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美诗意
四月淫荡地轻哼一声
在短笛的喉管里呜咽
麋鹿欢叫，轻轻叉开
前腿，将浓郁的腺香散入
潮湿的林子，混进
兴奋了的母兽的腋味。
敞开着，融水淌下高山，
孕育：荫处萌发春笋，成熟，
胀得发痛，青肿地迅速生长
表皮发亮，顶端接住一颗松脂：
晶莹的露珠，欢欣的泪水。
惊咤的蓖麻籽竟熟透
如绛红的草莓，一张一翕
湿漉漉地把雾气吞吐，淡褐色的
刺萼象两片小小的云彩。
管风琴仍呼唤牧神的名字，
在羚羊的鼻息里。眼睛发悃，
高热般迷乱，林泽仙女展开
双胁，纤指飞也似地掠过
左乳的痛，揉搓着。
深吸一把攫取，膜拜而有力地吸吮，
象含木叶一样清凉，象湖水的潮
一样地涨缩。咬破的葡萄
流出酒味的醇香，巴科斯
贪婪的神，狂喜而迷醉的神
只有希腊才会吼叫的名字！
她们灵活到闪避，在水色中
嬉戏，轻舒玉臂，互相亲热地搂抱，
擦身而过，乳尖轻触，
闪电一划。林地上的坚果，颗颗
在微风中滚动，散落，在泽地上
变的润湿；灌丛中豆蔻富于质感
的暗示。吻啊，新鲜如发丝的草地，
光润如脖颈的树枝——疲惫
的仙女，眼皮微肿，浮着铅色
吻啊，少女间纯洁的亲吻
萨菔式的火热的热情！润湿吧，
干燥的唇舌、乏味的言语，狡诘的蛇
抽打液体！整片飘渺湖泽
的渴，整片水底的雪白而丰美的蚌肉，
啊，扭动，象野天鹅弯曲的倒影，
发烫的身体和水的冷冰。盛开的吊兰，
桃花心木，绽破的苁蓉，把美丽的唇
从唇边移开，更美的召唤
撩动芳心。肉体痛苦的秘密，从
恍惚中掠走的快感，午睡前
羞涩的双手抚弄着
起伏的双乳，在憔悴的昏沉中
融化；天际掠过云的柔意，多情
的光线，温柔到拨弄林间
颤动的小果，竟遗忘了时间。
削尖的耳从草丛中探窥，潘，
身上是湿的腥味儿，胸膛嘶哑
地吼着。羞怯纷纷掠过她们
的肉体，淡而轻，象午后的烟，
惊吓了的双腿急忙紧并，失措
的双手不知道该把何处遮掩。
丰腴的白昼陷入片刻沉默的深缝，
曲卷的发绺在水的反光中
投下淡黑的阴影，象水蛇在
团藻间轻盈地游走。处女的滑脱！
胴体逃匿，相互推搡、挤压，惊慌地变形
动荡而燥热的空气
纷乱而摇晃的天空，从
深而冷的石缝里泌出的
唯一一线溶着冰雪的浊液！
小心地舔呵，当心你干裂的舌，
岩棱多么锋利，把嘴唇轻柔地贴上去，
深处的泉源流得多么欢畅……
圆号的声音多热情!曲调优美,
旋律令人魂消魄散,在这
无风的午后多热烫!啊,她飞升,
飘起,逃逸的双腿象翅膀一样分开,
分得更开了,在头顶盘旋!
天啦,灵魂的舌头的珍馐,
眼睛的触手的圣餐,电光的
追逐。寻索。告别了，到别处去寻那
神秘的花园吧！全黎巴嫩的
芬芳：没药、乳香、月桂，风儿
把醉人的隐秘带过篱墙，啜泣吧，
饮醉，甘美的滑腻的美酒，
喷着玫瑰泡沫的琼浆，来啊，捉住
那位沉睡的姐妹，攫取那
处女的娇羞，轻薄而火热的吻，
难堪的搂抱，捉住她啊，
用最有力的胳膊让她投降！
在忽然的虚弱中占领，
在猛的一下颤栗中征服，
让光滑的身躯难以挣脱，
突然展开四肢！啊，牧神，
让狂欢刺破那处女的矜持，劈开
那湿软的梦之泉，象一根根
新竹在斧子下欢畅地刷刷作响。
快乐的劳作啊，让喜悦象春潮般
随血液流遍全身……四月
残忍的兽餍足地钻进洞穴，浑圆
的身体涨满四壁，四月的手掌下，
一切变得瘫软、被动，四月
的唇俯向林泽深处，狡诘地捕捉……
四月是热而粘稠的,象一切过去后的宁静,
临近死亡的手握大朵的白色蘑菇
吮砸汁水,多么干燥的空气,
头埋在软软的云堆里,象在芳香的花丛,
临近死亡的人快要死去了……
躺在她的身体上,被淹没,被溶化,
啊，这女性的湖泽,多么清凉,
柔软,没有重力,空灵,如梦幻般
消失了,只有水深处鱼儿突然弹开
象一记抽动,大提琴的断续的
低吟,啊,黑云般的旋涡,象她的发,
盛开在睡莲在涟漪中多象她的脸,
游泳的白天鹅用深邃的瞳孔
对视,她们的腰肢多么圆满……渴啊,
又一股溶雪的乳液泌出岩缝,
多饱满,象松脂挂于笋尖,张开
双唇,戏谑地含住这粒清亮的水滴,
唯一的慰籍……扭动,法国
号的叫唤,手鼓敲得如此急促,
撕杀、攻击、猛烈的冲刺、退却、
胶着的肉搏、抽打、鼓槌的猛然一
戳！啊，心跳，啊，再深一些！
堵住她的嘴，用别的感官去倾听那
更深的呼唤。节奏多么强劲！
韵律何其优美！管风琴在胸腔里
咕咙，小提琴不由自主地颤栗，
法国号亢奋地呻吟！高贵的血液流入
腾起瘴雾的沸泉，陷至腰际的泥泞，
以及力图逃脱沼泽的最后几挣……
无情的逃脱，仍是处女，她们
象梦一般消逝，留下的仍是一样
柔软的湖水，睡莲和麝香的蒸汽，
水面残留圈圈颤动的涟漪
只是梦一场？牧神从原地站起，
一切都还未曾发生？无能为力的
智力，世俗的神如何理解，啊，渎神
的腥膻，半人半兽的潘啊，愿在膜拜中
忆起你们的柔情：
从未存在的林中仙女
1994．8．9
在短笛的喉管里呜咽
麋鹿欢叫，轻轻叉开
前腿，将浓郁的腺香散入
潮湿的林子，混进
兴奋了的母兽的腋味。
敞开着，融水淌下高山，
孕育：荫处萌发春笋，成熟，
胀得发痛，青肿地迅速生长
表皮发亮，顶端接住一颗松脂：
晶莹的露珠，欢欣的泪水。
惊咤的蓖麻籽竟熟透
如绛红的草莓，一张一翕
湿漉漉地把雾气吞吐，淡褐色的
刺萼象两片小小的云彩。
管风琴仍呼唤牧神的名字，
在羚羊的鼻息里。眼睛发悃，
高热般迷乱，林泽仙女展开
双胁，纤指飞也似地掠过
左乳的痛，揉搓着。
深吸一把攫取，膜拜而有力地吸吮，
象含木叶一样清凉，象湖水的潮
一样地涨缩。咬破的葡萄
流出酒味的醇香，巴科斯
贪婪的神，狂喜而迷醉的神
只有希腊才会吼叫的名字！
她们灵活到闪避，在水色中
嬉戏，轻舒玉臂，互相亲热地搂抱，
擦身而过，乳尖轻触，
闪电一划。林地上的坚果，颗颗
在微风中滚动，散落，在泽地上
变的润湿；灌丛中豆蔻富于质感
的暗示。吻啊，新鲜如发丝的草地，
光润如脖颈的树枝——疲惫
的仙女，眼皮微肿，浮着铅色
吻啊，少女间纯洁的亲吻
萨菔式的火热的热情！润湿吧，
干燥的唇舌、乏味的言语，狡诘的蛇
抽打液体！整片飘渺湖泽
的渴，整片水底的雪白而丰美的蚌肉，
啊，扭动，象野天鹅弯曲的倒影，
发烫的身体和水的冷冰。盛开的吊兰，
桃花心木，绽破的苁蓉，把美丽的唇
从唇边移开，更美的召唤
撩动芳心。肉体痛苦的秘密，从
恍惚中掠走的快感，午睡前
羞涩的双手抚弄着
起伏的双乳，在憔悴的昏沉中
融化；天际掠过云的柔意，多情
的光线，温柔到拨弄林间
颤动的小果，竟遗忘了时间。
削尖的耳从草丛中探窥，潘，
身上是湿的腥味儿，胸膛嘶哑
地吼着。羞怯纷纷掠过她们
的肉体，淡而轻，象午后的烟，
惊吓了的双腿急忙紧并，失措
的双手不知道该把何处遮掩。
丰腴的白昼陷入片刻沉默的深缝，
曲卷的发绺在水的反光中
投下淡黑的阴影，象水蛇在
团藻间轻盈地游走。处女的滑脱！
胴体逃匿，相互推搡、挤压，惊慌地变形
动荡而燥热的空气
纷乱而摇晃的天空，从
深而冷的石缝里泌出的
唯一一线溶着冰雪的浊液！
小心地舔呵，当心你干裂的舌，
岩棱多么锋利，把嘴唇轻柔地贴上去，
深处的泉源流得多么欢畅……
圆号的声音多热情!曲调优美,
旋律令人魂消魄散,在这
无风的午后多热烫!啊,她飞升,
飘起,逃逸的双腿象翅膀一样分开,
分得更开了,在头顶盘旋!
天啦,灵魂的舌头的珍馐,
眼睛的触手的圣餐,电光的
追逐。寻索。告别了，到别处去寻那
神秘的花园吧！全黎巴嫩的
芬芳：没药、乳香、月桂，风儿
把醉人的隐秘带过篱墙，啜泣吧，
饮醉，甘美的滑腻的美酒，
喷着玫瑰泡沫的琼浆，来啊，捉住
那位沉睡的姐妹，攫取那
处女的娇羞，轻薄而火热的吻，
难堪的搂抱，捉住她啊，
用最有力的胳膊让她投降！
在忽然的虚弱中占领，
在猛的一下颤栗中征服，
让光滑的身躯难以挣脱，
突然展开四肢！啊，牧神，
让狂欢刺破那处女的矜持，劈开
那湿软的梦之泉，象一根根
新竹在斧子下欢畅地刷刷作响。
快乐的劳作啊，让喜悦象春潮般
随血液流遍全身……四月
残忍的兽餍足地钻进洞穴，浑圆
的身体涨满四壁，四月的手掌下，
一切变得瘫软、被动，四月
的唇俯向林泽深处，狡诘地捕捉……
四月是热而粘稠的,象一切过去后的宁静,
临近死亡的手握大朵的白色蘑菇
吮砸汁水,多么干燥的空气,
头埋在软软的云堆里,象在芳香的花丛,
临近死亡的人快要死去了……
躺在她的身体上,被淹没,被溶化,
啊，这女性的湖泽,多么清凉,
柔软,没有重力,空灵,如梦幻般
消失了,只有水深处鱼儿突然弹开
象一记抽动,大提琴的断续的
低吟,啊,黑云般的旋涡,象她的发,
盛开在睡莲在涟漪中多象她的脸,
游泳的白天鹅用深邃的瞳孔
对视,她们的腰肢多么圆满……渴啊,
又一股溶雪的乳液泌出岩缝,
多饱满,象松脂挂于笋尖,张开
双唇,戏谑地含住这粒清亮的水滴,
唯一的慰籍……扭动,法国
号的叫唤,手鼓敲得如此急促,
撕杀、攻击、猛烈的冲刺、退却、
胶着的肉搏、抽打、鼓槌的猛然一
戳！啊，心跳，啊，再深一些！
堵住她的嘴，用别的感官去倾听那
更深的呼唤。节奏多么强劲！
韵律何其优美！管风琴在胸腔里
咕咙，小提琴不由自主地颤栗，
法国号亢奋地呻吟！高贵的血液流入
腾起瘴雾的沸泉，陷至腰际的泥泞，
以及力图逃脱沼泽的最后几挣……
无情的逃脱，仍是处女，她们
象梦一般消逝，留下的仍是一样
柔软的湖水，睡莲和麝香的蒸汽，
水面残留圈圈颤动的涟漪
只是梦一场？牧神从原地站起，
一切都还未曾发生？无能为力的
智力，世俗的神如何理解，啊，渎神
的腥膻，半人半兽的潘啊，愿在膜拜中
忆起你们的柔情：
从未存在的林中仙女
1994．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