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青铜时代》王小波（石头花园的歌女）

我从十八岁开始读小波，至爱是《青铜时代》。 《红拂夜奔》中讲李靖初见红拂之后就禁不住要想入非非，想象这个女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并且和她开始一场爱情。 而红拂在某个清晨冰冷的白色雾气中醒来，看见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子用扑过来的姿势睡在她怀里，她就用手指捏一捏他，感觉捏了一匹马，于是她就想，这是幸福吧。 每读这两处，我都想宣布说，男女之间的情动，念及对方时心中这样惊动，连自己都觉害怕，此等情怀，再没有人能比小波写得更好了。 他又擅长在书里头讲段子，荤素俱全，只要读到，不管已经是第几回读到，总还是会笑一下。 但这可不是白笑的，一点小乐子，要拿更深的的绝望去换。 《万寿寺》的收梢已经脍炙人口 —— 长安大雪，黑暗中传来涛声，而长安城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小波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余的人要去诠释也就没多大意思了。 再说，事实上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在为这句话给出注脚，但做人最大的无趣和最大的有趣就是不可以过分直白。 还有，其实王仙客永远也找不到无双，充其量他只能找到无双的侍女彩萍。 虽然她小时候跟无双穿一样的凉鞋，一样的土耳其短褂，露出的半截肚皮也一样洁白细腻，而她成年后穿着紫棠木的木屐双腿雪白她是早归的妓女向你走来时样子也真的很美，她的疲惫失神都令你怦然心动，但她不是无双。 无双是我们生命中的极致。 一个类似康德“物自体”的存在，在理想主义者纷纷落马夭亡的时代，我们只能无休止地趋近于她。 但不可到达。 至于无双本人，小波说她早被皇帝弄进了掖庭宫，也许快乐，也许不快乐。 但假使我们是一些真正聪明的王仙客，就应该假装don’t give a dam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