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热心观众视阈的话剧《牛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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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外行本来没什么可说的,近期当然也没有很闲……但是从剧情来讲,这也实在是截至目前我最喜欢的郭麒麟作品之一了,于是攒了这么一篇字。
一共刷了四场,去年首场和27号,今年末两场,也算有始有终了。(感谢s总帮助解决了其中一场,以及为我天津场的好位置呜呼一声……)虽然总是念叨着念叨着但好像在此之前,除了看省昆时总要就和着时间机遇于是就看过很多重复的折子戏,从来没有二刷过其他戏。但兹要涉及小爱豆的事,我就是没有原则呀(笑
优点自不必提,各种服化道、声效都是极好极吸引人的,作为外行目前也不知如何正确夸奖……今年看这两遍后,觉得强行总结的话倒可以说“爱”是这戏的关键词,包括并不限于对小孩子的怜爱(“买橘橘”是老舍先生原文,2333)、对穷苦人的悲悯、天赐对世界的好奇心……
演员的话,我们郭老师的演出就是俩字,松弛。小小拉踩一句的话,就是这个方面他在这部戏的青年演员中十分突出……十年舞台经验不是白费的呀。据说话剧显然是表演行当鄙视链的顶端,我是看着郭老师在台上演,越发领悟到还是应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不应当按种类庸俗化区分处理。“兄弟曲种”间融会贯通取长补短,对于不断进步是必要的,但也只有聪明人能找对路数,各行各业皆如是。
末场票的位置特别好,(于是司马光的茶杯也看清了,2333)感觉就是好像是从少帅出征以来看到郭老师最清楚的一次,鲜活的穿着杜邦纸质感服装的少年,表情清清楚楚。戏里有些场景对林林来说大概是轻车熟路的了,林林本来就是个成长中的叙事派相声大师🤗,于是有那么一些时刻觉得好像是在上演腿子活……评论多夸他演技如何惊艳,其实对于我们从老郭看到小郭的祖传观众来讲,有种“这不是应该的吗”的感叹,郭麒麟本来就是这么好,不然你以为呢?嘻嘻嘻。
剧情走向开始不那么轻松后,其实是对林林演技的考验吧,大概。母亲去世后福官的独白与面对前来打家劫舍的“亲戚”福官的悖于常理这两场戏很精彩。粉红泡泡里的小少爷,一朝失怙孤身立于天地间,是极富悲剧性美感的场面。原著看到最后,也无非是个普通小孩渐渐长大了,然而在话剧里,郭老师就是郭老师,骨子里的清冷感始终是在线的,演出了一种“林宝玉”的层次,是原著里似乎没有显示出的气质。(关于这一点私心甚至希望进一步加强,郭老师诠释起“软萌”来毫不费力,但那并不是郭老师的全部,路人对此似乎并不知晓…)郭麒麟遇到牛天赐,与牛天赐遇到郭麒麟,本热心观众觉得是双赢,是相互加持。
配角的话,想夸纪妈真的很绝!看了场刊,竟是《怜香伴》的演员!笔芯点赞。另外真的和丁聪先生的画好像啊……(见下图)
当然问题还是有一些的。跟朋友也讨论到这一点,就是问题意识上的相对欠缺。不过,可能,锅也赖不着话剧剧组。我们来看老舍先生的祛魅式创作心得:
“热,乱,慌,是我写《牛天赐传》时生活情形的最合适的三个形容字。这三个字似乎都与创作时所需要的条件不大相合。‘牛天赐’产生的时候不对,八字根本不够格局!”
老舍先生提到,《牛天赐传》是《论语》半月刊的特约长篇,每一期只要四五千字,因而“既要顾到故事的连续,又须处处轻松招笑”,因而“每个人,每件事,都不许信其自然的发展”。而作为话剧的牛天赐,与原著之间更存在一系列张力。
比如说,原著前半段的福官儿,其实更多承担着一个“工具人”角色,这一阶段围绕他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篇幅分量更重。看了原著恍悟其实所谓“我们的小英雄天赐”中的“英雄”多少有点hero的双关语意思,嗯这种双关就很民国味儿……有一些角色的特征在话剧里还是有一些弱化的,当然理解这是篇幅问题,但是带来的问题就是,对配角们的几笔卡通化勾画有时让我们外行不知用意为何,渊源为何,但原著里都是有答案的。比如牛老太太的内心戏被淡化后,就觉得天赐被家庭支配的恐惧有一点难以理解,而只要听过主题曲,就知道这是本话剧愿意作为主旨的。(好吧那第二个坏先生打天赐四虎子去拔闯时是我的泪点==||)
原著总是时不时提醒我们,天赐是个“小资产阶级的小英雄”,小马褂是证明之一,以及天赐对穷人们的看待处理是存在波动的,是划分一定界限的。话剧弱化了这一点,你甚至很少想起他是一个少爷。原著的天赐要再皮一点,从拥有自我意识到牛老太太去世之间这一段有很多细致的“装蒜”的小心思。话剧里的天赐有一点“洁版”的趋向,当然这种改动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觉得比较高明。我想老舍先生也许是认为,悲悯从深层次讲,是必须首先承认阶层的存在的。各人理解,无可厚非。
还有个细节让本纠结星人从去年纠到今年:这个戏到底和北平有没有关系?如果是北平,“云城”又是什么?竹竿和“闹学生”倒还都是极有北平味儿的元素……
许多人说的时间长的问题我倒觉得还好,尤其末场的时候想到下次看林林不知是猴年马月,于是蛮享受那三个小时的,当然这就是粉丝心态了,2333。
一些题外话:
这个故事在天桥演蛮好的。不仅仅是对面贵社的缘故2333,底色悲剧但又带有洒脱走人生的味儿就和冬天瑟瑟北风起的天桥很搭……
每一场演后林林好像都肉眼可见的开心极了,相声专场谢幕总是冷酷脸……大概人被肯定“理所应当”时总是找不到什么快乐,在新领域吓人一跳,也自我confirm自己的热爱与潜力,是有克制不住的享受感的。(我自己也是有这样的经验的,2333)
的确不负众望了啊林林,恭喜再下一城。原著里形容牛老者说,“要什么得慢慢的去拨开土儿找”,这不就是您那年那条“Trust the process”,XDD.
从上一轮到这一轮之间,有十二个月没看林林了,想想去年还看了五次呢……末场演完,林林跟台下逗,“不认识我你干什么来了”“哦都是热爱话剧艺术的观众”hhhhh。在下还真是热爱剧场的观众,但好像这就是一月份看了个音乐剧后今年头回进剧场。世界和从前比起了变化,我本人也是在人生最重要的拐点上。幕布拉上时有一丝伤感,明年今日又是如何呢……anyway,蛮期待郭老师的“未来不定”,也期待我自己的。
戏里天赐送走了亲人,茫然无措。去年此时,陪伴我14年的我的狗妹还在。现在她的花儿落了八个月了。感谢话剧牛天赐,舞台上空巨大的孩子脸流下两行清泪时,我感觉好像是我妹妹回来了,在和我对视。
参考文献:
《我怎样写<牛天赐传>》,老舍:《老舍生活与创作自述》,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