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献给和书有关的日子

读你
献给和书有关的日子
基于此篇文章的原创DV短剧《读你》视频
文/张丛博
                
                
那天下午，秋天难得的阳光，在郑大新校区杏坛。一位清秀的女孩正坐在台阶上看书，突然手机响了，她顺手放下手中的书掏出手机接起电话。电话的事情好像很紧急，她提起包就走了。同样一个在杏坛读书的男生，抬头看到了那本被遗忘的书。
男孩走过去捡起了书，是图书馆的书，书名是《平凡的世界》，刚好是男孩曾经看到过的。书中还有一张记着读书随笔的纸。但没有任何借书人的信息。
读书笔记的字很隽秀，男孩慢慢读了起来：
热爱孙少平的田晓霞死掉了。爱情在现实中有火一样的激情，有时候却又玻璃一样的脆弱。生活总是这样不断的重复，但生活从来不会简单的重复。然而，从孙少平的泪水中，我知道爱情确乎还存在着，她不过是躲在你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期待着有一天我们能够重新记起。（画外音）
我已习惯于现实的喧嚣了。在很长一段时期里，我以为我只能这样卑微地渴求那渺茫的安宁，活于现世喧嚣。可是当我读着《平凡的世界》的时候，我发现我还可以感动，我还可以从平凡中读出高尚。我还可以有梦想，我还可以……尽管我的思想多的还是一些碎屑，但在喧嚣中沉寂下去，我还可以找到生活的本真。我希望我就这样平凡且干净地活着，这样就好。
读完后，男孩若有所思，又提笔在这张纸的下边写下了自己之前看这本书时的思考：
生活的浪花，在生活的大海中是如此的渺小，但从路遥的文字中，我读到了激荡，美丽，执着和真实。孙少平，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之前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想跳出农村，去寻找一个新的世界，用当时流行的话来讲，便是做个城里人。目标尽管不算伟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轻视孙少平的理想，既便是这样的理想也依然浸透着他的悲欢以至血泪。
凡是能够坚定不移地追求自已理想的人，总是叫人尊敬。更何况，在寻找的过程中，孙少平已不仅仅是对理想简单的追求。确切地讲，他寻找的是一个真正的生活，寻找的是一个平凡人心中更高尚的灵魂。一个平凡的人也可以达到一种令人仰望的高度。（画外音）
第二天男生来到图书馆，还了这本书，还书处显示屏上的个人信息是：辰雨 新闻与传播学院。“辰雨？不会是她吧？”男生有点吃惊，陷入了回忆，想起了初二一个晚上写的日记：
2002年2月28日 天气多云
这学期一直没有见到辰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今天我才从别人那里得到了答案：辰雨转学了，寒假时她爸爸好像因车祸去世了。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好担心她，可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脑子里总是出现她平时灿烂的笑容，不知道现在这份笑容是否还在。从小学到现在我们都是同学，还坐过同桌，还有一次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我看到她的脸突然变红了……唉，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
后边等着还书的同学用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男孩被从回忆中惊醒，他接着给自己的一个新传女同学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捡了辰雨的书，想把那张读书笔记的纸还给辰雨。同学说，辰雨喜欢在图书馆样本书库看书，这个时候应该在那里看书。
男生上楼来到样本书库，用眼睛扫了一下书架前边摆放的书桌，将目光最后定在了正在认真看书的辰雨身上，他上前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辰雨也没有抬头，依然埋头看《志摩的诗》。男孩注意到了这本书的书名。他把那张读书笔记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想慢慢把纸移到辰雨的视线里，但还没有移到桌子中间男孩就收起了那张纸，因为想起了女孩的经历，他担心这样会有些唐突，就想了个方法在不打扰女孩的情况下慢慢地了解女孩。
于是，男孩提笔在纸边处写下：你好！《平凡的世界》我帮你还了，以后我们相互推荐自己看过的好书看吧，把读书随笔写到纸上然后夹在书里相互交流吧，我先给你推荐：《沈从文精选集》（31号柜东边最靠墙书架）。
午饭时间到了，辰雨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将正在看的那一页做了折页标记，然后打算放回书架原处。男孩在她进入书架丛中后跟了上去，看到她将书放到了30号书架上。在辰雨走后，他将那张读书随笔的纸悄悄夹到了那本《志摩的诗》中。
                
                
下午回来的时候，女孩看到了纸条，读着读着便“嗤——”地笑了，接着点了点头轻声说：这人真逗。女孩决定遵循这个约定。她找到了《沈从文精选集》，果真里面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读书随笔。女孩看完这本书，也用心地写下了自己的心得，在放回去的时候也推荐了一本书：《林徽因诗文集》（17号柜西边中间书架）。
就这样，三个月的时光过去了，他们习惯了去图书馆直接去找对方推荐的书，如果发现对方的读书随笔纸条就会兴奋，接着仔细品读，慢慢地，他们已经不是单单地读书了，更像是在读对方的心。
后来有一天，男孩在书架丛中很专注地看女孩推荐的张爱玲《倾城之恋》，女孩夹在这本书中的读书随笔是最让自己感触的一句话。
她夹在书里的随笔是这样写的：
 “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
白流苏是这样看待范柳原的，与她单独在一起时这样稳重，偏偏人前放肆，人后又是正人君子模样，这般心思，连她也摸不透。其实不是白流苏摸不透，而是她低估了范柳原爱一个人的程度。范柳原更渴望白流苏在精神层面同他站在一个高度上，而不仅仅是为了经济上的安全或者肉体上的满足。所以他向她说道：“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早已绝望了，然而他还是固执地，哀恳似的说着：“我要你懂得我！”
男孩读完后，也写下了自己最感触的一句话：
“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范柳原遇到白流苏，一开始就知道她不堪的境遇，离过婚又死了前夫，在娘家无处容身走投无路下必须得找一个像他这样的钻石王老五绑一张长期饭票。尽管他知道她心里精刮的算盘，却从她的蹰踟和无奈中看到了自已无所适从的孤寂。所以，范柳原说：“你……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范柳原的身世相当畸零，我想这一刻他是看到了她的心吧，像猛然间看到自己一样，在厚厚的镜子面前，有同样的锐利面具，脆弱的矛盾的挣扎的无解的心，那是他自己，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男孩把写完的读书随笔纸夹到《倾城之恋》里，正打算放回书架。这时女孩碰巧出现在了男孩身旁，挡住了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女孩看到男孩正拿着自己刚推荐的《倾城之恋》往书架中放，就上前用手拦住了这本书，被阻挡了的男孩把脸转向女孩，女孩看到转过头来的男孩，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地喊出“是你……”，男孩也不自觉地从嘴里冒出“是你……”。
男孩和女孩收起了书，男孩拿出《倾城之恋》的读书笔记，走出图书馆。他们并肩在天健大道上慢慢走着，道路旁的法国梧桐在秋风中洒着落叶。
男孩：“自从初二你转学后就再没有了消息。”
女孩：“那年爸爸走了，妈妈为了给我换个新环境，就带着我回外婆家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男孩从女孩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依然那么心疼。过了一小会儿男孩问到：“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女孩：“爸爸刚走的时候，我整天都不说话，妈妈给我买了很多书看，慢慢地我从书里学会了坚强和勇气，后来逐渐开朗了起来。”
男孩：“那天在杏坛捡到了《平凡的世界》，没想到是你借的。”
女孩：“呵呵，在平凡的世界竟然能遇到你。对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的读书笔记还我呀？”
男孩踢着落叶说：“本来是要还你的，但又想到……这么多年没见……”
女孩：“那为什么要相互推荐书看呀？”
男孩握弄着手中那张《倾城之恋》的读书随笔，“我想通过你读过的书来和你交流，来了解你。当然也想让你这样了解我。”
                
                
女孩套用张爱玲的话：“呵呵，我认识从前的你，也决定‘原谅’现在的你。”女孩像男孩记忆中的灿烂笑容一样笑了笑，然后接着问：“你不会是想通过读书来读懂我吧？”
“嗯，是的。”男孩说着看了女孩一眼。
女孩伸手捡起一片树叶：“那你读懂我了吗？”
男孩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女孩有些疑惑和惊愕，手中的树叶掉了下来，没想到男孩这样回答她。
男孩走到女孩面前，捡起了那片树叶递给女孩：“但我会一直读下去。”
                
                
杏坛上的一本日记本，随着风翻页，里面每一张都贴着他们交流过的读书随笔，秋天的树叶在风中飘落落在了那本日记本上。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千遍
也不厌倦
读你
献给我们和书有关的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