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OF 求证》剧本

Tyger Tyger

来自:Tyger Tyger(non sum qualis eram)
2010-02-01 12:16:37

×
加入小组后即可参加投票
  • Tyger Tyger

    Tyger Tyger (non sum qualis eram) 楼主 2010-02-01 12:18:46

    第三场

    夜。室内正举行着晚会。乐队虽不专业但挺热情的演奏着响亮的乐曲。凯瑟琳独自在阳台上,穿着合身的黑裙。室内,乐队刚奏完一曲。欢呼,鼓掌。过了一会儿,哈尔走出来,他身着深色西服,领带已去掉了。演奏之后,他汗津津的。他拿着两瓶啤酒。凯瑟琳注视着他。停顿。)

    凯: 我觉着作为葬礼招待会,这似乎有点失控了。 哈: 噢,帮帮忙。晚会真棒,快进去吧。 凯: 我在这儿挺好。 哈: 我们就要演奏完了,我来陪你。 凯: 不用了,谢谢。 哈: 来点啤酒? 凯: 不用,谢谢。 哈: 我给你拿了瓶啤酒。(顿。她犹豫着。) 凯: 好吧,(她接过啤酒,品了一口。)里边还有多少人? 哈: 现在大约只有四十多人了。 凯: 四十人? 哈: 只剩下晚会的核心份子。 凯: 我姐姐的朋友。 哈: 不,是数学家们。你姐姐的朋友早就走了。这帮家伙接到邀请是受宠若惊,他们崇拜你父亲。 凯: 这是克莱拉的主意。 哈: 好主意。 凯:(随和地。)演奏的“想象数”还是……蛮……感人的。 哈: 愉快的丧礼,我不是说“愉快”,但是 — 凯: 不,是的。 哈: 你能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吗? 凯: 我很吃惊。 哈: 我想他该会喜欢的。(她看着他。)对不起,我不应该 — 凯: 不,你说得对。一切都比我预料的好。(顿。) 哈: 你脸色好极了。 凯:(指着裙子)克莱拉给我的。 哈: 我挺喜欢这裙子。 凯: 不太合身。 哈: 不,凯瑟琳,很合身。(过了片刻,屋内传来嘈杂声。) 凯: 你说他们会折腾到几点? 哈: 没法知道。数学家疯狂得很。去年秋天我参加了多伦多一个研讨会。我总算年轻,对吗?我身强力壮,我觉得我能对付得了这些大小伙子。错了,我这辈子从未如此精疲力竭过。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不停的聚会、饮酒、麻醉剂、论文、讲座…… 凯: 麻醉剂? 哈: 是的,主要是安非他命。不过我是不碰的。有些年长点的家伙真是瘾君子。 凯: 真的? 哈: 是的,他们觉得他们需要药品。 凯: 为什么? 哈: 他们认为数学是年轻人的游戏。速度维持着他们高速运行,使他们感觉敏锐。有这样一种恐慌,就是你的创造力在二十三岁达到高峰,然后就一直走下坡路。一到五十岁,就江郎才尽,还不如在高中教书。 凯: 我父亲就是那样想的。 哈: 我不知道。也有人创造力永远旺盛。 凯: 不太多。 哈: 是的,你说得对。真正的独创成果 — 都出自年轻的后生。 凯: 年轻的后生。 哈: 年轻人。 凯: 但大多是男士。 哈: 也有一些女士。 凯: 谁? 哈: 斯坦福有一位女士,我记不起她名字。 凯: 索非•吉尔梅恩。 哈: 是吗?我应该在会上见到过她, 我不记得我见过她。 凯: 她一七七六年出生于巴黎。(顿。) 哈: 那我自然从未见过她。 凯: 她被困在自己家中。那时法国大革命正在进行,恐怖时期。为了安全,她躲在家中,在她父亲的书房中阅读度日。希腊文 … 后来,她试图接受正规教育,但学校不接受女生。于是她就写信,她写信给高斯。用了一位男士的姓名。唔,“安托尼- 奥古斯特 勒 布兰克”。她寄给他关于某一种特定素数的部分求证,极具价值。高斯欣喜地与这位年轻人通信。 我爸爸给过我一本关于她的书。 哈: 你看我蠢不蠢,索非•吉尔梅恩,当然是她。 凯: 你知道她? 哈: 吉尔梅恩素数。 凯: 对的。 哈: 这种素数很有名。一乘二加一就可得到另一素数。比如二。是个素数,乘二加一是五:还是素数。 凯: 对,或者92,305 乘以216,988 加一。 哈:(吃了一惊。)对。 凯: 那是最大的素数,人们所知道的最大的素数……(顿。) 哈: 他最后知道她是谁吗?高斯。 凯: 知道的。后来两人间的一位朋友告诉他这位杰出的青年是一位女士。他写信给她“其对数字的奥秘的鉴赏力是极为罕见的。而作为一个女性,在当今社会的习俗与偏见中,将自己置身于如此艰深的研究领域,成功地揭示了数学理论中的最晦涩、难解的部分,其所面临的艰难比之男性不知要大多少倍。所以毫无疑问,她必然拥有最高贵的勇气,卓越的才识与非凡的天赋”。(开始忸怩起来。)我把它背了下来 ……(哈尔凝视着她。突然他吻她,然后尴尬地停下,退后数步。) 哈: 对不起,我有点醉了。 凯: 没什么。(不自然的停顿。)昨天真对不起。对你的工作,没有尽力帮助。以后,你在楼上要待多久就待多久。 哈: 你做的对,我太冒失了。 凯: 我态度恶劣。 哈: 不,我时间安排得太糟。无论如何,你可能是对的。 凯: 你指什么? 哈: 关于这些笔记是废物。 凯:(点头)是的。 哈: 今天我翻阅了许多本,当然是浏览。只有我偷的那本 — 凯: 嗬,上帝,我真抱歉。 哈: 不,你是对的。 凯: 我不该报警。 哈: 是我的错。 凯: 不。 哈: 关键是,那本笔记 — 我开始觉得这是唯一能读懂的一本,真的。但也没谈数学。 凯: 没有。 哈: 我会继续整理,但这几天里如仍无发现的话…… 凯: 你将会去打鼓。 哈: 是的。 凯: 还有你自己的课题。 哈: 嘿,就那么回事吧。 凯: 你的研究怎么啦? 哈: 并无什么能令人激动的东西。 凯: 别太苛刻了。 哈: 总的来说令人失望。 凯: 哈罗德。 哈: 我的论文被退回了,原因很明确 — 我的课题内容琐碎,并无什么新观点。 凯: 问题不在观点,在与运算。你必须一步一步的破题。 哈: 那不是你父亲的风格。 凯: 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他是这样做的。他解题会迂回,从怪诞的角度,不知不觉的切入。苦苦地碾磨,决不放弃。旁观的人看来他比任何人都快,如魔术一般。 哈: 我不知道。 凯: 我是猜想。 哈: 加上运算是如此的漂亮,流线型的,无任何多余的动作,象个时速为九十五码的快球。那就是……优雅。 凯: 是的。 哈: 那是你永远无法模仿的。至少我不行。没什么,在某种意义上,当你醒悟到其不可为之,你重新调整你的预期目标。我喜欢教书。 凯: 你会有其他成果的。 哈: 我二十八了,记得吗?走下坡路了。 凯: 你有没有用过兴奋剂?我听说挺有用的。 哈:(大笑。)是嘛。(顿。) 凯: 那,哈尔。 哈: 怎么? 凯: 你怎么过性生活? 哈: 什么? 凯: 在研讨会期间。 哈: 嗯,我,嗯 — 凯: 这不是人们开研讨会的目的吗?旅游。开房间。在旅馆的大床上免税地性交。 哈:(大笑,紧张地)或许是。我不清楚。 凯: 那你们做什么?你们这帮家伙。(顿。她在挑逗他吗?哈尔不清楚) 哈: 你看我们搞科研的。 凯: 那又怎样呢? 哈: 我们做许多试验。 凯:(大笑)我明白了。(顿。凯瑟琳走进他,吻他,长长的的吻。吻结束了,哈尔又惊又喜。) 哈: 嗬。 凯: 太妙了。 哈: 真的? 凯: 是的。 哈: 再来吗? 凯: 来。(吻) 哈: 我一直喜欢你。 凯: 是吗? 哈: 甚至在与你相识之前。在你去学校你父亲的办公室时,我会偷偷地看你。我想同你搭话,但又一想,不,你不能挑逗你博士导师的女儿。 凯: 特别是当你的导师神经失常时。 哈: 特别是那个时候。(吻) 凯: 你来过这儿一次,四年前,还记得吗? 哈: 当然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来送我论文草稿给你父亲。呵,天哪,我紧张极了。 凯: 你看上去是很紧张。 哈: 我不敢相信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凯: 我记得你,(吻)我觉得你看上去……不讨厌。(两人继续接吻)

    淡出

    第四场

    第二天早晨,凯瑟琳身着睡袍,独自在阳台上。哈尔进来,衣服穿了一半。他静静走到她身后。她听到了他,转过身来。

    哈: 你起了多久了? 凯: 有一会儿了。 哈: 我睡过头了吗? 凯: 没有。(顿,早晨醒来后的尴尬) 哈: 你姐姐起来了吗? 凯: 没有。还有两个小时,她就要回去了。我该叫醒她了。 哈: 让她睡吧,昨晚她和那些理论物理学家们喝得可凶了。 凯: 等她起来时,我给她煮点咖啡。(顿。) 哈: 星期天早晨,我通常出去,买份报吃点早餐。 凯: 挺好。(顿。) 哈: 你愿意一起去吗? 凯: 哦,不,我得在这儿等到克莱拉动身。 哈: 好吧。你介意我我留下吗? 凯: 不,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工作。 哈:(吃了一惊。)好吧。 凯: 好。 哈: 我应该吗? 凯: 如果你愿意。 哈: 你要我走吗? 凯: 你要走吗? 哈: 我要留下来陪你。 凯: 哦…… 哈: 如果可能的话,我要整天陪着你。我愿和你在一起能多久就多久。当然,如果我现在太鲁莽而吓着你的话,我就立刻撤退了…… (她笑了,明显地放松了,他也是。两人接吻) 哈: 如果我说昨晚美极了,会很难堪吗? 凯: 只有我不同意,才会难堪。 哈: 唔,这样……凯: 不必难堪。(两人接吻,过了一会儿,凯瑟琳挣脱出来。她犹豫了一阵,拿定主意。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一把钥匙。她把钥匙扔给哈尔)拿着。 哈: 这是什么? 凯: 钥匙。 哈: 呵。 凯: 开开看。 哈: 开哪儿? 凯: 我父亲书房里书桌的底层抽屉。 哈: 里边有什么? 凯: 教授,打开它才知道。 哈: 现在吗?(凯瑟琳耸了耸肩。哈尔笑着,无法确定是否是个玩笑。)好吧。(他飞快地吻了她一下,然后走了进去。凯瑟琳自己微笑着,她快乐得飘飘然。 克莱拉上,一副醉后醒来的神态。她眯着眼,坐了下来。) 凯: 早上好。 克: 帮帮忙,别叫那么响。 凯: 感觉好吗? 克: 不好,(顿。她抱着头。)那些混账的物理学家。 凯: 怎么啦? 克: 多谢你们,让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凯: 你的朋友们呢? 克: 我那些傻冒朋友都走了,才十一点。他们都要赶回家去替保姆烤面包之类的。就让我一个人对付这帮神经病…… 凯: 你干吗喝这么多? 克: 我觉得自己拼得过他们。我以为他们会停下来。他们不停地喝。呵,上帝。“再来杯龙舌兰……” 凯: 要不要来杯咖啡? 克: 待会儿。那个乐队。 凯: 是啊。 克: 他们糟透了。 凯: 他们还行。我想他们很快活。 克: 只要大家都快活就行。你的裙子看上去挺好嘛。 凯: 我很喜欢。 克: 是嘛。 凯: 当然是,挺漂亮的。 克: 你居然会穿,令我吃惊。 凯: 我喜欢这裙子,克莱拉,谢谢。 克:(惊奇地。)不用谢。你心情很好。 凯: 我不该开心吗? 克: 你在开玩笑吗?不,我只是惊奇。几小时后,我就要走了。 凯: 我知道。 克: 这房子破烂不堪,你不必打理了,我请人来帮忙。 凯: 谢谢,你要喝咖啡吗? 克: 不,谢谢。 凯:(动起手来。)这很方便的。 克: 等一等,凯茜,我只是……(克莱拉换了口气。)我就要走了,我 — 凯: 你说过了,我知道。 克: 我还是希望你去纽约。 凯: 是的:一月份。 克: 我希望你搬到纽约去。 凯: 搬家? 克: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为了我?开头你可以和我跟米切尔住一起,我们有多余 的房间,然后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住所。我们给你物色了几处公寓,环境十分幽雅。 凯: 我在纽约做什么呢? 克: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凯: 我住在这儿。 克: 你什么都可以做,你可以工作,可以上学。 凯: 我不知道,克莱拉。这不是件小事。 克: 我明白的。 凯: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只是还未确定我要做什么。说实话,我觉得昨天你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感到迷惘。我很累。这几年真是太不寻常了。我觉得我需要一段时间来理清我的思路。 克: 你可以去纽约思考。 凯: 我也可以在这儿呀。 克: 对我来说,把你安排在纽约的公寓里要容易得多,而且 — 凯: 我不需要公寓,我就住这房子。 克: 我们在卖这房子呀。(顿。) 凯: 什么? 克: 我们 — 我在卖这房子。 凯: 什么时候? 克: 我希望这个星期能签合同。我知道这太突然了些。 凯: 没人来看过房子,你卖给谁呀? 克: 卖给学校,他们想买这条街区已经好多年了。 凯: 我住在这儿。 克: 亲爱的,现在爸爸去世了,就没有意义了。房子状况这么差,要装修它需要一大笔钱。是该买的时候了。米切尔也同意,这是非常明智的搬家。我们运气很好,买方出价很高。 凯: 那我住哪儿? 克: 来纽约住。 凯: 我真是无法相信。 克: 这安排再好不过了,你需要换个环境,这将是你新生活的开端。 凯: 你为什么这样做? 克: 我想帮你。 凯: 把我赶出我的房子? 克: 它也是我的房子。 凯: 你许多年没住这儿了。 克: 我知道,你一人支撑这么多年,我真的很后悔,凯茜。 凯: 不用。 克: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我很内疚,现在,我想尽力帮你。 凯: 你现在要帮助我? 克: 是的。 凯: 爸已经死了。 克: 我知道。 凯: 他死了。现在他死了,你在周末飞来决定要帮助我?你晚了,以前你在哪儿啊? 克: 我 — 凯: 五年前你在哪儿?那时你没想帮助。 克: 我在工作。 凯: 我在这儿,我一个人和他住着。 克: 我一天工作十四小时。这儿的所有账单都是我付的。我自己住在布鲁克林的单间里,付清了这所房子的银行贷款。 凯: 你有你的生活,你完成了学业。 克: 你可以继续你的学业的。 凯: 怎么继续? 克: 我会安排好的。我告诉过你,我多少次告诉过你,做你要做的事。 凯: 那爸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他吧。 克: 他病了,他应该得到全职、专业的医护。 凯: 他不属于疯人院。 克: 那儿会对他更有利。 凯: 你怎么能这样说? 克: 这就是我该感到内疚的地方,对吗? 凯: 当然了,本该如此。 克: 我冷酷无情,我自己的父亲。 凯: 他需要在这儿,在自己的房子里,靠近大学,靠近学生,靠近所有使他快活的一切。 克: 也许是这样。但比起在肮脏不堪的房子里由你来照顾,那种真正专业的医护对他的疗效或许会更好。我很抱歉,凯瑟琳,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让你承担这一切。 凯: 把他留下来,我是对的。 克: 不。 凯: 那他的好转呢?四年前,他恢复健康几乎有一年。 克: 但后来,他就每况愈下了。 凯: 在医院,他可能会更糟。 克: 他也可能会好些,他有没有在做什么研究? 凯: 没有。 克: 没有。而你或许会好一些。 凯:(强压住她的声音。)比什么好些? 克: 同他住一起对你毫无益处,你自己说的。你如此才华横溢… 凯: 你觉得我象父亲一样。 克: 我觉得你既有他的才华也有他的不稳定倾向。(顿。) 凯: 克莱拉,你除了帮我物色雅致的公寓之外,是否还耗费了你部分可观的精力捎带也寻找了另外一种 — 克: 没有。 凯: — 供你疯人院的小妹妹生活的场所。 克: 没有,绝对没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凯: 别骗我了,克莱拉,我比你聪明。(顿。) 克: 就医疗条件而言…… 我查阅了 — 凯: 哦,上帝啊。 克: —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要说的就是纽约的医生及其专业人员是最好的,而且他们 — 凯: 你混蛋。 克: 这完全由你决定,如果你不愿意去,你可以 — 凯: 我恨你。 克: 不要叫,求求你。冷静下来。 凯: 我恨你,我 — (哈尔捧着一本笔记走了进来。克莱拉和凯瑟琳立刻停止争吵。停顿。) 克: 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看着凯瑟琳。哈尔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盯视着凯瑟琳。) 哈: 你知道这个多久了? 凯: 有一阵子了。 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凯: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告诉你。(顿。) 哈: 谢谢你。 凯: 没什么。 克: 怎么啦? 哈: 天哪,凯瑟琳,谢谢你。 凯: 我想,你会乐意看到它。 克: 是什么呀? 哈: 真是难以置信。 克: 它是什么? 哈: 哦,唔,是个答案,一个求证。我说它看上去象个求证,它是一个求证,我还未看完它整个过程,也未能证实,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但如果这个求证就是我所想的,那它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求证。 克: 它证明了什么? 哈: 它证明了一个定理…… 一个关于素数的数学定理。说透彻些,自从有数学家以来……他们一直试图证明这个定理,而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无法实现的。 克: 你在哪儿找到的? 哈: 在你父亲的书桌里,凯茜告诉我的。 克: 你知道这事吗? 凯: 是的。 克: 它很有价值? 凯: 是的。 哈: 它具有历史意义。如果证实成立的话。 克: 它说了什么? 哈: 我还不清楚,我只看了开头几页。 克: 但它的含义是什么? 哈: 它的含义是当所有人都认为你父亲疯了……或精神失常时……他在从事当代最重要的数学研究。如果证实它成立的话,就意味着你须立刻发表它。那就意味着全世界的媒体将要寻找这位发现笔记的人。 克: 凯茜。 哈: 凯茜。 凯: 不是我发现的。 哈: 是你发现的。 凯: 不是我。 克: 究竟是你还是哈尔发现的? 哈: 不是我发现的。 凯: 不是我发现的,是我写的。

    落幕

  • Tyger Tyger

    Tyger Tyger (non sum qualis eram) 楼主 2010-02-01 18:42:16

    第二幕

    第一场

    罗伯特独自坐在阳台上。他静静的坐着,享受着宁静的九月的下午。身旁放着一本未打开的笔记本。他闭着眼,显然在打盹。时间是第一幕的四年前。凯瑟琳悄悄地走进来,在她父亲的身后立了一会儿。

    罗: 你好。 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罗: 我听到了。 凯: 我以为你睡着了。 罗: 在这样的一个下午?不。 凯: 你要什么吗? 罗: 不要。 凯: 我要去商店。 罗: 晚上吃什么? 凯: 你想吃什么? 罗: 别再是意大利面。 凯: 好吧。 罗: 令人作呕的东西。 凯: 我本来要做意大利面的。 罗: 我有这样感觉,我说过喜欢什么,你就做得太多了。 凯: 那你要吃什么? 罗: 你喜欢什么? 凯: 没什么。 罗: 什么都不喜欢? 凯: 我不在乎,我觉得通心粉方便。 罗: 通心粉,呵,上帝,提都别提通心粉。它听上去如此绝望。“通心粉方便是失败者的话”。是的,它是方便。但它什么也不是,是当人们吃腻了意大利细面所杜撰的委婉语。 凯: 爸,那你要吃什么? 罗: 我不知道。 凯: 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罗: 我去买。 凯: 别去。 罗: 我要去。 凯: 不行,把,你在家休息。 罗: 不管如何,我要散一会儿步。 凯: 你这要去散步? 罗: 是的。走到湖边怎么样?你和我。 凯: 好啊。 罗: 我就爱去湖边。回来的路上,我们可以顺便去一下商店,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凯: 天还暖和,如果你是有兴趣,那倒是挺好的。 罗: 你说得太对了,我真想去。我们能增加食欲。给我十秒钟,让我把东西放好就出门。 凯: 我要去上学了。(顿。) 罗: 什么时候? 凯: 这个月底,去西北大学。 罗: 西北大学? 凯: 他们接受了我许多学分,我可以从二年级读起。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你谈合适? 罗: 西北大学? 凯: 是的。 罗: 芝加哥大学怎么了? 凯: 你还在这儿教。对不起,我总觉得怪怪的在你们系里修课。 罗: 你要开很远的路。 凯: 不太远,半小时的路吧。 罗: 但还是每天来回…… 凯: 爸,我要住在那儿的。(顿。) 罗: 你实际上想住在伊万斯顿? 凯: 是的。但离家还是很近。任何时候你需要,我都能回家。你最近挺好 — 非常好 — 差不多有七个月了。我觉得你不再是每分每秒都离不开我。(顿。) 罗: 那一切都定了。学校录取你了? 凯: 是的。 罗: 费用怎么办? 凯: 学费全免,爸爸,他们很慷慨。 罗: 学费是解决了。伙食、衣物、煤气、出外吃饭 — 还有你的社交生活呢? 凯: 我不知道。 罗: 你得按时缴费的。至少月初,象月初的头三天。不然的话,他们会等你付费。 凯: 钱没问题,克莱拉会帮我。 罗: 你什么时候同克莱拉说过? 凯: 我记不清楚,大概是几个星期前吧。 罗: 你先告诉她,再告诉我? 凯: 有许多细节问题要解决。她很慷慨,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罗: 这一步跨大了。一个不同的城市— 凯: 可还用不到长途电话呢。 罗: 那学校很大,要求也高,不是说笑话,他们的橄榄球队很臭,但他们的数学系可不是玩的。你好久没修课了,你觉得自己行吗?你会栽在那儿的。 凯: 我没事的。 罗: 你已远远落后。 凯: 我知道。 罗: 至少一年。 凯: 谢谢你,我都知道。你看,我不知道这是否算个好主意,我不知道我能否对付功课,我也不知道我能否应付其他的一切。 罗: 看在上帝的份上,凯瑟琳,你该早点告诉我。 凯: 爸,听着,一旦你……不管什么原因,一旦出现你又需要我全天照顾你 — 罗: 我不需要。这不是 [我要说的。] — 凯: 我随时可以休学一学期,或 — 罗: 不,别说了。我只是 — 这个月底?你为什么不早点通个气。 凯: 爸爸,看你,办入学的事是需要时间的。而你直到最近这些天才不 — 罗: 你自己刚说我一直挺好。 凯: 是的,但我不清楚 — 我希望,但我不知道,没人能知道这会持续多久。我叮嘱自己耐心等待,直到我能确信你感觉良好,情况稳定。 罗: 我这次谈话是否增强了你的信心?我真荣幸。 凯: 随你怎么想,我深信你的情况越来越好。 罗: 那就多谢你了。 凯: 别谢我,这是我该做的。我同你一起生活的。 罗: 好吧,到此为止。让我们话归正题。 凯: 这就是话题,楼上图书馆的书都快堆到天花板了。你还记得吗?你一直在解码暗语 — 罗: 那些混账书都不在了。我自己去还的。你为什么搬来一大堆垃圾?(敲门声。顿。凯瑟琳进屋去开门。她回来时跟着哈尔,他带着一个马尼拉信封。神情紧张。) 罗: 多布斯先生。 哈: 你好。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 罗: 是的,实际上,你选了最糟的时间。 哈: 哦,我,唔 — 罗: 你打断了一场争论。 哈: 对不起,我可以回去。 罗: 不要紧,我们需要休息一下。 哈: 真的吗? 罗: 是的,争论焦点是晚餐。我们不知道该吃什么?你有什么高见?(哈尔一怔而停顿。) 哈: 唔,离这儿不远有一个极好的面馆。 罗: 不。 凯:(与罗伯特同时。)好主意。 罗: 嗬,我的上帝,不。 凯:(与罗伯特同时。)这馆子叫什么名字? 给我地址。 罗: 不,对不起。错误的回答。但还是谢谢你。 (哈尔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两人。) 哈: 我过一会儿再来吧。 罗: 别走。(对凯瑟琳。)你去哪儿? 凯: 进屋去。 罗: 晚饭呢? 凯: 那他呢? 罗: 你来这儿做什么?多布斯? 哈: 我来的太不巧了,我真抱歉。 罗: 别犯傻。 哈: 我去你的办公室吧。 罗: 别走,坐下。很高兴你来。别为晚餐的事沮丧,开心点。(对凯瑟琳。)别搞得那么复杂,让我们避开这个问题,松口气,没人在时我们再谈。 凯: 行。(欲下场。)对不起。 罗: 抱歉,我太不客气了。这是我的女儿凯瑟琳。(对凯瑟琳。)别走,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凯瑟琳,这是哈罗德•多布斯。 凯: 你好。 哈: 你好。 罗: 哈尔是研究生。他在写他的博士论文,很有见地。不幸的是他做课题正巧碰上我回到系里,他就被我粘上了。 哈: 不,不,一直是……我一直是很幸运。 凯: 你在芝加哥大学待多久了? 哈: 我搞论文大约有 — 罗: 哈尔在我们“无限期”课程计划中研修。当他临近论文答辩时,就没有时间限制了。喝一杯,哈尔? 哈: 好的,来一杯。还有,唔,敬请批评指教(他把信封交给罗伯特。) 罗: 真的完成了?(他打开信封,看起来。)这几个月你一定过得有滋有味。 哈:(高兴地。)一生中最那难熬的夏天。 罗: 祝贺你。 哈: 只是一个初稿,根据我们去年春天谈的所有内容写的。(罗伯特斟了一杯,哈尔咕嘟嘟的喝了。)我不清楚我是否该等到下学期开始呢,还是现在就交给你,或者先不交,再写一稿。但我又想,算了吧,我就…… 就这么完成算了。于是我想干脆过来看看你是否在家,还有 — 罗: 喝这杯。 哈: 谢谢。(他饮了。)我就这么定了。我不知道,如果你觉得它算完成了,或许就是吧。 罗: 不对,如果你觉得它已完成那就有重大错误。 哈: 唔,我 — 罗: 不要紧,挺好。我们会发现问题,予以纠正的。不用担心,你会有远大前程的。你很快就要教那些比你更年轻更浮躁的学生了。 哈: 谢谢你。 罗: 凯瑟琳在西北大学数学系,哈尔。(凯瑟琳抬起头来,吃惊地) 哈: 嗬,谁是你的导师? 凯: 我今年秋季才开始,读本科。 罗: 她还有三个星期……开学。 凯: 三个星期多一点。(顿。) 罗: 西北大学有几个很厉害的教授。奥多诺休、卡明斯基。 凯: 是的。 罗: 他们会把你累死。 凯: 我知道。 罗: 你想赶上去,够呛。 凯: 我觉得我能赶上。 罗: 你当然行。(顿。) 哈: 你一定很兴奋。 凯: 我是感到兴奋。 哈: 大学第一年的感觉特别好。 凯: 是吗? 哈: 当然了,新同学,新地方,走出家门。 凯:(尴尬地。)是的。 哈:(尴尬地。)或者,不,我 — 罗: 绝对没错,谢谢上帝,总算离开此地,是时候了,我也乐意见到她走出去。 凯: 你乐意吗? 罗: 当然了。或许我也想独自过一阵子,你是否也有过同样的感觉?(对哈尔。)孩子们与父母间的恋恋不舍叫人难受。(对凯瑟琳。)我们可以享受这儿的清静了。 凯: 哦,别担心,我要回来的。每个星期天我都要回来,烧一大盆面条,你就可以吃一个星期。 罗: 而我会开车去伊万斯顿,在那儿溜达,然后当着你同学的面让你出丑。 凯: 好啊,我们保持密切联系。 罗: 当然,学习中碰到难题,就给我电话。 凯: 好的,你也是。 罗: 行,别忘了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对哈尔。)实际上,我盼望着完成手头的工作。 哈: 哦,你在搞什么? 罗: 没有什么。(顿。)眼下没有什么。我也乐意这样,真的。这是一年中你期盼的无牵无挂的时候。你想来到市外,我爱芝加哥的九月。碧蓝的天,水面上白帆点点,小动物在草丛中出没。阳光依然明媚…… 间或阵阵拂面的北极风预示着冬天的气息。学生们返校了,书店里挤满了人,大家忙忙碌碌。昨天我在书店里。书店里挤满了购书的学生……浏览……这么多学生在那儿浏览,不是吗?他们背着包挤来挤去,拥在一起占据着书店的空间。你可以称之为闲荡,但他们不时地抽出书来,一页一页地翻看“浏览”。我赞美这个行为。这样消磨一个下午很有意义。在旧书店的后堂,或翻看某人的一箱老唱片,并不寻找什么,就是看看,究竟是什么,摸摸旧书套,翻翻人们扔掉的书,看看书中圈点的词句章节……或许你能发现什么惊喜,比如一本四十年代的漆皮封面的惊险小说,也许是一本你的教授在他的学生时代用过的课本,扉页上面有他小心翼翼的签名…… 是啊,我喜欢这样。喜欢观察学生,琢磨着他们会买什么样的书,读什么样的书。等他们安顿下来,开始学习时会有什么样的思想…… 我现在不大这么做了,这很不容易。不幸的是这种成规对我恰恰是真实地 — 对你,对我们大家也是不幸的。 凯: 或许,你会有好运。 罗: 或许我会。或许你会继续我所未能完成的。 凯: 别太激动了。 罗: 别小看自己。 凯: 随你说吧。(顿。) 罗: 再来一杯?凯茜?哈尔? 凯: 不了,谢谢。 哈: 谢谢,我真的该走了。 罗: 真的? 哈: 是的。 罗: 我看过之后,会给你打电话。到那时再想它,先放松一下自己,看看电影。 哈: 好的。 罗: 下星期,你可以来我办公室。就是 — 哈: 十一号? 罗: 是的,我们将…… (顿,他转向凯瑟琳,郑重地:)我很抱歉,过去我很能记住数字的。祝你生日快乐! 凯: 谢谢你。 罗: 太抱歉了,真使我难堪。 凯: 爸爸,别犯傻。 罗: 我什么也没给你买。 凯: 不要紧。 罗: 我带你出去。 凯: 不需要的。 罗: 我们出去吧,我不想买东西或做饭了。我们去吃饭。让我们走出这鬼地方。你想吃什么?让我们去北边,或者中国城,或者绿城。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 凯: 随你怎么都行。 罗: 一切随你。凯瑟琳,今天是你的生日。(顿。) 凯: 牛排。 罗: 牛排,好啊。 凯: 不,先上啤酒,真正的冰啤酒,真正的廉价啤酒。 罗: 一言为定。 凯: 芝加哥啤酒味淡如水,你能成加仑地喝下去。 罗: 他们直接从密西根湖中抽出水来装瓶的。 凯: 太糟糕了。 罗: 我倒蛮喜欢的。 凯: 然后上牛排,烤得焦焦的,还有土豆和奶油菠菜。 罗: 我记得有一个店,他们的口味还行。 凯: 还有甜食。 罗: 那是不用说的。这是你的生日,好哇!我们还解决了晚餐的争论。谢谢你的提醒,哈罗德•多布斯。 凯:(对哈尔。)我们太没礼貌了。你一起去吗? 哈: 哦,不,我不该去的。 罗: 干吗不?请,一起去。 凯: 就一起去吧。(哈尔与凯瑟琳相互注视,哈尔犹豫了一下,然后:) 哈: 不,我真不能去,我还有安排。非常感谢,祝你生日快乐! 凯: 谢谢,好吧,我送你出去。 罗: 十一号见,哈尔。 哈: 太好了。 凯: 我去换衣服,爸爸,马上就好。(哈尔与凯瑟琳下场。过了一会儿,天暗了。罗伯特看着屋外的夜色。最后他拿起笔记本和钢笔,坐下,翻开新的一页,写起来。)

    罗: 九月四日。美好的一天…… (他继续写着。)

    淡出

    第二场

    早晨,紧接第一幕,凯瑟琳、克莱拉和哈尔。

    哈: 这是你写的? 凯: 是的。 克: 你是说父亲让你听写下来的? 凯: 不,这是我的求证。是我的,我写的。 克: 什么时候写的? 凯: 我休学以后就开始了,在父亲去世之前几个月就完成了。 克: 他看过吗? 凯: 没有,他不知道我做这事。不管如何,对他来说已没什么关系,他病得太厉害。 哈: 我不明白 — 这是你自己做的? 凯: 是的。 克: 在爸爸的笔记本里。 凯: 我用了他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楼上有一堆呢。(顿。) 克:(对哈尔。)告诉我你发现它的确切地方? 哈: 在他的书房里。 凯: 在他的书桌里。我给他的 — 克:(对凯瑟琳。)等一下。(对哈尔。)你在哪儿找到的? 哈: 在书房的书桌底部抽屉里。抽屉式锁着的。凯瑟琳给了我钥匙。 克: 抽屉为什么锁着? 凯: 是我的抽屉,这个抽屉专门放我私人的东西,我用它好多年了。 克:(对哈尔。)抽屉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哈: 没有。 凯: 没有,那是惟一的 — 克: 我能看一下吗?(哈尔把本子递给克莱拉,她一页页的翻着。顿。)我很抱歉,我只是…… (对凯瑟琳。)这本子放在…… 你告诉去他哪儿找……你给他钥匙……你写下了这本令人难以置信的笔记而你也没告诉任何人? 凯: 现在我告诉你们俩,在我休学之后,我没任何事情能做。我非常沮丧,真的灰心透了。但是沮丧到一定程度时,我想通了,我不需要学校。不就是数学嘛,我可以自学。于是我就在家坚持学习,我在父亲深夜里睡着后,在这儿做功课。的确是太难了,但我做到了。(顿。) 克: 凯瑟琳,我很抱歉,可我就觉得这很难令人相信。 凯: 克莱拉,是我写的求证。 克: 对不起,我 — 凯: 克莱拉…… 克: 这是爸爸的笔迹。 凯: 这不是。 克: 看上去一模一样。 凯: 这是我的笔迹。 克: 对不起。 凯: 问哈尔吧,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读爸爸的手迹。(克莱拉把本子递给哈尔。他看着笔记。顿。) 哈: 我不知道。 凯: 帮帮忙,哈尔。 克: 看上去像谁的笔迹? 哈: 看上去……我不知道凯瑟琳的笔迹是什么样子? 凯: 我的笔迹就是那样的。 哈: 没错,它…… 没错。(顿,他把本子递还给克莱拉。) 克: 我想,你知道吗?我觉得太急了些。现在大家都累了,不是在情感上作决定的最佳状态,所以,或许我们缓口气…… 凯: 你不相信我? 克: 我不知道,对此我一无所知。 凯: 不要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指望你来相信我的一切。 克: 你能否给我们谈一下这个求证?那就能说明它是你的东西。 凯: 你又不懂。 克: 说给哈尔听吧。 凯:(拿过笔记本。)我们可以一起讨论,需要一点时间。 克:(拿过笔记本。)你不能看着笔记本。 凯: 看在上帝的份上,一共四十页呢,我背不出来的,它不是脆皮饼的配方。(顿。)这是很愚蠢的。我的笔记、我的手迹、我的钥匙、我的抽屉、我的求证。 哈尔,你告诉她! 哈: 告诉她什么? 凯: 那是谁的笔记本? 哈: 我不知道。 凯: 你怎么啦?你一直在整理父亲的其他笔记,你知道他的东西与这本笔记相差十万八千里。 哈: 你看,凯瑟琳 — 凯: 我们来一起讨论这个求证。让我们坐下,克莱拉,你能把本子还给我 — 克:(递给她笔记本)好的,说给他听吧。 哈: 那可能要花好几天时间,还是无法说明是她写的。 凯: 为什么不能? 哈: 你父亲有可能先写了下来,再向你解释过。我并不是说是他写的求证,我是说仍然没有证据表明是你写的。 凯: 当然没有证据。但是帮帮忙!他没法写,他写不了。这些年来。他没做任何数学。就是那年病情好转时,也没法工作,你知道的,你应该是科学家吧。(顿。) 哈: 你说得对,好吧我提个建议。我认识我们系里三、四个朋友,专业上很强,人又正直。他们知道你父亲,知道他的研究。让我把这拿去给他们看。 凯: 什么? 哈: 我将告诉他们,我们发现了某件极具学术价值材料,但无法确定他的著作权。我将和他们坐下来仔细讨论这个求证 — 克: 很好。 哈: — 然后弄清这个求证的价值,应该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那样,我们就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克: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建议。 凯: 你不能这样做。 克: 凯瑟琳。 凯: 不,你不能拿走它。 哈: 我不是“拿走”它。 凯: 你就是要拿走它。 哈: 哦,你真是,上帝啊。 凯: 你真是不失时机,对吗?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要向他们显示你的辉煌的发现。 哈: 我只是想弄清它是什么? 凯: 我告诉了你它是什么? 哈: 你不知道。 凯: 它是我写的。 哈: 它是你父亲的笔迹。(顿,痛苦地。)至少它极象其他本子的笔迹。或许你的笔迹和他的看起来一模一样,我不知道。 凯:(温柔地。)它看起来是象他的笔迹。我没把它给任何人看过,我本来可以那样做的。我希望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直到昨天夜里,我才下了决心。是我信赖你。 哈: 我知道。 凯: 我错了吗? 哈: 没有,我 — 凯: 我应该知道,她不可能相信我,但你为什么也不相信我呢? 哈: 这是他笔记本中的一本,同他用过的完全一样。 凯: 我告诉你了,我用了他的一本空白笔记本,还有一些空白的呢。 哈: 书房里没有其他的空白笔记本。 凯: 在我开始演算求证时,是有的。这些笔记本是我买给他的,后来被他用光了。 哈: 那笔迹呢? 凯: 你要验笔迹? 哈: 不,这没什么用,他可能让你听写下来,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没有意义。 凯: 为什么没有意义? 哈: 我是个数学家。 凯: 是的。 哈: 我知道得出这样的求证时多高的难度。我是说,这是不可能的,你必须是……你必须是你的父亲,总而言之,而且是你父亲创造力的巅峰状态。 凯: 我也是个数学家。 哈: 但不象你的父亲。 凯: 他是唯一能够做这件事的人? 哈: 就我所知,他是唯一的。 凯: 你深信不疑吗? 哈: 你父亲是最 — 凯: 就因为你和那帮怪人崇拜他,并不说明是他做了这求证,哈尔! 哈: 他是最好的。我们这代人中还未有人达到他的高度。在他二十二岁之前,他已两次更新了他的研究领域。非常抱歉,凯瑟琳,而你仅仅在西北大学上过几个月课而已。 凯: 我的教育不是在西北大学,是在这所房子里住了二十五年。 哈: 即便这样,还是没用。这个难度太高了。其中大部分甚至我也不懂。 凯: 你认为它难度太高了? 哈: 是的。 凯: 只是对你太难了。 哈: 你不可能完成这个求证。 凯: 但如果我完成了该怎么样呢? 哈: 什么怎么样? 凯: 对你将是个大灾难,是不是?对一帮勉强完成Ph.D 的书呆子们也是如此。他们算着时间,作着拙劣的研究,吹嘘着他们的研讨会 — 哇呜 — 在蹩脚的乐队里演奏,哀诉着二十八岁过了智力上的高峰期。因为他们确实如此 。(顿。哈尔犹豫着,然后突然下场。顿。凯瑟琳气愤之极,人都迷乱了。) 克: 凯茜。让我们进去吧。凯茜?(凯瑟琳打开笔记本,想把书页扯下来,撕碎。克莱拉上前抢下来,两人扭作一团。凯瑟琳抢到了本子。两人对视着,喘着粗气。过了片刻,凯瑟琳把笔记本甩在地上。她下场。)

    淡出

  • Tyger Tyger

    Tyger Tyger (non sum qualis eram) 楼主 2010-02-01 20:29:25

    第三场

    第二天,阳台上空无一人。有敲门声,没人出来,片刻之后,哈尔出现在阳台外面,他开始敲后院的门。

    哈: 凯瑟琳?(克莱拉走了出来。)我以为你走了。 克: 我只好推迟行程了。 (顿。) 哈: 凯瑟琳在吗? 克: 你来的不是时候,哈尔。 哈: 我能见她一下吗? 克: 现在不行。 哈: 她怎么了? 克: 她在睡觉。 哈: 我能在这儿等她醒来吗? 克: 她从昨天起还没起来过。她不会起来,她不吃,也不理我。我没法回去。我得等到她能够起程。 哈: 上帝,我真抱歉。 克: 是的。 哈: 我想同她谈谈。 克: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哈: 她说了什么吗? 克: 关于你?没有。 哈: 昨天…… 我知道我没按她的心意去做。 克: 我俩都没有。 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感觉坏极了。 克: 你为什么跟她睡觉?(顿。) 哈: 对不起,这和你毫无关系。 克: 胡说,我得照顾她,现在你对她使坏,事情就更难了。 哈: 我没对她使坏。它就是那样发生了。 克: 你选的时间太不合适。 哈: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我么俩人 — 克: 你为什么这样做?你知道她的情况,她现在和脆弱,而你却趁虚而入。 哈: 不,这是我们俩人都要的。我绝不想伤害她。 克: 你就是伤害了她。 哈: 请让我同她谈一下。 克: 不行。 哈: 你要把她带走吗? 克: 是的。 哈: 去纽约? 克: 是的。 哈: 就这样把她拖到纽约去? 克: 如果我必须的话。 哈: 你不觉得她有权说去或不去? 克: 如果她不开口,我能有什么办法? 哈: 让我试试,让我同她谈谈。 克: 哈尔,算了吧,这同你没有关系。 哈: 我了解她,她比你所想象的要坚强,克莱拉。 克: 什么? 哈: 她能控制自己。她能够和我交谈 — 也许,对她会有帮助,或许她乐意交谈。 克: 或许她乐意?你有没有病?就是因为你,她现在躺在楼上。你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你不了解她!她是我妹妹。天啊!你们这些混账数学家,你不用脑子,你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这儿摇来晃去,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而最后要我这样的人,赶来替你收拾。(顿。)她需要离开芝加哥,离开这所房子,我会给你纽约的电话号码。一旦她安顿下来,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只能这样。就这么定了。 哈: 好吧。(顿,哈尔没有动。) 克: 不是我要赶你走,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做。 哈: 还有一件,可能你不会乐意。 克: 知道,把笔记本拿去就是了。 哈:(吃了一惊。)我 — 克: 等一下,我去拿。(她走进屋去,把笔记本拿了出来,递给哈尔。) 哈: 我觉得这样事情会更复杂。 克: 不必担忧,我理解的。你能来看凯瑟琳令人高兴,但你也一定乐意见到笔记本。 哈:(发怒。)这是 — 不,这是,我的责任 — 一个专业人员的职业道德,我不能置之不理 — 克: 别激动,我不在乎。拿去吧,我怎么处理它? 哈: 你肯定吗? 克: 当然喽。 哈: 这事你信赖我? 克: 是的。 哈: 刚才你还在说我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克: 我觉得你有点傻,但你是诚实的。需要有人证实这个求证,我做不了。这事必须在芝加哥做,这也应该是我父亲的愿望。当你得出结论后,让我知道我们家该怎么做。 哈: 谢谢。 克: 别谢我。这是目前能有的最佳选择了。这是我的名片,任何时候你需要,打电话给我。 哈: 好吧。(哈尔准备下场,克莱拉犹豫了一下,然后:) 克: 哈尔。 哈: 怎么啦? 克: 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这个求证。我是出于好奇心。 哈: 这需要一点时间,你学过多少数学?(顿。) 克: 我是货币分析师,这有助于我较快掌握数字,是的。我大约继承了千分之一我父亲的智能,但已足够了。凯瑟琳继承得比我多,我不清楚多少。

    淡出

    第四场

    冬天。大约三年半前,罗伯特在阳台上,他穿一件T恤,在笔记本上写作,过了片刻,传来凯瑟琳的声音。

    凯: 爸?(凯瑟琳上场,穿着一件风雪大衣,她看到她父亲,就停下来。)你在外面做什么? 罗: 工作。 凯: 这是十二月,只有三十度。 罗: 我知道。(凯瑟琳瞪着他,困惑地。) 凯: 你要外套吗? 罗: 你不认为我自己还知道冷暖吗? 凯: 你不冷吗? 罗: 我当然冷,我冻得要死! 凯: 那你在外面做什么? 罗: 思考!写作! 凯: 你会冻僵的。 罗: 屋里太热了。散热器把空气都烤干了,还有它的噪声,我无法集中思想。如果这房子不这么老的话,我们就可以有中央空调。但我们没有,只好到外面来工作。 凯: 让我把散热器关了,那就不会再有噪声。快进来,外面不安全。 罗: 我没事的。 凯: 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没听到? 罗: 那是干扰。 凯: 我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只好一路开回来。 罗: 我知道了。 凯: 我只好缺课。(她拿来一件上衣,他披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罗: 这对不起,凯瑟琳,这是孰先孰后的问题,工作总是第一位,你知道吗? 凯: 你在工作? 罗: 扯蛋我在工作!我说“我” — 是指发动机。发动机在运转,凯瑟琳,它在全力运转。所有的汽缸都在运作,我被点燃了,所以我来到室外降温。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了。 凯: 你在开玩笑吧。 罗: 没有! 凯: 我没法相信。 罗: 我也不相信!但这是真的。这个状态大约一星期前开始的。我醒过来,下了楼,泡了杯咖啡,在倒入牛奶之前,好象有人在我脑中燃亮了灯。 凯: 真的? 罗: 不是灯,是整个电极板,我燃亮了就象二十一岁以来时光不存在了一般。 凯: 你在开玩笑! 罗: 不!我恢复了!我又与我的源头之水畅通了 — 源泉,那 — 多年前,那多年前创造力的源头我又与它畅通了。我正坐在它之上,它是喷泉,我正趁着它被射向空中。 凯: 上帝。 罗: 我觉得它不是神灵感应,它也未注入我的脑中然后流淌在书页上。这不意味着不需要艰苦的工作,它仍需要钻研来获得成果,仍然是大量艰巨的工作。它将是艰难的,但原材料已存在。就如同我原先被阻隔在交通堵赛中,现在道路畅通了,我能够加速前进。前景无限壮丽 — 研究的目标、新科技、创新的可能性。我将推动整个专业体系的对话与交流。我 — 我很抱歉,我太无礼了。学校怎么样? 凯: (吃惊)很好 — 罗: 你很勤奋? 凯: 当然了。 罗: 老师对你好吗? 凯: 是的,爸爸。 罗: 交了什么朋友吗? 凯: 当然了,我 — 罗: 谈恋爱了吗? 凯: 别问了,爸爸。 罗: 如果你不愿意,不必提供细节,我只是感兴趣而已。 凯: 学校一切都好,我想同你谈谈你的工作。 罗: 太好了,让我们来谈。 凯: 这个工作。 罗: 是的。 凯:(指着笔记本。)在这儿吗? 罗: 是的,一部分。 凯: 我能看一下吗? 罗: 还是初步的构想。 凯: 没关系的。 罗: 说实话,实际上一切尚未成型,都在过程中。我觉得我们要谈好几年呢。 凯: 那不要紧,我不在乎的。只是让我看一下。 罗: 你真的感兴趣。 凯: 当然了,爸爸。 罗: 那是自然的,是你的专业。 凯: 是啊。 罗: 你知道这让我多么快活啊。(顿。) 凯: 是的。 罗: 我觉着这些已足以让我工作一生了。不光是我。我开始以为我已结束了,凯瑟琳,真的结束了。别误解我,我很感激,我还能去办公室,能生活。但是心底里我真是为自己再不能工作而恐怖,你知道吗? 凯: 我也在想。 罗: 我真是恐怖到了极点。然后我想起了什么,于是部分恐怖就消失了,我想起了你。你的创造岁月刚开始,你将拿到学位,完成自己的研究。你刚刚起步呢。如果你没有进入数学领域,那也无妨。克莱拉自己也干得很好,我对她很满意。我为你骄傲。我不想令你难堪。这就是我们要孩子的原因。我们希望他们延续我们的生命,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一个更好的想法。 凯: 什么想法? 罗: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工作,我不要你放弃它,你也不能放弃它。但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跟我一起做。如果你愿意,如果不影响你的学习计划日程,我可以配合你,打电话啊,同你们老师谈啊…… 我在超越自己。好了,天哪,说了这么多废话。 你想看看我的研究,让我们从这儿开始。我草拟了一份材料,一个求证的提纲。重要的的解答,很重要。还未完成,但你能看到它的端倪走向。让我们来看,(他选了本笔记。)这儿,(他递给凯瑟琳,她翻开笔记本看起来。)还是非常粗略的。(过了好久,凯瑟琳合起笔记本。顿。) 凯: 爸,让我们进去吧。 罗: 那空缺处,使你很难读下去。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凯: 你身上那么冷,让我们进去吧。 罗: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来完成它。这兴许是一个伟大的起点。你觉得这个求证怎么样?你怎么想?让我们来谈谈。 凯: 现在不谈,我觉得冷。这外面实在太冷了,让我们进屋去。 罗: 我说过了,里边令人窒息。真要命,那个散热器。看这儿,你读一下开头两行。我们就这样开始,你先读,然后一行行地讨论。大声地读,过一过这些论据。看有无更好的方式,更简洁的方式。让我们来携手合作。 凯: 不,进去吧。 罗: 我为它等了这么些年,这是我要做的事。快来吧,让我们开始。 凯: 我们没法在这儿做,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扶你进去。 罗: 先谈了求证在进去。 凯: 不。 罗: 真要命。凯瑟琳,打开这该死的笔记本,读给我听。(聚光。凯瑟琳打开笔记本,缓缓地读,没有语调。) 凯: “设X等量于X的所有量。设X等于冷。十二月是冷的。冷的月份等于十一月到二月。有四个冷月,四个热月,还有四个不冷不热的月。二月下雪,三月冰封湖面。九月学生返校, 书店会挤得满满的。设X等于书店挤满人的月份,等寒冷月数增至四时,书籍量则接近无限。在未来,我不会比现在更冷了。未来的冷是无限的。未来的热就是未来的冷。书店是无限的,所以永远不会被挤满,只有九月……”(她停下来,慢慢地合上笔记本,罗伯特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现在好了,让我们进屋去。 罗: 我觉得真冷。 凯: 我们让你暖起来。(凯瑟琳两手抱着他,把他扶起来) 罗: 请别走开。 凯: 我不走了。让我们进去吧。 (淡 出)

    第五场 现在。第三场的一个星期之后,克莱拉在阳台上,咖啡盛在外卖杯中,克莱拉从皮夹中取出一张飞机票,查对行程。过了片刻凯瑟琳拎着旅行包上场。克莱拉递给她一杯咖啡。凯瑟琳沉默地喝着。聚光。

    凯:好咖啡。 克:是不错,对吧?我们买咖啡有一个专门的店。他们自己烘咖啡豆,地下室有一台老的烘箱。在街上你都能闻到香味。有时候,早上,从我们家里能闻到四层楼下的香味,特棒。“曼哈顿之最”,有些杂志这样评论它。谁知道呢?但它确实是好。 凯:听上去很好。 克:你会喜欢的。 凯:好。(聚光) 克:你脸色不错。 凯:谢谢,你也是。(聚光) 克:天气真好。早晨坐在这儿。 凯:还不太暖和。 克:你觉得冷吗? 凯:也不是真觉得冷,只是—— 克:是有点寒意,对不起,你要进屋吗? 凯:我没事。 克:我觉着在这儿快快地喝杯咖啡该是挺好的。 凯:是的。 克:再说,厨房都收拾掉了,如果你觉得冷—— 凯:没有,不太冷。 克要穿上你的外套吗? 凯:好的。(克莱拉把外套递给她,凯瑟琳穿上外套)谢谢。 克:是该冷的时候了。 凯:是的。你能感觉到冬天的到来。(聚光。凯瑟琳向外凝视着后院) 克:亲爱的,不急。 凯:我知道。 克:如果你想走出去,独自呆一下—— 凯:不必,没什么大不了。 克:我们还能呆二十多分钟呢。 凯:我知道,谢谢你,克莱拉。 克:你都准备好了? 凯:好了 克:如果你忘了什么,也不要紧,搬家公司下个月会把一切都运过来。(凯瑟琳没有动。聚光)我知道这很难。 凯:没什么 克: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凯:我知道。 克:我将尽一切力量,让你顺利地转入新的生活,米切尔也是。 凯:好的。 克:真到别离时,是最痛苦的。一旦到了纽约,我们就放松了,享受我们的生活。 凯:我知道。(聚光) 克:你会爱上纽约。 凯:我等不及了 克:你会爱上它的,最令人兴奋的城市 凯:我知道。 克:它不象芝加哥,它真是生机勃勃。 凯:我读到过 克:我想在那儿你会有一种在家的感觉。 凯:你知我现在盼望着什么? 克:什么? 凯:看百老汇的音乐剧。(聚光) 克:米切尔能买到任何你要看的戏票。 凯:还有冬天,洛克菲勒中心——那些溜冰人。 克:是啊,你—— 凯:还有那么多一流的博物馆。(聚光) 克:我知道这对你有多难 凯:听你念叨我多难的话,才是我感到最难的 克:到了那儿,你会看到一切都是可能的 凯:监护,碳酸锂,电击。 克:学校。光纽约市就有纽约大学,哥伦比亚—— 凯:明媚的大学生活!橄榄球赛,远足,摩托车上的接吻。 克:如果这不是你要的。我们可以帮你找到工作。米切尔的人际关系一流。 凯:他有没有熟人在色情电话服务业, 克:我会尽力让你感到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凯:会顺利的,克莱拉,会他妈的如此顺利令你无法相信。 克:谢谢。 凯:我会静静地坐在去纽约的飞机上,静静地生活在一套漂亮的公寓里彬彬有礼地回答冯•海姆利契医生的询问。 克:你可以看任何你要看的医生或不看医生。 凯:我要看一位名叫冯•海姆利契的医生。请给我找一位。我要他戴单片眼镜。我还希望他有一张非常柔软的弹簧极好的沙发床。这样我会感到特别舒服,当我躺在床上责备你所干的一切的时候。(克莱拉的耐心耗尽了) 克:那就别去了 凯:不,我要去。 克:待在这儿,看着你能怎样 凯:我过去就这么过的 克:你甚至照顾不了自己五天。 凯:胡说! 克:你睡了整整一个星期,我不得不取消我的回程,错过了一星期的工作—我儿乎要把你送到医院去。当你最后从床上爬起来时,我几乎无法相信。 凯:我太累了 克:你完全神智不清。凯瑟琳,你不说话。 凯:我不想同你说话。(聚光) 克:你待在这儿吧,如果你这么恨我。 凯:做什么呢? 克:你是天才,自己想吧。(克莱尔气极了,几乎流泪,她从包里掏出了那张机票,扔在桌上。下场。凯瑟琳独自一人,她没法让自己离开阳台,过了片刻,哈尔进来了,不从屋内,从边门进来,他衣冠不整,脸色憔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 哈:你还在呢(凯瑟琳感到惊奇,没说话)我看到克莱拉从前门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他举起笔记本)这个要命的东西……查清了。我们复核了两遍,在两组不同的朋友中,年老的和年轻的。它怪怪的。我不知道运用的何种手法。有些运算很难理解,但我们找不出任何错误。说不定有什么错误,但我们找不出来。我一直没睡。(他缓过气来)它是成立的。我想你也许想知道这个结果 凯:我已经知道。(聚光) 哈:我只好让那帮家伙发誓保密。他们是欣喜若狂。你知道,只要一个伊妹儿那就全完了。我唬住了他们,我觉得,应该是安全的。这帮身强力壮的胆小鬼。(聚光)我必须来见你。 凯:我要走了。 哈:我知道,就等一分钟好吗? 凯:你要什么?你拿到了笔记本。她告诉我你顺路来取,她给了你。随你怎么处理,出版也行。 哈:凯瑟琳。 凯:征求一下克莱拉的许可,然后出版它。她不在乎的,反正她也不懂。 哈:我不需要克莱拉的许可。 凯:你要我的许可,出版它。去办吧,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我父亲的成果 哈:我不要这样做。 凯:或者,甩掉我父亲,把它作为你自己的成果。谁在乎啊?拿着它,你可去国内任何大学的数学系。 哈:我不认为这是你父亲写的。(聚光) 凯:你上星期是那么想的。 哈:那是上星期。我化了整个星期阅读了这个求证。我想,我多少看懂了。它使用了许多最新的数学手段,这是近十年来数学领域刚出现的,椭圆曲线,模数形式。我觉得我这个星期学到的数学比我在研究生院四年来学到的总和还多。 凯:怎么样呢? 哈:所以,这个求证是非常……超前的。 凯:去睡一觉吧,哈尔。 哈:近十年来,你父亲在做什么?他病得厉害,对吗? 凯:你说完了吗? 哈:我认为他不可能掌握这些新技术 凯:但他是个天才 哈:可他是个疯子。 凯:他后来可能看到了。 哈:可能,他需要的书都在楼上。(聚光)他所有的笔记都标明了日期,甚至他的最不连贯的记录也标了日期。但这本却没有日期。 凯:但是笔迹—— 哈:看上去,像你父亲的笔迹。有时父母与孩子的笔迹非常相似。特别是当他们长期生活在一起。(聚光) 凯:有趣的理论。 哈:我赞成这个理论 凯:我也赞成。上星期,我就这么告诉你的。 哈:我知道。 凯:你把它砸得粉碎。 哈:我—— 凯:这点上是太糟了。其余都是挺好的。所有象“我爱你的爸爸”,“我一直喜欢你”,“我要每分每秒陪伴着你”。真是绝妙。你把人睡了,还拿到了笔记本!你是个天才! 哈:你也太恭维我了。我知道你对我生气,我只是要……我不知道。我只希望在你走之前能很好地讨论这个求证。纯专业上的,我不敢有其它奢望了。 凯:算了吧。 哈:我是说,我们有疑问。这个求证过程一定是很惊人的。我渴望能听到你谈其中的一些过程。 凯:不想谈。 哈:你知道,你最终还得面对它。你无法不理它,你总得出版它。你还是要告诉人们的。最起码,你得留着它。好了,我走了。给。 凯:我不要了。 哈:好了,好了,凯瑟琳。我在全力改正我的错呢。 凯:你改不了,你听到吗?你以为你得出了结论吗?你跑到这儿来这么高兴,因为你改变了想法。现在,你相信了。你是这么——窝囊,你什么也不懂。笔记本、数学、日期、手迹,所有东西你都要跟你的朋友们商量,这仅仅是证据。这并没有解决什么,它不证明任何东西。 哈:好吧,什么能证明呢? 凯:什么也没有。你本来就该相信我。(聚光) 哈:我明白了。(聚光,凯瑟琳收拾她的行装)克莱拉把房子卖了? 凯:是的。 哈:留在芝加哥吧,你是个大人。 凯:她要我去纽约,她要照顾我。 哈:你需要有人照顾吗? 凯:她觉得我需要。 哈:你照顾了你父亲整整五年。 凯:所以,这次或许轮到我了。我踢,我叫,但我不知道。被人照顾,听起来似乎不坏。我累了。况且这房子如此残破,我们只能面对它。它是我父亲的房子……(聚光) 哈:多好的房子。 凯:它老了。 哈:我想也是。 凯:这房子漏风,冷得要命。冬天真够呛 哈:芝加哥就是这样。 凯:要么屋内冷得象冰库,要么开足暖气干得你窒息。 哈:我不怕天冷,能让你保持精神。 凯:过几年再说吧。 哈:我一直生活在这儿。 凯:是吗? 哈:当然,和你一样。 凯: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再在这儿过一个冬天。(聚光) 哈:你没什么错 凯:我觉得我象我的父亲。 哈:我也觉得你象。 凯:我……害怕我会象我的父亲。 哈:你不会是他。 凯:也许我会。 哈:也许,也许你会更好(停顿,他递给她笔记本,这次她接了过来。她低头看着笔记本,手指抚着封面) 凯:它不令人感到“惊奇”或者——你用什么词来着? 哈:嗯,是惊奇。 凯:是吗,它不过就是连接点号。有的夜里,我可以连接三到四个,有的夜里这些点号真是如此遥远,我不知道如何去达到下一个,如果真有下一个的话 哈:他真的不知道? 凯:不知道。我在午夜之后工作,他通常睡了。 哈:每天夜里吗? 凯:不,当我被困住时,我就看电视,有时,他无法入睡,会下楼来陪我。我们会交谈,不谈数学,他没法谈了。谈我们看的电影,我会给他讲情节.或者关于如何修暖气。我们决定不去修它。我们喜欢那些散热器,尽管它们在午夜发出铿锵的噪音,把空气烘干。或者,我们计划早餐,说说第二天早上一起吃什么。那些夜晚通常是挺不错的。我知道……它是成立的……但是我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折衷,近似值,它的缝合处。它是粗糙的。父亲的东西就优雅多了,当他年轻的时候。(聚光) 哈:能同我讨论一下吗?那些地方你不满意,或许你能把它写得更好 凯:我不知道。 哈:选择任何一段,试一下。或许你能发现优雅的东西。(片刻,哈尔坐在她身旁,她终于打开了笔记本,慢慢地翻着,找到一段,她看着他) 凯:这儿:(她开始说) (落 幕)

    作者注: 为曼哈顿戏剧协会及百老汇的制作,我写下了下列台词供凯瑟琳在全场闭幕时用。这些台词紧跟着她说的“这儿:” 凯:我用了艾伯哈特猜想作为这一段的前提。Q(n次方)是第n的素数,所有这些,b是正的不除以P……你知道的,相当基础的数学理论,用它来达到高斯似乎是错的。我只好绕过它,但当你略去它时,就会产生矛盾,或者都变成零。除非……

    道具 一瓶香槟(凯瑟琳) 背袋,装有水瓶,工作衣,桔子,鼓褪(哈尔) 夹克衫(哈尔) 工作手册(哈尔,罗伯特) 电话(凯瑟琳) 面包圈,香蕉,托盘中的水果,两个盘子,牛奶(克莱拉) 两杯啤酒(哈尔) 钥匙(凯瑟琳) 笔记本(哈尔) 马尼拉信封(哈尔) 酒瓶与酒杯(罗伯特) 钢笔和笔记本(罗伯特) 上衣(凯瑟琳) 笔记本(罗伯特) 飞机票,行程表(克莱拉) 旅行包(凯瑟琳) 外卖杯装咖啡(克莱拉) 夹克(克莱拉)

    音响效果 警笛声由远而近 敲门声……

  • Dreamer

    Dreamer 2011-02-01 19:31:28

    谢谢

  • 非也非也

    非也非也 2017-03-18 19:52:53

    谢谢!

你的回复

回复请先 , 或 注册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