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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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蔡大脑袋辞去公职离婚到北京大学读博的理由，一般人绝想不到。他是为长寿跑到北京去的。电话里我问他你到北京读博跟离婚碍不上呀？他说我就是要离！我选了德国古典哲学。这东西深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读出来。别瞎耽误老婆了。我们俩是好说好散的。
我说你原来在重庆不也是挺好的吗？他说我喜欢北京呀！北京秋天的天好高，又蓝！他说经我多年的观察纬度偏北的地方的普遍高寿。比如乌龟为什么会长寿？乌龟不用心啊。冬天的时候它就睡觉了。不耗散心力。重庆夏天太热，一热我就就抓狂。脑子没办法集中精力想东西。夏天热我就想辞了工作回家去。他说我们那个地方就说白天热，晚上还有个容人喘息的机会。这地方妈的！接力的热。白天热了一天以后，晚上又把热量吐出来，人跟上蒸笼蒸似的。
他说我估摸着我自己在这个地方活到六十就顶天了。我跟老婆说，她不理解。蔡大脑袋原在那边一个媒体里上班，单位不错。他人缘不怎么好！他这个爱较真，偏执、人还磨叽。平时低眉顺目的，偶尔用眼的余光看人一下，能让人心里打个激灵！这不是一头活狼吗！一头被困在笼里走来走去的狼就是这种眼神。他那个老婆烦大脑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是天可怜见！这回终于得了一条活路。两人这么多年也没孩子，把财产分割一下。你左我右，马上相逢无纸笔，互道珍重，各自抱拳而去。
去年老何在北京工作。我打电话问他，你见着大脑袋了吗？他说见到了。我问老何，大脑袋现在在那里干吗？他说这个傻逼在北京看天悟道呢。我说他疯了吗？老何说据我观察他脑子正常的很。老何他原来在重庆不是有好几套房，留了两套给老婆。存款也归老婆。他自己还有钱在北京买了一套房。我都不知道他这个钱从那里来的？在北京买的这套房现在租给人家在住。一个收入好几千，现在就靠这个钱过活。我说：“那他自己住什么地方？”老何说这狗才精明，自己又租了一个小屋在住。说小屋保暖，水电一个月算下来，要省不少钱。他自己说现在租房这个钱，他一个吃不了喝不了的。太知足了！最重要的是他在北京能找到人跟他讨论德国古典哲学。他说大脑袋拍了好多北京秋天的云彩的照片。一大堆堆在小餐桌上拿给他看。兴奋得直哼哼！说：“你看看！你看看”。“北京的秋天多美呀！”。“你看看这个叶子黄的跟金子似的”。中午他留老何吃炸酱面，一人一大碗。还有一筐小黄瓜，几瓣紫皮蒜，一瓶二锅头。小黄瓜蘸酱。吃得哧里哧喽的。
老何说大脑袋端着碗，上嘴唇蘸着点酱汁。他从碗边上抬起眼睛问老何：“我现在感觉他妈的太幸福了！”“太知足了”“我为什么不愿意呆在重庆啊，一个原因是热。一个在那里没人跟我谈古典哲学，他妈北京什么人都有。在这边我觉得不孤单。没有那种把我当傻逼看的眼神。大家各忙各的，谁也不管谁！呆在这边我觉着舒服！”他说我这叫“万人如海一身藏！”老何说在京城日用品、蔬菜什么的，还比下面城市便宜。如果不上饭店，没有什么应酬。几千块钱也确实够了！
蔡大脑袋把手圈成一个九字。跟老何说：“我觉得我在京城，我能活到九十。你信不信？我敢跟你打赌”老何说我不跟你赌，到时候我都不在了。你没地方拿赌金去！老何去年在北京住了一年，回来跟我说那里空气相当不好，一年也就秋天那么几天能看到天的颜色。明天老何又要出差到帝都去，我给他带了一方很小的砚台给大脑袋。这是脑袋问我要的，他说要磨墨写字，抄《金刚经》。修身养性，调理心性。愿大脑袋在京城寿登大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