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男孩

    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无涯随有涯，殆已”。说的真是实在又精辟，把人生命的有限性，吸纳吞吐的有限性，与知识真理的无限性之间的冲突道出来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可是再勤，书读得再多，又如之何。世上毕竟是没有“读书家”的，纵使扫描进头脑多少书本，那也只是一个书橱。再说，人脑甚至敌不过区区一张光盘的存储。
    牛顿是我十分尊崇的，但是他也很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时而发现一枚光滑的石子，时而发现一只美丽的贝壳，至于浩瀚的真理的海洋，却还尚未发现。这样可谓神乎其神的大科学家，竟也如此谦逊。可回味一想，似乎也能明白牛顿的譬喻。我倒不敢攀牛顿为知己，只是联系自己的实际，不免有所感慨。
    最近一两年来，确实不惜匀出了不少的时间来看书。一方面是觉得时不我待，年岁一天天大了，以后能读书的机会就不多了，另一方面也是想弥补以前荒废的光阴，而且我也打算走文艺这条路了。读书是个苦差事，每打开一门书，都需要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决意把它看完，不可半途而废。这么一两年下来，虽然下了不少功夫，可积累却依然有限。
    而且读起来基本漫无条理，率性而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真是无书不读，杂学旁收。昨晚和M. Zhang交流时他提到，我这读书多少有一点消遣的意味。沈老师看我每回都携着这样那样的书去值班，看似艰深，可看不出什么理路，也不禁问，李程，你以后究竟想做什么。我真是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起自己乱糟糟的漫天撒网，真是自己也糊涂了。
    我自辩道，现在还是一个积累的阶段。可是也没有因循一个五年或十年的计划。而且现在的人多半是崇学术而轻积淀了。学问也不推究你肚子里有多少贮藏，只看发表了多少高论，至于功夫深浅，言之有理与否倒不大注意。哎，这样的风气中，读书，真是不免有些不识时务了。
    我又是一个兴致散漫之人，这个想瞧瞧，那个想看看，结果像开了杂货铺一样，摊子越铺越大，越来越漫无边际。积累？！犹如老虎吃天，真真无从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