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同人（神马玩意）】【YE】「Rosarium 蔷薇园」（EP1）（虐文慎入）
*本文为影片《PS：I love you》的衍生物，借鉴了其中的结构和某些细节。灵感来源还有Rainy的《蔷薇花》系列米英本。技术上的BUG请无视。OOC也请无视（喂）。写自己作品的同人需要勇气，顶着锅盖来接砖。
「Rosarium」
蔷薇园。
惟一永恒的事物是毁灭
我们都将消逝
试着留下一个比我自己更永久的印记
——《4.48精神崩溃》
“做好了。”
“……呜哇，又是这个吗。”
“什么叫‘又是’？”
“呃没什么……好吧我吃就是。”金发青年小心地拿起一块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的饼干放进嘴里，嚼了嚼，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样，好吃吗？”
“看表情就知道不好吃吧！这玩意是比司康饼还可怕的存在啊！”
“你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伊顿你最近会迷上做这种饼干啊！我宁可你做司康饼……这饼干不只是味道奇怪，用的食材也很奇怪……”
“只是用了蔷薇花瓣而已，蔷薇花本来就可以吃算不上奇怪吧！而且因为最近家里的蔷薇花开得太好了，不拿来做饼干也有点浪费——”
“你拿来做这玩意才叫浪费好吗！”
“……很好。约克•琼斯，你以后别想再吃到任何我做的东西了。”
“什、……等等我是说，或许你是个好的园丁，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厨师——噢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是多谢您的意见了。”说完就要把盘子端走，“……喂，你干什么——就算你全吃光也——”
“唔唔……（嚼嚼）咦好像越吃越好吃嘛……（艰难地吞咽）……呃，虽然有点难以下咽……（嚼嚼）其实味道还、还不坏唔……”
“……笨蛋。”
Episode 1 佩内洛普（*1）
初夏的花园里弥漫着过于浓郁的蔷薇香味，无数蜜蜂粉蝶殚精竭虑地围绕着那些花朵团团转，花香和蜂鸣声混杂起来同时侵入鼻腔和耳膜，弄得人昏昏欲睡。
在阳光明朗的午后，亚瑟拿着报纸在花园里的小圆桌旁坐下来。不一会，一股奶油味和着淡淡的蔷薇香从屋子里飘来。他瞄了一眼手表，下午4点，今天也是这个时间。
待伊顿端着红茶和点心盘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今天又是蔷薇饼干？让我猜猜，是佩内洛普吗？”
“答对了。”伊顿微笑着说，将红茶倒入茶杯递给亚瑟。“尝尝看吧？”
亚瑟拿了一片刚烤好的饼干送入口中。虽说他自己的厨艺也不怎么样，但他知道伊顿的厨艺跟自己差不多，便没对饼干抱太大希望。结果这饼干的味道让他大吃一惊。
“好吃！口感细腻了很多，甜味也刚刚好。蔷薇花的味道很香，而且没有糊味……很好吃哦，伊顿。”
“谢谢。”伊顿看起来很高兴，也拿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亚瑟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到他的脸上，有些犹豫地说：
“不过我说，你差不多每星期都要做两次蔷薇饼干……偶尔也做点别的如何？虽说勤练习可以进步是没错……”
“嗯。可是蔷薇花开得很好啊，不做就浪费了。是吧，约克。”
突兀的称呼让亚瑟的目光凝滞了。但伊顿仍然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下次大概还可以加点红茶粉，做成红茶饼干怎么样？不过约克你喜欢咖啡吧，有空也来试试看好了。”
“……够了。”
伊顿不明所以地对上亚瑟哀恸的目光，往常清澈的墨绿色瞳仁茫然浑浊，就像是触不到底的泥沼。
“够了吧！不要这样啊！”亚瑟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天天像个傻瓜一样做这些点心，是在等着谁来吃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他的眼睛随着骂声逐渐变得清明。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现实呢？已经一个月了！伊顿•柯克兰，看清你眼前的现实，你还有生活，还有工作，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死就垮下了！”
——嘿，伊顿。
“难道你还不懂吗？——约克已经去世一个月了！他已经不在了！”
「嘿，伊顿，跟我一起走吧？」
“约克他死了。”
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詹姆•琼斯敲响了柯克兰宅的家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来应门的伊顿，手心里渗出了汗。来之前他想了一百种说辞，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最无趣最糟糕的那句。把话说出口后他恨不得揍自己一拳。如果这是报丧，那他一定是这世上最不解人意的牧师。
伦敦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还不过发呆的一个瞬间，乌云就像赶集一样匆匆聚拢过来，然后电闪雷鸣，开始下暴雨。天像漏了一样，雷声震耳欲聋。尽管天气那么恶劣，伊顿•柯克兰却没有请对方进来避雨的意思，兀自愣愣地看着他，任由眼前的金发男子被四月的冷雨浇了个透湿。詹姆默默盯着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他的发话。他也没有主动要求进入房子里避雨。或许他想要给雨淋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少年的语气异常平静，詹姆有些讶异，心脏却又为了这样的平静吊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昨天。傍晚时分走的。”
伊顿沉默了两秒，说：“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当时还要应付很多事……哥哥们都到我家去了，大家在处理一些后事。”他停顿了一下，“你是除了家人以外最早被通知的人。”
他点了点头，垂下眼睛盯着地板，依然是面无表情。
“节哀。”说出这句话后詹姆又觉得有点滑稽，明明他才是死去的人的家属，为什么要由他说这话呢。“葬礼在两天以后，在华盛顿举行，只有一些亲朋好友来参加。你也来吧。”
“……我以为他能活下来。”
“我们都这么以为。”詹姆说，“但氢/弹的威力还是太大了……他很顽强，没有当场死亡，让我们还抱着些希望。整座城市都被毁了，几乎一点不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撑了三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三天前你们不让我去。”
“你不会想看的。”詹姆耸耸肩，“纽约已经成了一个大坑，严格意义上来说连废墟都算不上。他四肢当场没了，之后因为辐射的关系眼睛也看不见了。那种惨状……你不会想看的。”
又是一阵异样的沉默。
“我明白了。”伊顿没了谈下去的欲望，转过身想走。“我会去的。后天见。”
“等等，”詹姆拉住他的手。他的身子已经湿透了，雨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伊顿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袖子。“你不要憋着，想哭就哭出来吧。”
伊顿疲倦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地挣脱开他的手走进屋里，将暴雨和在雨中的金发青年隔绝在外。
天边的闷雷隆隆作响。云层又黑又沉，仿佛要坠堕下来。再加上这声势浩大的雨水，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毫无疑问地，这个世界正逐渐往疯狂的绝境逼近。
各种矛盾在昏沉中汇集扭曲，直到疯狂变成常态，正常变成疯狂。正义是非黑白颠倒，无人再有自信保有所谓的尊严和信念。坏事无限放大，好事弱不禁风，一切都变得扭曲可笑。
很多时候他在想，是自己疯了吗，还是这世界疯了？自从纽/约被恐/怖/分/子投放了氢/弹之后，这个问题便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但直到约克死后，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
两天后当伊顿站在华盛顿国家墓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且愿他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阿门。”
牧师念完沉闷的悼词后，是家人和朋友单独告别。城市死后是没有遗体的，所以存留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一块除了刻了名字和卒日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墓碑。
伊顿捧着从自家庭园里剪下的蔷薇花在墓碑前站住，定定地看着上面的遗像——照片上的金发青年笑得犹如昨日的阳光，很难把这样的笑容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伊顿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蹲下身把那束白蔷薇放在墓前，一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光滑的石板。
“你这家伙……居然就这样擅自睡过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呓语。身后的费拉德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詹姆，示意要时刻保持关注他的情绪。
“真逊啊，居然被那种东西毁了。还老吹牛说自己有多厉害……这下好了……”
少年一直在叨絮，内容更多像是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的责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平静的。
说了几句后他突然停下来。如同被划断的琴弦。他呆滞地对着墓碑看呀看，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会死。”
——明明你一直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的。
“……你怎么会死啊，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
少年好像要配合这个恶劣的玩笑似地笑了两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身后某些人的抽泣。
“吵死了，为什么要哭啊！”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群掩面低泣的人叫道，“他肯定没有死！你们都被他骗了！”
但是哭声更吵了。伊顿起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然后眼里缓缓涌出祈求的神色。他无助地站在墓碑前，摧枯拉朽的寒冷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漠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告诉我……他没有死对吗……约克他……怎么会死呢……”
“够了。”詹姆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抱住他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他已经死了。伊顿。大哥他已经死了。”
“说谎。”
“没有说谎。他死了。已经不在了。”詹姆突然痛恨起只能一遍遍残忍地告诉他现实的自己。可以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抹消掉对方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一切都还没发生。
“说谎……说谎！如果他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活着？！”伊顿歇斯底里地在他怀中大叫，“告诉我啊？为什么他会死，而我还活着？！”
詹姆无法回答他，只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直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胸口。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
他这么安慰道。
葬礼结束后，詹姆带伊顿回到家里。他将疲惫不堪的伊顿安置在沙发上，去厨房冲泡了热可可。当他走进客厅时，看见伊顿失魂落魄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空洞无神。
“伊顿……伊顿。”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詹姆直接将热可可端到他面前。伊顿木然地接过了杯子，也没喝下去，只是端着杯子望着远处发呆。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那天的平静根本就是没反应过来吧。詹姆叹了口气，却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对他进行说教或鼓励。他知道约克对于伊顿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他与伊顿的关系就像碑石一样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打个并不恰当但是容易理解的比方——你怎么能忍心对一个失去丈夫的妻子说些残忍的话呢？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打起精神来”、“节哀顺变”、“请不要太伤心，注意身体”、“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些看似安慰的话，都是最尖锐的刀子。
幸好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补救。
当詹姆递过来一个小型录音机的时候，伊顿全然迷茫地看着他。他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是大哥留给你的。”然后他看着少年原本被雾遮掩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亮起来。
“……什么？”
“打开来听听就知道了。”
伊顿来回翻看着手里的录音机，最后按下了播放键。那个熟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嘿宝贝，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那个声音沙哑得难以辨认，但毫无疑问是约克。伊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詹姆，后者则微笑着让他听下去。
“唔……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你大概是在Jame家里吧。虽说我认为把你托付给他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好吧好吧，抱歉Jame，我马上进入正题。”
伊顿偷偷看了詹姆一眼，他扬起眉毛耸耸肩。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么做有点奇怪是不是？但是他们谁都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鬼样，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我也没办法打电话对你说这些话，能让你晚难受几天就晚几天，我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马上飞回伦敦窝在床上大门不出，这么做也没错，而且你肯定有一段时间是这个状态。可是我还是想给你留下一些东西。抱歉，你应该忘了我才对，但我却想方设法让你想着我——”
“真狡猾。”伊顿吐槽说。
“是啊，我真狡猾。”录音机接腔道，“原谅我，我实在不想就这样跟你道别……何况那跟没道别有什么区别。我留下了几封信，它们会通过不同的方式交到你手上。很浪漫是不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好办法了。我想拜托你办几件事，就当是为我做的吧。”
伊顿无所适从地盯着那个录音机，看起来就像要哭了。
“第一件事，请你哭出来吧。不是那种捂着脸默默流泪哦。是嚎啕大哭，要把心肝脾肺都哭出来的那种。憋着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会为我大哭一场的。”话语的尾音还带着一丝笑意。
话音未落伊顿便哭了。正如所说的那样，不是默默流泪，而是嚎啕大哭。约克的遗言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开关，让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已经死去的事实。过往的记忆仍然安静沉睡着，没有复苏的迹象。可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事实。
他确实已经死了。哪怕他的声音还留在这里，但他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别人的话都无法入耳，无法真正把他离开的事实传达到心里。但他的声音不一样。他的声音有着惊人的说服力，让伊顿轻易就相信并接受了这个现实。
伊顿从未哭得如此伤心。泪水畅快地涌出来，堵塞住一切的出口。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他双手凭空抓了几下，却没有可以依赖的事物，只好抓着自己的衣服哭泣。
在知道约克死去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死亡”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确切的实体。以往无数次他逼近死亡，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永生是他最后的信念和底线，尽管那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过去的他对此也更多认为是惩罚而非恩赐；可到了真正身边有同等身份的人离去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死别是这么痛苦悲伤的一件事。
——原来活着尽管痛苦，但活着依然是比死亡好上一百倍的事。
詹姆皱着眉头将哭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揽入怀中，责怪地说：“所以说大哥你有时候比我还残忍。”
“抱歉啦Jame，让你做这些事。不过就拜托你好好安慰他吧。伊顿他虽然总是看起来很淡定，但其实并不坚强。”沙哑的声音继续说，“伊顿，我非常想见你，想得不得了，可是没办法了，这辈子都没办法了。我的城市被整个夷平了，我连最终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唯一可以寄托记忆的，恐怕就只有你了，伊顿。我的生命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谢谢你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对不起，貌似留给你的尽是不怎么好的记忆呢……你会恨我吧，可是那也没关系。因为我非常非常地……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爱你。无论如何请不要忘了这一点。……咳、咳咳……糟糕好像有点严重了、那就先这样，再见。”
声音在半空中像折翼的燕子一样坠落。房间恢复了当初的寂静，只有伊顿不成调的呜咽偶尔传来。詹姆一直抱着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过了很久，伊顿才逐渐停止哭泣。他哭得整张脸都红通通的，亚麻色的发丝乱七八糟地粘在湿润的脸上，看上去既可怜又滑稽。詹姆松开他的身子，帮他稍微梳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什么递给他。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生活照。是约克站在布鲁克林大桥上照的相片。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伊顿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约克成年后的照片。
“大哥说你肯定没有他的照片，要我把这个给你。”詹姆暗暗感慨约克的料事如神。“就当作是留个纪念吧，虽然你可能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
捏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我很感激。”
——无论什么都好，想把与他有关的东西保存下来。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詹姆握住伊顿的右手，海蓝色的眼睛忧心地看着他。“不要太勉强自己。”
回到伦敦后，伊顿走进自己房间，草草脱去外套和鞋子。外面下起了雨，雨声像安眠曲一样温和地覆盖着这片土地。他顿时气力像被抽干了一样倒在床上，却无法睡着。片刻后他像强迫症患者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急切地翻找出那个录音机，然后按下播放键。
“嘿宝贝，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这样好多了。他又满屋子找了个镜框把那张照片装起来，摆在床头柜上。做完这些后他松了一口气，爬上床盖上被子，在那个熟悉嗓音的环绕中安然入睡。
——就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午夜的天空黑得沉郁黯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未完待续——
*注一：佩内洛普：一种白色蔷薇。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好像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只是名字好听而已（。
……我会不会被人揍死。有我这种亲妈你们真是……辛苦了（说这种话未免为时太晚了吧
附注咆哮版：
“尼玛你怎么就死了？！！！！！你还有多少亿英镑没还我呢？！！！！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擦！！！！！！”
“嘿宝贝，被吓了一跳有木有？”
……纯属玩笑（当然
「Rosarium」
蔷薇园。
惟一永恒的事物是毁灭
我们都将消逝
试着留下一个比我自己更永久的印记
——《4.48精神崩溃》
“做好了。”
“……呜哇，又是这个吗。”
“什么叫‘又是’？”
“呃没什么……好吧我吃就是。”金发青年小心地拿起一块看起来没那么可怕的饼干放进嘴里，嚼了嚼，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样，好吃吗？”
“看表情就知道不好吃吧！这玩意是比司康饼还可怕的存在啊！”
“你说什么？！”
“话说为什么伊顿你最近会迷上做这种饼干啊！我宁可你做司康饼……这饼干不只是味道奇怪，用的食材也很奇怪……”
“只是用了蔷薇花瓣而已，蔷薇花本来就可以吃算不上奇怪吧！而且因为最近家里的蔷薇花开得太好了，不拿来做饼干也有点浪费——”
“你拿来做这玩意才叫浪费好吗！”
“……很好。约克•琼斯，你以后别想再吃到任何我做的东西了。”
“什、……等等我是说，或许你是个好的园丁，但绝对不是一个好厨师——噢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是多谢您的意见了。”说完就要把盘子端走，“……喂，你干什么——就算你全吃光也——”
“唔唔……（嚼嚼）咦好像越吃越好吃嘛……（艰难地吞咽）……呃，虽然有点难以下咽……（嚼嚼）其实味道还、还不坏唔……”
“……笨蛋。”
Episode 1 佩内洛普（*1）
初夏的花园里弥漫着过于浓郁的蔷薇香味，无数蜜蜂粉蝶殚精竭虑地围绕着那些花朵团团转，花香和蜂鸣声混杂起来同时侵入鼻腔和耳膜，弄得人昏昏欲睡。
在阳光明朗的午后，亚瑟拿着报纸在花园里的小圆桌旁坐下来。不一会，一股奶油味和着淡淡的蔷薇香从屋子里飘来。他瞄了一眼手表，下午4点，今天也是这个时间。
待伊顿端着红茶和点心盘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今天又是蔷薇饼干？让我猜猜，是佩内洛普吗？”
“答对了。”伊顿微笑着说，将红茶倒入茶杯递给亚瑟。“尝尝看吧？”
亚瑟拿了一片刚烤好的饼干送入口中。虽说他自己的厨艺也不怎么样，但他知道伊顿的厨艺跟自己差不多，便没对饼干抱太大希望。结果这饼干的味道让他大吃一惊。
“好吃！口感细腻了很多，甜味也刚刚好。蔷薇花的味道很香，而且没有糊味……很好吃哦，伊顿。”
“谢谢。”伊顿看起来很高兴，也拿起一块饼干送进嘴里。亚瑟将目光从报纸上移到他的脸上，有些犹豫地说：
“不过我说，你差不多每星期都要做两次蔷薇饼干……偶尔也做点别的如何？虽说勤练习可以进步是没错……”
“嗯。可是蔷薇花开得很好啊，不做就浪费了。是吧，约克。”
突兀的称呼让亚瑟的目光凝滞了。但伊顿仍然一边吃着饼干一边说：“下次大概还可以加点红茶粉，做成红茶饼干怎么样？不过约克你喜欢咖啡吧，有空也来试试看好了。”
“……够了。”
伊顿不明所以地对上亚瑟哀恸的目光，往常清澈的墨绿色瞳仁茫然浑浊，就像是触不到底的泥沼。
“够了吧！不要这样啊！”亚瑟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天天像个傻瓜一样做这些点心，是在等着谁来吃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他的眼睛随着骂声逐渐变得清明。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现实呢？已经一个月了！伊顿•柯克兰，看清你眼前的现实，你还有生活，还有工作，不要因为一个人的死就垮下了！”
——嘿，伊顿。
“难道你还不懂吗？——约克已经去世一个月了！他已经不在了！”
「嘿，伊顿，跟我一起走吧？」
“约克他死了。”
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詹姆•琼斯敲响了柯克兰宅的家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来应门的伊顿，手心里渗出了汗。来之前他想了一百种说辞，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最无趣最糟糕的那句。把话说出口后他恨不得揍自己一拳。如果这是报丧，那他一定是这世上最不解人意的牧师。
伦敦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还不过发呆的一个瞬间，乌云就像赶集一样匆匆聚拢过来，然后电闪雷鸣，开始下暴雨。天像漏了一样，雷声震耳欲聋。尽管天气那么恶劣，伊顿•柯克兰却没有请对方进来避雨的意思，兀自愣愣地看着他，任由眼前的金发男子被四月的冷雨浇了个透湿。詹姆默默盯着他，没有说话。他在等着他的发话。他也没有主动要求进入房子里避雨。或许他想要给雨淋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少年的语气异常平静，詹姆有些讶异，心脏却又为了这样的平静吊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昨天。傍晚时分走的。”
伊顿沉默了两秒，说：“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当时还要应付很多事……哥哥们都到我家去了，大家在处理一些后事。”他停顿了一下，“你是除了家人以外最早被通知的人。”
他点了点头，垂下眼睛盯着地板，依然是面无表情。
“节哀。”说出这句话后詹姆又觉得有点滑稽，明明他才是死去的人的家属，为什么要由他说这话呢。“葬礼在两天以后，在华盛顿举行，只有一些亲朋好友来参加。你也来吧。”
“……我以为他能活下来。”
“我们都这么以为。”詹姆说，“但氢/弹的威力还是太大了……他很顽强，没有当场死亡，让我们还抱着些希望。整座城市都被毁了，几乎一点不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靠着什么撑了三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三天前你们不让我去。”
“你不会想看的。”詹姆耸耸肩，“纽约已经成了一个大坑，严格意义上来说连废墟都算不上。他四肢当场没了，之后因为辐射的关系眼睛也看不见了。那种惨状……你不会想看的。”
又是一阵异样的沉默。
“我明白了。”伊顿没了谈下去的欲望，转过身想走。“我会去的。后天见。”
“等等，”詹姆拉住他的手。他的身子已经湿透了，雨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伊顿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袖子。“你不要憋着，想哭就哭出来吧。”
伊顿疲倦地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地挣脱开他的手走进屋里，将暴雨和在雨中的金发青年隔绝在外。
天边的闷雷隆隆作响。云层又黑又沉，仿佛要坠堕下来。再加上这声势浩大的雨水，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毫无疑问地，这个世界正逐渐往疯狂的绝境逼近。
各种矛盾在昏沉中汇集扭曲，直到疯狂变成常态，正常变成疯狂。正义是非黑白颠倒，无人再有自信保有所谓的尊严和信念。坏事无限放大，好事弱不禁风，一切都变得扭曲可笑。
很多时候他在想，是自己疯了吗，还是这世界疯了？自从纽/约被恐/怖/分/子投放了氢/弹之后，这个问题便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但直到约克死后，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
两天后当伊顿站在华盛顿国家墓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答案了。
“……且愿他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阿门。”
牧师念完沉闷的悼词后，是家人和朋友单独告别。城市死后是没有遗体的，所以存留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一块除了刻了名字和卒日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墓碑。
伊顿捧着从自家庭园里剪下的蔷薇花在墓碑前站住，定定地看着上面的遗像——照片上的金发青年笑得犹如昨日的阳光，很难把这样的笑容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伊顿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蹲下身把那束白蔷薇放在墓前，一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光滑的石板。
“你这家伙……居然就这样擅自睡过去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呓语。身后的费拉德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詹姆，示意要时刻保持关注他的情绪。
“真逊啊，居然被那种东西毁了。还老吹牛说自己有多厉害……这下好了……”
少年一直在叨絮，内容更多像是对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的责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平静的。
说了几句后他突然停下来。如同被划断的琴弦。他呆滞地对着墓碑看呀看，半晌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怎么会死。”
——明明你一直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的。
“……你怎么会死啊，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
少年好像要配合这个恶劣的玩笑似地笑了两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身后某些人的抽泣。
“吵死了，为什么要哭啊！”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群掩面低泣的人叫道，“他肯定没有死！你们都被他骗了！”
但是哭声更吵了。伊顿起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然后眼里缓缓涌出祈求的神色。他无助地站在墓碑前，摧枯拉朽的寒冷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漠然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告诉我……他没有死对吗……约克他……怎么会死呢……”
“够了。”詹姆再也看不下去，上前抱住他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他已经死了。伊顿。大哥他已经死了。”
“说谎。”
“没有说谎。他死了。已经不在了。”詹姆突然痛恨起只能一遍遍残忍地告诉他现实的自己。可以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抹消掉对方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一切都还没发生。
“说谎……说谎！如果他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活着？！”伊顿歇斯底里地在他怀中大叫，“告诉我啊？为什么他会死，而我还活着？！”
詹姆无法回答他，只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直到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胸口。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了……”
他这么安慰道。
葬礼结束后，詹姆带伊顿回到家里。他将疲惫不堪的伊顿安置在沙发上，去厨房冲泡了热可可。当他走进客厅时，看见伊顿失魂落魄地靠在沙发上，双眼空洞无神。
“伊顿……伊顿。”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詹姆直接将热可可端到他面前。伊顿木然地接过了杯子，也没喝下去，只是端着杯子望着远处发呆。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那天的平静根本就是没反应过来吧。詹姆叹了口气，却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对他进行说教或鼓励。他知道约克对于伊顿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也知道他与伊顿的关系就像碑石一样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打个并不恰当但是容易理解的比方——你怎么能忍心对一个失去丈夫的妻子说些残忍的话呢？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打起精神来”、“节哀顺变”、“请不要太伤心，注意身体”、“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些看似安慰的话，都是最尖锐的刀子。
幸好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补救。
当詹姆递过来一个小型录音机的时候，伊顿全然迷茫地看着他。他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是大哥留给你的。”然后他看着少年原本被雾遮掩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亮起来。
“……什么？”
“打开来听听就知道了。”
伊顿来回翻看着手里的录音机，最后按下了播放键。那个熟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
“嘿宝贝，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那个声音沙哑得难以辨认，但毫无疑问是约克。伊顿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詹姆，后者则微笑着让他听下去。
“唔……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你大概是在Jame家里吧。虽说我认为把你托付给他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小心点为好。好吧好吧，抱歉Jame，我马上进入正题。”
伊顿偷偷看了詹姆一眼，他扬起眉毛耸耸肩。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么做有点奇怪是不是？但是他们谁都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鬼样，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我也没办法打电话对你说这些话，能让你晚难受几天就晚几天，我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马上飞回伦敦窝在床上大门不出，这么做也没错，而且你肯定有一段时间是这个状态。可是我还是想给你留下一些东西。抱歉，你应该忘了我才对，但我却想方设法让你想着我——”
“真狡猾。”伊顿吐槽说。
“是啊，我真狡猾。”录音机接腔道，“原谅我，我实在不想就这样跟你道别……何况那跟没道别有什么区别。我留下了几封信，它们会通过不同的方式交到你手上。很浪漫是不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好办法了。我想拜托你办几件事，就当是为我做的吧。”
伊顿无所适从地盯着那个录音机，看起来就像要哭了。
“第一件事，请你哭出来吧。不是那种捂着脸默默流泪哦。是嚎啕大哭，要把心肝脾肺都哭出来的那种。憋着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会为我大哭一场的。”话语的尾音还带着一丝笑意。
话音未落伊顿便哭了。正如所说的那样，不是默默流泪，而是嚎啕大哭。约克的遗言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开关，让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已经死去的事实。过往的记忆仍然安静沉睡着，没有复苏的迹象。可他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事实。
他确实已经死了。哪怕他的声音还留在这里，但他告诉我，他已经死了。
别人的话都无法入耳，无法真正把他离开的事实传达到心里。但他的声音不一样。他的声音有着惊人的说服力，让伊顿轻易就相信并接受了这个现实。
伊顿从未哭得如此伤心。泪水畅快地涌出来，堵塞住一切的出口。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他双手凭空抓了几下，却没有可以依赖的事物，只好抓着自己的衣服哭泣。
在知道约克死去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任何概念的。“死亡”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确切的实体。以往无数次他逼近死亡，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永生是他最后的信念和底线，尽管那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过去的他对此也更多认为是惩罚而非恩赐；可到了真正身边有同等身份的人离去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死别是这么痛苦悲伤的一件事。
——原来活着尽管痛苦，但活着依然是比死亡好上一百倍的事。
詹姆皱着眉头将哭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揽入怀中，责怪地说：“所以说大哥你有时候比我还残忍。”
“抱歉啦Jame，让你做这些事。不过就拜托你好好安慰他吧。伊顿他虽然总是看起来很淡定，但其实并不坚强。”沙哑的声音继续说，“伊顿，我非常想见你，想得不得了，可是没办法了，这辈子都没办法了。我的城市被整个夷平了，我连最终回去的地方都没有，唯一可以寄托记忆的，恐怕就只有你了，伊顿。我的生命是从遇见你才开始的，谢谢你带给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对不起，貌似留给你的尽是不怎么好的记忆呢……你会恨我吧，可是那也没关系。因为我非常非常地……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爱你。无论如何请不要忘了这一点。……咳、咳咳……糟糕好像有点严重了、那就先这样，再见。”
声音在半空中像折翼的燕子一样坠落。房间恢复了当初的寂静，只有伊顿不成调的呜咽偶尔传来。詹姆一直抱着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过了很久，伊顿才逐渐停止哭泣。他哭得整张脸都红通通的，亚麻色的发丝乱七八糟地粘在湿润的脸上，看上去既可怜又滑稽。詹姆松开他的身子，帮他稍微梳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头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什么递给他。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生活照。是约克站在布鲁克林大桥上照的相片。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伊顿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约克成年后的照片。
“大哥说你肯定没有他的照片，要我把这个给你。”詹姆暗暗感慨约克的料事如神。“就当作是留个纪念吧，虽然你可能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
捏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我很感激。”
——无论什么都好，想把与他有关的东西保存下来。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詹姆握住伊顿的右手，海蓝色的眼睛忧心地看着他。“不要太勉强自己。”
回到伦敦后，伊顿走进自己房间，草草脱去外套和鞋子。外面下起了雨，雨声像安眠曲一样温和地覆盖着这片土地。他顿时气力像被抽干了一样倒在床上，却无法睡着。片刻后他像强迫症患者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急切地翻找出那个录音机，然后按下播放键。
“嘿宝贝，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这样好多了。他又满屋子找了个镜框把那张照片装起来，摆在床头柜上。做完这些后他松了一口气，爬上床盖上被子，在那个熟悉嗓音的环绕中安然入睡。
——就好像他还在身边一样。
午夜的天空黑得沉郁黯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深度睡眠。
——未完待续——
*注一：佩内洛普：一种白色蔷薇。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好像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只是名字好听而已（。
……我会不会被人揍死。有我这种亲妈你们真是……辛苦了（说这种话未免为时太晚了吧
附注咆哮版：
“尼玛你怎么就死了？！！！！！你还有多少亿英镑没还我呢？！！！！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擦！！！！！！”
“嘿宝贝，被吓了一跳有木有？”
……纯属玩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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