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识之神”

昨晚和C谈到我冬天那种情形，再一次从脑海中仿佛是看到了有形的黑暗，那一片空虚混沌的空间，除了我的恐怖和渺小外什么都没有……我第一次意识到那里没有神，或者说有一个“未识之神”，祂庞大混沌的面貌让人惊恐。
昨晚我问：事情真是那样，还只是我曾一厢情愿？c提醒说这问题是个关键。容让幻象被剥去，我们面对的是最大的偶像破坏者。今天去市场的途中，格外感到眼前的一切，尤其是人——那样丑和痛苦，生命仿佛仅仅是一场疾病和损耗，通往虚无，人们为了抵挡这悲惨而变得暴力、狰狞、绝望……我很久都没有那么疲惫低落过，只想快点回到家。在这种时刻，曾经的希望还是真的吗？
我最早的记忆是关于孤独的，也许不超过五岁。有一天中午幼儿园里所有小朋友都午睡了，老师也睡了，我忘了是什么使我离开人群，独自一人（像被风吹起的叶子）落到午后的天台上，正午的日光炽白一片，我感到荒凉而焦灼……世界突然呈现为一副和平时不同的面貌，就像脱去斗篷，抖掉了装饰，里面一无所有，只有小小的一个我像落叶般被抛在外面。我应该是想见妈妈，因为后来老师打电话叫她来了。可那一刻，那荒无人烟吞噬掉了一切有形有意义的事物，深深刻在我心里，形成了接下来二十多年的基调。那是我首次认识世界——“未识之神”，当一个小女孩被带入荒凉之地时除了孤零零不知其位置的弱小生命以外，没有什么在那里。多年后我在成年的冬天里再次经历，在我期待有援助、有爱和有希望的地方，却依然只有我自己。这是埋藏心中最深的失望，竟然没有随着“信主”而被清晰回应——像教会里传说的那样。
·everything, but nothing, but everything ·
我们迟早会发现——不用到迟暮之年——没有什么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心里有一个牢固的意识就是“我有权利”……失望次数多了以后就变成：“难道我没有权利吗？”没有，真的没有，因为我们原本就一无所有，任何东西都是被赋予、被给予我们的。诡异的是一旦我们开始划分所有权，同时也就失去了。人间充满了惨痛的呼喊：这是为什么?!“神厚赐百物”，唯有当我们真正坦然无惧地享用时，万物都摆在那儿，神并没有藏起哪一样；而当我们一旦开始私藏，它就变质朽坏，生命里充满了这样的悲哀……其中最使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神要把自己给人，这个决心不可更改到一个地步，耶稣舍了自己，倾空了一切……
我感到我需要离开之前那一整套语言系统，所有的分析、判断、舍和得；放弃自我建造的渴望，甚至放弃要得生命的渴望，无论那看起来多么正当，多么美妙……面前有一片沙漠、一片不毛之地，是我已经见过但却长年逃避，以为神必定不在那里。“丧掉生命的必得着生命。”贫穷人的福音，在幽暗的密云当中，而基督真的到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