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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我陪着外婆去附近的小市场买菜。 太阳很晒,外婆的手仍旧湿凉(人年老后的手都会退去温度么),她还是习惯地牵着我的手。 这样天气里这样的掌心温度她竟觉安适。而这样子相偕同走,我们总是很惹人羡。 路过一期底楼时,又见着下班和退休了的人们,打麻雀赌小牌,或扎堆叨嗑着。 我猜,要是有多些时间陪着外婆,她大概也会喜欢在这里养老的吧。 杜鹃,锦带,紫藤,行出小区满目绣色。而栀子一树旧花,不知已盛开几趟。我如常摘了一朵已见朽色的放在身上。 入夏以后,我有习惯在衬衫口袋和背包里放朵栀子,或者玉兰、木槿。我偏好白花。 而披草佩花古时已有。「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或者「且插梅花醉洛阳」。 上礼拜去福州,我还在行李里藏了六朵栀子。停走坐卧,呼吸间花香澹烈。车上,客房里,便都有难得的安心。 我这样细碎地与外婆说起在校和外出的日子,觉着亲近。而她或许是年老情淡,叹罢花香后只微笑,一副宛转难言的模样。 在市场,我们仍是沿摊点走一个来回就选好了菜。削皮的淮山,紫色的小玉米棒,一袋馒头,西瓜,熏鸭翅,芋包。清蒸扁豆入口甘绵。而豆片炒辣椒是我和老弟最爱吃的菜之一,六年前外婆照料我们食居时常常烹制。 付钱时有阿姨羡言「您孙子好孝顺」。外婆含笑。其实她哪里知道,多数菜都是外婆捡我喜欢的买的呢。 经过路口时,我停下来吃了一碗粿条。在小三轮车当桌,边上摆两条小板凳的那种摊点。 记起阿韶曾说,等我们走得远了,再回YA,一定会想吃这里的情侣套餐(扁食+拌面)。也不尽然。 我必吃的是牛肉丝粉干——多少人中学时代的午餐吖。路过煎蛋饼摊,若是听到一句「不放葱加点辣」就不禁莞尔。 而谁幼时没有父母亲人陪着吃粿条牛肉丸的经历呢。简单的小推车简单的小吃:老王煎饼、陈记肉粽,这些几十年的摊点藏着我们深深浅浅的怀念。 进小区后,我们走了别径。外婆忽然指着一株花开浅紫、似重瓣木芙蓉的树说「ME花开了」。ME花,土话,家人都不清楚它的学名。 老爸小时常吃。有一年他偶然在市场买得,回家做成菜,我居然也很喜欢。清炒,炖汤,放水佐着蛋蒸有很特别的香滑感。这一次我摘了五朵。 将至家时落起了雨。外婆说不想打伞。我们在楼底的桃树下稍稍流连,仰头数着果实。 有长风徊宕林间。雨脚细密,在黄昏里和风斜行。 而天空依然明亮。云朵衍出水灰和水红的痕迹又缓缓地透出白色。南边水蓝色的天隙里,有半道彩虹,正轻轻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