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是夜卓筝与陈文同寝于陈文屋内。太婆取来的被褥久未使用，微有箱橱久藏之气。入夜以来，气温益降，屋外雨虽住了，却又起了一片白雾。屋内灯熄，一片幽暗。卓筝与陈文自是无尽恩爱，百般缠绵。云雨既罢，二人相拥而卧。卓筝见窗外隐现微光，想起白日来种种异样，仍是疑惧。思之必与那照片上女子相关。急待要问，一时无从开言。正此时隐约远近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其声渐近，颇为急切。卓筝道：“此处安静，邻家婴儿夜啼如此响亮。”陈问道：“如你日里所见，我家独门独户，左右并无邻家，哪有婴儿。必是野猫嘶叫。”卓筝侧耳又听，道：“不似猫叫，还是婴儿啼哭。你可听得隐隐有呵哄之声。”陈文道：“又胡说，既无住家，何人呵哄婴儿。况且寒冬夜半，大雨方歇，未必会有路人。还只是猫儿受冻哀啼。”卓筝道：“你细听，那声似道：‘喔喔哦哦’，这哭声好似只在此楼外打转。待我起身看看便知。”陈文翻身道：“天寒地冻，起身又何必。一路劳顿，还是早睡罢。”卓筝道：“不妨。”便跳出被褥，披上一件夹花小袄，去那窗前打望。
卓筝拉开窗帘一角，向窗外偷望。正当此时，那哭声忽的住了。非但哭声不作，连那风声，水声，虫声忽的全都不闻。窗外景象却那里见得到半分，只是白茫茫一片大雾。卓筝再侧耳细听，屋里窗外全无半点声响，四野八荒只死一般安静。卓筝想起早前那人影，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直透上头顶。自惊得寒毛倒竖。待要回头看屋内，又是不敢。心说：“也罢，自惊自吓，不如早睡，待天亮再理会得。”便弃了窗要回床上。才把帘子放下，那婴儿哭声轻轻又起。卓筝大惊，此刻那哭声不在窗前，竞就在屋门外。屋门好似细风吹动，又似有人缓缓推动一般，锁扣处径自答答作响。
卓筝急奔至床边，推陈文轻声唤道：“陈文快起。”不想那陈文却已睡着，微有鼾声。卓筝推了两推，不见他转醒，待要高声叫他，却害怕那门外如若真有推门之人，必被其听得。只把那手紧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做声。又片刻，屋门外婴儿哭声渐弱，先气若游丝，后渐不闻。门动之声亦止。卓筝侧耳再听时，门外决无了响动。卓筝推想：“莫非是太婆。”她便壮了胆子，蹑手脚踱到门前，贴门听了一阵，才轻抬锁扣，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向外窥探。门外亦是一片白雾，那里看得清楚。卓筝将披在肩上的小袄套上，将身子从门缝里挤将出去观望。
才跨过门框，便忽觉足尖触到一软物。卓筝大惊，失声尖叫，连忙看时，却真是一婴儿，头大如斗，骨瘦如柴，周身煞白，眉目深陷，口里啧啧有声。那婴儿手脚伸出，紧紧裹住卓筝右腿不放。卓筝大叫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急蹬腿时，却那里甩它得掉。但要用手去推，又不敢触碰，右腿只觉得那婴儿肌肤如老树般粗糙，且冰冷彻骨。婴儿力大，手抓之处，疼痛难忍。卓筝手脚并用往后便爬，背心一凉，急回看时，原本房间却已不见，只是一堵土墙将她紧紧逼住。再转回头，房门亦是不见，迎面皆是土墙，两墙相隔仅在尺寸之间。卓筝与那婴儿便夹在两堵土墙之间，动弹不得。那婴儿奋力向上，已爬至其腰间，口中啧啧声不断，双唇突起，似要觅其乳。卓筝惊骇大哭，亦是无法，其已近胸，其状愈发恐怖。迫不得已，卓筝两手尽全力去推那婴儿之头，手触之处，如持冰霜。那婴儿也不放手，紧抓卓筝腰间不放，发力相抗，僵持不下。其指插入卓筝皮肉，痛不可当。
正此时，忽闻墙外有人语道：“事到如今，不得已只得如此。”言罢敲打之声顿起，面前土墙如蛛网般龟裂开来。裂口正中，一锐物应声破墙而出。卓筝急看时，竞是一根长大木钉，钉头尖锐，锋利无比，钉身密密匝匝红线缠绕，两墙相隔近尺余，那里躲闪得急，木钉竞直插入婴儿头颅之中。那婴儿立时七孔血出，手脚皆松，无声无息，直垂挂下来。那木钉再进，从婴儿头颅内穿出，竞直刺穿卓筝手掌，将卓筝左手与那婴儿钉在一起。
卓筝大叫一声，幡然起身。慌忙定睛看时，竞仍坐在床上，原来是南柯一梦。自觉已是遍体大汗，手脚冰凉，喘息不住，惊魂难定。
卓筝拉开窗帘一角，向窗外偷望。正当此时，那哭声忽的住了。非但哭声不作，连那风声，水声，虫声忽的全都不闻。窗外景象却那里见得到半分，只是白茫茫一片大雾。卓筝再侧耳细听，屋里窗外全无半点声响，四野八荒只死一般安静。卓筝想起早前那人影，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直透上头顶。自惊得寒毛倒竖。待要回头看屋内，又是不敢。心说：“也罢，自惊自吓，不如早睡，待天亮再理会得。”便弃了窗要回床上。才把帘子放下，那婴儿哭声轻轻又起。卓筝大惊，此刻那哭声不在窗前，竞就在屋门外。屋门好似细风吹动，又似有人缓缓推动一般，锁扣处径自答答作响。
卓筝急奔至床边，推陈文轻声唤道：“陈文快起。”不想那陈文却已睡着，微有鼾声。卓筝推了两推，不见他转醒，待要高声叫他，却害怕那门外如若真有推门之人，必被其听得。只把那手紧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做声。又片刻，屋门外婴儿哭声渐弱，先气若游丝，后渐不闻。门动之声亦止。卓筝侧耳再听时，门外决无了响动。卓筝推想：“莫非是太婆。”她便壮了胆子，蹑手脚踱到门前，贴门听了一阵，才轻抬锁扣，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向外窥探。门外亦是一片白雾，那里看得清楚。卓筝将披在肩上的小袄套上，将身子从门缝里挤将出去观望。
才跨过门框，便忽觉足尖触到一软物。卓筝大惊，失声尖叫，连忙看时，却真是一婴儿，头大如斗，骨瘦如柴，周身煞白，眉目深陷，口里啧啧有声。那婴儿手脚伸出，紧紧裹住卓筝右腿不放。卓筝大叫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急蹬腿时，却那里甩它得掉。但要用手去推，又不敢触碰，右腿只觉得那婴儿肌肤如老树般粗糙，且冰冷彻骨。婴儿力大，手抓之处，疼痛难忍。卓筝手脚并用往后便爬，背心一凉，急回看时，原本房间却已不见，只是一堵土墙将她紧紧逼住。再转回头，房门亦是不见，迎面皆是土墙，两墙相隔仅在尺寸之间。卓筝与那婴儿便夹在两堵土墙之间，动弹不得。那婴儿奋力向上，已爬至其腰间，口中啧啧声不断，双唇突起，似要觅其乳。卓筝惊骇大哭，亦是无法，其已近胸，其状愈发恐怖。迫不得已，卓筝两手尽全力去推那婴儿之头，手触之处，如持冰霜。那婴儿也不放手，紧抓卓筝腰间不放，发力相抗，僵持不下。其指插入卓筝皮肉，痛不可当。
正此时，忽闻墙外有人语道：“事到如今，不得已只得如此。”言罢敲打之声顿起，面前土墙如蛛网般龟裂开来。裂口正中，一锐物应声破墙而出。卓筝急看时，竞是一根长大木钉，钉头尖锐，锋利无比，钉身密密匝匝红线缠绕，两墙相隔近尺余，那里躲闪得急，木钉竞直插入婴儿头颅之中。那婴儿立时七孔血出，手脚皆松，无声无息，直垂挂下来。那木钉再进，从婴儿头颅内穿出，竞直刺穿卓筝手掌，将卓筝左手与那婴儿钉在一起。
卓筝大叫一声，幡然起身。慌忙定睛看时，竞仍坐在床上，原来是南柯一梦。自觉已是遍体大汗，手脚冰凉，喘息不住，惊魂难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