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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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去了爷爷家荒废的老屋,外公帮爷爷家打的门窗也都被贼偷光了。
小时候觉得爷爷家太大了,他们惹我生气,能在各屋之间躲一整天。
我缩在某个地方能听见爸爸拉开一个个抽屉和火柴盒,问:在不在这儿?在不在这儿?等我笑出声来他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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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卧室在一楼,他总是靠在藤椅上,端着一杯茶叫我:唱个茅厕里的姑娘给我听听?我就急得要哭,说:是阿里山的姑娘呀!他们说我幼儿时期会唱八首歌。
想起他总是想起喝茶。爬到他腿上,喝他杯子里的茶。因为怕烫到我,他都要帮我倒到杯盖里面,喝几盖子再去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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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其实有快一亩。以前种着松树,桔子树,毛桃树,泡桐树,竹子,还有一片菜地。现在全部长满了细竹子走不进去。
松树到了夏天就淌松香,淌松香的时候,满院的知了都在叫。有一回我哥哥抓了一只粘在松香上,说要做琥珀,那只知了却拼命挣扎,力气比松香大。桔子树花开得很旺,桔子却只生出几个,爷爷总是把它们留在树上,等到我们去,摘下来的时候都干了。毛桃一点也不好吃,又小,又涩,又硬,树非常高,还有个巨大的马蜂窝在边上。我哥哥每年暑假都不信邪,一定要爬上去捅一回,每次都输,被成群的马蜂追着,叮得嚎啕大哭。他后来听说世上有人被野蜂叮死,总觉得十分不解。泡桐只要两年就长很高,开紫色的花,很香。细竹子是很秀气的,我那时候就知道细竹子生成一丛的样子像烟一样,很好看。
沿着砖块铺的小路,越过所有的树,后院的最后面是茅厕。小时候觉得那段路很远,茅厕很黑。爷爷总是叫我在门口拉,可以望见厨房里的奶奶进进出出,搬柴火,煮饭。
回不去的就是故乡。平时也不怎么想它,也清楚它变化很大,但在心底知道,自己是在这样的地里长出来的,它和别的地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