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看到枇杷姑娘写这篇《浣溪沙》，想起这大约是最早学得的词牌——“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现在已经要费些力气才能想起全篇了。
后来偶然得到一册《浣溪沙一百首》，“中国工人出版社”，大概也是一种麻沙本。可不知为什么，竟然留到了今天。里面的词，重新翻检，竟也还记得些残句。
这词牌人所共会，像烂大街的潮流女衫，看多了无复深喜。后来趣味趋向技法，前人只说下阕三句如三脚板凳，难于使力平允。我造对子的恶趣味，就从那时开始吧。
王国维好此调，写得很多。也不雕饰，沉痛颓唐，使人忘不掉。我常想起的倒不是那两个名篇，而是“坐觉清秋归荡荡，眼看白日去昭昭，人间争度渐长宵”。去冬客于都门，清晨出门时天还不亮。有一天八点多钟行过故宫，阳光才照到角楼，又想起”夜永衾寒梦不成，当轩减尽半天星，带霜宫阙日初升“，才知道是写实。
朱彊村有一首，是我以为很好的。其实漂亮的也正是对子——”禅悦新耽如有会，酒悲突起总无名“。一结宕开，已是弱了。
年来清欢渐多，诗情顿减。八月以后渐转于哀，好像也只是写不成清词丽句的郁怒。闭上眼睛，总想起去年冬天，北大东门的粥摊，白石桥的迷宫图书馆。
也曾看到落日透过彩色玻璃窗，迟缓地照在文津馆的白墙上。后来有一个温暖的肩膀，被我哭湿了衣裳。