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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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早年曾从德富苏峰转译歌德格言十二条，题为《机埃的格言》（出自《格言和感想集》），其中一条是：“希望者，失意人之第二灵魂也。”在苏峰的案语后，梁加上自己的案语：“有希望则虽失意亦得意。希望愈远愈大者，无入而不自得也。”梁任公想必对这条格言情有独钟，后来写《说希望》一文，劈头就引了歌德这句格言：“机埃的之言曰：‘希望者失意人之第二灵魂也。’岂惟失意人而已，凡中外古今之圣贤豪杰，忠臣烈士，与夫宗教家政治家发明家冒险家之所以震撼宇宙，创造世界建不朽之伟业以辉耀历史者，殆莫藉此第二灵魂之希望，驱之使上进取之途。故希望者制造英雄之原料，而世界进化之导师也。”在他看来，希望等于在现实之外，于人的心中开辟出“第二之世界”。将近二十年后，他还保持着这种信仰——在《辛亥革命之意义与十年双十节之乐观》一文结尾，他再次劝勉道：“诸君啊，要知道希望是人类第二个生命，悲观是人类活受的死刑。”
2
早年看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伟大的创造性年代》，印象最深的就是其中引的《莱奥诺拉》的一句歌词：
O Hoffnung !...O komm！...Hoffnung!...O komm!...
【呵，希望！……来罢！……希望!……来罢！】
罗曼·罗兰说，“那差不多像讲话一般的叹息”。现在，读到“希望者制造英雄之原料”，我不禁回忆起贝多芬，曾写下《英雄》，也写下《莱奥诺拉》。
3
歌德还有一首题为《希望》（Hoffnung）的小诗。或说当年魏玛大公赐给歌德一座湖滨邸宅，歌德在自家园中植了菩提树，有感而作。
我等着完成的日常工作，
请为我带来至高的福祚！
无论如何莫让我松弛！
这断然不是乱梦迂阔：
这些树如今细瘦颀长，
终久会成荫开花结果。
Cesare Ripa那本影响甚大的寓意画册Iconologia中，象征希望的寓意画正是一名头戴花冠的女子，因为花朵让人看到结果的希望。那女子怀抱着一个丘比特，象征没有希望的爱如婴儿般无助——若没有希望供给他奶汁，他很快就会陷入绝望。但是，有两点是这本寓意书没有道破的。其一，希望如花朵一般，虽然美好，但也同样脆弱，需要悉心的照料。正如歌德所说的，要等到结果的一天，我们须毫不松懈，完成每日的工作。其二，古人佩戴花冠，要么是在节日或宴饮的场合，要么是在战争或竞技中折桂，所以这花冠也意味着，惟有怀着希望的人，才能成为一名优胜者，享受欢乐与喜悦。这又应了前面说的——故希望者，制造英雄之原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