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芦笋

for《深圳商报》
中国人吃芦笋，好像是比较晚近的事情，和西方人2000多年的食用史没法比。像我这样生活在西南内陆城市的人，芦笋的服食历史最多也就有十几年。好像是某一年的夏天开始，这种价格还颇昂贵的蔬菜悄然在市场上出现，那之后就变成每个夏天都要吃的新当令食品了。
芦笋买回家，按照我妈妈的吩咐，把侧边三角形的小皮——那应该是长腋芽的地方——去掉，从根部开始往顶端，用手一根一根地掐，到恰好能掐动的地方，一下掐断，以上的部分留下，以下的老根就可以扔掉了。万万不要省略这一步直接开始切，芦笋的老根吃起来口感非常差。我们家的做法非常简单，油烧热，放蒜蓉爆一下，把切好的嫩芦笋放进锅里，稍微炒几下，加一点点盐就可以起锅吃了。一般炒素菜都喜欢用动物油，芦笋用鸡油炒是最好吃的。不过最好不要用猪油，因为芦笋并不像豌豆尖之类的蔬菜那样，和猪油那么搭，会有点腻。没有鸡油的话，不如直接用植物油，橄榄油和玉米油炒出来的味道都很好，很清香很甘甜很水嫩。
普鲁塔克曾经写过，凯撒对吃的很无所谓。他举的例子就是有一次给他上的芦笋，不是按照常规做法，用橄榄油来拌，而是用没药来拌。一起吃饭的凯撒的朋友们都对这道菜敬而远之，凯撒面不变色地吃了下去。不过普鲁塔克没有说这份没药芦笋里的芦笋，是不是已经焯熟了，还是直接生吃。芦笋生吃也别有风味，不过熟了以后会更甘甜一些。焯芦笋也不能焯太久，软了就会很难吃。焯熟以后沥干，用橄榄油蒜蓉和果醋拌一拌就非常好吃，夏天吃非常爽口。没药芦笋会是什么味道呢？虽然古代典籍经常会讴歌没药的香味，但说实在的，没药汁的味道我们现代人闻起来，是有点臭臭的树胶感觉的味道，用来放在芦笋里，味道恐怕还真的有点让人不敢恭维。大概也只有这样对食物不挑剔的人，才能做英雄吧。在古罗马，讲究食物的风味也的确会被看作是没有“男人气”，粗砺的咸鱼，超酸的橄榄，才是男子汉料理。
芦笋在古罗马也是很重要的药用植物。养生术在古罗马也是很流行的，而且被当作医学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芦笋会被用来放到葡萄酒里，跟甜菜等等很多植物一起熬煮，老普林尼的《自然史》里就记载过这样的方子。如今葡萄酒里加香料的喝法，已经是活化石级别的古代生活方式，好像只有希腊还有。很难想象众多蔬菜一起熬煮出来的葡萄酒，是什么味道的，倒很像是奇幻小说里的各种巫师和古代英雄会喜欢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芦笋的形状长得有些阳具崇拜的意思，它也被看作是一种重要的治疗不孕不育的药材。具体做法是把芦笋放在随身的荷包里，做护身符用，同时还要饮用芦笋磨成的浓浆。这种植物的确繁殖旺盛，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也许这是人们觉得它能促进怀孕的原因吧，原理就跟咱们中国人觉得韭菜能壮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