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司机驾着北京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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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今年的圣诞节依旧没有下雪。我恍惚记得以前新年之际这么几天能看到落雪是件欢乐的事情,特别是高中的时候,那几天是一年中格外欢乐的时间段。其实今年的圣诞节已经是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早上起来,去办公室呆一会。脑子里堆了一窝专题,可是着急起来反而更是没有思路。中午去和小伟哥哥欢乐去吃鼎泰丰,喝原盅鸡汤补足元气。然后打车去接乖宝贝双鱼猪囡囡。自BIBF灵异按摩馆一别,我们一直没有见面。没成想我在车上等他,远处奔过来一个“惨绿少年”,上气不接下气,笑死人了。
我们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好久没见,他依旧活泼可爱。到了三联书店,办完公务就无比欢乐直奔MOMA。我现在几乎对一切线下读书会无爱,除非是为了工作。看来人真是老了。而他还是那么无赖,把之前欠我的稿费摸出来后,很干脆的说,亲姐我今天身上就只剩20块了,你看着办吧……
一切都是习惯了就好,我们来到超级装逼的库布里克书店喝下午茶。一方面是因为在这里确实没啥地方去,我说这个书店装逼倒不是说多不好,只是我觉得看书这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是生活的常态,没必要搞得那么仪式化。果不其然,进了书店发现书分成两类,一部分是我不会看的,一部分是我看不懂的。而且对这家书店的分类法不能理解。巧的是碰到了熊宝宝。这也是一件开心事。她从没见过囡囡,竟然因关注我的豆瓣一下子叫出来“双鱼猪”,看来囡囡成为豆瓣红人都是我力捧的啊!
冬日的午后,我们喝着热的姜汁可乐竟然在聊赵园。说话间,囡囡竟然从包里摸出赵园的书,就是今年得鲁迅文学奖的那一本。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感动。都这么大了奔三的人,又能和谁在一起,聊与粮食和蔬菜完全没有关联的话题呢?这么些年来,我看着身边无数朋友从桀骜少年成为中年猥琐男,女生婚后则是彻底人间蒸发完全找不到。其实囡囡也是啊,认识他的时候,人生理想是“土GONG下台”,现在则是“脸上没有包”。我想我们的另一番情意也是因为和脸上的包做斗争,近来我买了一款超好用的粉底,急忙介绍给囡囡。他又不信,我们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试用起来,心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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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片《在一起》非常好。每个人都应该去看。对于敏感问题的处理克制,有分寸,画面剪辑也很考究。疾病的隐喻。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那家餐厅物美价廉,食客众多,乱哄哄的。说话间进来一对中年夫妻,完全不打扮的样子,感觉很是粗糙。到了那个阶段,不打扮和钱多钱少倒没有多大关系,反而和精神状态关系大一些。我却突然伤感起来,问道,囡囡,你说将来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个样子。
囡囡说,你要是结婚,很快就会。
要是我不结婚呢?
囡囡说,你会成为变态。
我一时郁结,不知道该怎生是好。
囡囡是有史以来,我最喜欢的同事了。因为我们的价值观及其趋近。他还是穿着我去年赞美过的速写外套,很有气质。唉,囡囡的姿色和身高,实在是很难找到什么词可以赞美。今年大家都太忙,不约而同买了凡客诚品的羽绒服凑合着穿。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他会随时告诉我回杭州开奶茶店这回事。前不久,我们曾经共同的同事彻底逃离北京到南方某二线城市开了咖啡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叫“本雅明”。其实我们心里都是暗暗有点嫉妒的,我并不晓得囡囡怎么想,可是我对帝都已经上瘾,无关爱恨就是离不来。除非彻底离开这个国家。当然出国是更加没谱的事情了,现在英文已经退化得自己都脸红了。
人常说情深不寿,又有俗话说交浅言深,能留在身边还没翻脸的人并不多。前不久有人给我讲一个橘子理论。就是交朋友如同买橘子,开始挑出来都是好的,越往后坏橘子越多。不论男女,不论当年多么热络,总有人就如昙花一现。分开了也就分开了。
打车有天从北大过,6年了。还是不能忘怀。现在简化为逢年过节一个短信。常常酝酿很久,最后也就是一声“快乐”,也不管不顾是否有回音。看来美好的东西总是速朽。如果真的有什么新年愿望的话,我希望自己能放下。很多时候,我觉得“放下”,是一种对过往的背叛。我是怎么成为现在的自己?那是他培养的,方方面面。可是他已经不在我身边,并且永远不可能和我有交集的时候,我何必还这么矫情?
春天的一个傍晚,我从未名湖散步回来,人本来好好的,回到家崩溃大哭。来北京5年了,从来没有那么难过。这样的崩溃,囡囡说他也有。人就莫名其妙的,对生活对自己绝望。回首往事,也没觉得哪一步真的走错,可是累加起来,就是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当时说好的,又有什么用?如果那些誓言都成为了现实……既然如此,就少去北大,眼不见心不乱。可是他送我的德语词典,送我的那么多书,多么多电影……我希望,真的期待自己,可以在新的一年来,勇敢地和过去作别。他也总是希望我好好的。
那天和囡囡分别后,又再见了一次。我们本来说好去看《破碎的拥抱》,岂不知北京竟然没有一家影院公映。那天我们又不想浪费电影票,索性去看非诚2.到了中影才知道,根本座无虚席,无比贱!晚上极其冷。我得要过马路打车回去,他便又撇嘴撒娇,说要陪我走过街天桥很烦就是了。我当时心中一惊,这么多年来早彪悍惯了,都是我照顾别人,哪轮到他陪我过马路。但天寒地冻,也觉得很是温暖。一见面他就骇人听闻告诉我,晚上做梦,竟然梦见了白兔,吓得我眼前一黑。有时就是很不巧,这边厢他送我走过街天桥尽君子礼仪,突然载他回家的公车呼啸而过,一下子他的气得不行。那天晚上受了凉,第二天连累他感冒病假半天。我想以后,他再也不会送我过马路了。
碰到一个司机,放着张学友的老歌。他的专辑我最爱的是《想和你去吹吹风》,里面A4是《台北不是伤心地》,最为喜欢。我应该在初中,这盘专辑出来的时候。一帮少男少女都争相买来听,这歌里唱的悲欢离合其实是不懂得。我们都没有得到过,谈何失去?那个时候,背叛可是要死要活的大事,谁能做到相视一笑泯灭恩仇?
后来,最迷张学友的一个男孩子,高中时候就去了美国。再没有见过。一起读书的时候,也未见得很熟悉,等人走了,大家无非见面感叹一下。到现在我连他名字都记不真切,见面也一定不认得。小时候因为家庭,总是转学,很难和同学建立特别深厚的友谊。到了大学,又突然发起愤来刻苦读书,后来转学法律,毕业了有没有真的从业,人生破折起伏后,和同学们见面也难得能真聊什么。真的是因为性格?那也未必啊,平时工作就是交际,这方面能力不该说差。
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极其优秀的同学。本科读上海财大,她数学底子很好,却不够金融之类专业的分数,调剂到了经济法专业,整个暑假都在怄气。后来我们不知道又怎么熟起来,她大学期间因祸得福,学习成绩极其优异,托福考了满分,后来研究生去了牛津。吊诡的是,她是一个马路都不会过的人,怎么一个人到英国打拼?
高中时候的理科状元是一个女生,本科读了北大。她青梅竹马的爱人高考发挥失利,留在了西安一所很一般的高校。有次去她家,给我看了厚厚一叠电话卡,原来感情是这么艰难维系下来的。似乎不论男女,谁境遇好一点,做陈世美是必然选择一样。到了最后几乎要因为两地分手的关头,他们一起去了约克大学。她是有些不甘心的,她说我的成绩完全可以申请更好的学校,可是他的能力只是到此了。
这些故事都没有结局,也不可能有结局。人生九转十八弯,谁知道后来又会有什么幺蛾子。为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