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德·科恩离世 希望你不是因为他的离去才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

1500人合唱莱昂纳德·科恩的《哈利路亚》:

在大家欢度剁手节的时候，一代民谣大师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的人生谢幕了。虽然他在最后的专辑中流露出了惊人的平静，但贯穿他一生的纠结、自嘲、表面逆来顺受心下却感怀伤感的心思，都告诉我们，他的离去也许并非看起来这样潇洒。

莱昂纳德·科恩是一代民谣巨匠，其实他比我们熟知的鲍勃·迪伦还大七岁，在巨星辈出的年代，科恩的星光虽然来得有些迟，却无人能直视他的光芒。 1934年9月21日出生于魁北克省蒙特利尔，加拿大演员、音乐家、编剧、小说家。他从年轻时组建乐队，开始音乐职业生涯，1968年发表了首张唱片《The Songs of Leonard Cohen》。此外，他的诗歌、小说也在文坛颇具盛名，出版了《渴望之书》等一系列诗集、散文集，被称为“摇滚乐界的拜伦”。

科恩嗓音低沉浑厚，歌曲涉及爱恨、信仰、战争与和平、欢愉和抑郁等，他的音乐生命也是同辈歌手中少有的“长寿”，曾在第52届格莱美音乐奖中获得终身成就奖， 并于2008年入选美国摇滚名人堂。在今年十月底，他刚刚发行了第十四张个人专辑《You Want It Darker》，里面流露出他对死亡的哲思，像是一场不经意的告别。 作为天才作家钱也不够花 从小降生于富裕犹太家庭的科恩在前半辈子几乎没受过穷，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期间经历了一段短暂的窘迫日子后就迎来了大额遗产继承权，之后的他就像在菩提树下顿悟之前的乔达摩·悉达多，开始声色犬马的生活，并一开始就树立起自己的原则：恋爱美好，绝不结婚。三十岁之前的科恩自己规划的理想生活是：当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得到三两位女士的爱情，他不会让她们拥有他，经济无虞，好让他自由的思考不被干扰。

他的美梦也确实过得不错。在以诗人和小说家的身份出道后。他在大学时发表的小说《美丽失败者》被认为是“加拿大最先锋的小说”；他的诗集《Selected Poems：1956-1968》赢得了加拿大文学的最高荣誉总督奖，尽管他拒绝接受。十几岁时，他的偶像是叶芝和洛尔迦；大学时的好友也是些诗人，“那时我们觉得，我们的每次会面都是人类诗歌史，不，思想史上的一个里程碑。”22岁，他出版了自己第一本诗集，并赢得2000美元的赞助金，让他可以环游欧洲。在欧洲时，他爱上了希腊小岛Hydra，并在那里买下一栋没有电和自来水的房子。为了平衡岛上生活的开支，他每年先在加拿大写东西，赚够了钱就立刻返回小岛“写作、游泳、航行”。 尽管已经在文坛有了声名，姑娘也不缺，但身外之物却开始在大手大脚之后给他带来烦恼：纯写作根本不够他花啊…… 33岁才出道的民谣大师 于是科恩开始拿起已经阔别多年的吉他。其实他13岁时为了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就学过一点吉他，20岁的时候还被一个不靠谱的西班牙老师教了三节吉他课。“关于那个西班牙人，我一无所知，”科恩说，“但他教的那六个和弦，那些吉他节奏，成了我日后所有歌曲、音乐的基础。”

当30出头的他来到纽约四处向唱片公司推销自己的歌，得到的回答往往是：“你不觉得你做这一行有点太老了吗？”科恩又辗转来到音乐之乡纳什维尔。 1966年，科恩写的两首歌在已经红起来的朱迪·科林斯的专辑里出现；1967年，在朱迪·科林斯的说服下，还没有唱片合约的科恩与之第一次登台演出。同年年底，科恩的第一张唱片《莱昂纳德•科恩之歌》Songs of Leonard Cohen正式发行。这时候他33岁。 当时哥伦比亚公司曾发掘出著名歌手鲍勃·迪伦和布鲁斯·斯普林斯汀的传奇制作人约翰·哈蒙德，在第一次见科恩并听他哼了几首歌之后，立即就说：“我签定你了！”一周后，科恩进了录音棚。他刚刚唱了第一句，哈蒙德便在对讲机中对鲍勃·迪伦喊：“听！你要小心了！” 爱情是创作的灵药 从青年时代起，创作、嗑药、泡妞和纠结就是科恩人生的重要部分。在科恩的生命中，有许多的女朋友激发过他写歌的灵感。他早期歌曲中的SUZANNE、SO LONG, MARIANNE，女主角分别是他的两位女朋友，其中玛丽安给他生了两个孩子。《CHELSEA HOTEL No.2》描写的则是跟他有过一夜情的Janis Joplin。但地下丝绒妮可是个例外，科恩在采访中说到：“我从她那里得到的除了友谊还是友谊”。尽管科恩从没得到妮可的爱情，但还是以她为缪斯，写下了《Take This Longing》等诸多情歌。

1992年，科恩与好莱坞明星瑞贝卡•德•莫妮相恋，同年发表了在美国获得空前成功的专辑《未来》(the Future)。科恩甚至在专辑里用一首歌《等待奇迹》(Waiting for the Miracle)向瑞贝卡求婚：“亲爱的，让我们结婚吧，我们已孤单太久。”但第二年科恩就开车驶离了洛杉矶，也驶离了他对瑞贝卡许下的承诺。 灵修开悟法号“自闲” 红尘滚滚，也许是空虚带来了思考的尽头，科恩开始被抑郁症折磨。科恩是虔诚的犹太教徒，“宗教”时常是他歌词的主题。1969年，在狂热的嬉皮年代，科恩在朋友的家中偶然与日本佛教传道士“杏山和尚”佐佐木周承相识。而那时的科恩大概未曾料到日后会与其结为师徒。1996年，科恩在洛杉矶附近的山上剃度出家，师从杏山，法号“自闲”。 科恩还刻了两枚闲章，一枚就是这个法号，另一个是图案，有两个心形纠结在一起。那时他主要负责照顾90岁的住持，还给他开车。他的作家朋友说科恩在寺院简直如鱼得水，“但又有什么不对劲儿”。但科恩很清楚自己的状态：“我并非在找寻新的信仰，犹太教很好。”

科恩在采访中说，“坐禅时，我会逐个忆起我昔日的女人们，逐一回放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我不由地想，如果我们没有分手，会是怎样？如果能从头来过，又会是怎样？我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某个我想追、想甩，或想破镜重圆的女人身上，然后开始设想40种和她最可能发生的剧情，不多久我就疲了。” 1999年科恩还俗下山，跟随他一起离开只有5年来攒下的一皮箱诗歌和素描小画。在又经历了一位印度孟买老师拉梅什•巴尔谢卡之后，科恩的抑郁症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无法确切说出是什么医好了他，或许是他“开悟”了。

下山后的科恩身心舒畅，不久后和伴唱歌手安嘉妮(Anjani)成为情人，这时候他65岁。2004年他发表了录音室专辑《亲爱的石榴花》，封面上是科恩画的安嘉妮，加印了他的那两枚闲章，封底是安嘉妮拍摄的科恩。 高龄破产被逼着创作 科恩曾说“高龄是发生在我身上最棒的事”，但破产肯定不是。 2004年科恩的经纪人凯莉几乎卷走了他所有的钱。14年前他们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床伴，后来凯莉做了科恩多年的经纪人。通过一系列漫长的诉讼，科恩只拿回了一小部分自己的钱。

2008年，科恩在他的传记中说到，“这位老和尚被迫带着他的化缘钵重新上路”。 破产的老和尚开始了他的北美巡演，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巡回演出之初，科恩只能在一些小场地演，门口甚至挂着“周一，当地某某铜管乐队，周二，莱昂纳多·科恩，周三，埃尔维斯·普雷斯利模仿秀。”之前巡演科恩靠着香烟和酒精支撑——每次上台前都得喝三瓶“拉图堡”，每天得抽两包烟。这次巡演科恩靠着“安静和深度的休息”，开始马拉松式的征途。之后的高规格场地几乎场场爆满，人们以潮水般的掌声欢迎着这位74岁的老歌手。科恩的疲惫被他超强的意志力所征服，在他这个年龄，除了挣养老金的刚需，享受演出已经不再是虚言。

今年9月21日，在82岁生日这一天，科恩发布了自己的第14张专辑《你愿世界更暗(You Want It Darker)》，他用一段触人落泪的话感谢了自己的儿子，正是在儿子亚当·科恩的帮助下，他才成功录制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张专辑。“我的后背严重受伤。病痛剧烈难熬，以致我看不到希望，不得不把专辑制作扔在一边。亚当意识到，只有让我重新回到创作上才能让我的身体好转，或者说，我才能幸存。” 晚年科恩因患压缩性骨折，必须忍耐巨大的痛苦。为了让父亲如愿制作唱片，亚当定制了一张骨科专用的椅子，将父亲的住处改造成录音室，让他能在轮椅上坐着唱歌。新专辑中有许多歌词，都是科恩字斟句酌地在轮椅上修改完成的。他常常为了一行句子，耗费五年乃至十年时间，一个字一个字雕琢，达到他所追求的完美。在新专辑发布会上，科恩曾说，“我写东西像是一滴一滴的。有些人写起来行云流水，有些人则不是，我属于不是的那一类人……虽然我写歌要很久才能写成，但这并不代表我写出来的就一定是优秀的。” 而且“目前我碰到最大的变化就是死亡，我是一个喜欢秩序的人，我希望(在死亡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如果不行的话，那也没什么。不过我希望所有事情都能有始有终。”科恩坦言，他想写的歌不可能都写完，甚至开玩笑自己也许会迎来第二春。事实上，直到临终前几个月，他一直忍耐着巨大的身体痛苦，摒除杂念，“专注地工作，心无旁骛地生活”。

在这张最后向世界告别的专辑中，科恩依然用他低沉的嗓音在《Travelling Light》里唱着，“我是转瞬即逝的光，而这就是再见了。”在《You Want It Darker》中，他则用宗教式的喃喃自语与神对话，回望自己一生，“我曾与恶魔搏斗，他们是中产阶级和平庸。” “一事之行，即你一世之道。”这是科恩最爱的美国加州摇滚巨星汤姆·维茨的名言。曾经有一个纪念涅磐乐队主唱库特•柯本（Kurt Cobain）的演出，题目就叫做“来世要做莱昂纳德•科恩”。涅磐有一首叫“Pennyroyal Tea”的歌，里面有这样的词，“下辈子我要做莱昂纳德•科恩，像他一样，永恒叹息。” 文/稿子君 图/Muslog资料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