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一首歌谣

奶奶的背是一首歌谣，哼着同样的调调放下了爸爸，又背起我来摇。
只见她颈后慢慢爬满了细纹，昔日的黑发里渐渐银丝跳。
一抹甘甜，手向后伸喂到我嘴里，一把辛酸，随手一抹不挂在眼稍。
背着我转啊转，直到孙女处处为乡地奔波，她也弯了腰。
 
奶奶的脚是一首歌谣，踩着泥泞送爸爸上学到了蹒跚，又送我去学校。
瞥见她揉着走肿的脚，还是那么小；在黑色的布鞋里，不辞辛劳。
脚一沾地，便一路小跑；踏过翻天覆地的变化，忙不迭地跑来把我抱。
抱着我走啊走，直到孙女的鞋子变成她的船，她也歇了脚。
 
奶奶的手是一首歌谣，拉过动乱年里的大栓，又操起了缸里的米瓢。
襁褓里她的手暖暖地盖我的脸，那么大；病床边她的手皱皱地在我手心，那么小。
一个掌心轻轻拍着两代人甜美的童梦，两只小手变出我们撂不下筷儿的佳肴。
拉着我晃啊晃，直到孙女的手也拿起炒勺，她抹着嘴说味儿好。
 
奶奶的嘴是一首歌谣，偷偷地吞下辛酸嚼成甘甜，喂给了孩子才扬嘴角。
听说她年轻时也用它歌唱，也因它妖娆；听到现如今用它唠叨，用它吃汤药。
一声声哼唱陪我咿呀学语，一句句唠叨带我把弯路绕。
贴着我亲啊亲，直到孙女学会了所有的童谣，她抿着嘴枕边笑。
 
奶奶的眼是一首歌谣，从映入我爷爷的英俊，到看着孩子们个个长高。
摸着她眼角的皱纹延伸到斑白的鬓角，吻着她听我唱歌时翘起的眉梢。
一样的眼神慢慢深陷在皱窝窝里跳，忍着病痛不哭不闹。
盯着我看啊看，直到全家喊着要她再睁开眼，她睡得静悄悄。
 
奶奶的爱是一首歌谣，从我一字一句地学，到泣不成声也不成调。
多想再唱一次浏阳河给她听，多想再闹一会儿让她抱。
奶奶的离开是一首歌谣，让我用泪水翻它出来又放回心里记牢靠。
唱到我也变成奶奶，唱到再一次沧桑变幻，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