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不见经传的布罗克赫斯特

亨利•考特尼•布罗克赫斯特不是著名英雄,在二战战场上倒下的千百万将士中,他不过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阵亡者,甚至在英国二战军官名录中也找不到他的名字。但偶然了解他的一些经历之后,仍不免扼腕叹惜。 亨利•考特尼•布罗克赫斯特(Henry Courtney Brocklehurst,1888-1942),出身英国贵族家庭,父亲是菲利普•兰开斯特•布罗克赫斯特准男爵( Sir Philip Lancaster Brocklehurst),母亲安妮•李•杜赫斯特(Annie Lee Dewhurst)是英国纺织巨头的千金。他哥哥菲利普•李•布罗克赫斯特(Philip Lee Brocklehurst),20世纪初曾随沙克尔顿(Shackleton)一起去南极探险,南极有座山峰以他的名字命名。关于考特尼•布罗克赫斯特童年和青年时期,几乎找不到任何记录,只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曾在英国皇家飞行部队当过飞行员。1918年,他与离过婚的海伦•奥格维尔(Helen Alice Wyllington Ogilvy)结婚,1931年俩人离婚,有一个孩子。20年代,布罗克赫斯特住在家乡斯塔福德郡一处叫Roaches Hall的别墅里。后来他去肯尼亚定居,以后又去苏丹作狩猎区管理员,他在那里写过一本打猎指南(Game Animals of the Sudan:Their Habits and Distribution. A handbook for hunters and naturalists)。 1939年,英国政府开始考虑利用流亡皇帝海尔•塞拉西在埃塞俄比亚发动起义,以驱逐盘踞在东非的意大利人。12月,布罗克赫斯从伦敦前往开罗,向韦维尔建议利用盖拉族(Galla)和阿姆哈拉族(Amhara)的种族矛盾,鼓动盖拉族起义,并承诺在战后支持他们实现自治。海尔•塞拉西怀疑英国人利用这个计划分裂埃塞俄比亚,因此表示强烈抗议。海尔•塞拉西手下负责作战指挥的英国军官奥德•温盖特也同样认为布罗克赫斯特使命有着巨大而险恶的用心,目的是要阻止埃塞俄比亚独立,使其沦为英国的保护国。尽管在海尔•塞拉西的激烈抗议下,韦维尔最终放弃支持这个计划,尽管“布罗克赫斯特使命”从未得到过英国政府的认真考虑,但那些“旨在分裂埃塞俄比亚或阻止埃塞俄比亚独立”的阴谋在温盖特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温盖特对布罗克赫斯特恨之入骨,甚至告诉手下,“如果见到布罗克赫斯特就朝他开枪。”后来温盖特自杀与此有关。 40年代初,50多岁的布罗克赫斯特去缅甸服役,加入“丛林作战学校”(The Bush Warfare School)。这是一个秘密组织,其任务是在日军后方从事破袭和伏击。取这个的名字是有意掩人耳目,因为它的任务是在中国而不是在丛林地区打击日本人。其使命是为英国军官和军士参加中国游击队提供专业的“强化训练”。“学校”一词也是有意含糊。该组织不是用来授课的学术机构,而是一支作战部队。当时的校长是迈克尔•卡尔弗特,此人曾两次参加温盖特领导的“钦迪特远征”,后来成为77旅旅长,是英军在缅甸战场上著名英雄。布罗克赫斯特在卡尔弗特手下任分队长,中校军衔。 1942年5月,英军从缅甸向印度撤退,“掉队官兵、迷路群众和后卫部队沿着丛林小道向西退往钦敦江。他们遭受的困难越来越大,伤亡也越来越多,大部分倒下去的人是因为筋疲力尽。有几支后卫部队来自丛林作战学校,其中一支为全军断后的部队结局非常不幸,这支后卫部队由一名中校领导,他就是卡尔弗特手下的分队指挥官考特尼•布罗克赫斯特。当时情况一片混乱,他可能从未听说自己曾经接受过温盖特的短暂领导。3月至4月间,他离开眉苗去北部执行任务。当溃败来临时,他并不急于撤退,而是表现出一贯的勇敢精神,坚持在逃离危险前完成自己能够完成的任务。在九死一生的撤退途中,他带领手下渡过了伊洛瓦底江,当时整条江已经被日军控制。此后,他的分队化整为零,5月底的最后几天里,他带手下人朝西北方向的钦敦江奋力挺进。途中不幸遇难。他牺牲时没人看见,很可能是在渡过钦敦江北部支流时,激流冲翻了木筏,造成他溺水而亡。他从未见过温盖特。即使俩人见过面,也很难想象他们会成为朋友: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怀疑和偏见,也存在着太多的伤害。他们命中注定要相互为敌;有一件事很奇怪,所有认识布罗克赫斯特的人都喜欢他。没人比他讲话更富有天然的魅力,没人比他‘性格开朗’,这位勇敢而英俊的中年男子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那项任务本来属于体魄强健的年轻人。”(以上引自《温盖特将军传》) 在因特网上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查到英国官方关于布罗克赫斯特的记录,甚至英国二战军官名录中也没有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像他这样的二战阵亡者实在太多了,并不值得树碑立传。偶然间在一位旅行者的博客上发现了Roaches Hall附近的小山上有一块碣石,上面刻着这样一段话: LT COL HENRY COURTNEY BROCKLEHURST 10TH ROYAL HUSSARS AND PILOT IN THE ROYAL FLYING CORPS 1916-1918 GAME WARDEN OF THE SUDAN BORN AT SWYTHAMLEY MAY 27TH 1888 KILLED ON ACTIVE SERVICE IN BURMA ON COMMANDO JUNE 1942 "Horses he loved and laughter, the sun, with spaces and the open air. The trust of all dumb living things he won and never knew the luck too good to shape. His were the simple heart and open hand and honest faults he never strove to hide. Problems of life he could not understand but as a man would wish to die, he died. Now though he will not ride with us again, his merry spirit seems our comrade yet, Freed from the power of weariness and pain, forbidding us to mourn or to forget....

看完这段话,突然有些伤感。想起曾经与布罗克赫斯特一起牺牲在缅甸的数万中国远征军官兵,如今又有几人能够留下了名字呢?即使像戴安澜这样的名将,也找不到英灵栖身的墓地。方军在《最后一批人》中讲了一个百岁老兵张老汉的故事,他曾是200师的一名少校,戴安澜将军的部下。2003年,方军陪张老汉去昆明圆通山寻找戴安澜将军的墓地,当年下葬处的墓碑和纪念塔都在文革中被拆除。当他们向附近的女中学生打听时,她们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戴安澜?是什么兰?这儿没有!世博会里有!那里面什么兰花都有!”…… “张老汉在戴安澜将军的埋葬遗址前久久徘徊不愿离去。 张老汉立正好,三次向他们200师师长的埋葬处敬军礼。 张老汉希望在戴安澜将军的下葬处重新立一块碑, …… 张老汉希望在有生之年为这块石碑前铲一锹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