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贡斯当
贡斯当，“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之比较”，《古代人的自由与现代人的自由》，闫克文，刘满贵译，冯克利校，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31-51 页。
重读贡斯当，看到他对孟德斯鸠的误解（42页）和理解不禁感到安慰。贡斯当对古代人的自由和现代人的自由的区别，植根于孟德斯鸠对商业共和国和军事共和国的区别，可惜贡斯当似乎没能真正理解这一点。他像孟德斯鸠一样谈论商业的重要性，像孟德斯鸠一样把商业和军事视为使人们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最主要原因，但却没能真正理解使古代人坚守他们的“自由”的动力何在。由于这一缺失，他首先误解了事实，然后颠倒了因果关系：“他们的一致倾向是和平”“这一不同导致了另一不同……一个商业代替战争的时代必然会到来。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一时代”（36页）。贡斯当对军事和商业的思考仍然有价值，现代学者如 Tilly 仍然重视沿用类似的分析框架：《强制、资本与欧洲国家》，但 Tilly 不会像贡斯当那样盲目地认为后者可以“代替”前者了。
贡斯当的两种自由从这两种制度-生活方式中抽象出来，然后又有所不同。看起来，他把现代人的自由抽象为完全的随心所欲（34），把古代人的自由抽象为完全服从于法律或共同意志（35）。这种抽象难以令人信服：在现代商业社会中随心所欲是奢侈品。也就是说，贡斯当实际上设想了三种生活方式：军事的-完全服从共同意志的士兵式的，商业的-追逐和享受财富的，自由的-随心所欲的。后两者在贡斯当的著作中混在一起，但实际上是应该区分开的。这种区分和他的三种自由恰好在数量上对应：古代自由，现代自由，古代自由和现代自由的结合——“我们必须学会把这两种自由结合在一起”（49）。
也就是说，贡斯当比较了军事社会和商业社会，然后设想了一个当时尚不存在的自由社会：商业社会被设想为以追求财富和快乐为目的，然而如韦伯所发现的资本主义和清教伦理结合在一起，最初的——“第一代”——资产阶级是禁欲主义者而非享乐主义者。享乐的社会和商业的社会并不相同，但却是后者的逻辑发展。贡斯当设想了这样一种发展。然后否定之否定，从随心所欲的自由后退，从对快乐的追求后退。“难道快乐真的是人类的唯一目标吗？”（48）“不……我们的本性中有更好的部分”（49）。这种更好的部分要通过政治参与来实现，“政治自由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最有力、最有效的自我发展的手段”（49）。贡斯当从现代人的自由后退，向着“古代人的自由”靠近，从商业后退，走人政治。贡斯当继承孟德斯鸠的思路，比较了军事社会和商业社会，然后发现了一种两者均无法包含的东西，或许可以成为自由社会中的自由教育的东西：“制度必须实现公民的道德教育”。“制度必须完成人类的使命，如果某种制度能使尽可能多的公民升华到最高的道德境界，它便能最好地实现这一目标”（49）。
一再发现古今之争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真实。
用于贡斯当的时间已经超了这周的计划，下周再读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Constant 。
重读贡斯当，看到他对孟德斯鸠的误解（42页）和理解不禁感到安慰。贡斯当对古代人的自由和现代人的自由的区别，植根于孟德斯鸠对商业共和国和军事共和国的区别，可惜贡斯当似乎没能真正理解这一点。他像孟德斯鸠一样谈论商业的重要性，像孟德斯鸠一样把商业和军事视为使人们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最主要原因，但却没能真正理解使古代人坚守他们的“自由”的动力何在。由于这一缺失，他首先误解了事实，然后颠倒了因果关系：“他们的一致倾向是和平”“这一不同导致了另一不同……一个商业代替战争的时代必然会到来。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一时代”（36页）。贡斯当对军事和商业的思考仍然有价值，现代学者如 Tilly 仍然重视沿用类似的分析框架：《强制、资本与欧洲国家》，但 Tilly 不会像贡斯当那样盲目地认为后者可以“代替”前者了。
贡斯当的两种自由从这两种制度-生活方式中抽象出来，然后又有所不同。看起来，他把现代人的自由抽象为完全的随心所欲（34），把古代人的自由抽象为完全服从于法律或共同意志（35）。这种抽象难以令人信服：在现代商业社会中随心所欲是奢侈品。也就是说，贡斯当实际上设想了三种生活方式：军事的-完全服从共同意志的士兵式的，商业的-追逐和享受财富的，自由的-随心所欲的。后两者在贡斯当的著作中混在一起，但实际上是应该区分开的。这种区分和他的三种自由恰好在数量上对应：古代自由，现代自由，古代自由和现代自由的结合——“我们必须学会把这两种自由结合在一起”（49）。
也就是说，贡斯当比较了军事社会和商业社会，然后设想了一个当时尚不存在的自由社会：商业社会被设想为以追求财富和快乐为目的，然而如韦伯所发现的资本主义和清教伦理结合在一起，最初的——“第一代”——资产阶级是禁欲主义者而非享乐主义者。享乐的社会和商业的社会并不相同，但却是后者的逻辑发展。贡斯当设想了这样一种发展。然后否定之否定，从随心所欲的自由后退，从对快乐的追求后退。“难道快乐真的是人类的唯一目标吗？”（48）“不……我们的本性中有更好的部分”（49）。这种更好的部分要通过政治参与来实现，“政治自由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最有力、最有效的自我发展的手段”（49）。贡斯当从现代人的自由后退，向着“古代人的自由”靠近，从商业后退，走人政治。贡斯当继承孟德斯鸠的思路，比较了军事社会和商业社会，然后发现了一种两者均无法包含的东西，或许可以成为自由社会中的自由教育的东西：“制度必须实现公民的道德教育”。“制度必须完成人类的使命，如果某种制度能使尽可能多的公民升华到最高的道德境界，它便能最好地实现这一目标”（49）。
一再发现古今之争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真实。
用于贡斯当的时间已经超了这周的计划，下周再读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Constant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