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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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夹竹桃给整个新村了染上一层淡淡的辛辣味---革命的味道。墙上的大字报只有人贴没有人撕,邋遢的象一床棉被。再往里去,绕过形同尸骸的卡其中山装,尿布,饿猫,晒青菜的竹篮。在弄堂的最深处,真的有床棉被被挂在大门上,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萨拉萨蒂还是不能太响,是惧怕,也舍不得,小提琴的一根弦,要去捡三个月的垃圾。
“乐乐现在是日脚好过来,琴教教,老酒切切。”“拉一只,拉一只。”有人起哄。他就拉了一段,六十岁了。还是这样娴熟,2/4拍子,极快的快板, 右手的快速拨奏与高音区的滑奏,甚至有一点豪迈之气。“我是特地乃琴带了个。侬爷叔还好拉拉哇。”我含笑不语。他二两黄酒一口下肚。
“北京饭店的糟溜鱼片还是邪气嫩。侬爷结婚请的就是老早里面的老杨师傅掌格勺,想想是交关辰光了,眼睛一眨。”
“就是侬一眼唱片才没了。”
“伊个辰光才是狗喇叭。奥伊斯特拉赫。一张一张敲特。自己敲。还有姚莉。”
眼睛一眨,辣斐德路上的雾霭霞光成了PARK97里暗涌的电子节奏。半落地玻璃窗前,透过盈盈的汤力水看上海最美的法式园林,一丛紫藤见证复兴公园的日与夜。在丝润的空气里约瑟芬的精灵们欲与还拒。英法之战里舰船为玫瑰让出通道。我们的愉悦,激情和想象力之花,极乐,芳香而重瓣的细密之褶,微妙如初爱之心的波澜。蜜蜂悬了一下午,卿卿我我狂喜的胜景,又报以娴雅空灵的抚摩,却经不得态度殷勤,美只是日语月的香膏。因逝和亡。
40年代的傍晚。木脚盆里蹲着的钢盅锅子湿淋淋的被提了出来。水尚且温的,剥光的小孩子被按在盆里。檀香肥皂夹头夹脑的抹上来。滑腻腻的被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暮色降啊降还在降。粥蹲了许久,现在含情脉脉的有一点荧荧的绿,象外国西崽的眼珠。“啪”一只高邮蛋敲开了顶端。用筷头一挑,“无言暗将红泪弹”。对面洋货店里的堂馆,老早端正在那部RCA前。指示红灯慢悠悠的亮起来了,象文艺电影里苏醒的女主角。环顾着恳切的唱了起来
玫瑰玫瑰最嬌美 玫瑰玫瑰最豔麗
長夏開在枝頭上 玫瑰玫瑰我愛你
北京饭店的糟溜鱼片还是邪气嫩,真的。还有姚莉,真的。只要唱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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