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雨了么？

电影《团圆》大致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凌峰饰演的国民党老兵当年随部队从上海撤退，没能够碰上原本前来码头与他会合的女友卢燕。半个世纪后，卢燕早已和随共产党进城的解放军徐才根结婚生子，安度晚年，不想凌峰却从台湾来到上海，要接回当年的女友卢燕。 这个充满戏剧张力的电影里有这样一场戏，三个老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前，边吃火锅边话当年。凌峰说：当年撤退非常匆忙，倾盆大雨里，他总也等不到卢燕来，退败，分离，那场雨好像总下不完。酒兴正酣的徐才根眼睛直了，连忙摆手说：不对不对，那天我们解放军开进上海，艳阳高照，是个大好天气啊，我们一路唱着歌，特别高兴，到现在也忘不了。最后一个回忆的是卢燕，吴侬软语说道：老头你记错了，那天真的是下大雨，凌峰约我北码头见，我到了以后左等右等就等不来，漫天的雨下得我心里着急，后来才听说，船已经从南边的码头开走了，我就站在雨里，走不动了。因为都喝高了，你一句“下大雨”他一句“大太阳”，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之所以记得这个情节，是因为以前我妈和我说起76年毛泽东去世的事情。我姥爷那时候在小站当站长，中央给毛开追悼会那天，所有的职工、家属和附近的农民都涌到车站来听广播。我妈说：那天也是奇怪了，天涨着，颜色与往常不太一样，又不是大早大晚，云很厚，还发红。去车站的路上，突然听见“叭”的一声，脚边砸了个大雨点子，没走两步，叭、叭、叭地又砸了好几个大雨点。想着怕是要下大雷雨了，但过了好一会儿，雨还是没下下来。有老人就说道：毛主席去了，天都哭。“讲起来怪吓人的，但我后来再也没有看到那样大的雨点，也没有见过那样下雨了。”我妈告诉我。 邓小平是97年2月去世的，那时我上六年级。那年年来得晚，他去世的时候还没出正月。中央给邓开追悼会的那天，我们才开学没几天。全校所有的学生都把凳子搬到操场上坐着，听广播里江致悼词。那天是什么天气呢？那是一个晴天，但对我而言，却也称得上是一个我再也没有遇到过的晴天。天上倒是没有云，太阳却不大，迷糊地泛着白光，眼前的景色就有些泛黄，感觉有些脏，有些晃。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听完了江的悼词。学校的广播设备很差，声音很糊，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只记得江梗咽了几次。 那天我做了一个出格的举动，在左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这纸花是我姨做的，当时她一口气做了一篮子。对我姨为邓小平做白花，我的解释是，她是一个现实的、投机式的佛教徒。具体说来，第一，她认为邓小平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神，对神，积极一点总是没有错的；第二，她认为邓小平做对了一些事情。 而我之所以会把我姨给我的这朵白花戴上，则是因为我当时的语文老师。她是一个严肃的老太太，我很信任她。对于邓小平，她这么说：毛主席后半辈子搞文革，犯了错误，邓小平不一样，他前半辈子救国救民，后半辈子富国富民，中国领导人里我最佩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