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背后2
Part 2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季节转换，多伦多的冬天终于来了。自从上次出游后，我们大家之间的感情增进了许多。如果晚上结束得不算太晚，我们通常会去附近的酒吧或者餐厅坐一下，聊一聊拍戏过程中的趣事，顺便带些食物回公寓。Randy像Justin一样好胃口，熬夜太晚就会肚子饿，我总是给他买些夜宵，怕他半夜醒来胃疼。他总是不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让我不知不觉地担心他。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使街道两旁的绿地变得贫瘠。除了依然碧绿的松树，大部分植物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我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下楼打开车里的暖风等他，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担心从温暖的公寓里出来要经受温度变化的折磨了。
“Gale，周末就是圣诞节了，咱们真的不放假了吗？”Randy蜷在副座上，一脸无奈地问我。
“是啊，拍摄太紧张，要保证播出进度。”
“所以把咱们当奴隶来用。”
我伸过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别郁闷了，圣诞节我陪你在城里转转，保证让你开心。”
“唉！好吧。那你明天陪我去买些圣诞用品来，我要布置一下屋子。”他嘟着嘴说。
“行。”我点点头，把车在停车场停好，看着他跑进摄影棚。
不知不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已经生活了五个月，这还是第一次令我有了想家的念头。远离朋友，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甚至前一天还在为了生计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第二天就已经离家几百里，投入了这样的拍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这是仅有的几次我即将独自度过的节日，好在我还有Randy这样的朋友，令我不至于完全孤独。我抿了一下嘴，摇摇头将心中的一丝不安赶走，跟在他后面向片场走去。
Randy执着的圣诞情结让他把房间布置得像一个圣诞会场。墙上贴了两个大大的圣诞老人头像，门框上挂起了圣诞花环，客厅的中央摆了一颗大大的圣诞树，用五颜六色的彩灯缠满树枝。他还顺手将我的房间也布置了，所以现在我只能站在喷着圣诞老人图案的玻璃前面抽烟，我遥望着远处湖边架起的巨大的圣诞建筑，感受着即将来临的欢娱。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彩勉强发出一点光亮，天空被阴霾笼罩着。我从睡梦中醒来，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床头的表，十点多一点。我点燃一支烟，略抬起身靠在床头板上，思考着今天该带Randy去哪里过圣诞节。我抓起手机，决定先发个短信给他，看看他睡醒了没有。
“懒虫，醒了吗？今天你想去哪里？”
十分钟过去，一直没有返回的信息。我靠在床上眼睛渐渐闭到一起。电话铃在手里突然响起让我猛然一怔，心脏差点跳出嗓子。我快速地坐了起来，按了接听键。
“嗨，是我。嗯~，我今天不跟你出去了，有个朋友从纽约开车来看我，他会在这呆两天，陪我一起过圣诞节。”
我举着手机愣着神，然后听见自己说：“哦，那好吧，你们好好玩，圣诞愉快。”
“那么，你今天打算去哪里？或者你可以叫Hal和Scott陪你一起去市中心逛逛。”Randy还在不停追问着，可能是因为他突然改变计划有些内疚吧。
“不知道，待会再说吧，现在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一会。”
“好吧，那你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随着电话断线的声音，我深深滑进被子里，胸口有些疼痛得喘不上气来，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不如用睡眠打发掉大把的时间吧。也许等再次醒来，我能想出今天要怎么度过。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两点。看看窗外的天气，似乎更阴沉了。不管怎样，我决定出去走一走，起码今天是平安夜呢，应该给自己一些欢乐。快速洗漱完毕，穿上厚厚的外衣，咬牙冲进凛冽的寒冬中。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味道，天空连仅有的一点阳光都消失了，多伦多的今夜，不知道会不会大雪纷飞。
我在肯森顿市场里游荡。这里的店铺多如繁星，来自于欧洲、亚洲、南美等世界各地的商品堆满各家橱窗。每家店铺的门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圣诞花环，屋檐下缀满彩灯，圣诞音乐在整个街区飘荡。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被搭建在靠近十字路口的广场上，戴着圣诞帽子的孩子们在周围欢快地跑动着、尖叫着，追逐着木马旋转。我站在围栏外面，看着欢乐在眼前掠动，心里空荡荡的，似乎这圣诞的温暖并不包括我。我被人群所包围，却又游离在世人之外，冰冻正在啮噬着我的心。对于漂泊已久的我来说，节日的温暖是一种感情上的奢侈品，渴望却又无法拥有。我总是以各种面具示人，没有人会看到我骨子里的孤独。身边的朋友总是把我当成一种依靠，我为他们对抗着所有的不平，却从没人知道我其实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
眼波流转，看到远处的店铺橱窗里有一个小小的手工玩偶，是一个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圣诞老人 。圆滚滚的身体，黑漆漆的眼珠，尖尖的橘色的鼻子，正坐在圣诞树下向我微笑。心中一动，我迈步向店里走去。穿越驿动的人群，眼前仿佛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Hal打电话给我，他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决定在Sharon的房间里聚餐，催促我快点过去。我转身坐上回程的汽车，看看手中握着的玩偶，决定给Randy打个电话。
“嗨，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电话那头传来Randy兴奋的声音。
“我们去了皇后西街，在那里逛了几家小店，然后在露天舞台看了一会表演。现在打算去这里号称最时尚的餐厅吃饭，晚上我们会去市政厅附近的教堂转转，据说那里有一块大屏幕，可以帮人们展示想说的话，十二点的时候还会撒紫色的雪花。”我几乎可以想象他边讲电话边手舞足蹈的样子。
我喘息了一下，感觉到力气正从四肢里消失。
“不错，看起来你们的活动还挺丰富。”
“嗯。我们明天还会去很多地方逛逛。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我在肯森顿市场逛了一下午，现在回公寓区跟Hal他们吃饭。”我挑了一下眉毛。
“你自己吗？干嘛不叫Scott他们？”他的语气里透着关心。
“我只是想自己走走。”终于没有压抑住脱口而出的叹息，心里感到有一丝的委屈。
“Gale，今天是平安夜啊，你应该开心一点，过节的时候不应该伤感。起码跟朋友们大吃一顿，好不好？”他温柔地安抚我。
“嗯，我知道。”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移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
“我觉得今天还不错，起码没有我想得那么冷，没有北风呼啸。”
“是啊，这个圣诞节没有想象得那么糟。Gale，我挂了，我们要去吃饭了，有空再打给你。”
“好的，好好玩，白。”
“白。”
我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红酒，然后向Sharon的房间走去。Randy说得对，我起码可以在这样的日子里跟朋友们大吃一顿，暂时忘掉心里的疼痛和烦恼，我需要些温暖来支撑自己。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
“平安夜里，圣诞老人送了你两份礼物，第一份礼物是：让你的冬天不再有寒冷的北风，你已经收到了！而第二份礼物就是：在城市的中心下起紫色的雪，虽然你没有看到！但是在我心里已经为你记录下了它最美丽的瞬间！”
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所有的疼痛似乎只为了这一刻的来临。忽然间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但，这种感情是应该存在的吗？
中午醒来，头隐隐作痛。已经记不清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又如何回到房间的了。我披上衣服走下床，随手拿起一支烟点燃。打开窗帘看出去，大片大片的雪花扑打着窗棂，楼下的街道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起来雪已经下了很久了。不由自主地想到Randy，想必他正沉浸在快乐中吧。虽然没有看到他心里为我收藏的美丽，但真切的雪花却在现实中飞舞。这个圣诞节对我来说似乎是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有些东西变得既熟悉又陌生。还有我的感情，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同，让我无从应对。我站在窗前，望着被雪花层层叠叠覆盖着的眼前的世界，思绪荡向虚无。
电话铃响起，是妈妈打来的。为了在这样一个日子不能见到我表示遗憾。我们聊了很久，直到我举着电话的手酸疼不已。家人的关怀丝毫不能掩盖阵阵袭来的心痛，这种令我无法呼吸的感觉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无情地充斥着我的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理智告诉我那是不对的，因为我不是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同性，虽然我并不排斥但也不了解他们的感情、他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剧集毕竟只是剧集，将近三十年来，我所渴求的只是一个理解我的女人，从没跟任何一个男性扯上关系。我想，是我受这剧集影响太多了吧，以至于迷失了自己。Randy应该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承认是我最在意最宠爱的一个朋友，但我不应该胡思乱想，让我们的友情变质。
我决定出去走一走。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在下雨或下雪的天气里在街道上游荡，体会阵阵冰冷敲打在身体上，享受天地间唯我独行的感觉。只有这时我才可以在没人注意的街道上随心所欲，钻出坚硬的壳，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雪中的安大略湖一望无际。湖面的冰层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绿油油的松枝承托着松软的积雪，摇摇欲坠。湖边小径上几串深深的足迹延伸到路的尽头。远处的湖边开辟了一个专供游人滑冰的区域，影影绰绰可以看见有人影闪动，阵阵欢笑若隐若现。我刻意在没有人走过的雪地里前行，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抬头看向天空，有片片白色的晶莹回旋着飘舞而下，落在脸上有一瞬间的清凉，随即化成一点水珠。手指插向衣兜的深处，碰到了电话坚硬的外壳。我拿出电话来，想着是否该打个电话给他，翻到电话本的名字注视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将电话放回兜里。我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该放纵自己离他太近，也不想莽撞地超越了友情而吓到他。
整个周末就这样在恍惚中度过。当Randy坐进我车里的时候，我的脑子依然无法停止疯狂地旋转，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来临。
“早！”他神采飞扬地向我打招呼。
我回过神来，转过头向他微笑。相处这么久，似乎从没有仔细看过他。当他咧开嘴笑向我微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浮现出浅浅的酒窝；长长的金色睫毛下掩盖着眼波的流转。我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分钟，看着那抹蓝色深不见底。我用最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拨开他额前碎发的冲动。眼神向下，发现他戴了一条新的蓝白条相间的围巾。
“围巾好漂亮啊，刚刚买的？”我冲他扬了下眉毛。
“嗯，我们在一个专门出售纪念品的小店买的，我朋友选了一条黑白条的。圣诞礼物。怎么样，很酷吧。 ”他低头摆弄着围巾，有一抹笑意在唇边溢出。
“酷！”我的心纠结了一下，更在意他说出“我朋友”这个词组来时隐含的开心。
一路上他一直叨唠个不停，很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给了他意外的惊喜。车子刚刚停稳，他就跳下去冲向Peter，向他展示着新围巾，两个人小声地说笑着。我看到Peter揽着他的肩膀走向餐车，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向我瞥了一眼。我知道Randy有更深的秘密需要跟Peter分享。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向摄影棚走去。因为我始终是个直人吧，他需要有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听他说话。
虽然剧组圣诞节没有放假，但为了顾忌我们的感受，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排拍摄到深夜。我们很早就收了工。大部分人都同意去酒吧狂欢，但Randy显然还没有从周末出游的疲惫中缓解出来，我决定先送他回公寓，再回酒吧与他们会合。他们大概已经习惯了我与Randy的同出同进，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
汽车在公寓门口停下，Randy坐在座位上有一瞬间的犹豫。
“Gale，很抱歉这个圣诞节放了你的鸽子。”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抿起了嘴。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自己过节。”我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
沉默。
“当我们在教堂前面看雪花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
现在换成了我沉默。
他侧过身去，拉开车门，始终没有看我。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我叫住他。
“Randy，我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一样东西，希望你能喜欢，就当圣诞礼物吧。”我拉开储物箱，拿出包装好的雪人给他。
他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打开。
“哇！太可爱了。嘿嘿，我喜欢这个。谢谢！”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忧郁一扫而空。
他快速绕到我这一侧，把身子探入车窗，将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你去酒吧的时候慢点开，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来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嗯，我知道。”我偏头看着他，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过。
他捏了一下我的手松开，紧接着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我发动汽车，摆摆手转身向公寓门口走去。
那晚过后，我一直没有对Randy回应过什么。不是不想，是不能。虽然我的内心常常有波涛翻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的话。何况，我并不能确定他说那句话的含义。是与我一样心有波动还是只是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Randy对我越来越无所顾忌，我们戏中的接吻、拥抱、抚摸变得自然而随意。而且最近发现Randy有时候故意围在我身边，开些亲密的玩笑，凝望我的眼神里经常闪过一抹异样，更甚至在表演床戏时他的身体对我的碰触有了强烈的反应。但，这些并不能说明Randy与我一样，期待着我们的友情变得不同。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忐忑不安。必须要用强迫的方式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思考Randy对我说的每句话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每一次在电梯里分手时我总会有一丝的惆怅，开始偷偷喜欢Randy对我的身体有反应时在耳边急速呼吸的感觉。最严重的，我在夜里开始失眠，常常会睁着眼睛到天明然后迫不及待地爬起来等着见到他，与他一起去片场、购物、吃饭，载着他同出同归，心里像有个小鹿在蹦跳个不停。当他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来自他修长手指指端的柔软，这个时候心里总是暖暖的，甜甜的。我放纵自己在他笑得直不起腰的时候抚摸他的后背，享受来自掌心的温度，暂时忘掉一会想心里严格遵守的友情界限。
在剧组的拍摄，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我习惯了跟大家在一起，每天按部就班地起床、拍戏、回公寓。我更习惯了帮Randy收拾好他的东西，准备好每天的夜宵，听他唱歌或者大笑，与他分享同一本书。
尽管不论我内心多么希望延迟剧集的结束，但这一天还是很快就来了。按照剧本编排的拍摄进度，再有两周左右的时间就会完成最后的一集的拍摄。筵席即将散场。看着时间一天天流去，我的心里越来越恐慌。我不知道离开这里后是否还能够有机会跟Randy一起工作，不知道当我们都退回到各自熟悉的环境里时，能否还保留对彼此的这份亲密，最令我恐慌的，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又如何面对那些撕心裂肺地想念。
我已经不能集中精神完成拍摄，跟Randy配戏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地说错台词、走错位置，心不在焉的我常常被NG，但是太多的分离已经占据了我的心，令我难以专心致志地发挥演技。终于在又吃了四个NG后拍完了一段跟Randy的对白，接下来是他跟Makyla的戏。我低着头走到Peter身旁坐下，拿出口香糖含在嘴里。
“终于这一季要结束了啊。”Peter揉搓着手里的杯子。
“是，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我附和地点点头，眼睛舍不得离开Randy的身影。
“嗯，我们都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了，想到要分开还真有点难受。”
“没办法，生活总要继续的。再说我们见不到面了，不能代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啊。”我转过头对Peter笑笑。
“那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我、Randy、Scott，还有这里的大家。”
我点了下头，伸手拍了一下Peter的小臂。
“对了，Randy说这周末想叫咱们俩和Scott在他房间吃顿饭，他说我们总是听你夸自己厨艺好，可是都没有吃过，再不吃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Peter向我笑道。
“怎么，你们不相信啊，好吧，这周末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向他撇撇嘴。
Randy拍完了这个镜头，立刻向我们跑过来，抓起Peter的杯子就喝。
“我跟他说了，他同意这个周末做饭给我们吃。”Peter边看着Randy大口地喝水，边告诉他。
Randy放下杯子蹦过来，抓起我的手晃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咱们先吃饭，然后可以在房间里玩会牌什么的，痛痛快快地聊一晚。那Gale说好了不许爽约啊。”
他对我摆出招牌似的笑容，我只有不停点头。
周六一早，我急匆匆地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所有能想起的菜谱。Randy喜欢吃肉食，我可以做个辣汁鸡肉卷，超市里应该有加工好的鸡肉卷，买回来直接做就行了。另外还可以做一个煎鳕鱼，也不会太费事。红烩蘑菇是我拿手的，家传的独特配方一定会令他们满意。开胃菜还是用沙拉，如果他们他们需要喝汤的话，我还可以做个罗宋汤，主食就吃面包吧，再买些冰激凌回来当甜点好了。我希望做得既简单又丰盛，能够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我私下里希望Randy挑剔的胃能够认可我的手艺，这样在以后他独自吃饭的时候，就会记起我了。
我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慢慢悠悠地逛，约好了下午三点在Randy的房间见。现在时间尚早，不过我宁愿在这里消磨掉多余的时间，也不想在房间里踱步到疯掉。当我再次在调料区徘徊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Gale,你跑到哪里去了？Randy说要我跟你一起去买菜，他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Peter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我在costco，Queen Elizabeth Boulevard那个，我已经买得差不多了，你过来吧。” 我把购物车推到通道边上。
“啊？那你等我，我半个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我再次审视车上的物品，满满的一车东西，我还真需要有个人来帮忙。虽然很多调料只需要用一次，我还是全部买了下来。多年的独自漂泊练就了我全能的厨艺，却很少会做给别人吃的机会。我一直渴望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为心爱人的人做一顿晚饭、一起读一本震撼心灵的书，过一份平淡温馨的生活。可惜这么多年我并没有找到一个能停驻在我心里的人。
Peter很快赶到，一边帮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到车上，一边大惊小怪地说我买的东西简直够吃一个月的了。
“你打算晚上做什么给我们吃？”Peter 边坐进车里边问道。
我趴在方向盘上喘着气，将早晨拟好的菜单告诉他。
“听起来真丰盛，不过我怀疑这么多菜，我们的晚饭几点才能吃上呢？”
“哈哈，着什么急，我有一下午的时间做饭，保证在你们肚子叫之前做好就是了。”我慢慢悠悠地拿出根烟点上，并不着急走。
“你知道Randy不喜欢你抽烟的对吧？”
“是啊，我已经少抽了很多了。”我抿着嘴转头看着Peter。
“你觉得Randy怎么样？”Perter也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
“嗯？我觉得他很不错。跟他在一起拍戏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他总是很有想法。而且他非常友善，对谁都那么真诚，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而且……他很有魅力。”我望着窗外络绎不绝地人群，眼前浮现出Randy大大的笑容，不由得嘴角上翘。
“那很好。他一直担心你不喜欢他呢。”貌似Peter轻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能令我开心的人。咱们走吧。”我按熄了手里的烟头。Randy这个名字带给我的温暖一下子充满了心胸，想要快点见到他。
Randy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毛衣，跟他眼睛的颜色很相配。他在厨房里围着我转，看着我把东西一样一样地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一边抓起一些调料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一边用惊奇略带夸张的语气跟Peter议论着。我让Scott将冰激凌放到客厅的冰箱里，并试图把他们两个也赶出厨房。
“出去吧，你们两个，在这里只会延缓晚饭的时间。”我从Randy手里抢过一包香料，将他往门外推。
“我们可以帮忙的，不能让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Randy向我扬了一下眉毛，表情可爱至极。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让Scott来帮我就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去餐桌那边摆餐具，我不相信你们两个从没下过厨的人能够给我帮上什么忙。”
“那，我们就出去喽~，等着吃你做的好吃的啊。”Randy转身拉着Peter走出厨房。
我听着他们两个在客厅里边叮里哐啷地摆着盘子，边小声说笑着。
“Shawn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我告诉他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去了，可是现在我都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了。”
隐约传来只言片语，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论谁，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跟Randy的关系有些不一般。我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但，也许我可以从Peter那里侧面打听一下这件事，我不想让他面对任何麻烦，即使我不能在他身边，也不想他有丝毫的不快乐。
终于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毕，我让Scott站在炉边按照我说的方法搅动辣汁，蹲下身来将剩下的调料放进橱柜的抽屉。Randy贴着墙蹭了进来，蹲在我旁边。
“Gale，嗯……，我想先吃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行吗？”他贴近我的脸颊说。
我转过脸，冷不防鼻子碰到了他的。从他口中传来带着香草味道的呼吸，一下子沁入了我的心肺。我看见他蓝色的眼珠清澈光亮，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我停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想要吻他的冲动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从他嘴里呼出的温热使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一切的场景全部褪去，只剩下眼前微张的唇。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疯了吗？Scott还在边上，我不能吻他。我不知道Scott对于一个直人爱上gay是什么样的看法，虽然我并不在乎，但是不能给Randy带来任何麻烦，我要他拥有的全都是快乐。
“没问题，反正我买了很多呢。不过少吃一点，太凉了等下你会胃疼。”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他对我露出个调皮的笑容，站起身走出去。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使劲抿了一下嘴。但愿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我不想因为意外的尴尬弄砸了晚饭。
收拾干净晚饭的东西，已经十点多了。Scott率先提出要回房睡觉，晚饭吃得太饱，我们谁也不想动弹，还真没有玩牌的兴致。Randy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红酒来，拉着我和Peter要继续喝。时间在一点点逝去，我听着他们两个聊得开心不愿意搭话。真希望能够一直看到他快乐的样子，一直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可以无忧无虑。
“好了，我走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Peter站起身，伏在Randy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笑着向门口走去。
“哦，那我也走吧，这样Randy就可以睡觉了。”我将酒杯放在茶几上。
“不行，你必须留下，说好大家聊天的，结果都跑了，我还没聊够呢。”Randy将我按回沙发上，起身送Peter出门。
Randy回来的时候顺手关了客厅的灯，我们坐在黑暗中，只有电视机的光亮闪闪烁烁。
“你的手艺真不错。”Randy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谢谢夸奖。”我向他笑了一下，看见他又举起酒杯。
“别喝了，你这个平时不喝酒的人当心喝多了。”
“Gale，”我挑起左边的眉毛，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有些期盼地等着听他欲言又止的话到底是什么。
“你喜欢我吗？”他低着头轻轻说出口。
时间仿佛在一刹那间完全静止，令我摒住呼吸。如果上天用三十年的时间来考验我，是为了这一刻的等待，那么这些年来充满漂泊无奈的经历，对我来说再也不值一提。我的心像一只鸟儿展翅起飞。突然间冲破自己努力遵守的束缚。
他抓住我的手，手心里有一些潮湿。
“你看，我需要喝酒壮胆才能向你说出这些。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你表达，我怕你会拒绝我。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我刻意地留在你身边，每次抓住你的手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跳得厉害，每一次拍戏的时候闻到你的呼吸，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将他揽入怀中，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他，这就是我的回答。我想要这样做已经很久了，他让我想念得连心跳都夹杂着疼痛。他的唇柔软中带着些许的冰凉，浓郁的红酒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间，鼻孔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我们的舌头彼此纠缠，我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感受他剧烈地胸腔起伏。我看着他紧闭着双眼，有微微的红晕从脸颊升起，这一刻，我愿为他赴汤蹈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分开彼此。
“honey，”
“不许那样叫我，你真肉麻！”他锤了我胸部一拳，又恢复了顽皮本色。
“呃，好吧。baby。”我向他眨了下眼睛，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随即正色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你蹲在我身边，我真的非常想吻你。”
“那为什么不？”他将头靠在我肩膀上。
“Scott在边上看着啊。而且我也不知道对你的感情是对不对的。”我揽他入怀。
“感情没有什么对错，只要遵照心的方向就行了。”
“是的，我现在明白了。”
我宠溺地抚摸着他的金发。这是在拍摄时养成的习惯动作，他的发质柔软顺滑，令我爱不释手。但此时此刻是Gale和Randy，并非什么Brian和Justing。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我面前悄然开启，我愿意留在这里，去探索、去奋斗， 为了他。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Randy从我怀中抬起头。
我看着他，用眼神无声地鼓励。
“你知道圣诞节来看我的朋友是谁吗？他是我男朋友。我跟Shawn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他对我很好，但我已经不再爱他了。”他顿了一下，
“圣诞节他从纽约开车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他带着我逛遍整个城市，为我买了情侣围巾，还在大屏幕上写了‘我爱你’。这一切令我无法拒绝他，但那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你的存在了。”
我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手掌轻抚上他的脸颊。原来这就是他和Peter的小秘密。Peter在圣诞节后的回头一瞥，今天在车里询问我的感觉。他早已知晓了这一切，却忠诚地护卫着Randy。我为了Randy身边有这样的朋友而开心。虽然听到他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令我嫉妒得发疯，感觉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进入Randy的生活。但此时此刻我拒绝去思考，只想抱紧眼前人。
“Gale，你会怪我吗？”
我抱紧他，探索我挚爱的唇，深深吻下去。再一次迷失在他的呼吸里，多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即将分离。虽然几乎每天我都会亲吻他拥抱他，但那些都如过眼云烟，仅仅停驻在镜头里，毫无意义。从没有这样渴望他，似乎怀抱中的人身体有了热度，变得真实而具体，似乎心一下回到身体里，落了地。
“宝贝，我只要你快乐，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先去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还有时间，夜已经深了。”
我收紧双臂，拍拍他的后背，在他的脖子上印下轻轻一吻，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他跟在我的身后，随我走到门口。我转过身，再次吻他。多么想留下来，将他拥在怀中，肆意地亲吻他，呼吸他鼻腔里的味道，霸道地独占他。但我不能，我很清楚留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我不想让他后悔或受伤，我知道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依依不舍地推开他，用手指轻轻划过我亲吻的地方。
“去睡吧，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放松一下。”我必须转身离开，这样下去，我们要在房门口站一晚了。我拉开门，向他挥挥手，在他依依不舍地注视下狠心关上门。
快乐，除了快乐还是快乐。我吊在摄影机的脚手架上，学着他刚才说错台词的样子，他冷不防伸出手，抓向我的痒处。“嘿，你！”我大笑着跳下来，企图抓住正向外跑去的他。追逐，穿过人群。我在拐角处将他按在墙上，他的身体随着我的吻变得绵软。
“看你还敢不敢抓我的痒！”我假装严肃地贴着他说。
“如果每次抓你的痒你都会吻我，那我会不停地抓。嘿嘿。”他向我眨眨眼睛，挣脱我的怀抱跑回片场。
我现在真的感谢编剧写了那么多亲热的镜头给我们，让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假戏真做，在每一个镜头前肆意地亲吻、拥抱、交缠。原来多伦多的冬天并不寒冷。虽然白雪皑皑，却是生机勃勃。阳光照耀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温暖在心中涌动。
音乐响起，我牵着他的手走向舞池深处。他望着我的眼睛，随着我的脚步舞动。我轻托起他的脸颊，在他的唇边低语。
“宝贝，这支舞送给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永远快乐。”他抓紧我的手，笑靥如花。他带领我在场地中间旋转，我紧随在他的周围，此刻他是我心中的珠宝。无论他去向哪里，我都要做他旅程的终点。这是属于我们的舞蹈，属于我们的诗歌。我用力搂住他的腰，将他带起身，飞舞、亲吻。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我会用全部的爱带你回家。诺言以吻封缄。他轻拍我的肩膀，在音乐结束时向后退去，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
飞机穿越云层，缓缓驶离多伦多。八个月的时间，令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给我带来的是踌躇和陌生，那么八个月的时间，收获的是满载的友情和不再孤单的生命。最重要的，在这里，我找到寻觅一生的爱人。这是一份特殊的、深邃的爱情，就像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那样地与生俱来，那样地纯粹。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特意定了跟我同一个时间的机票飞往纽约。我们都知道，当剧集结束，就像是一场盛筵终于散场，我们会退回到各自熟悉的生活、熟悉的朋友、熟悉的爱人身边。我始终没有问过他会选择跟谁在一起，我不想逼他做违心的决定，我要的只是他快乐，哪怕这会让我万劫不复。在来机场的路上他始终沉默不语，我试图安慰他，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抓过我的手机，将我手机上他的名字改成“Rbaby”。
“不许改回去！”这是他对我说的最认真的一句话，我知道那名字是他对我的承诺。
Randy baby，我的爱，我的金发宝贝。
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季节转换，多伦多的冬天终于来了。自从上次出游后，我们大家之间的感情增进了许多。如果晚上结束得不算太晚，我们通常会去附近的酒吧或者餐厅坐一下，聊一聊拍戏过程中的趣事，顺便带些食物回公寓。Randy像Justin一样好胃口，熬夜太晚就会肚子饿，我总是给他买些夜宵，怕他半夜醒来胃疼。他总是不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让我不知不觉地担心他。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使街道两旁的绿地变得贫瘠。除了依然碧绿的松树，大部分植物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我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下楼打开车里的暖风等他，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担心从温暖的公寓里出来要经受温度变化的折磨了。
“Gale，周末就是圣诞节了，咱们真的不放假了吗？”Randy蜷在副座上，一脸无奈地问我。
“是啊，拍摄太紧张，要保证播出进度。”
“所以把咱们当奴隶来用。”
我伸过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别郁闷了，圣诞节我陪你在城里转转，保证让你开心。”
“唉！好吧。那你明天陪我去买些圣诞用品来，我要布置一下屋子。”他嘟着嘴说。
“行。”我点点头，把车在停车场停好，看着他跑进摄影棚。
不知不觉，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已经生活了五个月，这还是第一次令我有了想家的念头。远离朋友，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甚至前一天还在为了生计做一份不喜欢的工作，第二天就已经离家几百里，投入了这样的拍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这是仅有的几次我即将独自度过的节日，好在我还有Randy这样的朋友，令我不至于完全孤独。我抿了一下嘴，摇摇头将心中的一丝不安赶走，跟在他后面向片场走去。
Randy执着的圣诞情结让他把房间布置得像一个圣诞会场。墙上贴了两个大大的圣诞老人头像，门框上挂起了圣诞花环，客厅的中央摆了一颗大大的圣诞树，用五颜六色的彩灯缠满树枝。他还顺手将我的房间也布置了，所以现在我只能站在喷着圣诞老人图案的玻璃前面抽烟，我遥望着远处湖边架起的巨大的圣诞建筑，感受着即将来临的欢娱。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彩勉强发出一点光亮，天空被阴霾笼罩着。我从睡梦中醒来，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床头的表，十点多一点。我点燃一支烟，略抬起身靠在床头板上，思考着今天该带Randy去哪里过圣诞节。我抓起手机，决定先发个短信给他，看看他睡醒了没有。
“懒虫，醒了吗？今天你想去哪里？”
十分钟过去，一直没有返回的信息。我靠在床上眼睛渐渐闭到一起。电话铃在手里突然响起让我猛然一怔，心脏差点跳出嗓子。我快速地坐了起来，按了接听键。
“嗨，是我。嗯~，我今天不跟你出去了，有个朋友从纽约开车来看我，他会在这呆两天，陪我一起过圣诞节。”
我举着手机愣着神，然后听见自己说：“哦，那好吧，你们好好玩，圣诞愉快。”
“那么，你今天打算去哪里？或者你可以叫Hal和Scott陪你一起去市中心逛逛。”Randy还在不停追问着，可能是因为他突然改变计划有些内疚吧。
“不知道，待会再说吧，现在我还有点困，想再睡一会。”
“好吧，那你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随着电话断线的声音，我深深滑进被子里，胸口有些疼痛得喘不上气来，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进入睡眠状态，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不如用睡眠打发掉大把的时间吧。也许等再次醒来，我能想出今天要怎么度过。
再次醒来已经下午两点。看看窗外的天气，似乎更阴沉了。不管怎样，我决定出去走一走，起码今天是平安夜呢，应该给自己一些欢乐。快速洗漱完毕，穿上厚厚的外衣，咬牙冲进凛冽的寒冬中。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味道，天空连仅有的一点阳光都消失了，多伦多的今夜，不知道会不会大雪纷飞。
我在肯森顿市场里游荡。这里的店铺多如繁星，来自于欧洲、亚洲、南美等世界各地的商品堆满各家橱窗。每家店铺的门上都挂着一个大大的圣诞花环，屋檐下缀满彩灯，圣诞音乐在整个街区飘荡。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被搭建在靠近十字路口的广场上，戴着圣诞帽子的孩子们在周围欢快地跑动着、尖叫着，追逐着木马旋转。我站在围栏外面，看着欢乐在眼前掠动，心里空荡荡的，似乎这圣诞的温暖并不包括我。我被人群所包围，却又游离在世人之外，冰冻正在啮噬着我的心。对于漂泊已久的我来说，节日的温暖是一种感情上的奢侈品，渴望却又无法拥有。我总是以各种面具示人，没有人会看到我骨子里的孤独。身边的朋友总是把我当成一种依靠，我为他们对抗着所有的不平，却从没人知道我其实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
眼波流转，看到远处的店铺橱窗里有一个小小的手工玩偶，是一个穿着淡绿色衣服的圣诞老人 。圆滚滚的身体，黑漆漆的眼珠，尖尖的橘色的鼻子，正坐在圣诞树下向我微笑。心中一动，我迈步向店里走去。穿越驿动的人群，眼前仿佛闪现出一个熟悉的笑容，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Hal打电话给我，他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决定在Sharon的房间里聚餐，催促我快点过去。我转身坐上回程的汽车，看看手中握着的玩偶，决定给Randy打个电话。
“嗨，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电话那头传来Randy兴奋的声音。
“我们去了皇后西街，在那里逛了几家小店，然后在露天舞台看了一会表演。现在打算去这里号称最时尚的餐厅吃饭，晚上我们会去市政厅附近的教堂转转，据说那里有一块大屏幕，可以帮人们展示想说的话，十二点的时候还会撒紫色的雪花。”我几乎可以想象他边讲电话边手舞足蹈的样子。
我喘息了一下，感觉到力气正从四肢里消失。
“不错，看起来你们的活动还挺丰富。”
“嗯。我们明天还会去很多地方逛逛。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我在肯森顿市场逛了一下午，现在回公寓区跟Hal他们吃饭。”我挑了一下眉毛。
“你自己吗？干嘛不叫Scott他们？”他的语气里透着关心。
“我只是想自己走走。”终于没有压抑住脱口而出的叹息，心里感到有一丝的委屈。
“Gale，今天是平安夜啊，你应该开心一点，过节的时候不应该伤感。起码跟朋友们大吃一顿，好不好？”他温柔地安抚我。
“嗯，我知道。”我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移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
“我觉得今天还不错，起码没有我想得那么冷，没有北风呼啸。”
“是啊，这个圣诞节没有想象得那么糟。Gale，我挂了，我们要去吃饭了，有空再打给你。”
“好的，好好玩，白。”
“白。”
我在公寓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红酒，然后向Sharon的房间走去。Randy说得对，我起码可以在这样的日子里跟朋友们大吃一顿，暂时忘掉心里的疼痛和烦恼，我需要些温暖来支撑自己。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一条信息。
“平安夜里，圣诞老人送了你两份礼物，第一份礼物是：让你的冬天不再有寒冷的北风，你已经收到了！而第二份礼物就是：在城市的中心下起紫色的雪，虽然你没有看到！但是在我心里已经为你记录下了它最美丽的瞬间！”
有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所有的疼痛似乎只为了这一刻的来临。忽然间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但，这种感情是应该存在的吗？
中午醒来，头隐隐作痛。已经记不清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又如何回到房间的了。我披上衣服走下床，随手拿起一支烟点燃。打开窗帘看出去，大片大片的雪花扑打着窗棂，楼下的街道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起来雪已经下了很久了。不由自主地想到Randy，想必他正沉浸在快乐中吧。虽然没有看到他心里为我收藏的美丽，但真切的雪花却在现实中飞舞。这个圣诞节对我来说似乎是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有些东西变得既熟悉又陌生。还有我的感情，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同，让我无从应对。我站在窗前，望着被雪花层层叠叠覆盖着的眼前的世界，思绪荡向虚无。
电话铃响起，是妈妈打来的。为了在这样一个日子不能见到我表示遗憾。我们聊了很久，直到我举着电话的手酸疼不已。家人的关怀丝毫不能掩盖阵阵袭来的心痛，这种令我无法呼吸的感觉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无情地充斥着我的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理智告诉我那是不对的，因为我不是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同性，虽然我并不排斥但也不了解他们的感情、他们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剧集毕竟只是剧集，将近三十年来，我所渴求的只是一个理解我的女人，从没跟任何一个男性扯上关系。我想，是我受这剧集影响太多了吧，以至于迷失了自己。Randy应该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承认是我最在意最宠爱的一个朋友，但我不应该胡思乱想，让我们的友情变质。
我决定出去走一走。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在下雨或下雪的天气里在街道上游荡，体会阵阵冰冷敲打在身体上，享受天地间唯我独行的感觉。只有这时我才可以在没人注意的街道上随心所欲，钻出坚硬的壳，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雪中的安大略湖一望无际。湖面的冰层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绿油油的松枝承托着松软的积雪，摇摇欲坠。湖边小径上几串深深的足迹延伸到路的尽头。远处的湖边开辟了一个专供游人滑冰的区域，影影绰绰可以看见有人影闪动，阵阵欢笑若隐若现。我刻意在没有人走过的雪地里前行，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抬头看向天空，有片片白色的晶莹回旋着飘舞而下，落在脸上有一瞬间的清凉，随即化成一点水珠。手指插向衣兜的深处，碰到了电话坚硬的外壳。我拿出电话来，想着是否该打个电话给他，翻到电话本的名字注视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将电话放回兜里。我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该放纵自己离他太近，也不想莽撞地超越了友情而吓到他。
整个周末就这样在恍惚中度过。当Randy坐进我车里的时候，我的脑子依然无法停止疯狂地旋转，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来临。
“早！”他神采飞扬地向我打招呼。
我回过神来，转过头向他微笑。相处这么久，似乎从没有仔细看过他。当他咧开嘴笑向我微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浮现出浅浅的酒窝；长长的金色睫毛下掩盖着眼波的流转。我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分钟，看着那抹蓝色深不见底。我用最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拨开他额前碎发的冲动。眼神向下，发现他戴了一条新的蓝白条相间的围巾。
“围巾好漂亮啊，刚刚买的？”我冲他扬了下眉毛。
“嗯，我们在一个专门出售纪念品的小店买的，我朋友选了一条黑白条的。圣诞礼物。怎么样，很酷吧。 ”他低头摆弄着围巾，有一抹笑意在唇边溢出。
“酷！”我的心纠结了一下，更在意他说出“我朋友”这个词组来时隐含的开心。
一路上他一直叨唠个不停，很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给了他意外的惊喜。车子刚刚停稳，他就跳下去冲向Peter，向他展示着新围巾，两个人小声地说笑着。我看到Peter揽着他的肩膀走向餐车，不经意地回过头来向我瞥了一眼。我知道Randy有更深的秘密需要跟Peter分享。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向摄影棚走去。因为我始终是个直人吧，他需要有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听他说话。
虽然剧组圣诞节没有放假，但为了顾忌我们的感受，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排拍摄到深夜。我们很早就收了工。大部分人都同意去酒吧狂欢，但Randy显然还没有从周末出游的疲惫中缓解出来，我决定先送他回公寓，再回酒吧与他们会合。他们大概已经习惯了我与Randy的同出同进，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
汽车在公寓门口停下，Randy坐在座位上有一瞬间的犹豫。
“Gale，很抱歉这个圣诞节放了你的鸽子。”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抿起了嘴。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自己过节。”我拍拍他的胳膊安慰他。
沉默。
“当我们在教堂前面看雪花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
现在换成了我沉默。
他侧过身去，拉开车门，始终没有看我。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我叫住他。
“Randy，我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一样东西，希望你能喜欢，就当圣诞礼物吧。”我拉开储物箱，拿出包装好的雪人给他。
他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打开。
“哇！太可爱了。嘿嘿，我喜欢这个。谢谢！”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忧郁一扫而空。
他快速绕到我这一侧，把身子探入车窗，将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上。“你去酒吧的时候慢点开，不要喝太多酒。早点回来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嗯，我知道。”我偏头看着他，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闪过。
他捏了一下我的手松开，紧接着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我发动汽车，摆摆手转身向公寓门口走去。
那晚过后，我一直没有对Randy回应过什么。不是不想，是不能。虽然我的内心常常有波涛翻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的话。何况，我并不能确定他说那句话的含义。是与我一样心有波动还是只是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虽然Randy对我越来越无所顾忌，我们戏中的接吻、拥抱、抚摸变得自然而随意。而且最近发现Randy有时候故意围在我身边，开些亲密的玩笑，凝望我的眼神里经常闪过一抹异样，更甚至在表演床戏时他的身体对我的碰触有了强烈的反应。但，这些并不能说明Randy与我一样，期待着我们的友情变得不同。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忐忑不安。必须要用强迫的方式才能阻止自己不去思考Randy对我说的每句话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每一次在电梯里分手时我总会有一丝的惆怅，开始偷偷喜欢Randy对我的身体有反应时在耳边急速呼吸的感觉。最严重的，我在夜里开始失眠，常常会睁着眼睛到天明然后迫不及待地爬起来等着见到他，与他一起去片场、购物、吃饭，载着他同出同归，心里像有个小鹿在蹦跳个不停。当他拉住我的手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来自他修长手指指端的柔软，这个时候心里总是暖暖的，甜甜的。我放纵自己在他笑得直不起腰的时候抚摸他的后背，享受来自掌心的温度，暂时忘掉一会想心里严格遵守的友情界限。
在剧组的拍摄，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我习惯了跟大家在一起，每天按部就班地起床、拍戏、回公寓。我更习惯了帮Randy收拾好他的东西，准备好每天的夜宵，听他唱歌或者大笑，与他分享同一本书。
尽管不论我内心多么希望延迟剧集的结束，但这一天还是很快就来了。按照剧本编排的拍摄进度，再有两周左右的时间就会完成最后的一集的拍摄。筵席即将散场。看着时间一天天流去，我的心里越来越恐慌。我不知道离开这里后是否还能够有机会跟Randy一起工作，不知道当我们都退回到各自熟悉的环境里时，能否还保留对彼此的这份亲密，最令我恐慌的，还是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又如何面对那些撕心裂肺地想念。
我已经不能集中精神完成拍摄，跟Randy配戏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地说错台词、走错位置，心不在焉的我常常被NG，但是太多的分离已经占据了我的心，令我难以专心致志地发挥演技。终于在又吃了四个NG后拍完了一段跟Randy的对白，接下来是他跟Makyla的戏。我低着头走到Peter身旁坐下，拿出口香糖含在嘴里。
“终于这一季要结束了啊。”Peter揉搓着手里的杯子。
“是，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我附和地点点头，眼睛舍不得离开Randy的身影。
“嗯，我们都习惯了在一起生活了，想到要分开还真有点难受。”
“没办法，生活总要继续的。再说我们见不到面了，不能代表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啊。”我转过头对Peter笑笑。
“那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我、Randy、Scott，还有这里的大家。”
我点了下头，伸手拍了一下Peter的小臂。
“对了，Randy说这周末想叫咱们俩和Scott在他房间吃顿饭，他说我们总是听你夸自己厨艺好，可是都没有吃过，再不吃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Peter向我笑道。
“怎么，你们不相信啊，好吧，这周末就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向他撇撇嘴。
Randy拍完了这个镜头，立刻向我们跑过来，抓起Peter的杯子就喝。
“我跟他说了，他同意这个周末做饭给我们吃。”Peter边看着Randy大口地喝水，边告诉他。
Randy放下杯子蹦过来，抓起我的手晃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咱们先吃饭，然后可以在房间里玩会牌什么的，痛痛快快地聊一晚。那Gale说好了不许爽约啊。”
他对我摆出招牌似的笑容，我只有不停点头。
周六一早，我急匆匆地爬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所有能想起的菜谱。Randy喜欢吃肉食，我可以做个辣汁鸡肉卷，超市里应该有加工好的鸡肉卷，买回来直接做就行了。另外还可以做一个煎鳕鱼，也不会太费事。红烩蘑菇是我拿手的，家传的独特配方一定会令他们满意。开胃菜还是用沙拉，如果他们他们需要喝汤的话，我还可以做个罗宋汤，主食就吃面包吧，再买些冰激凌回来当甜点好了。我希望做得既简单又丰盛，能够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我私下里希望Randy挑剔的胃能够认可我的手艺，这样在以后他独自吃饭的时候，就会记起我了。
我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慢慢悠悠地逛，约好了下午三点在Randy的房间见。现在时间尚早，不过我宁愿在这里消磨掉多余的时间，也不想在房间里踱步到疯掉。当我再次在调料区徘徊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Gale,你跑到哪里去了？Randy说要我跟你一起去买菜，他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Peter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我在costco，Queen Elizabeth Boulevard那个，我已经买得差不多了，你过来吧。” 我把购物车推到通道边上。
“啊？那你等我，我半个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我再次审视车上的物品，满满的一车东西，我还真需要有个人来帮忙。虽然很多调料只需要用一次，我还是全部买了下来。多年的独自漂泊练就了我全能的厨艺，却很少会做给别人吃的机会。我一直渴望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为心爱人的人做一顿晚饭、一起读一本震撼心灵的书，过一份平淡温馨的生活。可惜这么多年我并没有找到一个能停驻在我心里的人。
Peter很快赶到，一边帮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装到车上，一边大惊小怪地说我买的东西简直够吃一个月的了。
“你打算晚上做什么给我们吃？”Peter 边坐进车里边问道。
我趴在方向盘上喘着气，将早晨拟好的菜单告诉他。
“听起来真丰盛，不过我怀疑这么多菜，我们的晚饭几点才能吃上呢？”
“哈哈，着什么急，我有一下午的时间做饭，保证在你们肚子叫之前做好就是了。”我慢慢悠悠地拿出根烟点上，并不着急走。
“你知道Randy不喜欢你抽烟的对吧？”
“是啊，我已经少抽了很多了。”我抿着嘴转头看着Peter。
“你觉得Randy怎么样？”Perter也从我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
“嗯？我觉得他很不错。跟他在一起拍戏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他总是很有想法。而且他非常友善，对谁都那么真诚，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而且……他很有魅力。”我望着窗外络绎不绝地人群，眼前浮现出Randy大大的笑容，不由得嘴角上翘。
“那很好。他一直担心你不喜欢他呢。”貌似Peter轻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能令我开心的人。咱们走吧。”我按熄了手里的烟头。Randy这个名字带给我的温暖一下子充满了心胸，想要快点见到他。
Randy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毛衣，跟他眼睛的颜色很相配。他在厨房里围着我转，看着我把东西一样一样地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一边抓起一些调料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一边用惊奇略带夸张的语气跟Peter议论着。我让Scott将冰激凌放到客厅的冰箱里，并试图把他们两个也赶出厨房。
“出去吧，你们两个，在这里只会延缓晚饭的时间。”我从Randy手里抢过一包香料，将他往门外推。
“我们可以帮忙的，不能让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Randy向我扬了一下眉毛，表情可爱至极。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让Scott来帮我就好了，你们两个可以去餐桌那边摆餐具，我不相信你们两个从没下过厨的人能够给我帮上什么忙。”
“那，我们就出去喽~，等着吃你做的好吃的啊。”Randy转身拉着Peter走出厨房。
我听着他们两个在客厅里边叮里哐啷地摆着盘子，边小声说笑着。
“Shawn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我告诉他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去了，可是现在我都不知该怎样面对他了。”
隐约传来只言片语，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论谁，但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跟Randy的关系有些不一般。我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但，也许我可以从Peter那里侧面打听一下这件事，我不想让他面对任何麻烦，即使我不能在他身边，也不想他有丝毫的不快乐。
终于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毕，我让Scott站在炉边按照我说的方法搅动辣汁，蹲下身来将剩下的调料放进橱柜的抽屉。Randy贴着墙蹭了进来，蹲在我旁边。
“Gale，嗯……，我想先吃那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行吗？”他贴近我的脸颊说。
我转过脸，冷不防鼻子碰到了他的。从他口中传来带着香草味道的呼吸，一下子沁入了我的心肺。我看见他蓝色的眼珠清澈光亮，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我停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想要吻他的冲动像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从他嘴里呼出的温热使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一切的场景全部褪去，只剩下眼前微张的唇。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疯了吗？Scott还在边上，我不能吻他。我不知道Scott对于一个直人爱上gay是什么样的看法，虽然我并不在乎，但是不能给Randy带来任何麻烦，我要他拥有的全都是快乐。
“没问题，反正我买了很多呢。不过少吃一点，太凉了等下你会胃疼。”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他对我露出个调皮的笑容，站起身走出去。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使劲抿了一下嘴。但愿他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我不想因为意外的尴尬弄砸了晚饭。
收拾干净晚饭的东西，已经十点多了。Scott率先提出要回房睡觉，晚饭吃得太饱，我们谁也不想动弹，还真没有玩牌的兴致。Randy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瓶红酒来，拉着我和Peter要继续喝。时间在一点点逝去，我听着他们两个聊得开心不愿意搭话。真希望能够一直看到他快乐的样子，一直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可以无忧无虑。
“好了，我走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Peter站起身，伏在Randy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笑着向门口走去。
“哦，那我也走吧，这样Randy就可以睡觉了。”我将酒杯放在茶几上。
“不行，你必须留下，说好大家聊天的，结果都跑了，我还没聊够呢。”Randy将我按回沙发上，起身送Peter出门。
Randy回来的时候顺手关了客厅的灯，我们坐在黑暗中，只有电视机的光亮闪闪烁烁。
“你的手艺真不错。”Randy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谢谢夸奖。”我向他笑了一下，看见他又举起酒杯。
“别喝了，你这个平时不喝酒的人当心喝多了。”
“Gale，”我挑起左边的眉毛，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有些期盼地等着听他欲言又止的话到底是什么。
“你喜欢我吗？”他低着头轻轻说出口。
时间仿佛在一刹那间完全静止，令我摒住呼吸。如果上天用三十年的时间来考验我，是为了这一刻的等待，那么这些年来充满漂泊无奈的经历，对我来说再也不值一提。我的心像一只鸟儿展翅起飞。突然间冲破自己努力遵守的束缚。
他抓住我的手，手心里有一些潮湿。
“你看，我需要喝酒壮胆才能向你说出这些。我不知道该不该向你表达，我怕你会拒绝我。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我刻意地留在你身边，每次抓住你的手的时候我的心都会跳得厉害，每一次拍戏的时候闻到你的呼吸，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将他揽入怀中，低下头去狠狠地吻他，这就是我的回答。我想要这样做已经很久了，他让我想念得连心跳都夹杂着疼痛。他的唇柔软中带着些许的冰凉，浓郁的红酒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间，鼻孔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我们的舌头彼此纠缠，我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感受他剧烈地胸腔起伏。我看着他紧闭着双眼，有微微的红晕从脸颊升起，这一刻，我愿为他赴汤蹈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分开彼此。
“honey，”
“不许那样叫我，你真肉麻！”他锤了我胸部一拳，又恢复了顽皮本色。
“呃，好吧。baby。”我向他眨了下眼睛，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随即正色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刚才在厨房的时候，你蹲在我身边，我真的非常想吻你。”
“那为什么不？”他将头靠在我肩膀上。
“Scott在边上看着啊。而且我也不知道对你的感情是对不对的。”我揽他入怀。
“感情没有什么对错，只要遵照心的方向就行了。”
“是的，我现在明白了。”
我宠溺地抚摸着他的金发。这是在拍摄时养成的习惯动作，他的发质柔软顺滑，令我爱不释手。但此时此刻是Gale和Randy，并非什么Brian和Justing。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我面前悄然开启，我愿意留在这里，去探索、去奋斗， 为了他。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Randy从我怀中抬起头。
我看着他，用眼神无声地鼓励。
“你知道圣诞节来看我的朋友是谁吗？他是我男朋友。我跟Shawn在一起已经四年多了。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他对我很好，但我已经不再爱他了。”他顿了一下，
“圣诞节他从纽约开车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他带着我逛遍整个城市，为我买了情侣围巾，还在大屏幕上写了‘我爱你’。这一切令我无法拒绝他，但那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有你的存在了。”
我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手掌轻抚上他的脸颊。原来这就是他和Peter的小秘密。Peter在圣诞节后的回头一瞥，今天在车里询问我的感觉。他早已知晓了这一切，却忠诚地护卫着Randy。我为了Randy身边有这样的朋友而开心。虽然听到他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令我嫉妒得发疯，感觉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进入Randy的生活。但此时此刻我拒绝去思考，只想抱紧眼前人。
“Gale，你会怪我吗？”
我抱紧他，探索我挚爱的唇，深深吻下去。再一次迷失在他的呼吸里，多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即将分离。虽然几乎每天我都会亲吻他拥抱他，但那些都如过眼云烟，仅仅停驻在镜头里，毫无意义。从没有这样渴望他，似乎怀抱中的人身体有了热度，变得真实而具体，似乎心一下回到身体里，落了地。
“宝贝，我只要你快乐，其他的事情慢慢来。先去好好睡一觉吧，我们还有时间，夜已经深了。”
我收紧双臂，拍拍他的后背，在他的脖子上印下轻轻一吻，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他跟在我的身后，随我走到门口。我转过身，再次吻他。多么想留下来，将他拥在怀中，肆意地亲吻他，呼吸他鼻腔里的味道，霸道地独占他。但我不能，我很清楚留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我不想让他后悔或受伤，我知道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依依不舍地推开他，用手指轻轻划过我亲吻的地方。
“去睡吧，乖。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放松一下。”我必须转身离开，这样下去，我们要在房门口站一晚了。我拉开门，向他挥挥手，在他依依不舍地注视下狠心关上门。
快乐，除了快乐还是快乐。我吊在摄影机的脚手架上，学着他刚才说错台词的样子，他冷不防伸出手，抓向我的痒处。“嘿，你！”我大笑着跳下来，企图抓住正向外跑去的他。追逐，穿过人群。我在拐角处将他按在墙上，他的身体随着我的吻变得绵软。
“看你还敢不敢抓我的痒！”我假装严肃地贴着他说。
“如果每次抓你的痒你都会吻我，那我会不停地抓。嘿嘿。”他向我眨眨眼睛，挣脱我的怀抱跑回片场。
我现在真的感谢编剧写了那么多亲热的镜头给我们，让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假戏真做，在每一个镜头前肆意地亲吻、拥抱、交缠。原来多伦多的冬天并不寒冷。虽然白雪皑皑，却是生机勃勃。阳光照耀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温暖在心中涌动。
音乐响起，我牵着他的手走向舞池深处。他望着我的眼睛，随着我的脚步舞动。我轻托起他的脸颊，在他的唇边低语。
“宝贝，这支舞送给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永远快乐。”他抓紧我的手，笑靥如花。他带领我在场地中间旋转，我紧随在他的周围，此刻他是我心中的珠宝。无论他去向哪里，我都要做他旅程的终点。这是属于我们的舞蹈，属于我们的诗歌。我用力搂住他的腰，将他带起身，飞舞、亲吻。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我会用全部的爱带你回家。诺言以吻封缄。他轻拍我的肩膀，在音乐结束时向后退去，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
飞机穿越云层，缓缓驶离多伦多。八个月的时间，令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给我带来的是踌躇和陌生，那么八个月的时间，收获的是满载的友情和不再孤单的生命。最重要的，在这里，我找到寻觅一生的爱人。这是一份特殊的、深邃的爱情，就像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那样地与生俱来，那样地纯粹。
我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特意定了跟我同一个时间的机票飞往纽约。我们都知道，当剧集结束，就像是一场盛筵终于散场，我们会退回到各自熟悉的生活、熟悉的朋友、熟悉的爱人身边。我始终没有问过他会选择跟谁在一起，我不想逼他做违心的决定，我要的只是他快乐，哪怕这会让我万劫不复。在来机场的路上他始终沉默不语，我试图安慰他，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抓过我的手机，将我手机上他的名字改成“Rbaby”。
“不许改回去！”这是他对我说的最认真的一句话，我知道那名字是他对我的承诺。
Randy baby，我的爱，我的金发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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