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

奶奶半个月前回了老家，不放心家里的石榴树和她的老姐们。今天下雨，我们在泥巴上跑了俩小时才到村里。
这是我小时候的避寒暑假山庄，小时候对村的印象就是不如城市富，所以当时很有优越感。夏天带箱健力宝冬天订牛奶，天天蹲在门口一喝就是一天 以此为乐。当时我们家对门有个也差不多是村里最穷的，寡妇，她就天天坐在她家门口看着我，每次我喝的时候都问我好几遍你喝的啥来逗我，以为我会觉得很有趣很自豪，于是她就一副得意的样子。她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小刚，余粮和法神。我也不知道这个叫法神的哥们为什么叫法神，反正就是这样发音。因为家里穷，在我喝健力宝的那几年他们拿出家里所有的钱让法神结婚去别的庄做上门女婿，小刚跟余粮陪着他娘继续过着没有余粮的日子。
十多年过去了，今儿我再来这儿看见村口都盖起来了二层楼，盖的歪七扭八，楼前边停着比亚迪，奇瑞球球啥的。有澡堂有网吧还有滑轱辘鞋的场地。再往里边走除了路两边的日天大树被砍了其他都没怎么变，还是瓦片房泥巴路。我们胡同是村里唯一一条用黑瓦铺屋顶的胡同。
对门还是寡妇家，但是这次蹲门口的不是寡妇，是小刚。寡妇死了，余粮不再指望余粮过日子，到城里收破烂，小刚守着这片老房子。小刚有鳏夫的身形和处男的眼神，见了我怯怯的说回来了兄弟。按辈分我叫他哥。
在老家呆了一会儿奶奶不放心晚上开车开始赶我们，走的时候我妈给我盒月饼让我给小刚送去。小刚一直低着头说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然后我说别客气哥怎么怎么的就走了。
回来的路上听我妈说他以前娶过一个老婆，智障，长的跟舟舟似地。欢欢喜喜娶进门后吃了顿好的就天天吃糠咽菜了。老寡妇是个实在人，看智障儿媳妇吃啥都乐意，便试试把猪食搀上麦麸给她吃，照吃不误。老寡妇很开心，让人吃了两三年的杂粮稀饭。但吃这玩意猪能长肉人不能长肉，儿媳妇刚来的时候长的跟舟舟似地，最后吃成了个谢天笑。后来娘家人见了女儿成了这样就问小刚怎么回事，小刚刚开始不说，后来老丈人开始灌酒，一年到头不喝酒的小刚吃完那顿饭回家睡了一天一宿，醒了之后老婆就再也没回来。那时候我好像在上初中。
再后来老寡妇死了法神就再也没回来过。哥俩住在这一个 有一搭没一搭的收破烂，一个天天搬个小马扎坐在家门口接上寡妇的位置看着来来去去的人。有跟他说话的就聊几句，没跟他说话的就自己嘟囔。有时候看我奶奶从城里回去就帮我奶奶搭个葡萄架子或者到房顶上捯饬捯饬瓦片啥的，干的很卖力还死活不要报酬，连口饭也不吃。
后来我想我小时候好像就是中秋节，还给他们跳过舞唱过歌，好像是健康歌还是啥的。他们也鼓掌，其中一个还跟我一块跳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