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大学,我们玩什么【京师学人.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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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全民乱杀
自古乱世出英雄(只可惜英雄气短难过美人关)/才子佳人皆薄幸(三滴血你说怎么熬下去)/歌罢一曲转头空(友谊第一,游戏第二)/不服气还能再开一局(昏君!下次我来当主公)……
背景音乐中,镜头移向北师大校园晚上十点钟的“学生之家”:人声鼎沸,一片热闹光景。猛一看,人们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什么,比手划脚;靠近一听,满场的吆喝叫嚷之声,夹杂着抱怨、嘲笑、揶揄等各种情绪,不时发出“杀”、“闪”等呐喊。最后对焦桌上,满目是花花绿绿形色各异的纸牌。
不需多言即可猜到这是继“魔兽”、“植物大战僵尸”之后又一大学生游戏新宠—— 新型桌面卡牌游戏“三国杀”。
三国杀由某传媒大学学生基于美国纸牌“BANG!”的游戏规则改编,于2008年发行第一版,随后移植到网络上成为Online版,并迅速流行。现在它已经超越传统纸牌,成为年轻人团体娱乐时最青睐的卡牌游戏。仅在师大校园,就有比例庞大的玩家群,食堂、快餐厅、学生宿舍,只要聚集了若干人等,围坐一圈,即可“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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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也只是听说过,不知道怎么玩,总觉得游戏规则好像很复杂。后来看同学玩了几场,自己也就慢慢学会了,发现还真挺好玩的” ,在记者的随机采访中,多数同学对这个新兴纸牌游戏表示肯定,“三国杀有历史内涵”,“挺考脑子有意思”。三国杀以名著《三国演义》为基础,其中多种多样的武将牌和各不相同的武将技能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不同身份(主公、忠臣、内奸、反贼)各需要不同的战术战略技巧,甚至还要研究武将牌在不同人数、不同身份下的选择,这些都增加了可玩性,也能让玩家尽情展现谋略,打出自己的风格。“大家在一起玩气氛特别好,也让大家感情更好”,一位大二女生如此描述“面杀”时的感觉。三国杀也考验玩家间的配合能力,不同身份的彼此配合是取胜的关键,郭嘉、孙尚香等配合力较强的角色因此成为很多人的首选。
三国杀里的角色各有受欢迎之处:有人喜欢曹操,血多;喜欢刘备,因为是在玩内奸的时候,“阴”主公那叫一个方便;黄月英爆发力超强;司马懿改判定的能力在有人配合的情况下“秒”人其极方便……兴致所至,受访学生各自说起自己的得意之局:选甄姬,第一回合洛神到4张杀,上家刘备给了我1张诸葛加4张杀,直接秒杀主公;作为反贼在仅剩自己一人的情况下用马超撩翻1个主公加2个满血忠臣。“伪装和勾心斗角很带劲,另外和其他桌游相比,这个的运气成分很重要”,一名喜欢“内奸”身份的同学如是说。
三国杀风行之后,各种“杀”也相继出现。它们以动漫人物或者游戏人物为武将,技能等也被重新设计。记者就曾在蛋蛋网上见过有同学“晒”自己做的“银魂杀”和“东方杀”等,还有一位同学以班级同学为原型,制造了“金融杀”。种种玩法让大学生玩家们乐此不疲。
除了无事“杀一把”,3D网游、微博、人人网、豆瓣,包括校内的“常驻地”蛋蛋网论坛等都是师大学生的热门选择。KTV、桌游等其他各色娱乐方式也让当代大学生的后现代课余生活非常“给力”。不过,当本报记者分别采访几位80年代、90年代、20世纪初的大学生,听他们讲述当年的“青葱岁月”,体悟另一番自在惬意后,方才领悟:原来高科技神马的都是浮云……
(文/张婷 周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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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采访对象:
王红瑞 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81级本科生,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水科院教授
孙 炜 北京大学中文系82级本科生,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语言学教授
张 洁 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78级本科生,现任黑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
20世纪80年代,正值文化大革命结束,改革开放起步的时代。经济上快速发展,社会思潮也几经更迭,大学校园里的学生们把对政治领袖、英雄人物的崇拜兴趣转移到文学家、科学家与思想家身上。当时的大学生中先后兴起“萨特热” 、“弗洛依德热” 、“ 尼采热”。
校园广播是当时大学生活的亮丽风景线。对于80年代的大学生来说,收音机是奢侈的娱乐品,“那个时候非常喜欢听收音机,每天伴着广播声作息,听歌曲,听新闻”,“我有一个熊猫牌的小半导体收音机,挺得意的,每晚躺在床上插上耳机听一听”,张洁说起年轻时的休闲爱好还有点得意的神色。《夜幕下的哈尔滨》是很红的节目,王刚磁性的声音迷倒了好大一批女学生。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手机等娱乐产品的年代,小小的收音机成了联系校园跟外界的纽带。
除了收听节目,收音机还有这样的作用。“弄个大教室,桌子往旁边一推,简易的盒式录音机放上盘音乐就可以跳舞”,张洁描述当时的舞会:不分老师跟学生,师生们都混到一起,跟着音乐使劲儿的High,“其实大家都不怎么会跳,但是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非常开心”。
除了舞会,诗会也是八十年代的流行物,有好文笔是不凡的本事,诗人和诗歌在校园里遍地开花。青年学生的审美趣味主要集中在对传统的反抗、大胆追求人性美和追求个性自由。舒婷的《致橡树》是人人都会背诵的诗篇。
音乐是每个时代都不会拒绝的,跟着收音机瞎哼哼,抑或一起高歌当时的流行曲,都是一番自在。邓丽君算是较早为学生所熟知的歌星,当时就戏言“白天老邓(小平),晚上小邓(丽君)统治我们”。《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是校园里非常流行的歌: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我们觉得这歌就是写我们的,我们就是历史的主人,社会等着我们去建设。特别是听到二十年后再相会,想想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时代啊,20年后,我们都成了人才,再聚到一起,多有成就感!”孙炜的脸上洋溢着属于80年代人的兴奋喜气。
“每个人都有着非凡的读书与上课的热情”, 80年代的大学生们并没有很多听讲座的机会,所以一旦校内举行讲座,几乎就是倾巢出动,听讲后踊跃提问,因为“有话要说”。
“爱情”是大学生活绕不过的主题,当时的北京高校也盛传着“爱在师大”的戏言。“谈恋爱就是一起上上自习,一起看书,偶尔一起吃饭,互送礼物的也不多,表达比较委婉,没有现在青年男女搂搂抱抱如家常便饭。手牵手就是一种福气,一种感觉。更多的是相互的帮助或者辅佐,那时还真是有点纯情”,王红瑞说。
“起哄是一种传统。我们看电影啊,参加文艺歌唱节目啊,大家都起哄。也不针对谁,就是好玩儿。现在的学生太沉闷。有一次,我看电影,看到高兴处站起来就哄了,但是,我发现就我一个,周围的人都盯着我看。看得我特别不好意思,赶紧捂着脸坐下了……”孙炜谈起“糗事”仍旧激动。那个年代人与人间的交流是有温度的,书信上的文字,会场上的起哄,舞池中的跌跌撞撞都用真诚与快乐表达他们对整个时代的信心。 (文/胡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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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压马路的青春
采访对象:
黎 坚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系97级本科生,现为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讲师
豆俊峰 西南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98级本科生,现为北京师范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副教授
80后90后的当代大学生对九十年代的回忆也许就是无忧无虑的童真岁月。但是听着受访的几位90年代大学生说起当年种种,仿佛时空置换一般,那一刻我们也像在听着王菲的歌,为Titanic落泪,然后拿出BP机输入属于90年代的号码。
90年代初期,基于特定的变革背景, 大学生的思想行为显现出较为纯粹的自主姿态。当时的校园里渐渐演变出两大派别:“麻派”与“恋派”,你可以看到在寝室里关着门消遣光阴的“双扣”大战或者“修长城”施工现场,也可以在夕阳西下的校园小径上看见一对对“甜蜜蜜”的单车情人。
九十年代的“音乐达人”们,对听歌的追求在物质条件的不完美下同样执着。在没有网络免费下载的年代,获取最新流行歌曲资讯的最具性价比的方式就是听收音机,而且喜欢电台播放歌曲时那种未知的感觉: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播放的歌曲会是什么。当高科技衍生出更高性能的音乐播放工具,他们也乐于“一掷千金”,“我喜欢听收音机和卡带,那时候mp3还不那么普及,后来入手了第一个sony的md,可惜这玩意儿虽然音质好,做工强,但是最终没有敌过mp3”,当年留着时兴长发的“潮人”黎坚算是个90年代末的典型大学生,爱好音乐,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的他,对听歌的音质要求很高。宝丽金出品的专辑,张学友、王菲和刘若英是当年大学生的听歌首选。对于后来周杰伦的异军突起,90年代大学生们只是淡定地摆摆手,“他已经不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在BP机都是奢侈品的90年代,人们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写信、情书、写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经典革命著作的山寨化用和最直抒胸臆的原创表白”。关于BP机的“囧”事,一位受访者笑着回忆:“我有个配BP机的同学有一个绝招,他能记住学校里所有公共电话的号码,每当有人CALL他的时候,他就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飞奔到那个公共电话亭旁……”
“以前的烂水泥地每周得打两次篮球,所以常常遍体鳞伤”,黎坚在当年无疑是个运动健将。如果运动不算在行,文艺气息较浓的“文青”们也会选择下下棋,爱好自然的会去爬爬近郊的山,或者纯粹的跑步压马路。在黎坚的印象里,“22路、387路公交车是经典记忆,自行车同样必不可少,也必然被偷那么四五次。记忆中走路逛西单往返也有那么三四次的”。直到网络的出现,才让一批运动健将们成为游戏玩家,电脑游戏“英雄无敌”、“大富翁”慢慢流行起来。
在运动之余,视觉文化的冲击也让他们了解到了另一个充满光影变幻的世界。“titanic、午夜凶铃系列、甲方乙方、不见不散、大话西游、楚门的世界、偷天陷阱、独立日、惊声尖叫、触不到的恋人、英国病人……”这是黎坚列出的观影名单。而在追星族文化风行的90年代,周润发、刘德华、施瓦辛格、林青霞、张曼玉等的海报几乎在每个宿舍的床头都能找到踪影,当年的“粉丝”们也带着自嘲说出自己的心声,“谁喜欢某个明星,就会买有这个明星头像的海报,贴在自己的床头,恨不得贴在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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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忽然面临更多各式各样的新奇事物,注意力的分配比较广吧,但在某一方面的注意深度不知道是否足够。另外,如果一个人经历的磨难或者挫折少,可能对自己、对社会的责任感会比较弱,不过这并非90年代大学生独有的问题”,在被问及“90年代的大学生定义是什么?他们最有别于前后年代的划分特色是什么”时,黎坚如是回答。不可置否的是,90年代的大学生,他们虽然褪去了80年代的“文艺气质”,也没接触到21世纪的新潮文化,却用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青葱岁月唤起那些遗落的美好。
(文/易难于)
世纪初:前网络时代的认真
采访对象:
马敏 北京师范大学98级本科生,现为北京师范大学在读博士生
郭晓静 北京师范大学思政系03级本科生 现任厦门外国语学校高中部政治老师
21世纪初,随着中国逐渐融入全球化市场,以报刊杂志和书籍为主的单一休闲方式受到冲击,大学生的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囊括电视、电影、音乐等休闲方式,话剧也重又走入大学生的休闲生活;另一方面,电脑普及率逐渐增高,网络深刻地改变了校园生活。
电视作为特定时代北师大宿舍的吉祥物,在灭绝之前,很大程度上丰富了空虚的单身青年的业余生活。马敏回忆,当时,以《还珠格格》为首的连续剧成了学生们的必修课,TVB也必不可少,此外还有《冬季恋歌》和《看了又看》之类的韩剧。
当时比较流行的休闲方式还有看电影。“当时学生比较穷,电影票太贵,看场电影估计可以吃一星期饭了”,郭晓静说。提起校电视台每周播放的电影,马敏仍能如数家珍,《午夜凶铃》《东成西就》《东邪西毒》和《大话西游》都走在流行尖端,电子楼、数学系、物理系和五百座(现在的敬文讲堂)以及科文厅也会放映电影,“最初连投影都没有,有一回去外语系教二看《卡萨布兰卡》,房间很小,在前面放了一个二十寸的彩电,大家都挤在后面看。大学生电影节举办时,学校会在操场上拉一个银幕,放露天电影,大家拉凳子去看”,2000年之后有了投影,条件大大改善,学校会放一些当时流行的港台文艺片和早期经典欧美电影。
课余的阅读,马敏更多投入于非学术书籍。网络时代刚刚开始,她开始追榕树下,读安妮宝贝。村上春树和痞子蔡流行起来,“《第一次亲密接触》对很多大学生影响很大,2000年以后开始流行见网友还有网恋”。在流行音乐方面,周杰伦引领着潮流,“周杰伦第二张专辑《范特西》一出来,有段时间广播台每天都在播”。
电脑普及之后,学生开始到公共机房上网。郭晓静回忆,买了电脑后多上蛋蛋网,“当时有个什么事,蛋蛋网的消息马上就出来了,第一时间看到,然后之类的帖子就会消失……”。用电脑聊天、听歌和看电影,每天耗上一个多小时是大学生活的常态,有些人还喜欢打联众游戏。学二(现在的学五)二层和教工餐厅,每周末都会举行舞会,“一般有学长在舞池里领舞,大家跟着跳几次就学会了”。
2000年左右,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话剧重又兴起,马敏常买人艺和中戏的学生票,去看学生专场的话剧。她还喜欢听中山公园和北京音乐厅的周末专场音乐会,尽管十块钱一场,对于学生而言并不便宜,却仍然觉得很值得,“那些爱好让我明白,世界其实很广阔,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与21世纪初相比,现今年轻人的休闲方式更多样化了,马敏认为同时也导致了浮躁化,“我们那会儿玩是很认真的玩,大家去看电影,去读一本书,心会更静一些。《挪威的森林》刚出来时,有好几个月我们都在讨论那本书,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看到了”。她认为是网络消耗了大家太多的时间,实际上收益非常小。另一方面资讯的爆炸也令人无所适从,“像我们当时的小剧场,可能好几个月或者半年才有一场,看之前会特别开心,之后回味很久。像我们看《雷雨》之前,把曹禺的剧本拿出来又看一遍,不过看话剧在当时可能也是比较小众的”。
(文/郑静宜 陈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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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画图/李茵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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