轻易地就被火神洛基的礼物逆转: 含精的槲寄生和一船引火绒。 星期五十三号。有一个寓言 说的是浸血的光环、海绵与钉子。 星期五十三号熏香的美洲 揭了幕。(用哥伦布 棺材中的链索撩起 他自己的眼帘。) 星期五13号 戏法大师 或许会发现一些零碎,甚至有你一份。 或许女神弗丽嘉 送来双面礼物。将新娘的镜子 想象成巫婆炼锅的形状。称之为 灵魂再生的炼锅。 在内眼角 冰凉的皱褶下,撩起新娘的 镜子,一口炼锅。 在这儿这个人 忘记了死,在这儿那个人 忘记了生。在这儿另一个人 一沉到底,没有哭喊。 你的迷信 将使你受尽嘲笑。 (即便如此, 记住这一点:将会令你的手心出汗, 皮肤冒出水泡,两条生命线都会流血。 选自《随想曲》1990年 阿霞•维弗尔Assia Wevill Superstitions Friday created Adam. Cast out Adam. Buried Adam. Friday. Today. Friday The thirteenth was laughter of the drunken gods So lightly reversed by Loki’s gift: Spermy mistletoe and a ship of tinder. Friday the thirteenth. A fable told Of the bloodied halo, the sponge, and the nail. And Friday the thirteenth unveiled perfumed America. (Lifting the eyelid Of Columbus With the chains from his coffin.) Friday the thirteenth Prestidigitateur May find odds and ends, even for you. Maybe Frigga’s Two-faced gift. The cauldron of Valhalla, Where warriors were reborn. Under the cold Epicanthic fold lifted in the bride’s Mirror, a cauldron where this one Forgot death. Where that one Forgot life. Where this other Sank without a cry. Let them laugh At your superstition. (Remembering it will make your palms sweat, The skin lift blistering, both your lifelines bleed.) From Howls and Whispers (1998) 迷信 星期五创造了亚当。铸就了亚当。 埋葬了亚当。星期五。今天。星期五 十三号节庆之神酣醉的大笑 如此轻易地就被火神洛基的礼物逆转: 含精的槲寄生和一船引火绒。 星期五十三号。有人讲了一个 寓言,有关浸血的光环、海绵以及钉子。 也是星期五十三号熏香的美洲 揭了幕。(用哥伦布 棺材中的链索撩起 他自己的眼帘。) 星期五十三号 戏法大师 或许会发现一些零碎,甚至有你一份。 或许女神弗丽嘉 送来双面礼物。英烈神殿中 勇士们在炼锅中再生。 在内眼角 冰凉的皱褶下,撩起新娘的 镜子,一口炼锅。 在这儿这个人 忘记了死,在这儿那个人 忘记了生。在这儿另一个人 一沉到底,没有哭喊。 随他们嘲笑 你的迷信去吧。 记住这一点便会令你的手心出汗, 皮肤冒出水泡,两条生命线都会流血。 选自《呼号与低诉》(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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