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炜写的诗
萨芒(爱更寂寞)
目光 它和它和它和它们在看我 看这个春天的心跳 有多少漠然就有多少热烈 毛茸茸的难忍的热烈 是什么隔离了我与它 它的目光,它的怜惜之光 如果稍稍的感悟触摸了永恒 灼烫的心泉就会倏然蹿起 柔爪与胡须宛若怪模怪样的娃娃 只缺少一粒缀饰的钮扣 我拥抱春天的命运 一起看苍茫润湿过来 轮番涌荡的潮头摸糊而透明 最寂寞最寂寞 各种呼吸的长管在挖掘 鼹鼠的钢蓝色皮毛不沾毫尘 立体的宫殿辉煌伟大 只是没有一盆鲜花 没有一把滴水的陶罐 伸长牵拉到一个极限 仍然无法触摸那个源头 仅仅倾听它在溅落 它欢快的金属破碎的一刻 独自或群体培植一个季节 嫁接和再生另一轮一切 旧歌永远是新歌 那就唱吧,唱到黎明白了头发 需要 柔韧的一条长索 它会想念什么会缠裹 它自己的生命 很长很长如同河流 如同细密纤毫分分合合的溪水 这是我热泪盈眶的长索 生命之汁在霞光里渗洇 从早晨到黄昏的颜色 数也数不清的山脉汇集身侧 梦中记忆又随之忘却的里程 世界上只有水才如此干渴 像水一样干渴像火一样暗淡 燃烧的红索缠住了东方 氧化的源头开始蜕变 含着辛苦擎着鲜花 这么多的刀痕得而复失 这么多的干枯化为藤蔓 隐隐之声撕裂坚果之核 蘸取的甘味遗留十个指尖 永远的品咂直到永远 从苏醒的午夜到长眠的午夜 去松林再去松林 我只记住了火花的松林 一抹颜色和茫茫的松脂 白沙路上有牛车的辙印 一支遗落的口红被雨水打过 寂寂无声深邃幽远 大地披满金色松针 这里没有回忆只有憧憬 早发的酸模叶绿得心口发紧 你的频频口讯唤来大风 它推动满月之夜的潮涌 听沙沙踏过踏过 这濒海而立的无边松林 何处寻一只棕色草兔 它携来深处的欢快忧愁 我感激此地再无猎手 我盼望茫野派出的一个信使 悲悼 我惊扰了松林的那天下午 呆立面对自己的罪孽 一只无名的大鸟疾惧飞去 巢中跌下孵化的卵 明天和心爱轰然破碎 泪与血覆盖抽搐的孩子 几秒钟之前还在孕育飞翔 转眼却是泥土上的死亡 哀痛让我的心巢生生满羽毛 心跳伏上针尖草芒 谁也不能责难胆小的母亲 或许它刚刚被人夺去伴侣 松树竟一片死寂 再无力承受林立的目光 我收拾并记取如山的指斥 因为我染血的惊扰 因为我来自密集的人群 我惧怕 惧怕是故事和听故事 是他与他们的故事 是灰浑的夜色和潮声 是遥远犬吠枭鸟流言 是诗人无声的死亡 是荒野上贫穷的受孕和分娩 是啸叫歌泣拉长的秋风 当平庸的屑沫把我淹没 我会发出垂死的欢歌 红色的围巾跳入晚霞 变为凌晨的一层银霜 短促到没有尽头的小路上 长眠了一只扁扁的小鸟 你的眼睛是多层套盒 每一层都装下一个幽暗故事 它们拉成一根潜望管 让心海接受冰凉的窥视 一个两手摆动如翼的人 一个穿水红色羊毛衫的人 按住它的跳动和呼喊 却揪紧了魔鬼的风筝 茫茫人流中找不到一个 饱经风霜的船长 只有攥紧了一个小钱的荡妇 淋湿的长发飘挂腰际 冬热迎回的瘟疫蒙着黑巾 花岗岩下的主人欢呼造访 古典的马刺和刀戟在黑夜升起 还有子夜沾血的印花 黄口小儿被经验压迫了生长 只剩下两声乞讨一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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