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术太古~如何把握一种无名史的形状(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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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方术太古之前,我要讲一下烧仓房,就是村上春树那个著名的短篇,小说里的一个男人对村上说,要烧一个仓房。还就在附近。过了段时间,村上发现附近的仓房没烧掉,他认识的一个女人消失了。我想在雨中你很难去把握一个仓房烧起来的感觉,就像你不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也无法想象一头抹香鲸的降临。而小说重点揣测是不是烧的不是仓房,而是女人,仓房隐喻走在边缘的女子,烧只是一种更加恐惧的杀掉一个女人,比如分尸,剁成肉泥的隐喻,几个月来一次。这种想象加进去后,就转移了烧仓房的意象,怎么去把握一个女人无缘无故消失的意象。那方术太古呢,又如何去把握一种无名史的形状呢?虽然方术表面上如《后汉书.方术列传》中所说:含天文、医学、神仙、占卜、相术、命相、遁甲、堪舆、房中等等一切技艺皆称之为方术,但我在这里讲的不仅仅是这个方术,因为还有太古,太古不是上古、远古的太古,它就像个无名容器,一个能包含各方术于其中的容器,就像那种比较长的、旋转着外翻出部分的口袋,你看到了口袋的外表面,又看到外翻出来的口袋的内表面,但因为它足够长,它还有不可见的口袋的内部空间,那空间旋转着进入不可见的黑暗,一切方术犹如碎片分布于太古表面的内部外部,太古黑暗漩涡的中心和漩涡边。而对于此容器的描述方式,又是方术太古的首要,就像最早我对于宗教神秘经验的体验式叙事的兴趣(尤其主要指一些不可言传的经验,圣灵降临之类,还有些体悟式的东西,如何在教义和仪式中传达给其他教众,也是我老是着迷的“转述”,这种包含叙事的二次叙述)和临床医学里心理治疗者和病人的互动叙事的兴趣,这些兴趣现在是我希望能以漩涡的方式熔入到方术太古的容器里。前者的深入,也许会进入一种神秘主义叙事和语言可言说的极限迷恋中(我一方面极力避免踏入信仰的后迷狂阶段,而是保持理性信仰层面 ,但同时又发觉这将阻碍对于这个可言说叙事的极限的探索,所以这上面的东西,我现在还很难去做一个系统研究,或许这样的东西,本身就不是用现有系统,而是需要另一种形式去解读,所以我称之为无名,而在此行文的时候,我还对于这样的一种无名史无法把握,那我能做什么,至少我想是可以用通过一种方式去描述它的形状(比如在村上的《烧仓房》里,我更愿意以另一种方式猜测小说的潜在作者,是一个自身病态到不知道自己杀了那个女人,还在小说中继续寻找,做出一种暧昧关系,比如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认识的时间,刚好是他说的最后一次烧仓房以后,以及他的跑车细节“左车头灯旁边有道轻伤,想暗示了他制造车祸杀死了女孩”,都在引诱读者以为所有矛头会指向那个男人,但大家都忘了这个时候的叙事者是谁,他是参与了构成烧仓房想像的村上,是他在实践烧仓房之前的任何行动,买地图,观察地形,实地勘察,那个男人只是在说,而且他是在吸了大麻之后,村上也吸了,在大麻麻醉的境界下,叙述出烧仓房,不难会起到一种特殊的催眠作用,行文中也可见村上对于烧仓房是那么感兴趣,激动和兴奋,另外一点,村上受到了烧仓房意象催眠之前,还受过一种奇怪的催眠,这个迷一样的哑剧女演员,在一开始就上演了一个游戏,剥橘皮,她一直边说边几乎下意识地如此“剥橘皮”其实没有橘皮,只是在空气中做着哑剧,而村上却渐渐觉得现实感被从自己周围吮吸掉,这实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而村上这里所作的就是我要说的,的确是多么莫名的一种情绪,方术太古也是多么无名的一种容器,但可以用一种剥橘皮的方式表现出一种空间的形状)),而后者所产生的两种互相建构的叙事者,会达到纷乱(繁复,意义互指,无意识的片断和爆发式记忆,回想,幻想)和互错(指涉,交错,逾拒,很难用一个有效词汇表达这样一种交融,排斥,互相引用,在对方基础上建立新情节融入到过去中建构自己的生活历史,就像inbetweenness,纯正与纠缠构成的模棱情境下,相互依赖),这种叙事的复杂性,完全超过了小说叙事者的层面,更加开放,这才是我最最兴趣所在的对于方术太古的把握的冲动。首先我想建立一种原典,比如基于一种可行的操作规则,就像原始叙事美学那样,制造出一部合适的描述仪(描述仪的制造,首先需要一些新的可供识别的词,谁说不是呢,君临文本,唯词也),比如拟真法则、风格一致法则、不矛盾法则、不重复法则、不离题(也即不插叙)法则,以此建立一种在转叙之前的“本”叙事,接着是要生成序列(这都在后续展开),一种叙事是如何转向另一种叙事,一个词语是意义是如何在一个时态下转义到另一个时态,甚至连形容词和动词都要重新制造,因为名词,一个新的专有名词本身就是带有多重属性和意义的(比如方术中的祝由,“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形容词负责每一个状态或每一个叙事下的表面,而动词要负责从一个状态过渡到另一个状态,从平衡到非平衡。最后是在“本”叙事上进行阐释,用我在《马口铁注》里擅长的文本叠置方法,进行谵妄的诠释和多重的引用,用不同系统的文本砸入这个系统( 这里必然也存在物自身、现象、假象对应的实在界、象征界、想象界的一组结构,只是在方术太古中,未必是像康德式那样朝向物自身为中心的思维方式的转向),差异、碰撞、重叠导致形状的外显,这里更多的是用福柯式的,我们面前出现了无数的结构和策略(也是一种新的方术),这种种可能性的方术,却使各种不同的内容在某个形式下相容,并活跃起来,使某一个内容投入到不同的整体中,“祝由”在古代巫术里,在张大春的小说《祝由》里的口传身授的祝由,李零的《中国方术考》里的祝由术也好,我要的是描述祝由在这些整体里分布本身,在这些整体里的祝由之间寻找某种新规律,就如福柯说的那样,我不是要制作差异表,而是描述散布系统,而我也不是要做方术考或方术史,而是方术太古这个无名史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