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之得与失：一棵小树引发的故事 极简经济学

庄子在《人间世》里有一个关于有用与无用的故事： 有个名叫石的木匠往齐国，到了曲辕，看见有一棵为社神的栎树。这棵树大到可以供几千头牛遮荫，量一量树干有百尺粗，树身的长度高过山头好几丈以上才生树枝。观赏的人群好像闹市一样的拥挤，匠人却不瞧一眼。他的徙弟站在那儿看了个饱，追上石匠，问说：“这么大的木材，先生不肯看一眼，为什么？” 石匠说：“那是没有用的‘散木’，用它做船就会沉下去，用它做棺椁就会很快腐烂，用它做器具就会很快折毁，用它做门户就会流污桨，用它做屋柱就会被虫蛀，这是不材之木，没有一点用处，所以才能有这么长的寿命。 石匠回家以后，夜里梦见栎树对他说：“那梨橘柚等结果子的有用草木之类，它们的‘才能’害苦了自己的一生。我把自己显现无处可用的样子，然而有好几次我还是几乎被砍死，到现在我才保全到自己，‘无处可用’对我正是大用。假使我有用，我还能长得这么大吗？” 何为有用？何为无用？两者之间有何关系，我们应该追求有用还是无用呢？ 一、有用之得 有用是一种技能，能带来符合某种已知特定标准的利益。上述故事中，人们之所以认为树有用，是因为树能通过果树、做房梁以及做船板等方式给人们带来利益。人们依据这些公认的标准，努力使自己成为“有用之才”。 有用是人们对已有知识的一种判断和应用，面对的是确定的世界，面向的是现在，有用更多关注即期利益。通过成为“有用之才”，我们更容易收获一种安全感和认同感，毕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做出了佐证。我们无需承担过多的风险，就可以收获一种确定的短期的利益，因为“有用之才”的市场高度发达、无论是价格、还是流动性都非常容易确定和实现。这是很多人想成为“果树”、“家具板材”以及“船木”的原因，这也是促使很多人在进行职业或专业选择时选择所谓“热门专业”的动力所在。 二、有用之“失” 资源具有多种用途，得到某种“有用”，不仅需要放弃众多潜在的“有用”，还需要放弃“无用”。 首先、“有用”具有很强的锁定效应。人一旦掌握了某种“有用”的技能，那么他后续的人力资本投资都会围绕这一技能展开，会被锁定在该种用途上。如果，环境发生了变化，该种“技能”的有用性下降或被替代，那么只拥有该种技能的人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目前，全球各国都出现使用高效率机器人代替人工的趋势。2016年2月美国制造工厂内已经有超过26万个机器人投入使用。亚马逊公司正运用机器人负责商品仓库的运输和分拣工作。汽车制造企业在美国境内使用机器人生产汽车。软银集团和必胜客快餐店分布使用人形机器人Pepper处理有关针对消费者的服务。 其次、“无用”界定了未来的发展空间。那么，无用的判断是如何得出的呢？那是因为人们发现某种树既不能长水果，也不能做船板，无法符合现有的已知的用途的标准，于是偷个懒称其为无用。正是因为树放弃了“果树”、“船板”和“器木之才”，承受了短期内无法获得人们的认可，利益也会受到损害，最终成为被众人朝拜的社神。 资源具有多种用途，不同用途之间具有排他性，无用是有用的机会成本，某种有用是其他有用和无用的机会成本。“当一扇门为你关闭时,一定有一扇窗为你打开”。如果我们放弃了某种“有用”，我们将会收获“无用”。无用则面对的是未知的世界，面向的是未来，更多关注的是未来的利益。 三、有用与无用：技能组合 有用与无用不仅相互替代，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互补性。老子在《道德经》指出“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三十根辐条汇集到一根毂中的孔洞当中，有了车毂中空的地方，才有车的作用。揉和陶土做成器皿，有了器具中空的地方，才有器皿的作用。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有了门窗四壁内的空虚部分，才有房屋的作用。所以，“有”给人便利，“无”发挥了它的作用）。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发现： 第一、有用与无用的指向的是某种技能，该技能在某种情形之下“有用”，在某种情形之下“无用”。有用和无用是相对的，是时间、技术以及人们认知水平的函数。古代人们对石油知之甚少，所以认为石油“用途”不大。但是随着现代科学和现代工业的发展，石油既可炼制汽油、煤油、柴油等燃料油和各种机器所需要的润滑油，也可制造合成纤维、合成橡胶、塑料以及农药、化肥、炸药、医药、染料、油漆、合成洗涤剂等产品被称为“工业的血液”。 第二、人需要多种类型的“技能体系”。人既需要掌握短期内“有用”的技能，以满足其对短期利益的追求，也需要掌握“有用”技能拓展和升级的学习、思考能力，同时还需要具备为“有用”技能运用和升级提供平台性作用的基础性技能（比如：思维方式、情绪控制能力、自我认知能力等）。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指出“人生的最大目的就在于追求幸福，这就是快乐。快乐是指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幸福、快乐”的技能。那么“幸福、快乐”的技能应该是人众多技能中最底层，同时也是最核心的技能。 第三、有用与无用的抉择实质上是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权衡，是确定性收益和风险性收益之间的权衡。人们需要构建有用与无用的“技能组合”，依据自身的能力禀赋，以实现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确定性收益和风险性收益之间的平衡。在这个组合中，“有用”提供了该“技能组合”短期的收益流，而“无用”则提供了该“技能组合”长期收益增长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