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万能喜剧

    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我认识A，在我看来，认识A的过程极为巧妙，甚至有些巧合。与我想的不一样的是：A在认识我之前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很矫情的人，而这种矫情是那种让她作呕的。
    
     我拖着极少的行李、三五本书籍、老式笔记本电脑，借夏日光轮踱步来到这里。我曾翻阅当时留下来的影像，照片里我头发干枯，满脸苍白，歪着脖子，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思忖到这幅情景，我销毁删除此些照片。
      但至于A说的矫情，我倒是在影像上尚未发觉，也许打量自己始终是一件难以客观的事情，好在A及时指出说：我就不喜欢你。我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要知道面对陌生人，自己的围墙定会莫名形成。倘若连纵火犯在犯罪后也要手举火把，定会贻笑大方。
    日后不久，我们共同遇见在某个电影的放映室，我一眼认出眼妆极深的A，我总说A的颧骨略有一副克夫的面相，A倒是坦然，说克夫未尝不是坏事，自己一个人落得轻松，好在她日后曾经试图证实这番言论。
    A是本市人，那时和现在一样，我们都很闲，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我们还尚未麻木，心中还残留些许莫名的激扬，而这些荷尔蒙不能挥霍在快捷酒店的床上，所以就散落在这个城市的各大街道。
    市东的那条马路我们最常去，A常常在某个午后把还在睡梦里的我叫起，那时候我还没有养成睡前关手机的嗜好，尖锐的铃声响起后，我跳下床晃晃悠悠走到楼下，与等待的A一同乘坐许久的公车去市东。
    A在市东的某条街道上把手往前往举起，说：那里是我的母校。我欣喜的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但是看到一排门面房，并没有寻得一丝学校的迹象，而这一排门面房大多经营的是诸如快餐的生日，每到中午周边施工的大量民工就会涌到这里填饱肚子。然而，虽然是新建的商品房，但是由于油烟的侵袭，以及掉落在地上的残渣剩饭，日积月累建筑已略显颓废。
    某天深夜，我和A路过这条马路，黄色的灯光透过树叶投射到A的脸上，颧骨的部分更加明显。A并不好看，甚至有一些神经质，我甚至有些不喜欢她，可是我还是依旧在若干个无聊的夜晚和她一起度过。那天夜里街道的车辆一直很少，安静得让人害怕，城市绿化带上的植物被光投射呈现出了怪异的绿色，让我感觉来到了莫名的黑森林。
    街道上只有24小时的便利店还在开，我常常不理解为什么A的所有打火机都买自这里，我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我甚至想，也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问题，所以连问题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好在这个话题在另一个事件上得到延续，问题本身并没有流于我们俩肤浅浮夸的对话之中，而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常常与A在这附近迷路，A踩着高跟鞋，和我走在表面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A行动的速度太慢，而我很高，走路倒是很迅速，而我只得每走一段都要停下来等她，就在我们寻找正确的道路的时候。
    对于一个本地人迷失在这个城市，在我看来已经演变成一个好玩的笑话，这个笑话足以让我在朋友的聚会上讲出来，并博得满堂欢笑，就如同一出温暖的喜剧，你我诉说好玩的事情，菜色鲜艳，酒水充足。
    喜剧的万能在于，我可以在任何尴尬的时候得到缓解。A有严重的胃病，痛的时候她就坐在马路边上的台阶上，捂着胸口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有趣的是，本就娇小的A显得愈发渺小，灯火下的她剪影在我眼看晃悠，如烛火一般，但常常我把她认作我的前一任女友，可事实上谁都知道两个人完全不一样，我不喜欢这么说，太极端不是我崇尚的风格，可这一次我很确定。
    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A。而在我看来，讨厌与喜爱都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就像当初厌恶我的A一样。那这么看来，我并没有愧对A，只是后来我习惯自己的生活后，开始逐步淡出A的生活，可我们依旧能在硕大的校园里遇见，巧合还是有意识，我都不会承认。
    常常是A先与我打招呼，我才会礼貌的回应过去，我习惯了把自己的生活放置在狭小的10平米宿舍里，但是遇见A却让我的心里有事也闪现过一些可怕的情愫。
    A的好处在于，并没有质询我淡出她生活的原因，而是很自觉的效仿我的做法，我想她这样识时务的女子必定是男人喜爱的，也可以说，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变成那样。
    我听A说，并不是所有的胃药可以治愈她的胃病，就在喜剧收场的那个夜里。次日清晨，行道树一夜黄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