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读里尔克一封信
几年前，看到感冒的河马兄写塞尚的文章和塞尚的相册，就在心里搁了个事，觉得对塞尚只有肤浅的印象，没有真正的了解，没有吃透。后来看克利、康定斯基，看加拿大的现代艺术，北美的抽象表现，都要回到对塞尚的认识中，还是没有吃透。读到庞蒂、德里达、德加、瓦莱里，都要回到塞尚。了解女性艺术对人体的认识，也要回到塞尚时期女性人体认识的转变。我总是觉得塞尚早期的神话-宗教-人体画，到风景画，到自画像与妻子的画像，最后到大裸女系列，这中间有内在的联系，他的风景和从裸女到自我与“自我的他人”之间是一个内在世界的认识。
这些零星的认识没有系统化没有消化，却又看到里尔克论塞尚，引发我的兴趣。诗人看画如同造了个几个叶片交叉的风车，光影殊异。我没忍住翻译了，译了有人看，有人要求再多供点料。我这好事者虽然忙得手足不分、10个指头当80足乱爬，也勉为其难。也是事得其时，Dasha兄神兵天降，慨然允诺根据原文审校译稿。我与Dasha兄彼此知道名字五六年了，兄早已译名八面威风。我这初习译诗的免不了偶然被讥诮，故而遥拜有之，未曾受惠指点。前日将选译的里尔克论塞尚书信集发给Dasha兄，昨日得一回复，字字斟酌，连偷懒没有转成中文格式的标点都指出来。Dasha兄如此用心，我感动的——东拉西扯，思绪翩翩。想我在多大读书期间，每每因各位老师的严格受尽挫折。多大虽然学术不够先锋，但是古板较真可是没说的。每一个写作，语法、标点、语气、引用细细筛过。我的作业里最差的一个，是策展课老师给的，介词冠词没搞清楚，他说：your writing is not up to standard, 给了个B-。我暗暗恼恨他多久，同学闲话他同性恋，我都开心了一阵，觉得是给了我安慰。后来我总算从他手里熬了出来，成了好友，现在还和我一起做事。好笑的是，现在听到我在和他一起做事，有人又提醒我了，小心点，这人好色呢。唉，人哪！我是说，我中这个人多变，以前听人说其坏话觉得解气，现在听人说其坏话觉得怄气，全是私心。东边扯远了，回到西边。我练习翻译也有六年。期间，像Dasha兄这样认真核校的不过偶然一二。今日何其幸也，呜呼哉！
人说才子多骄。Dasha兄善讥诮，我喜嬉笑小掐。对文间横虐斯文，乐不可抑。不知众人得知其乐，与吾同乐乎？呜呼哉，唉呦喂。闲话以表至诚感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Dasha兄审校后修订的译文如下，还请继续讨论提意见。
……我从没有像那天见到石楠时那样被感动，就像重又被揪住一样，当我在你亲爱的信中发现了三枝。从那时起它们躺在我的“图像之书”中，以它们强烈而严肃的气味穿透这本书，那气味实在就是秋天大地的香气。可它是多么辉煌，这香气。没有其他，对我来说，大地让自己被吸入一种气味中，成熟的大地；在一种绝不亚于海洋的气味的味道中，在和嗅觉接壤之处是苦的，而在你感觉它接近触及最初的声音的地方它又比蜜还要甜。在自身中包含 【Dasha说：题外话，“在自身中包含”（sich enthaltend，self-containing）就是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1238563754/中 Dasha译成“自我包含”】【adieu说：“在自身中”有向内的，所在的，身受的几重字意，“自我”相对是一个比较概括因而往往会被忽略的词。】深度，黑暗，几乎像坟墓一样，可又是风；焦油，松脂和锡兰茶。严肃而贫穷， 像一个托钵会修士的气味，可又饱满，树脂一般【Dasha说：“可又饱满，树脂一般”，原文harzig und herzhaft，herzhaft的词根是Herz（心脏、心灵），意为“大胆的、下定决心的”，然后转意为“尽情的、劲头十足的”，用在食物上表示 “营养丰富、味浓”】【adieu：根据兄对此处德语原文的解析，该译成“汁液丰沛”可好？】，像珍贵的香料。它们的样子，像刺绣，精美的；像用紫罗兰丝线织到波斯毯中的三颗柏树（一种如此热烈地湿润的紫罗兰，好像它是太阳的 互补色）。你应该看到这些。我相信你寄出它们的时候这些小枝还没有这么美：要不然你会表达对它们的惊讶。现在它们中的一支出于偶然正好躺在一个老文具盒里的深蓝色丝绒上。它像是一支焰火：好吧，不，它还是像一个波斯毯。难道真的这成千上万的小枝儿这样奇妙地锻造【Dasha说：原文此句Sind wirklich alle alle diese Millionen Astchen von so wunderbarer Arbeit，直译：所有这一切是真的吗，属于奇妙的手工艺品的所有这百万根小枝儿】【adieu说：这里我可难为了。我很喜欢英译里这个词“wrought” Are all these millions of little branches really so wonderfully wrought?】？只要看看这带着一点金的绿，还有小杆上檀香木般温暖的棕色，还有折断处，带着新的，嫩的，内在乍现的绿。——啊，连续数日我爱慕这三个小断片的华美，被允许在这丰盛中走动却不快乐我真的感到羞耻。一个人活得这么糟糕，因为这个人一直在进入没有完成的现在，无能为力，心烦意乱。回想以往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时刻没有这样的自责甚至更糟。我相信唯一一次我活着而没有失落是路得（里尔克的女儿）出生后的那十天，那时我发现现实无法描述，落到最小的细节，好像它从来如此。——可是假设我不是刚刚度过了一个城市的夏天，我不会对这从极盛的北方的岁月而来【Dasha说：“极盛的北方的年月而来”，原文直译：出自北方岁月的挥霍】【adieu说：英译是from the extravagance of the northern year。“挥霍”这个词的意思是好的，因为北方这种炙烈的冷与热，漫长与短暂，确实是泼洒挥霍。只是Dasha兄的直译读者要读几遍才可体味。】的这些小小的石楠枝的华美如此动情。
或许，我熬过这陋室的夏天不算白搭，住在就像一个套一个套了20层的盒子里最小的一个。咱家坐在最后一个里，蜷缩着。好上帝【Dasha说：lieber Gott，和他的那部短篇小说集“XX的上帝的故事”用语一致】【恕adieu无知，不知此小说，“好上帝”这用词需要改吗？】：去年我多辛苦；海洋，公园，树林，森林草地：有时我对它们的渴望无以言表。现在这儿冬天已将来临。朦胧的晨昏已经开始了，太阳还是旧时原处的太阳，花圃中所有夏天的花朵，大丽花和高大的剑兰，还有长长的一排排唐菖蒲，将他们红色的抵触呼喊向向雾中。这让我感到悲伤。它唤起绝望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城市夏天的音乐在不和谐中渐渐终止，在它所有音调的反叛中；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曾经看着自己深处的的这一切，解读这一切，将这一切与自己绑缚在一起，而并没有真地着意去创造它。
就这些……给星期天……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旧帖如下:
今天要是不译，以后也不会碰了。
Paris Vle, 29, rue Casette,
September 13, 1907 (Friday) （早了一个月，今天也是周五，104年前）
。。。我从没有像那天见到石楠时那样被感动，简直像被揪住一样，当我在你亲爱的信中发现了三枝。从那时起它们躺在我的“图像之书”中，以它们强烈而严肃的气味穿透这本书，那气味实在就是秋天大地的香气。可它是多么辉煌，这香气。没有其他的时间，对我来说，大地让自己被吸入一种气味中，成熟的大地；在一种绝不亚于海洋的气味的味道中，在和嗅觉接壤之处是苦的，而在你感觉它接近触及最初的声音的地方它又比蜜还要甜。在自身中包含深度，黑暗，几乎像坟墓一样的某种东西，可又是风；焦油，松枝和锡兰茶。严肃而贫穷，像一个乞讨的僧侣的气味，可又饱满，树脂一般，像珍贵的香料。它们的样子，像刺绣，精美的；像用紫罗兰丝线织到波斯毯中的三颗柏树（一种如此热烈地湿润的紫罗兰，好像它是太阳的互补色）。你应该看到这些。我不相信你寄出它们的时候这些小枝会有这样美：要不然你会表达对它们的惊讶。现在它们中的一支正好躺在一个老文具盒里的深蓝色丝绒上。它像是一支焰火：好吧，不，它还是像一个波斯毯。难道真的这成千上万的小枝儿这样奇妙地锻造？只要看看这带着一点金的绿的光芒，还有小枝上的棕色檀香木般的温暖，还有裂口，它新的，嫩的，内在乍现的绿。-- 啊，好几天我爱慕这些小小的芳香物的美妙，被允许在这丰盛中走动却不快乐我真的感到羞耻。一个人活得这么糟糕，因为这个人一直在进入没有完成的现在，无能为力，心烦意乱。回想以往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时刻没有这样的自责甚至更糟。我相信唯一一次我活着而没有失落是路得（里尔克的女儿）出生后的那十天，那时我发现现实无法描述，落到最小的细节，好像它从来如此。-- 可是假设我不是刚刚度过了一个城市的夏天，我不会对这从极盛的北方的年月而来的这些小小的石楠枝如此动情。或许，我熬过这种格子间的夏天不算白搭，你住在就像一个套一个套了20层的盒子里最小的一个。你坐在最后一个里，蜷缩着。好上帝：去年我多辛苦；海洋，公园，树林，森林草地：有时我对它们的渴望无以言表。现在这儿冬天已将来临。朦胧的晨昏已经开始了，太阳只是在它旧时在的地方，院子里所有夏天的花朵，大丽花和高大的剑兰还有长长的一排排天竺葵，将对立于它们的红色的呐喊到雾中。这让我感到悲伤。它唤起绝望的记忆，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城市夏天的音乐在不和谐中渐渐终止，在它所有音调的反叛中；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曾经深深地把这些带入自己，阅读它的意义，并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而并没有真地着意去创造它。
就这些。。。给星期天。。。
from: Letters on Cézanne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949401/
这些零星的认识没有系统化没有消化，却又看到里尔克论塞尚，引发我的兴趣。诗人看画如同造了个几个叶片交叉的风车，光影殊异。我没忍住翻译了，译了有人看，有人要求再多供点料。我这好事者虽然忙得手足不分、10个指头当80足乱爬，也勉为其难。也是事得其时，Dasha兄神兵天降，慨然允诺根据原文审校译稿。我与Dasha兄彼此知道名字五六年了，兄早已译名八面威风。我这初习译诗的免不了偶然被讥诮，故而遥拜有之，未曾受惠指点。前日将选译的里尔克论塞尚书信集发给Dasha兄，昨日得一回复，字字斟酌，连偷懒没有转成中文格式的标点都指出来。Dasha兄如此用心，我感动的——东拉西扯，思绪翩翩。想我在多大读书期间，每每因各位老师的严格受尽挫折。多大虽然学术不够先锋，但是古板较真可是没说的。每一个写作，语法、标点、语气、引用细细筛过。我的作业里最差的一个，是策展课老师给的，介词冠词没搞清楚，他说：your writing is not up to standard, 给了个B-。我暗暗恼恨他多久，同学闲话他同性恋，我都开心了一阵，觉得是给了我安慰。后来我总算从他手里熬了出来，成了好友，现在还和我一起做事。好笑的是，现在听到我在和他一起做事，有人又提醒我了，小心点，这人好色呢。唉，人哪！我是说，我中这个人多变，以前听人说其坏话觉得解气，现在听人说其坏话觉得怄气，全是私心。东边扯远了，回到西边。我练习翻译也有六年。期间，像Dasha兄这样认真核校的不过偶然一二。今日何其幸也，呜呼哉！
人说才子多骄。Dasha兄善讥诮，我喜嬉笑小掐。对文间横虐斯文，乐不可抑。不知众人得知其乐，与吾同乐乎？呜呼哉，唉呦喂。闲话以表至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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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sha兄审校后修订的译文如下，还请继续讨论提意见。
……我从没有像那天见到石楠时那样被感动，就像重又被揪住一样，当我在你亲爱的信中发现了三枝。从那时起它们躺在我的“图像之书”中，以它们强烈而严肃的气味穿透这本书，那气味实在就是秋天大地的香气。可它是多么辉煌，这香气。没有其他，对我来说，大地让自己被吸入一种气味中，成熟的大地；在一种绝不亚于海洋的气味的味道中，在和嗅觉接壤之处是苦的，而在你感觉它接近触及最初的声音的地方它又比蜜还要甜。在自身中包含 【Dasha说：题外话，“在自身中包含”（sich enthaltend，self-containing）就是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1238563754/中 Dasha译成“自我包含”】【adieu说：“在自身中”有向内的，所在的，身受的几重字意，“自我”相对是一个比较概括因而往往会被忽略的词。】深度，黑暗，几乎像坟墓一样，可又是风；焦油，松脂和锡兰茶。严肃而贫穷， 像一个托钵会修士的气味，可又饱满，树脂一般【Dasha说：“可又饱满，树脂一般”，原文harzig und herzhaft，herzhaft的词根是Herz（心脏、心灵），意为“大胆的、下定决心的”，然后转意为“尽情的、劲头十足的”，用在食物上表示 “营养丰富、味浓”】【adieu：根据兄对此处德语原文的解析，该译成“汁液丰沛”可好？】，像珍贵的香料。它们的样子，像刺绣，精美的；像用紫罗兰丝线织到波斯毯中的三颗柏树（一种如此热烈地湿润的紫罗兰，好像它是太阳的 互补色）。你应该看到这些。我相信你寄出它们的时候这些小枝还没有这么美：要不然你会表达对它们的惊讶。现在它们中的一支出于偶然正好躺在一个老文具盒里的深蓝色丝绒上。它像是一支焰火：好吧，不，它还是像一个波斯毯。难道真的这成千上万的小枝儿这样奇妙地锻造【Dasha说：原文此句Sind wirklich alle alle diese Millionen Astchen von so wunderbarer Arbeit，直译：所有这一切是真的吗，属于奇妙的手工艺品的所有这百万根小枝儿】【adieu说：这里我可难为了。我很喜欢英译里这个词“wrought” Are all these millions of little branches really so wonderfully wrought?】？只要看看这带着一点金的绿，还有小杆上檀香木般温暖的棕色，还有折断处，带着新的，嫩的，内在乍现的绿。——啊，连续数日我爱慕这三个小断片的华美，被允许在这丰盛中走动却不快乐我真的感到羞耻。一个人活得这么糟糕，因为这个人一直在进入没有完成的现在，无能为力，心烦意乱。回想以往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时刻没有这样的自责甚至更糟。我相信唯一一次我活着而没有失落是路得（里尔克的女儿）出生后的那十天，那时我发现现实无法描述，落到最小的细节，好像它从来如此。——可是假设我不是刚刚度过了一个城市的夏天，我不会对这从极盛的北方的岁月而来【Dasha说：“极盛的北方的年月而来”，原文直译：出自北方岁月的挥霍】【adieu说：英译是from the extravagance of the northern year。“挥霍”这个词的意思是好的，因为北方这种炙烈的冷与热，漫长与短暂，确实是泼洒挥霍。只是Dasha兄的直译读者要读几遍才可体味。】的这些小小的石楠枝的华美如此动情。
或许，我熬过这陋室的夏天不算白搭，住在就像一个套一个套了20层的盒子里最小的一个。咱家坐在最后一个里，蜷缩着。好上帝【Dasha说：lieber Gott，和他的那部短篇小说集“XX的上帝的故事”用语一致】【恕adieu无知，不知此小说，“好上帝”这用词需要改吗？】：去年我多辛苦；海洋，公园，树林，森林草地：有时我对它们的渴望无以言表。现在这儿冬天已将来临。朦胧的晨昏已经开始了，太阳还是旧时原处的太阳，花圃中所有夏天的花朵，大丽花和高大的剑兰，还有长长的一排排唐菖蒲，将他们红色的抵触呼喊向向雾中。这让我感到悲伤。它唤起绝望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城市夏天的音乐在不和谐中渐渐终止，在它所有音调的反叛中；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曾经看着自己深处的的这一切，解读这一切，将这一切与自己绑缚在一起，而并没有真地着意去创造它。
就这些……给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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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帖如下:
今天要是不译，以后也不会碰了。
Paris Vle, 29, rue Casette,
September 13, 1907 (Friday) （早了一个月，今天也是周五，104年前）
。。。我从没有像那天见到石楠时那样被感动，简直像被揪住一样，当我在你亲爱的信中发现了三枝。从那时起它们躺在我的“图像之书”中，以它们强烈而严肃的气味穿透这本书，那气味实在就是秋天大地的香气。可它是多么辉煌，这香气。没有其他的时间，对我来说，大地让自己被吸入一种气味中，成熟的大地；在一种绝不亚于海洋的气味的味道中，在和嗅觉接壤之处是苦的，而在你感觉它接近触及最初的声音的地方它又比蜜还要甜。在自身中包含深度，黑暗，几乎像坟墓一样的某种东西，可又是风；焦油，松枝和锡兰茶。严肃而贫穷，像一个乞讨的僧侣的气味，可又饱满，树脂一般，像珍贵的香料。它们的样子，像刺绣，精美的；像用紫罗兰丝线织到波斯毯中的三颗柏树（一种如此热烈地湿润的紫罗兰，好像它是太阳的互补色）。你应该看到这些。我不相信你寄出它们的时候这些小枝会有这样美：要不然你会表达对它们的惊讶。现在它们中的一支正好躺在一个老文具盒里的深蓝色丝绒上。它像是一支焰火：好吧，不，它还是像一个波斯毯。难道真的这成千上万的小枝儿这样奇妙地锻造？只要看看这带着一点金的绿的光芒，还有小枝上的棕色檀香木般的温暖，还有裂口，它新的，嫩的，内在乍现的绿。-- 啊，好几天我爱慕这些小小的芳香物的美妙，被允许在这丰盛中走动却不快乐我真的感到羞耻。一个人活得这么糟糕，因为这个人一直在进入没有完成的现在，无能为力，心烦意乱。回想以往我的一生没有任何时刻没有这样的自责甚至更糟。我相信唯一一次我活着而没有失落是路得（里尔克的女儿）出生后的那十天，那时我发现现实无法描述，落到最小的细节，好像它从来如此。-- 可是假设我不是刚刚度过了一个城市的夏天，我不会对这从极盛的北方的年月而来的这些小小的石楠枝如此动情。或许，我熬过这种格子间的夏天不算白搭，你住在就像一个套一个套了20层的盒子里最小的一个。你坐在最后一个里，蜷缩着。好上帝：去年我多辛苦；海洋，公园，树林，森林草地：有时我对它们的渴望无以言表。现在这儿冬天已将来临。朦胧的晨昏已经开始了，太阳只是在它旧时在的地方，院子里所有夏天的花朵，大丽花和高大的剑兰还有长长的一排排天竺葵，将对立于它们的红色的呐喊到雾中。这让我感到悲伤。它唤起绝望的记忆，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城市夏天的音乐在不和谐中渐渐终止，在它所有音调的反叛中；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曾经深深地把这些带入自己，阅读它的意义，并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而并没有真地着意去创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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